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无可救药的……(HPSS) 作者:月落猪蹄 文案 HPSS文。N年前的恶搞东东,最近终于写完了,整理下重新发上来吧。至于那些会锁的章节,就没办法了。 ——哈利同学会到学校当教授,然后卷入了一堆事情里面。顺利拐到教授,有包子出没,攻受请叫字母顺序,敏感者勿入。因为本文已经写完了,所以假设有人看的话,请不用对情节作过多挑剔考究,小透明委实不想修改…… 内容标签:HP 年下 搜索关键字:主角:哈利,斯内普 ┃ 配角:罗琳阿姨创造的一众人等,有原创人物 ┃ 其它:HPSS   ☆、第 1 章   1、当哈利得知男巫也能够怀孕的时候,他的双眼瞪得几乎要掉下来。“这不是真的吧?”   心存侥幸地问。   罗恩假笑:“我会开这种玩笑么?”   哈利只有继续瞪眼。   会转移到这个话题并不是毫无理由的。   一周之前,游荡了三年归来的哈利正式得到了一份工作:教授霍格沃兹的黑魔法防御术。   走马上任之前,哈利到同窗好友、小韦斯莱夫妇家小坐,晚饭后赫敏一头扎进了书房——她碰到了个棘手的问题,不解决掉便寝食难安。   哈利清楚好友的脾性,倒也并不见怪,便跟罗恩在客厅里聊起这些年的变化。   问起霍格沃兹的事,罗恩说起了前些日子学校的一大耸人听闻的事件。   斯莱特林的一个学生某天晚上失踪了,当人们在禁忌之森边缘找到他的时候,他仍然昏迷不醒。   为他检查之后发现,这个男孩被人实施过□□,更加不幸的是,他竟然因此怀孕了。   “等,等一下,你说的是‘她’吧?不……也不对,□□怎么可能……”   哈利急于纠正罗恩的错误,然后发觉自己陷入混乱。   “没错,那是个男学生。哈利,你怎么还在用麻瓜的思维来面对问题啊?”罗恩的语气里不无责备。   “我从没听说过巫师会怀孕!”   瞪眼结束后哈利小心翼翼地提问:”那会生孩子么?”   罗恩继续假笑:”请问要是不能生孩子,怀孕又是为了什么?大着肚子比较美观?”   哈利不说话了。   于是话题又转正:”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未发生过的危险事件,魔法部跟学校花了很大力气都没能够抓出犯人。受害者被夺去了记忆,从犯人留在他体内的证物下手也是一无所获,犯人很狡猾,也很高明,用魔法把可追踪来源的痕迹一概抹去。现在学校里是人心惶惶,连魔法部都亲派人驻守了。我想,你这次回来地恰到好处,斯内普估计是基于这样的理由才决定聘用你吧。”   毕竟是活下来又活了下来的男孩,即便离开三年,哈利的名声仍然如日中天,要是打败了伏地魔的英雄不可依靠,那还有谁能够信赖?   不过哈利听了罗恩的话并不觉得荣幸,甚至可以说他脸上出现的表情混杂了惊讶跟厌恶:”可是罗恩,我只是觉得学校生活比较平静才决定回去的。”   对于哈利的苦笑罗恩嗤之以鼻:”哈利,就不要说学校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你即将作为教师肯定要负上保卫学生的职责,退一万步,你认为有斯内普的地方,会让你‘平静地生活’么?”   提到那个学生时代的克星,哈利不由地起了一丝怀念。   时光如茬,当年憎恶到恨不得报复的人居然已经激不起他任何的负面情绪。   最后一次见斯内普,是在毕业典礼结束之后,他大着胆子走进斯内普的校长办公室,前言不搭后语地感谢对方为他所做的一切。   哈利从来就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面对斯内普的时候这种情况尤甚,连他本人都觉得自己笨拙到了极点,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惯于冷嘲热讽的斯内普居然安安静静地听完了他的致谢词,最后才说:”你不需要谢我。你自由了,所以我也自由了。”   当时哈利默默地点头,离开了校长办公室,也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英国。   不容他继续追忆,罗恩接下来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好友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事实上,我想斯内普很需要你的帮助,哈利。他现在在学校,有些自身难保。”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罗恩说:”哈利,你知道为什么一向官僚作风严重动作迟缓地像万年老龟的魔法部这次那么快就介入了事件调查么?”   哈利皱眉,不可思议地问:”怎么?难道是有人信不过斯内普?”   “不用难道了,就是信不过。事件发生之后还不到一天,就有传闻说犯人也是斯莱特林的学生。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有校长包庇犯人的流言传出来。”   即使流言蜚语荒谬可笑到让哈利只想嗤之以鼻,但罗恩的表情却让他想表示轻蔑也笑不动:”这怎么可能呢?不管斯内普是怎么样的人,他……”   他看了罗恩一眼,显然好友的观点与他一致。   “问题不在我们怎么看,而是魔法部跟家长们怎么认为。你也知道,斯内普始终是背负着一个前食死徒的名声,对他质疑的人多的是了。校长的职位,要不是邓布利多的关系,恐怕你离开之后没多久就要被拉下来了。”   此时的哈利已无心考虑巫师怀孕之类颠覆常识的事情,想到斯内普所遭受的事情他就觉得难过,那个男人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本以为是拨云见日了,谁想到现实却并没有那么美好。   “事实上,”罗恩边说边往书房瞄了一眼,”学校里的气氛也不是太好,魔法部对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采取了更严格的限制措施,试图从中找到任何线索。赫敏就是对这个感到生气,她希望能够搞清楚犯人施加在受害者身上的魔法。”   “等一下,我还是不明白,就算犯人真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好了,有必要对整个学院都区别对待吗?这太不公平了。”   是啊,这的确太不公平了——即使从学校毕业了,格兰芬多黄金三人组的正义感依然保持高度一致。   罗恩再叹口气,向哈利道:”哈利,让男巫怀孕生子,并不是一件太容易办到的事情。它是黑暗中世纪时期因为女巫被大量屠杀,导致男女巫师数量上严重不平衡,才创造出来的权宜之计。毕竟是扭转自然的事情,除了□□,还需要……呃,播种的一方拥有强大的魔力,以及……以及通晓到现在为止都快失传的咒语。”   “失传的咒语?”   “是的。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从没听说过巫师怀孕了吧?那个咒语,因为后来女巫数量的恢复,用途就没有那么广了。只有在一对巫师情侣希望有人延续他们血脉的时候才用得到……但,就如我刚才说的,是扭转自然的事情,魔力的要求可以说是严苛,能用上的人就更少了……”   罗恩没有把话说尽,他注视着哈利。   从哈利的眼眸中闪现出来的锐利光芒让罗恩点头。   “你的意思是,魔法部是担心学生里潜藏着一个魔力强大的人物?”   “对。尤其是斯莱特林。他们害怕再度出现一个黑魔王。”   这种前景未免有些可怕,不管是哈利还是罗恩,对毕业前夕那种大决战都还心有余悸,他们失去了太多,才获得了如今的平静。   难道真的不过匆匆三年多,这宝贵的和平就宣告终结?   “我知道了。罗恩,我想今晚就去见见斯内普。看来我平静的校园生活是彻底没谱了。”   罗恩拍拍哈利的肩,安慰道:”事情来了也没办法,况且这次,似乎真的只有你能帮他。魔法部唯一顾忌的也就剩下你了。”   哈利点头,边走到门旁边笑对罗恩道:”帮我跟赫敏道别。还有,罗恩,她把你教得很好,你说话越来越像她了。”   “赶紧滚!”罗恩忍不住笑骂。   西弗勒斯.斯内普独自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筋疲力尽。   总算又一天过去了。   在事情发生之后,随着时间的过去,不安、恐慌与猜忌愈发膨胀。每天都有大量的猫头鹰降临学校,加上魔法部可称煽风点火的调查行动,学校迅速变成了一个火药桶。身为校长,他对桶中蕴含的能量忧心忡忡。   只是目前,除了教学以及普通的事务性工作,应景地说一些安抚教职员与学生们的无用废话,他几乎什么都不能做。   这次的事件,事件后的传言,一下子点燃了潜藏的许多人心中由来已久的对他的怀疑、仇视。   斯内普的视线落到办公室内悬挂的大幅前校长画像上,像中的老人闭眼合目,仿佛在打盹。   就在十分钟前,面对阿不思关心,他不耐烦地让对方闭嘴——”反正你已经帮不上任何忙了,不是吗?”   这句话显然伤了人,尽管只是幅画像,不,或者说就因为是画像,阿不思赌气地睡觉了。   斯内普微微有些愧疚,但这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   你们都走了,把这个地方,这个负担丢给了我,这么多年以后,好不容易自由了以后,又被一个名为”霍格沃兹”的镣铐牢牢束缚了起来。   该愧疚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们……   包括那个控制欲旺盛的奸诈老人,那个装出无能为力硬是不肯就任校长的米勒娃,那个……   那个打败了魔王,拯救了世界却选择一走了之的哈利.波特!   斯内普清楚自己的想法太不公道,无论是谁,都做了能做的一切,尽了全部的力量。他不能怪罪谁。   如果说与黑魔王的一战,是波特命中注定无可避免的事,那么在他完成了任务之后,他完全有权利去追求属于他自己的海阔天空。   他年轻,充满力量,在被黑暗折磨了这么多年后,谁还能忍心用过去拴住他?   可是为什么当时自己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波特会留下来?   他想到三年前最后一次见面。   挣脱”男孩”的外壳,已经具备了成熟男子雏形的哈利.波特站在他面前,双颊微红,语无伦次说着感激的话语。   那个时候,那对熟悉的绿眸中闪动的光芒,即便是他也不得不动容。   他想他没有看错,除了感激,其中还有一些好奇的、渴望的……意味深长的、无法读懂的深邃意味。   第一次,男孩看他的眼神里没有厌恶。   也是第一次,斯内普发觉自己原来对别人的情感也是可以很敏锐的。要是少年时就有这样的洞察力,也许也不会导致跟唯一的好友莉莉之间糟糕的结局。   出乎他意料的,哈利.波特离开了;同样也是让他倍感意外的,哈利.波特回来了。   数日前接到波特的求职申请,斯内普几乎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哈利.波特归来这等大事,却没见《预言者日报》上有只言片语的报导。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从哪里回来?又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还有,为什么会回来霍格沃兹?   斯内普叹了口气,他发现从刚才开始,思绪就一直绕着哈利.波特在打转。他不能再放纵跟沉溺下去,在事态恶化之前,他必须想出一个妥善的解决之道。   *****************************   学校里有四处游荡的鬼魂,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尤其是不少鬼魂都热情洋溢的时候。   见到哈利,“它们”显然都挺高兴,于是哈利不费吹灰之力便知道了斯内普在什么地方。   待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他却迟疑了动作。   似乎还没有做好充足准备的样子。   并不是说哈利不希望见到斯内普,只是想到见面,情绪会莫名其妙地波动起来,不完全是喜悦,但也绝对不是不情愿。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甩开干扰的思绪——总不能是三年过后,还跟学生时代一样难堪于跟苛刻教授的相处吧。   敲了门,得到一个熟悉、低沉声音的允诺,哈利开门走了进去。   第一眼所见,是在办公桌后方霍然站起的身影,依然是哈利万分熟识的影像,黑色的长袍,仿佛是封闭自身的封印般过多的扣子,宛如渡鸦的男人。   “波特?”   哈利将目光集中在斯内普脸上。三年了,他的容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离去之前,他明明是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可是今天见他,那倦怠的、难以言喻的痛苦再度隐隐地浮现了出来。   他感到一阵难受,却没有表现出来,绽出温和的笑容:”你好,斯内普教授。”   沉默蔓延了开来——有那么几秒钟,哈利以为斯内普在回应他的微笑,不过这种错觉很快被打破,对方用干涩的声音说:”要报道的话,你得白天来,波特教授。”   “我刚刚听说了发生在学校的事,我认为应该尽快跟你见个面。我可以坐下吗,教授?”   斯内普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自己也重新坐好,扫视着哈利:”哦?救世主的男孩又回来了?”   哈利微微一笑:”不是男孩了,教授。我只是想帮你。我有这个能力帮你,对吗?”   这个回答让斯内普有点措手不及,哈利完全无视了他的挑衅,他再次正视着面前的哈利.波特,不得不承认,真的,这个克星已经不是男孩了——   从他的眼眸深处偶尔会闪现出一点火花,内敛而沉静的气息,平和而又足以让人意识到潜藏于底层深处那可敬可畏、收放自如的魔力。   不止是身体,精神层面上,这个哈利.波特跟三年前的哈利.波特几乎有天壤之别。   斯内普发现自己陷入”三年来波特经历了什么”的浮想联翩中,他急忙拉回思想,说道:”当然,你能。你是打败黑魔王的人,人们相信你。”   哈利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同情让斯内普不快,他正要补充一句,哈利已然接口:”斯内普教授,如果我,我们不相信你,我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急匆匆跑来见你。”   “我们?”这个复数主语让斯内普嗤笑。   哈利耸肩,”事实上,是罗恩告诉我你的处境。另外,赫敏也在努力,她希望能够找到什么线索……”   斯内普闻言沉默了片刻,哈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却无法从那毫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任何东西。   稍待,斯内普开口道:”波特,你知道为什么魔法部为什么采取如临大敌的措施么?”   波特尽力不笑在脸上,他明白斯内普以转换正题的方式接受了帮助。清了清喉咙,他把从罗恩那里听说的事情尽数倒出。   缓缓摇了摇头,斯内普道:”不,重点不在让巫师怀孕的魔力,波特。还有一件因为担心造成更大的恐慌,所以不曾公开过的事。”   斯内普表情的沉重让哈利悚然,疑问夹着着难以置信脱口而出:”跟伏地魔有关?”   对方摇头的动作让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不过,校长的话即刻又将他的神经线绷紧:”还没有证据说明有联系,但是……不排除这个可能。”   “怎么回事?”   “波特,”斯内普交叉起双手,撑住下颌,”你是个强大的巫师。”   “然后?”哈利不至于傻到听不出这并不是句赞扬。   “你有没有过发明咒语的经历?”   这个问题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哈利怔了一怔,摇头道:”没有。甚至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顿了顿,他试探性地问,”这是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他当然没忘记眼前这位”混血王子”,尽管时过境迁,当年那冰冷轻蔑的眼神与语句”你竟敢拿我发明的魔咒来对付我,波特”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如昨日。   斯内普没有马上回答,他深深地看了哈利一眼,开口却似乎换过了话题:”通常情况下,追查亲代的血缘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也不需要什么高深的咒语。但是,这回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无法确定另一方的来源。更加糟糕的是,也无法让胎儿停止生长——毫无疑问,它一定是被某种魔咒所保护着。”   哈利在心中咀嚼一番才得以理解斯内普的意思,他皱起了眉:”你的意思是,无法流产,也没法通过孩子来追查他的生父?呃,另一个生父。”   斯内普点头。   “那个保护咒语,是自创的?”   这回斯内普没有回答,以叹息代替。   哈利沉思了片刻,又问道:”我还是不太明白,自创魔咒是件可怕的事情吗?的确,我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你不也曾经发明过一些么?”   看见斯内普正要开口,他又耸了耸肩,笑开了:”算了算了,我暂且记住它是很严重的事情,回头自己去查资料好了,再继续下去,我又好像成了你的学生,这辈子我都不希望再有这样的经历了。”   哈利的语气里并没有丝毫恶意,斯内普不经意地对上他明亮的绿色眼睛,急忙移开了视线,注视着仍然坚持打盹的前校长画像,道:”魔法部询问过我跟教授们,但我们谁也说不出,有在学生中间发现哪个人才华洋溢,能够发明魔咒,并且有足够的魔力实施地这般完美。之后,魔法部怀疑这件事与我有关……”   哈利站起身来,走到了斯内普的办公桌前,弯下腰去,直面着斯内普,严肃地问道:”他们认为是你干的?”   斯内普脸部的肌肉微微地抽动了一下,他道:”还没有这样说。他们现在认为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波特,食死徒并没有被斩草除根,这回出事的又是个斯莱特林的学生。”   “这些该死的,”哈利不觉握住了拳,他喃喃自语了几句,骤然下定了决心,对斯内普道,”斯内普教授,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能带我去看看最初发现失踪学生的地方吗?”   “现在?”斯内普愕然,纵使清楚哈利的个性,他还是想不到他的行动力在三年后仍然保持这么可观的高度。   哈利非常坚定,索性绕过桌子去,正要伸手去拉斯内普起身,途中又讪讪地收回,只说道:”对,现在。看看还能发现什么。”   斯内普张了张嘴,复又闭上,他一声不吭地跟在了哈利的身后,两人疾步出了办公室。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画像中的阿不思睁开了眼,唇间流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他低声自言自语道:”装睡还真辛苦……哎呀,希望这两个孩子这次能好好地相处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2、   并肩走在一起,似乎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夜晚的霍格沃兹非常安静,秋天的微风还不算冷,裹着令人舒适的小小凉意。哈利无意中抬头,深深地吸入一口清凉的空气,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还是这里的星星最亮。干净的天空,我很久没看过了。”   斯内普默默无言,仿佛不为所动。   哈利猜测他大概也没有闲聊的心情,自嘲地扯扯嘴角,安静下来。   两人走出近百米,斯内普低沉的声音突然就近响起,倒把哈利吓了一跳。   “你这三年去了哪里?”   是普通的问句吗?哈利转头瞄了眼前教授,对方的表情依然深不可测。   “到处转。”他想了想,补充道,”也算是去了很多地方,不仅仅是魔法世界,还在麻瓜们的世界里生活过一阵。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总是梦想着,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如果我还活着,就一定要去看看其它的地方。”   又是好一阵的沉默。   久得哈利以为对话结束了,才听到斯内普的下一个问题:”那又为什么回来?三年时间就已经看遍世界了?是这世界太小还是你效率太高了呢,波特?”   对方多少带点嘲弄的语气,不过哈利并不在意,其实这个问题他扪心自问过。答案似乎近在眼前,但再一转念便又远在了天边。   简单地说,回到霍格沃兹,这是一种欲望。强烈地无法抑制、难以按捺的欲望,当心智努力去了解这欲望时,欲望便在可控的程度,然而,迫切归来的想念却越发沉重,直到他忍无可忍。   “对外面的世界,我并没有腻。不过我想念学校,想念朋友们,也想念你,斯内普教授。”哈利说道。话出口了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坦率,希望不至于招来对方的毒舌。   幸好,只是程度轻微的一声嗤笑。   “是真的,斯内普教授,我……”   斯内普没让哈利把话说完,猛然伸手一指,略略提高了音量:”波特!快到了。我们抓紧点。”   哈利识相地闭上了嘴巴,加快步伐,紧跟上了斯内普。   两人来到当初发现那名学生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一小块地上几乎没有任何魔法的痕迹。   哈利皱眉,眯起眼睛望向禁林深处,魔杖滑入了手中。   斯内普一旁留意着哈利的若有所思的模样,初见哈利后一直挥之不去的违和感终于找到了答案:哈利那傻乎乎的圆眼镜,不见了。   他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梅林啊,这是见鬼了吗?今晚的他,似乎总是因为波特而浮想联翩?一些枝端末节的事,他却不由自主地去揣摩,仿佛心神有了自己的主张。这种尴尬的事情,只希望波特迟钝地察觉不到。   哈利转头对斯内普道:”我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你能感受到魔力的波动吗,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收敛心神,的确像波特所说,在林间深处,似乎涌出来一股奇异的魔力,若隐若现,虽然感受不到邪恶,却是完全陌生的力量。   “我要进去看看。”哈利说,”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它似乎在呼唤我,非常迫切。”   “呼唤?”斯内普蹙眉,他的视线自动地飘向波特额头淡去了不少、却仍然清晰可见的伤疤上。黑魔王已经彻底消失了,还有什么人物可以直接与波特建立精神联系?他突然不安了起来。   “不,最好不要。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万一是个陷阱呢?”斯内普反驳。   当然,哈利的坚持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学生时代这个活下来的男孩就不是个肯听从劝告的人,不管到头来他吃了多少亏——于是斯内普只好无奈地说:”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不,”这回是哈利的抗议,”你不要去。天晓得有没有危险……万一是个陷阱呢?”   这样的对话让斯内普倍感无力,他从嘴角扯出一丝嘲讽:”身为校长,我不能让新上任的教授还没开始正式上课就死于非命。再说,活下来又活下来还继续活下来的男孩要是在学校附近遭遇了什么不测,这种丑闻是一定会影响学校的声誉的。波特,你身为本校的教授,多少也要考虑到这点。”   哈利的眼睛先是因惊讶而瞪大,继而盈满了笑意,他轻声道:”你说得对极了,校长。”   林深如海,越往里去,高可参天的古木伸延出层层叠叠的枝蔓,将天空重重地遮掩,偶尔有点星光探入,苍白的光芒也不足以照亮前路。   两人手执着点亮的魔杖,哈利在前,斯内普紧跟其后,速度渐渐加快。哈利心急如焚,几乎要跑起来了。   没错,那股魔力的确在召唤着他,越是接近那力量的中心,他越能感受到这一点。   哈利迫不及待地往前冲,蓦然,斯内普在身后一声低沉的惊呼止住了他的脚步,他抬头看去,不禁也愣住了,片刻后才发出惊叹:”梅林啊,那是什么?”   在林间深处,遥遥地出现了一团模糊、巨大的银光,银光中,隐隐勾勒出一头巨兽的模样,巨兽昂首,仿佛直视着他们这个方向。   哈利跟斯内普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与不解。   “你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吗,教授?”   斯内普摇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银光中的巨兽,迟疑着道:”不——不过,波特,你觉不觉得,那是头狮子?”   “狮子?”哈利习惯性地眯起眼睛,端详了一阵,”呃,看起来是有些像。可是怎么会有狮子?”   巨兽一动不动,它的姿势优美而有力。仿佛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银光更加强烈,微微地颤动着。   斯内普同样有跟哈利一样的困惑,那远远伫立着的巨兽,不是生物,不是护法,却莫名其妙地散发出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魔力,他不算孤陋寡闻,可他就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东西”。   更加糟糕的是,他猛一回神,惊觉身旁的波特竟然已经不在了——那个男孩……男人连声招呼也没打,正一个劲地往巨兽方向疾步过去。   这太不对头了,斯内普无暇多想,赶紧追上去。   哈利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直觉地明白,正是”它”在召唤了自己。   止不住脚步,心神全被巨兽所摄去,他像一只提线木偶,被拖曳到了巨兽的面前……真的是头狮子,美丽威严的雄狮,披着银光,看起来神圣凛然。   哈利深吸一口气,试探着伸出了左手,抚摸上狮子的鬃毛。   柔和的触感让哈利感到舒服,他盯上狮子的眼睛:”是你在呼唤我?”   狮子回视着哈利,哈利从来没有想过一头兽的眼神里也能包含诸多复杂的感情,他看到了悲伤、期望、愧疚、痛苦等等交织在了一起,瞳仁中的光芒渐渐扩大,哈利感到自己正被某个魔法所包围。   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恐惧,也没有尝试反抗,只由着这股魔力将他牵引着,牵引到了——   这是凌晨,太阳只是羞涩地丢出了一个微笑,禁林边缘,就在他们今晚探查过地方,哈利看到了那个男孩——他确信这就是在事件中受到伤害的斯莱特林。   那是个金发的男孩,有着仿佛古希腊雕像一般生机勃勃的英俊相貌,昏迷不醒的模样不带一点痛苦,更像是沉沉睡去。   他的衣衫与外露的肌肤都不见丝毫破损,不过哈利也清楚,要强迫一个人甚至不需要暴力。   哈利正踌躇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就在男孩手臂旁边,有一个异样的东西。他伸手去取,手指却轻松地穿过了土地,消失在里面。   他唯有细细地端详它,认为它可能是一枚花瓣,紫色的,不太大,就像普通的玫瑰花瓣。   哈利将它的形状默记在心,随后,他便旁观了众人发现男孩,将他送回学校的过程,乱哄哄的人们犹如两窝蜂,谁也没有注意到地上的花瓣,直到它被无数双脚踩入泥中。   然后,场景又换了。   这次是在霍格沃兹的医务室,男孩在床上表情痛苦不堪地辗转反侧,他的床边围着几个傲罗(哈利发现他不认识任何一个),其中的一个魔杖点向男孩,显而易见那是男孩难受的根源。   成人们的神态冷漠,与男孩的表情对比强烈地让哈利愤怒。   医务室的门砰然被撞开,斯内普跟庞弗雷夫人闯了进来。   庞弗雷夫人大步冲到床边,毫不客气地推开施咒的傲罗,怒瞪着对方,厌恶地叫道:”你们不能这么做!”   那傲罗的魔杖差点被撞掉,他恼羞成怒地转头向斯内普,同样礼数欠奉:”你们都出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他扫了一眼那个男孩,说道:”该出去的是你们。再怎么以调查为名,我不会让你们伤害霍格沃兹的学生。”   几个方向传来不屑的冷笑,为首的傲罗态度蛮横地回应:”我们奉魔法部的命令来调查,所有行动只对魔法部负责,不需要通过你这个校长。”   另一个看起来更年轻些的傲罗接话道:”别听他说那么动听,其实他就关心斯莱特林罢了。”   斯内普没有理会打岔,他直直地注视着为首那人,既不见畏缩,也不显冲动,声音保持着平静:”这我知道,但你们也要明白,我是校长,校长的职责是必须保护学生,我有义务阻止你们任何伤害学生的行为。”   “哦?请问伟大的校长,你是打算怎么阻止呢?”那傲罗双手抱胸,摆出了挑衅的姿态。   哈利清楚地看到斯内普的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然后又是平静如深湖:”一切手段。”   那傲罗显然没有预料到是这个答案,双眼蓦然瞪大,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怒斥:”你……你敢对抗魔法部?斯内普,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怎样的杂种,你……”   “够了!”   这断然一喝出自庞弗雷夫人,她像母亲一样环抱着病榻上的学生,而盯着外来者的目光中却燃烧着熊熊的烈焰:”你们有时间在这里折磨这个可怜的孩子,辱骂霍格沃兹的校长,怎么还不赶紧去找其它线索?难道你们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本事了吗?”   “我们正是在找线索,夫人。”那傲罗不依不饶,他扫了一眼斯内普,”我们怀疑这事牵扯到一个阴谋……而,说不定这学校里正有人在包庇着犯人呢。”   “随你们怎么怀疑,”庞弗雷夫人昂起头,咄咄逼人,”但是谁要再来折腾这个孩子,我都不会饶过他。”   顿了一顿,她补上一声冷笑:”哪怕魔法部长亲自来也不成!”   傲罗们面面相觑,却一时间都哑口无言。   哈利看向斯内普,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从那男人笔直而僵硬的站姿,有心无力的无奈、痛苦与悲愤强烈地交织在一起。他甚至不清楚那究竟是他自己的,还是斯内普流向他的感情——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心如刀割。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开眼时,发现场景又变了。   这里是一个宽敞的办公室,宽敞地空空荡荡,家具也好摆设也罢,平庸地一无是处,完全看不出主人的个性特色。   哈利不记得这个地方,但他”知道”这是魔法部长的办公室。   他倒是听说了魔法部新上任了一位年轻的部长,这让哈利多少也有些好奇。从罗恩跟赫敏那不太多的描述里,他大略清楚那人也是个格兰芬多,只是高他们好几年级,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   如何凭空冒出来的?   其实也不是凭空,只不过他们几人对魔法部的结构组织人员认识不深,不清楚而已。据说那人在战后扫清食死徒维护秩序,以及重建上立下汗马功劳,以极高的呼声成为了新生代的部长。   据说,那人也被寄予了厚望。历经劫难的人们太需要和平了,强有力且又自觉成为轴心的人物可说是应时势而生。   哈利对这样的人物既无好感也不觉得厌恶,他只是充满好奇。多年来,他被当成是命中注定的救世主,倍感困扰,甚至产生过对命运的憎恶,他还真无法理解,居然会有人心甘情愿去成为所谓的……”救世主”。   有人进来了,打断了他无谓的思考,哈利抬头看,颇有些愕然。   是斯内普,旁边还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从陌生男子的着装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正是新任的魔法部长。   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哈利不由地大失所望:作为战后的一介英雄,这位新部长实在有些其貌不扬。不,不该这么形容,准确地说,犹如这个办公室的装潢一般,毫无特色可言。   浅褐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一个欧裔的白人……是擦肩而过时会完全忽略掉的人物,不止是容貌,甚至气质、魔力……完全不能给人留下任何印象。   此时那个没有特色的部长将斯内普带进办公室,表情异常严肃,说出的话震慑力不亚于一场地震:”斯内普校长,要是这件事再不解决,我恐怕谁也没法力挽狂澜,到时候,魔法部将逼不得已地解散斯莱特林学院。”   这句话足够让哈利倒抽一口冷气,却似乎没有撼动斯内普的神经,他的反应仅仅是挑眉:”我不认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部长阁下。”   无特色的魔法部长露出了不知所谓的笑容:”是吗?我倒是认为这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呢。”   清了清嗓子,他接道:”斯内普校长,我想你也清楚,三年了,情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战争刚刚结束后,幸存者可以说同仇敌忾。现在……已经不同了。”   斯内普没有作声。   可是哈利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前教授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苦,他显然是认同了魔法部长的结论。   魔法部长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看,这次的事件,我们本来是已经封锁了消息,但仍然不胫而走。每天袭击魔法部的猫头鹰都可以编成军团了。这个世界的神经线再度紧绷,仅仅因为事情是发生在斯莱特林学院……校长,我恐怕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如今都苦不堪言吧,你觉得,这对那些孩子来说,公平吗?”   “部长阁下,恕我直言,解决之道,不就是赶紧把事情查清楚,找出加害者吗?此时解散学院,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况且……”   斯内普的声音低了下来:”霍格沃兹从建校起便是四个学院缺一不可,这么轻率地屈从于舆论,恐怕无论对魔法部还是学校,都是一种无可挽回的伤害吧。”   魔法部长请斯内普在办公室坐下,亲自为他端上热茶,才又现出毫无特色的笑容:”传统,自然也是一方面的考量……但是校长先生,你不觉得现实才是最关键的部分吗?如果这次的事件发生在别的学院,不会闹出轩然大波,为什么发生在斯莱特林,就让好一部分的人恐慌不已?说明白了些……我们中间还有很多的人将斯莱特林学院当成是黑魔王、食死徒的摇篮啊……”   这句话让斯内普霍然抬头,眼睛攫住魔法部长:”阁下也是这么认为?”   “不,”部长意味深长地一笑,”我当然不会有这种错误的认识,但,就算是我,也无法一一纠正别人的看法呀。斯内普校长,我想你也清楚,如今的斯莱特林学生,怕没有有哪一个是没有亲戚、朋友曾经是食死徒的吧,而……如今又有多少人,是没有亲戚、朋友死在那场战争中的?”   哈利听着直皱眉头,他完全理解了魔法部长的意思。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厘不清究竟是哪里。   “尽管什么都没做,却还是招来了怨恨;即使只是个人的事情,却动不动就上升成整个学院的罪过……这样的斯莱特林学院,究竟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不幸被分到那个学院的学生,恐怕并不会体会到斯莱特林的骄傲,反而要诅咒命运的不公吧?你说呢,校长?”   魔法部长说完,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露出深思熟虑的表情。   哈利不知道斯内普是否也被魔法部长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给绕晕了,他不发一语地端坐着,面无表情,看不出来究竟大脑究竟是在高速运转还是一片空白。   “部长阁下,我请求你,无论如何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可以彻查这事。若是与……有牵连,我同意撤销学院。”   听不出语气的波动,但哈利感受到一股异样的难受扑面而来。   这是潜藏于斯内普平静面具之下的真实痛苦吗?   “当然可以,”魔法部长眯起了眼睛,”一个月如何?这是极限了。”   斯内普缓缓地点头。   “我请求这段时间里,魔法部尽量不要干扰学校的秩序,可以吗?”   “同意。”   正当斯内普起身告辞的时候,魔法部长倏然再度开口了:”斯内普校长,我听说你已经接受了哈利.波特的求职申请,是吗?”   “是的。我认为他有足够的能力胜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职。部长阁下有异议吗?”   魔法部长忙不迭地摆手,表情惶恐:”不不,伟大的哈利.波特归来,魔法部欢迎都来不及。我只是听说斯内普校长与那位英雄之间关系匪浅,这才随口一问。”   斯内普终于有了堪称表情的反应——冷笑:”毫无疑问你是误会了,我与波特的交恶,凡是那段时间待过霍格沃兹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了,部长阁下不也是知道的嘛?”   魔法部长暧昧地一笑,没有评论。   场景消失。   哈利在黑暗中等待了好一阵,等到有些忐忑焦躁时,黑暗如迎接黎明般渐渐淡开去。   然后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熟悉,怀念……即使清楚那只是遗留下来的虚幻影像。   “西弗勒斯,你并不需要什么事情都独自承担,你需要帮助,越多越好。”   随着声音的回荡,黑暗完全散开,呈现出的是校长办公室——斯内普倒向座椅的靠背,半合着眼睛。   没有面具的遮掩,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疲惫。   回答也是有气无力,苦涩厌倦,哈利搜遍记忆,也不曾想起曾几何时见过斯内普这个模样:”阿不思,你说得简单。谁来帮我?谁能……不,谁肯帮我?”   画像中敬爱的前校长露出了微笑:”啊,你当然懂得在哪里能得到帮助,亲爱的西弗勒斯。”   斯内普嗤笑:”让你的黄金男孩见鬼去吧!”   “不要意气用事,”邓布利多的话音里明显带了劝诫,”西弗勒斯,哈利一定愿意帮你的。”   沉默,继而是程度更深的嘲笑:”你的自信从哪里来的,阿不思?不管他有没有足够的能力,我保证他绝对不会有这个意愿。”   哈利苦笑着暗道:这你就错了,斯内普。   他听到了前校长愉快的笑声:”我才想问你的自信打哪来,西弗勒斯,三年前哈利的离开对你来说是那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吗?”   斯内普在座椅上僵直了身体,哈利见状,不由地竖起了耳朵——斯内普在意他离开?为什么他毫不知情?   “他总会离开的,阿不思,不管你多么希望他留下来。”斯内普的脸上流露出了厌恶,”别把你的希望硬栽到我头上来,波特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哈利确信自己没看漏画像中的老人眼中闪过的狡黠。   “你一直在意他,不是吗?只不过当时哈利还小,他看不出你对他,可以算得上是持之以恒的关心……我想他会明白的……说不定已经明白了。”   “别开玩笑了,阿不思!”斯内普索性站了起来,直对着画像反驳,”你明知道那是……”   画像中人笑得只见眼缝。   斯内普叹了口气,重新坐下,颓然道:”居然跟你争论这个,我也真傻。”   “给他个机会,西弗勒斯。你必须承认这些年你对哈利实在过于苛刻了。”   哈利在旁边不由自主地点头,多么不堪回首的学生时代,一个随时针对自己找麻烦的教授……他也承认他当时的心智实在没有成熟到去欣赏斯内普尖酸刻薄下的”幽默”,看不透在孤僻冷漠背后的责任感。   又是沉默,沉重的沉默。   斯内普的嘴唇抿得笔直,仿佛要出声抗议什么,可他最终只是轻叹了口气,像是辩解,又像是拒绝:”他跟他父亲一样。”   画像中传来的声音显然透着失望:”这就是你的理由吗,西弗勒斯?”   斯内普点头——   哈利的眼前一阵晕眩,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差点控制不住惊呼,他的整个身体在高速下坠,所有的场景消失,黑暗再度袭来,铁幕一般遮挡住所有的光亮。   焦灼不安的气氛,恐惧的感觉,波浪一样冲刷着他的感官。   然后,有光,一点点的光。   光线划出来的结界中,有一个少年——毫无疑问,这是哈利曾经见过的斯内普,少年的他,茫然无助地看着哈利所在的方向。   他开口了,大声至微微颤抖:”我不能相信你,哈利.波特!”   “为什么?”哈利走上前,他向少年伸出了手,少年却惊慌地闪过。   “你会羞辱我,取笑我,背叛我,离开我——一切都会发生的,只要我相信了你,你一定会杀了我。”   少年斯内普的声音让哈利的耳膜作痛,不止耳膜,心脏的缩放也失了规律,他单膝跪下来,尽可能地温和:”我不会,我发誓。”   他却后退地更远,甚至连身体也开始发抖:”你会的。每个人都会的。他们让我相信他们,可我却因为一次次地相信,一次次地死去。没有人真的在乎我,没有。”   “听我说……”哈利艰难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雄辩从来不是他的特征,何况安慰一个伤心的孩子?   还是有些困惑,这个少年是谁呢?是成人斯内普的内心化身么?   然而下一瞬,哈利却将多余的思绪抛入九霄云外去,心神全部被眼前的小人摄去。   少年黑亮的眼睛里闪烁出晶莹的泪光,他望着哈利……视线穿过了哈利,落在了远方。   哈利顺他的视线看去,大吃一惊:那里站着的,赫然是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哈利.波特,当他的身形渐渐清晰,哈利惊讶地屏住了呼吸。   那个波特环抱着如今的斯内普,附在了他的耳边,满怀恶意的声音响彻寰宇:”我恨你!”   斯内普紧紧地闭着眼睛,眉头深锁,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着。   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个波特在下命令:”脱光你的衣服,斯内普,我要你□□裸地在我面前下跪。对,我恨你,我要尽我所能地折磨你……”   哈利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那不是我!他无声地呐喊。   斯内普仍然紧闭着双目,顺从地脱下自己的衣物,很快,他真的全身□□暴露在波特的视线中。   哈利头晕眼花,他有些想吐——他完全不希望在这样的场合看见斯内普的裸体。   那个波特肆无忌惮地大笑,笑声刺耳至极。   斯内普在颤抖中双手环抱住胸,慢慢地蹲了下来……   哈利看懂了,他真的要下跪。   一股烈焰直串上心头,哈利只感到身体里的魔力彻底冲破了束缚,翻江倒海地奔腾,他嘶声大叫:”不要!那不是我!”   随着最后一个字铿锵落地,哈利的咒语裹夹着愤怒与悲伤击向他自己的幻影。   场景,像玻璃一样”哗啦”一声粉碎成千万片。   他在狂乱中听到有人呼唤:”波特!波特!看在上帝的份上,哈利!”   哈利只觉得心脏依然狂跳不已,呼吸紊乱,但他总算压抑住了了体内疯狂的魔力,他看向声源处,看到惊讶不已,甚至带上了担心神情的斯内普,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是一把抓过了斯内普,紧紧地压入怀中。   他能感受到斯内普陡然僵硬的身体,他不以为意,哪怕斯内普在下一秒丢给他一个钻心咒也无妨,他现在只想将这个人好好地抱着,稳妥地保护着,这油然而生的责任感不同于当初硬栽到他头上的无奈使命。   直到哈利的心跳恢复了正常,他稍稍松懈了点劲道,同时发现斯内普在他怀中也放松了下来。   斯内普在试图回抱他。   哈利留意到前教授的双手轻轻地环在他的腰间,只是那力量实在微不足道,这才没能即刻察觉。   这让哈利颇为雀跃,他不及去细思情绪的变化所代表的意义,就听见斯内普低低地叹了口气。   “波特,见鬼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并没有因为说话而移动身体,哈利也乐于保持这个拥抱的姿势。   只是怎么回答却成了难题。   “那头狮子,呃,让我看了些东西。它似乎给我重演了一些片段——对了,斯内普,”哈利踌躇着一顿,”嗯,斯内普教授,魔法部要取缔斯莱特林学院的事,你没有告诉任何人,对吗?”   斯内普闻言,从哈利的怀中挣了出去,他愕然地盯着哈利。   “那头狮子让我看到了魔法部长跟你谈话的场景。”哈利解释。   但这显然只有让斯内普更茫然,他看着哈利:”狮子?为什么是狮子……不,那头狮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哈利实话实说,”但我觉得它没有恶意。或者它希望帮助我们?”   斯内普的唇角掠起一丝嘲弄的意味:”没有恶意?因为它是头狮子?波特,你刚刚对我用了无影神锋,难道这是你的恶意吗?”   哈利哑然失色,他挥动魔杖,借着前端的亮光,仔仔细细地把眼前人打量了一番。   斯内普不耐烦地摆手,生硬地道:”我没事。你又在用我发明的咒语来对付我,真够傻的。”他一顿,看向哈利,”要是刚才是别人,你怎么办,波特?”   “我……”哈利嗫嚅着,他犹豫要不要把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要是泄露出来,他有预感一定会把斯内普推到天边去。   正当他思量着要如何回答才妥当时,斯内普突然开口问:”波特,你应该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吧?跟你……离开有关系吗?”   哈利一惊,他看向斯内普。   对方神色如常,大概还带着关心——哈利希望那不只是自己的错觉:”不是,对吗?有时候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哈利咬了咬嘴唇,勉强咧出一笑:”是啊,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么。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刚开始的时候,甚至连一个噩梦都能让我毁掉一个房间。”   “所以你独自离开去寻找解决的办法?”斯内普喃喃,与其说是问句,更多倒是肯定的陈述。   哈利点头,他苦笑:”那时候战争刚刚结束,我帮不上什么忙,恐怕还会添乱,虽然知道有些不负责任,但还是走了。我……”他挠头,让本来就难以驯服的黑发乱上加乱,”不希望让人知道我出的纰漏。”   斯内普沉默了,静静地看着哈利,过了好一阵,才道:”你害怕你自己的魔力?”   哈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突然觉得自己在斯内普面前透明地可笑。不管这个男人在学生时代是怎么对他冷嘲热讽,可他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正是斯内普能够一针见血地点出他的软弱,刺穿他那”活下来的男孩”这层救世主表皮下的怯懦。   他看见斯内普皱眉摇头:”你没有必要独自去承担这些,波特。”   这话出自斯内普之口,着实让哈利忍俊不禁,他轻笑:”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教授……让我帮你吧,我愿意帮你。”   斯内普的眼睛蓦然瞪大,他自然听出哈利话中有话。   哈利再次轻笑,引着斯内普往回走,途中将看到的另一幕场景详详细细地描述出来。   斯内普沉吟着道:”紫色的花瓣?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种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3、   归途中,斯内普陷入了苦思,哈利也独自揣摩着自己的心事,两人几乎沉默了一路。   快到学校的时候,感受到异动的哈利抬头看天,喃喃地说道:”似乎是来找你的,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顺着哈利的视线望去,天际遥遥出现了一个飞翔的黑影。黑影高速地接近他们,显然也察觉到两人的存在,兴奋地鸣叫着,直冲下来。   是一只褐色的猫头鹰,它稳当地停在了斯内普伸出来的手臂上,侧了侧脑袋,一副要得到嘉奖的神气。   斯内普取下猫头鹰带来的羊皮纸卷,握在了手中。   猫头鹰用头蹭蹭胸口,朝着哈利咕哝了两声,展翅飞走了。   哈利觉得有趣,笑道:”它好像认识我。”   “因为你是哈利.波特?”   像一句嘲讽,但也仅此一句。斯内普加快的步伐,走向他的地窖。   哈利紧跟其后。   等到了门口,斯内普回头瞥了哈利一眼,迎上对方的微笑,他确定哈利的脑袋里甚至没有闪过一点”不要跟进去”的念头,试图动用毒舌,却发现讽刺的细胞似乎已然缴械,不得不认命地叹了口气,念出开门咒语。   三年不见,他想,这个男……男人的厚颜无耻尤胜当年。   哈利随后跟入地窖,这里与他记忆之中并没有太多的区别,他看着斯内普点燃壁炉,在旁边的单座沙发上独自坐下,展卷浏览。   “波特,那只猫头鹰看来是真的认识你。”斯内普将信件递给波特,扯动嘴角。   “咦?”哈利惊讶,难道是罗恩跟赫敏的来信?不过有必要嘛……   他先扫了一眼落款,吃惊的程度飙升,等到看完全信,呆若木鸡。   信自然不是那两个好友发来的,但也的确是好友——准确地说,是信件作者的其中之一是好友:纳威.隆巴顿。   另一名作者,于纳威联合署名的人物,则绝对游离于哈利的想象力之外,竟然是德拉科.马尔福!   “波特,麻烦你先把嘴巴闭上,你可以通过别种方式来表达你的惊讶。”   斯内普冷静的声音让哈利回神,他瞄了一眼现任校长,万分确定那人一定在心内狂笑,尽管除了嘴角的弧度不易察觉地上扬之外,斯内普仍可称面无表情。   “但是这也……”哈利扬起手中的信,”太难以置信了!”   信的内容其实很简单,首先是马尔福问候他的教父,其次是提到他们俩共同去拜访了小韦斯莱夫妇,得知了哈利的消息,并且听说他要插手”那件事”,他们希望能有机会可以跟哈利重聚。   另外,对于哈利错过了他们的婚礼一事,深表遗憾,但对于哈利居然连礼物也不送上一份的做法,多少有些愤怒,希望哈利能在见面之前,将礼物准备妥当。   梅林啊,哈利再度张开了嘴巴,他何止错过了婚礼,他根本就错过了……   精彩的大戏啊。   “老实说,当他们真要结婚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斯内普平淡地说,”要酒吗?”   “有白兰地的话……我需要压惊。”哈利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接过斯内普给他倒上的酒,”谢谢。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走之后一年。”斯内普回答,他喝进一口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手中的酒杯。   “波特,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东西。”   “啊?”突然转换的话题让哈利不适,他恍惚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什么?”   斯内普绷紧了唇:”我是说,就算你帮忙,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给你的。”   哈利不由自主地搁下酒杯,他瞅着斯内普,皱眉。   “我没想过要你回报,况且,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斯内普的声音变得冷硬:”所以我才要事先告诉你,就算你帮了我,真的保住了斯莱特林学院,我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   “斯内普教授,恕我重申,”哈利利落地打断斯内普的话语,”你救过我无数次,就算是我们之间有债务,也是我欠你的。”   斯内普没有作声,他作势喝酒,低下了头。   “另外,”哈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猾,他试探着问,”你的意思似乎是其实你还是希望能够给我什么?”   “我没有。”斯内普矢口否认,态度坚决,语音铿锵。   不过哈利厚颜无耻的境界显然不能低估,他轻笑一声,拉长了声调,说:”你能给我的东西很多啊,比如说,允许我直呼你的名字?”   斯内普扫视波特一眼,然后移开视线,冷然道:”你是学校的教授,波特。”   “所以,是允许了?”   没有回答,不过哈利不以为意,继续趁胜追击:”那么,斯……呃,西弗勒斯,如果我们真能够顺利解决这件事,顶住魔法部的压力,我希望你可以叫我哈利。”   “什……”这回是斯内普的嘴巴张大了,不过他的自制力到底强于哈利,很快自己意识到了失态,重新调整五官的位置。   哈利忍笑,他凝视着斯内普,柔声道:”你没有听错,我希望你叫我哈利,而不是波特。”   斯内普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嗤笑:”有区别吗,波特?”   “有。”哈利轻叹口气,他复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到斯内普面前,半蹲下来,视线锁住了斯内普的眼睛,”我希望你能够看到真正的我,不是我父亲,也不是我母亲,他跟她都不是我……”   斯内普心头一紧,他想避开哈利的直视,无奈那目光中有某些东西牢牢地抓住了他,他只有直勾勾地看着哈利,听着年轻的巫师温柔的述说。   “这些年来,你一直在保护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母亲,可我也想知道,在你眼中,究竟除了我是我父母的儿子之外,我还能不能是个独立存在的人呢?在你……在你差点死去的那一刻,你要我看着你的那一刻,你还是在我身上追寻我母亲的影子……西弗勒斯,你对我的憎恶与执着,从来就不是对我,是我的父母,我比谁都深深地清楚这一点。”   无可避免的时刻,斯内普全身僵硬,他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   “你能给我的最好的东西,西弗勒斯,”哈利轻笑,”就是看见我,哈利.詹姆斯.波特,我想,也许叫名字,会是个很好的开始。”   他说完,直起身,走到壁炉前回头:”谢谢你的酒,明天我会来学校报到的,校长。借用你的壁炉跟飞路粉?”   斯内普无声地点头,目送哈利离去,他仍然陷在沙发中。良久,他霍然起身,给自己满上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哈利,他心中喃喃,这个名字辗转于唇舌间,却始终出不了口。   另一头,哈利则带着满心的困惑茫然与周身的疲劳回到自己暂时落脚的小店。他刻意选择了偏僻兼毫不起眼的地方,为的自然是避开不必要的骚扰。   但这番考量显然是徒劳无功了,哈利刚刚掸掉袍子上的灰尘,蓦然觉得不对,顷刻之间,魔杖已在手。   然后,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房间靠窗的地方传来,热情洋溢:”啊啊,伟大的哈利.波特,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壁炉的火苗倏然蹿高了几分,哈利看清来人,不禁哑然。   那人似乎迟钝地不曾发现哈利神情的异样,亲热地上前来,一把握住哈利的手,使劲摇了摇,笑容像夏日里的向日葵:”能再次见到你,实在是莫大的荣幸啊!”   哈利不动声色地甩掉那人的手,魔杖滑回衣袋中,不带笑容地回以礼数:”魔法部长屈尊纡贵,该荣幸的人是我。不知道阁下有什么要事?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个嘛……”魔法部长讪讪一笑,”辗转了好几层关系啊,先是这里的老板娘说漏了嘴,然后传啊传啊,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魔法部一个职员耳朵里,再然后在魔法部里又传啊传啊……”   哈利摆手,心内诅咒,他原以为这里的老板娘老得根本摸不清唯一的顾客究竟是何许人物,看来又是他天真了。   “来来,我们先坐,把鸡毛蒜皮的事抛开,波特先生,我来找你自然是有事。”五官平庸的魔法部长笑容可掬地反客为主,邀请哈利在房间内坐下。   房间并不大,除去了床、写字台跟一个微型的书架,便只剩下围于壁炉边的两张凳子。魔法部长身先士卒,毕恭毕敬地坐上了一边,哈利尽管心中嘀咕,也暂时顺从地坐上了另一边。   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人陷入打量对方的静寂中,哈利暗忖,这个人怎么如此平淡无奇又诡异无常呢?明明是矛盾的特色,偏偏结合到了完美的境地。   魔法部长眨动了一下蓝色的眼睛,又清了清嗓门,终于说话了:”波特先生,听说你即将在我们的母校任职?”   哈利点头,单刀直入:”我今晚去见了校长,知道了近期学校发生的事情。部长阁下似乎打算解散斯莱特林学院?”   “啊,”魔法部长的眼睛瞪大了,”斯内普校长连这也告诉你了啊。”   不等哈利否认,魔法部长便喃喃开口:”不过这样也好,省了麻烦……那么我就直说了,波特先生,我希望你能够支持我这项决定。”   这个匪夷所思的请求只让哈利微微扬眉,淡笑道:”我多少了解部长你的理由,不过还是请部长详细地讲一讲吧,毕竟,斯莱特林是霍格沃兹学校自建校以来就存在的学院,怎么也不能说废就废吧。”   魔法部长沉吟了片刻,脸上再次堆起笑容:”波特先生,你对于霍格沃兹的历史知道多少?”   “常识程度。”   “常识到哪种程度?”   哈利瞥了一眼一副勤学好问劲头的魔法部长,解释道:”就是知道由什么人创建,每个学院的特色,这样的程度。”   魔法部长了然地点头,继而又道:”传说霍格沃兹最初创建的时候,其实只是四个朋友心血来潮地收徒,有点像是……呃,麻瓜世界里的私人补习训练班。”   哈利试图把校名从”霍格沃兹魔法与巫术学校”替换成”霍格沃兹私人补习训练班”,发现费劲程度超过想象,只好摇头甩掉妄想。   “当然,那四个创始人都各有特色,他们按照自己的欣赏水平跟审美角度收徒,这也是后来形成的四大学院的特色,分院帽自然也是他们的杰作——波特先生,我斗胆问一句,你可知道斯莱特林的老祖宗萨拉查.斯莱特林是根据什么来招收学生的吗?”   “纯血统?”   “比如那个神秘人?他可不是纯血统。”   哈利本想辩驳,又想到了斯莱特林的传人那事,便闭了嘴。思考了一会,他试探性地问:”难道是性格特点……?比如,狡猾?”   魔法部长扯出意义不明的笑。   这个诡异的笑容让哈利联想到马尔福的两个跟班克拉布跟高尔,不由地苦笑。   显然这也不是正确答案。   他以手支颐,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答:”野心。”   魔法部长用力一击掌:”我们的看法一致,波特先生。”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口干舌燥,不过话语还是滔滔不绝,”对。野心。对力量、对魔法的勃勃野心。他们天生便容易折服于强大、神秘的魔力,不管黑白,也不论正邪,本能地要被强者所吸引,也努力追求自己的强大。我个人是这么想,这大概是为什么伏地魔可以在斯莱特林学院一呼百应的原因……他太强大了,足够让人目眩神迷。”   哈利点头,他愈发不明白魔法部长扯到这些的目的何在。   不过对方的下一句话便让他释然,魔法部长表情严肃地看着哈利,说道:”你觉得把这么一批少年男女集合在一起,是好事吗?”   不等哈利回答,魔法部长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就不说别的吧,因为伏地魔的关系,斯莱特林学院最近可以说是饱受白眼啊。就连已经毕业了的学生都逃不开。啊,波特先生,我记得德拉科.马尔福是你的同级生吧?”   当晚第二次有马尔福的消息,尽管不是那么乐意知道,不过因为纳威的关系,哈利还是作出了有兴趣的样子:”嗯,听说他跟纳威结婚了。”   “说是结婚,其实,是找一个避难所呢。从这层意义上来讲,斯莱特林果然狡猾,哈哈。”魔法部长边说边用眼角斜乜哈利。   哈利果然皱眉,追问道:”怎么回事?”   “这个么,毕竟我不是当事人……我就是听说,马尔福是被逼到山穷水尽了,这才搭上了名声清白的格兰芬多。隆巴顿是个好人,帮了马尔福不少忙,为了替马尔福在魔法界找个立足之地,这才结婚的。”   魔法部长的话听着信誓旦旦,但哈利却是本能地反感,他刚刚看过的信是马尔福跟纳威合写的,字里行间没有透出一点不自然,反而是洋溢着一种爱侣的甜蜜——   他突然想到了西弗勒斯,恍然大悟那个男人突兀转变话题的原因:大概西弗勒斯是认为马尔福报答纳威两人才结婚的,这才说出什么无以为报的话来。   尽管魔法部长仍然在跟前絮叨,但那个滑稽荒唐的念头——西弗勒斯与他结婚,闪过哈利的脑海时候,他差点克制不住地喷笑。   这期望委实过火,哈利心道,西弗勒斯对我的反感能够少一点,能够成为和平相处的朋友,我就心满意足了。   至少这是第一步。   哈利的神游被魔法部长坚持不懈的长篇大论抓了回来,好不容易等待对方告一段落,他才得以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很抱歉,我无法支持你的提议。”   魔法部长的眼睛闪了一闪。   “这跟道理无关,”哈利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对斯莱特林学院有一种,呃,特别的感情。”   这话显然让魔法部长吃惊不小,他瞬间瞪大的瞳孔暴露出了内心的动摇。   不过很快,他收敛了失态,多少还有些困惑地说:”这倒是从未听说过。”   哈利笑了笑,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最初,分院帽是打算把我分去斯莱特林的哦。”   这回魔法部长不止是眼睛,连嘴巴也不可抑制地大了:”那……”   “我跟它说我要去格兰芬多,嗯。”   “这也可以商量的吗?我怎么不知道!”魔法部长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哈利暗自揣摩,此人莫非对被分入格兰芬多不满?   不管怎么说,得知此事的魔法部长似乎受到了重挫,他的斗志几乎荡然无存,懒洋洋地与哈利告别,在飞路回去之前,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交给哈利,郑重其事地道:”你一定要去向这个作者抗议,她还自称这是权威传记,却连你差点被分入斯莱特林这么大的事都忽略掉,实在过分啊。”   等房间内只剩下哈利一人之后,他扫了一眼该书,不由哑然失笑。   《哈利.波特——黄金男孩的传奇》,作者嘛,自然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4、   正式开工的第一天,哈利忙得头晕脑胀。   他试图在课堂上展现出平易近人的一面,可惜,学生们并不领情,个个屏息静气地注视着他,满分值一百的话,活跃值连一半都不到,互动值更可怜,恐怕最多只有三十。   三个年级都是如此,哈利多少有些沮丧,这跟他想象中的教学差得有点远。   不过万事开头难,所有的事情都比想象中要糟糕那么一点的,哈利安慰自己。   上午收到一个邀请,这让他心情不错;中午用餐之后,他去找校长,请求他能允许见一见受害的男孩。   彼时斯内普正在校长办公室望着一封信发呆,哈利跟画像中的邓布利多热情对话将他唤回了神。   “西弗勒斯?”哈利察觉到斯内普未曾出声的叹息,轻步上前。   斯内普默不作声地将信件递给哈利,哈利浏览了一遍,不禁皱眉。   来信者是那个不知道究竟是盟友还是敌人的魔法部长,信的语言很平和,可惜内容耸动:霍格沃兹的十二名理事已经联名上书给魔法部,要求或者暂停斯内普的校长职务,或者由魔法部派人入驻学校,实行共管。   无论是哪个选项,都充满了不信任,甚至是恶意——这让哈利想起了当年的乌姆里奇,他打了个冷战。   魔法部长在信中说,他已尽了最大的努力拖延,但恐怕是不能履行当初一个月的承诺,过两天,由魔法部出头,到时候十二名理事都会到齐,由校长解释当前的状况,如果运气好,大概可以敷衍过去。   信末用极细小的字加上了一行:出席可携带新任,必有好处。   哈利抬眼看向斯内普:”你会带上我去的,是吧?”   魔法部长都如此建议了,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不过斯内普却是皱眉,微微地摇头:”为什么?让你去看我的笑话吗?一个不被整个魔法界所信任的霍格沃兹校长的滑稽演说?”   哈利把信重新折叠整齐,笑道:”不是,是你去欣赏活下来的男孩消失三年之后隆重而闪亮的再次登场。”   他很满意地看到斯内普的嘴角撇了撇,虽然算不得是个笑。   “你会给我这个机会的,是不是?”哈利的恳求中带着不容拒绝的真诚。   斯内普只是摆手,并没有直接回答。   哈利没有穷追不舍,他打定主意的事情斯内普是无法阻止的,从学生时代就是如此,更何况现在。   随后,他跟斯内普在庞弗雷夫人的陪同下,到了特别的单人房间,见到受害的斯莱特林。   与哈利在幻境中所见到的是同一个人,只是现在醒着,男孩身上有种动人的活力,他看到哈利,眼睛都亮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男孩对哈利知无不言,也常常反客为主问了哈利许多问题。   虽然受害人很配合,不过所知的事情也还是少得可怜——因为男孩忘了个精光,那一晚的事情,甚至于从吃过晚餐回到公共休息室开始,就空白一片了。   哈利小心翼翼地问了一丁点”那方面”的事,男孩脸都红了,他坦承自己更喜欢男巫,这件亲近的两三个好友都知道。他也没有任何线索提示究竟加害者是谁……   至于喜欢的人……他也不知道。   而身体里的孩子——一旁的庞弗雷夫人咳嗽了两声,三个成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倒是男孩坦然,他说:”我什么也没准备好,但是……既然都这样了,那就这样吧……说不定,孩子也会成为我的另一个朋友。”   探访结束,现任校长跟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都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哈利才叹道:”很勇敢的孩子。”   斯内普没有接这个话题,他硬邦邦地问哈利:”你找得到自己的办公室吧?宿舍跟办公室连着,我想你知道。”   哈利记得那间可以望见大湖的房间,他确信自己能找到,不过,他仍然茫然地对着斯内普笑了笑:”呃,记忆模糊。”   “好吧,我让……”斯内普不耐烦地咕哝,话还没完整,哈利又笑了。   “嗨,别这样么,西弗勒斯,你不就在这里吗?带我去下办公室,也不是屈尊吧?而且,我还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斯内普的抗议上升到了喉咙,又无奈地掉了下去。他不得不承认,学生时代的波特几乎从来没有对他这样笑过,所以……所以导致了他现在对这个长大了的、笑容可掬的混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一个小时后,斯内普便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   为什么初进校时,那个惶恐的、不安的,甚至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小男孩消失无踪,换上一个……厚颜无耻到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厚颜无耻的波特呢?   带路之外,斯内普发现自己居然被波特捆绑在了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办公室——当他刚想离开的时候,波特对他展露出热情但分明别有用心的一笑,说:”西弗勒斯,我有些书,你可能会感兴趣……”   然后结局可想而知,他从波特的行囊中翻出不少让他眼前一亮的书,有数本甚至是数百年前的原版,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翻览起来,尽管无意中瞥到波特诡异的笑容。   斯内普不清楚波特究竟是不是早有计划,还是他凑巧地发现了这样的东西: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它,半晌发不出声音来。   一边的哈利还在努力地收拾这个空闲了许久的办公室与宿舍,似乎这个职位的的确确是受了诅咒,之前的几任居然曾经有一位不过做了一个月——   莫非是因为现任校长过于难缠?   哈利瞟了一眼斯内普,即刻发现前教授有些不对劲。   他正要走上前去,斯内普已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瞪着他。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个眼神,仿佛是当年他在冥想盆里……   斯内普的声音粗砺得吓人:”这是什么,波特?”   哈利小心翼翼地上前,往下瞅了一眼,明白了一切。   他很平静,在他心中的某些地方,他是盼望着斯内普自己去发现这个东西。   于是他说:”这个,是我尝试着将记忆做成影像,没想到成功的一个纪念。”   “纪念?”斯内普对哈利的轻描淡写感到疑惑。   那是一张魔法照片,没错。可是这张照片根本就不应该也不可能存在于世间,更不要说落在哈利.波特的手中了。   照片中的他……独自一人,在专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呆坐着,泪流满面……   他当然是记得这一幕,可是毫无疑问他当时是独处,这张照片是……是他濒死的时候交给波特的那些混乱的记忆,然后波特截取了……天晓得他怎么做到的,幻成一张照片,保留了下来……   “纪念啊。”哈利微笑着,凑到了斯内普身边,”我想,你大概又是认为这是作为羞辱你的证据吧?”   “难道不是吗?”斯内普抓起了照片,攥到了手中,他只觉得掌心一片火烫。”除了这个目的,你还能有什么其它的念头?你不就是希望能够随时看到你那个可憎可厌的、丑陋的教授更加丑陋不堪的样子吗?”   哈利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他伸出手来,抚上斯内普紧紧绷住的拳头。   年长的巫师克制不住地微颤,深深地吸入一口气,终于还是展开了手掌。   “你看,”哈利的手指从照片上沾泪的脸颊上划过,”我尝试着留下它,是因为这一幕对我来说是多么惊心动魄……你是为了我流泪的,是知道我即将死去而流泪的,无论我对命运是多么憎恶,对注定的一切有多少愤懑,但只要想到你,想到你在这么多年来始终如一地守护我……”   他顿了一顿,似乎看穿了斯内普意欲反驳的心思,笑了笑道:”当然你会说这都是为了我母亲的缘故,我也清楚这一点,可是……你喊着‘哈利’,就像……”   “够了!”他再也听不下去,那双犹如祖母绿的眼睛凝视着他,几乎让他有烈火焚身的错觉,他的每一条神经都尖叫着要落荒而逃。   “西弗勒斯,”哈利叫住了匆匆向门口的校长,神情跟语气平静如常,”纳威跟马尔福邀我,呃,跟你晚上去三把扫帚,你应该收到信了吧?”   斯内普转头,皱眉。   “可以一起去吗?如果分开去的话,说不定他们要以为我跟校长还是相处不来啊。”   研究着波特的表情,斯内普不得不承认这个波特的神态坦坦荡荡地好像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无言地点点头,大步离去。   哈利目送斯内普的背影消失于视野,挠着那桀骜不驯已成标志的头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吓着他了?好像是……”   斯内普匆匆穿过走廊,进入塔楼的校长办公室。他脚步飞快,几乎可以用翻飞的长袍掀起一阵飓风来。   该死的波特!   他在耍我,为了看我的笑话,他费尽心思——可是我又为何会愚蠢到给他这样的机会?   斯内普阴郁地躲到窗前,他骄傲的自控能力顽强地抵抗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只是已接近溃不成军,他使劲地往外眺望,试图找到一个外界的焦点。   最后一战时,他真以为自己快死了,当那双绿色的眼睛再一次映现在瞳孔中,他激动地、忘乎所以地将一直珍视着的记忆交给了……那个男孩,他甚至都不清楚那记忆里到底混杂了些什么不该泄露的秘密。   战后,波特临行之前将记忆瓶还给了他,然而……   却留了一手,为的是在这样的时刻能够羞辱他。   斯内普愿意自己去那么想,偏偏被波特所抚摩过的手背炙热地几乎燃烧,他不得不再次握拳,在战栗中重整思绪,他委实闹不清楚波特在玩什么游戏,但不管是什么,他都拒绝牵涉其中。   会不会当初聘他回来,根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或者现在就解雇掉波特?   斯内普的全部意志都在抗拒这个选择,至少,他想,等解决掉学校的事吧,魔法部那边,波特的存在的确是个不错的挡箭牌。   明白了这个理由,斯内普暗地里松了口气,为了学校,就算不得不跟波特打交道,勉为其难地卷入波特一手导演的游戏,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他心安理得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傍晚六点半,斯内普回到地窖,正要打算换下校长的长袍,蓦然听见外边有响动。   除了波特,这个学校大概还没有人能够像入无人之地地进入这里,他暗自叹了口气,提高音量恶声道:”波特先生,你的教养还是一如既往地完美,随时随随心所欲地闯入他人的房间。”   哈利直接无视掉指责,他斜靠着门,笑道:”快要迟到了,校长,我等不及你来找我。”   斯内普恼怒地转头,看见身后的哈利,一时间无言以对。   再一次,他确认这不是他印象中那个矮瘦的男孩。   眼前的男人身材修长,宝石蓝的长袍遮住了大半的身体,却没有挡住那双被麻瓜的牛仔裤所紧紧包裹的腿,贴身的裤子很好的体现出线条完美肌肉有力的腿,你可以从一瞥中推测出男人身体其它部分的美好与诱人。   久违的热潮让斯内普的心脏倏然抽动,他别开视线,生硬地说:”我只是想换件衣服,难道不应该吗?”   “咦?”哈利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毫不客气地走到斯内普的衣橱前,侧着头张望了一下,嘴中啧啧,”你如果偏好深色调,深蓝跟深绿应该也适合你,没必要全黑。”   “我没有黑色以外的衣服。”斯内普不想听波特在着装品味上妄加评论。   哈利快速地扫了一眼斯内普,点头道:”好吧,等以后买衣服的时候再作改变,我可以给你参考意见。西弗勒斯,要是我们再不出发,就真的迟到。”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意见,波特。”   斯内普待哈利踱出了房间,才轻声地嘟囔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5、   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是值得庆幸的氛围。   当哈利与斯内普先后出现在三把扫帚的时候,酒吧的噪声多少低了一些,但只持续了一会,便又恢复了常态。   店主人罗斯默塔夫人热情地欢迎哈利的归来,哈利以同等的兴高采烈回报,女士朝他们两人眨了眨眼睛,不无俏皮:”我猜你们跟隆巴顿那一对是要来个秘密约会的?”   哈利大笑,刻意压低了声音:”没错,这事可千万保密,我是不介意上预言家日报的头条,不过这一位……”   四双眼睛齐齐射向沉默的斯内普,各自含笑。   斯内普干咳,辩解道:”我是校长,无论如何也不能污损学校的名声。”   “瞧,我就是清楚这点,所以特地为你们准备了个小房间,”罗斯默塔夫人轻笑,“在楼上,拍三下手掌,纳威跟德拉科已经在那了。”   他们向店主人告别,径直找到了特备的房间,一进去,室内的两人同时站起。   “哈利!哈利.波特,好久不见了!”   “啊,很高兴再见你,哈利,我希望你已经准备好了礼物……”   哈利轮流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不由微笑。   青年的纳威与马尔福,真是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们并肩站着,尽管神奇,却并不突兀——某种程度上,甚至连哈利也不得不承认,德拉科.马尔福英俊绝伦,光彩照人,而纳威由衷喜悦的笑容里,也隐约地显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成熟。   坐下之后,罗斯默塔夫人亲自送上酒菜来,四人围坐着,各怀心事,一时谁也没有先开口。   不过这冷场只是暂时的,三个年轻人很快打破了沉默,热络地交谈起来,他们聊到离别之后各自的生活,也谈到相识的同学朋友的近况。   他们并没有冷落斯内普,三人似乎颇有默契,每隔几分钟,就有人出头,或询问斯内普对某某问题的看法,或者只是单纯地请斯内普喝酒。   斯内普不太想说话,他坐在一边观察着三个曾经的学生,留心地看着德拉科。   从金发青年的表情中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阴霾,昔日的傲气很好地收敛,他的眉宇间跳动着快乐,眼眸中闪烁着满足,也许,这场婚姻并不如自己当初想象地那么糟糕。   他应该、可以安心了。   气氛让他觉得舒适,斯内普靠着座椅的后背,连着数周的紧张仿佛都在那三人的对话中渐渐融化,他半眯起眼睛,仿佛再也无力支撑眼皮的重量。   慢慢地,他感到休息一下,就此睡去,也并无不可,至少他可以相信,这里的三个人都不会伤害他的——哪怕是波特……波特说过要帮他,并且不要他的回报……   可以相信吗?   他放纵自己带着这样的疑惑,沉沉睡去。   哈利探头看了看熟睡的斯内普,随手招来一件毯子,轻轻地给他盖上。   回头迎上了那一对的目光,其中马尔福扯动了嘴角,浮出一丝假笑:”你给他喝了什么?是加在酒里的吧?”   哈利耸肩,点头回答道:”从东方带回来的东西,能够释放被压抑的睡意。你们不觉得他严重缺少睡眠吗?换了是我,估计这个时候站着都能睡着了。”   “没什么负作用?”马尔福不放心地追问。   “没有。不是催眠或者无梦药水,只有当你有睡意却不能入睡的时候才有用。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让他好好睡一觉。”哈利一边说一边看向纳威,笑道,”再说,你们不也是有些话,不是很方便在我们的前教授面前说吗?”   马尔福深深地叹了口气,瞥了眼纳威,道:”没办法,这人的魔药学教授恐惧症还没有痊愈,他总说要等到既成事实再说不迟。”   “说什么?”   “事实上,哈利,”纳威的脸红了,”我们怀疑,那个男巫生子的魔法咒语是从我们这里泄露出去的。”   “啊?”这倒是个意料不到的消息。   “我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找这个失传的咒语,”马尔福解释,”我跟纳威,我们想要个孩子。” 这个消息比结婚更具震撼性,即便哈利身经百战,乍听到也差点把来不及吞下的酒的尽数喷出,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数秒之后才恢复常态。   马尔福有些幸灾乐祸,瞅着哈利假笑,纳威的脸更红了,涨得像过于饱满的番茄,期期艾艾了半晌,终于是把要说的话都说了个清楚。   原来详细记载了男巫生子咒语以及实施仪式的书,是两人在罗马旅行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即便是在巫师界,那种事也近乎是个传说。这本书让马尔福如获至宝,要是能实践成功,那么——   “马尔福家族就有继承人了。”马尔福作出总结。   哈利张嘴,欲言又止,闭上,再张,说出来的话便非常中立了:”你们成功了?”   “没有,试过两次,都失败了。”依然是马尔福作答,一旁的纳威的脸已经赤红到甚至让哈利油然而生同情。   不过,马尔福并没有大发善心地让纳威好过,他佯怒地瞥向伴侣,嘲笑道:”可能你们这些格兰芬多都没有丝毫可以叫作自制力的东西,总是在最后一刻忍耐不住,还真是难办地很啊。”   哈利庆幸自己果然还有自制力,没有脱口去问失败的原因。   纳威干咳了好几声,好不容易缓过了劲,对哈利说道:”因为对过程跟咒语都已经滚瓜烂熟,所以我们就没有再用心去留意那本书,直到事情发生后,德拉科才想起这事。我们找遍了家里,那本书果然失踪了。”   “知道可能是谁拿走的么?”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   纳威又道:”现在的马尔福庄园里收留了好多战争孤儿,还有几个自愿来帮忙的成年巫师跟女巫也住那里,人多而杂,又不晓得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不见的,所以……”   这时马尔福突然插嘴:”我觉得像是霍格华滋的学生。那本书,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扔在了地下室。而地下室嘛,是直到那一天,才有外人进去……没错的话,大概是斯莱特林的学生。”   “那一天?”哈利不解。   纳威低笑:”是结婚纪念日,有个宴会……”   哈利失笑:”你们还有这兴趣?”   “做给别人看的,”马尔福像挥开什么似地猛向空中一扬手,”谁叫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呢?就是要大张旗鼓地宣传一下我们的生活,越多人妒忌越好。”   这倒很符合马尔福的个性,不过哈利瞅见纳威眼中闪过的一抹既羞涩又宠溺的光采,又不由暗暗好笑。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扫了一眼熟睡中的斯内普,轻声问:”他,也不赞成吗?”   “是不怎么赞成。不过也没有坚决反对。”马尔福叹了口气,闷闷地举起杯子,”他认为斯莱特林的罪应该由斯莱特林承担,这才不负斯莱特林的骄傲,没必要拉上个格兰芬多……还是个在魔药学上一无是处到可笑可叹的格兰芬多。”   纳威苦笑着跟哈利对视,各自摇头。   马尔福看看哈利,又瞄瞄他的教父,扯出又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其实么,我觉得他与其在劝我,更像自己在画地为牢。”   哈利若有所思,冲马尔福微微点点头。   浑然不知外间的世事,斯内普做了一个梦。   梦中鲜活的是过去刻骨铭心的记忆。   少年时的他匆匆走来,在下一个拐角处,被候于此处的那个人抓个正着。   他看到少年的自己咬牙切齿,自然地想起当时的恨意——恨不得此人从此消失,直落地狱最深层。   总是盛气凌人的脸上是忍让与尴尬,他听见詹姆斯.波特吞吞吐吐的道歉,如果当时他并不是一个少年,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应当是能察觉到对方眼神的笔直,与鼻梁上汇聚的汗珠。   可惜,他知道当时的他没有这样的能耐,他近乎是咆哮地回应波特的致歉。   脑袋中空的格兰芬多,愚不可及的格兰芬多,他吼着,不知不觉地抽出了魔杖。   怒火燃烧了所有的理智,他只知道憎恶的人就在眼前,落单,零防备,于是——   波特的身体倏然弹出了数米,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他看着那个少年挣扎着起来,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波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是他前所未见。冲他狠狠地啐了口唾沫,那个轻蔑着他嘲弄着他的波特再度回归:”我的确是蠢过头了,居然想着跟肮脏的斯莱特林道歉!”   他不甘示弱地反驳:”算了吧,下贱的道歉只会让我也觉得下贱!”   原以为会有一场争锋相对的斗争,但波特只是从鼻孔里卷出一声冷笑,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怔在原地,手中握着的魔杖几乎要陷入了掌心里。   分明是他们设计差点害死了我,他想,虚情假意地救我,装腔作势地道歉,真把我当作捏圆压扁随心所欲作弄的玩具吗?   不会上当的,混蛋,一切照旧,我看不起你们,你们也看不起我。   肮脏的、下贱的、神憎鬼厌的格兰芬多。   他在自己的梦境中遥遥地回味着心脏麻痹的感情冲击,遥遥地注视着少年的自己,年少气盛的他们蒙蔽着双目,仅仅靠着直觉,近乎天真地一步一步迈入残酷的命运深渊。   为什么直到多年后,他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这一幕,却又在梦中与它重逢,在梦中明白当时那个波特的真诚,如当年他对莉莉的无心之过一样真实。   只是一句话,莉莉直到死也没有赦免他,就如他强硬地将波特拒之千里之外——不愿、不肯、不甘给伤害了自己的人任何一个机会。   究竟在耿耿于怀什么呢?唯有当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才会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所固执的东西,其实是那般渺小与可笑。   他的一声叹息,惊醒了自己,蓦然睁开眼,新聘请的员工正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瞅着他,面带微笑。   “波特?”斯内普霍然坐起,反应过来身处何地,当看到德拉科与纳威都已消失之后,他不禁皱眉,阴森森地盯着波特:   “你们三个,联合来整我?说,我怎么会睡着的?那两人呢?”   哈利避重就轻:”他们先回去了。据马尔福报告,怀孕的咒语极可能是从他们那里泄露出去的。呃……他们想要个孩子,虽然打算是既成事实之后再告诉你,不过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斯内普的自制力与哈利不在一个层次,他对此消息仅仅是皱眉,然后提问:”要孩子?谁来生?”   “……这个,”哈利讪笑,”照他们的说法是决定打赌啦,不过我看么,纳威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是肯定的。”斯内普表示赞同,语气里不无骄傲。   哈利起身道:”我们也该回学校了吧,校长。”   斯内普没有反对,他站到了哈利对面,双手抱胸:”答案,波特教授,你要是回答地不能让我满意,恐怕格兰芬多的分数就要遭殃了。”   “什……等等,你不能这么做,你现在是校长了!”哈利瞠目,好一会才想起抗争。   “正是如此,”斯内普冷笑,”所以可怜的格兰芬多就没有个好管闲事又偏心护短的校长来专门给他们加分了。” 看到自己仍然有能力让哈利.波特瞪视,斯内普多少有些得意,不过,这份愉悦很快就因为波特扬起的笑容荡然无存。   倏然之间,心脏的剧烈抽搐。   他移开了视线,听着波特笑答:”唉,好吧,虽然作为教授的我也可以像你一样无所顾忌地扣分,不过,我承认我没法采用这种报复方式……嗯,这回输了。”   “果然是以公平到灵魂的格兰芬多啊!”   哈利耸肩,既已认输,他不打算在这一局作意气的抗争,只道:”走回去,可以吗?”   尽管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斯内普仍然默默地随着哈利,他的心中如今充满了疑惑,对这个熟悉又不熟悉的哈利.波特。   解说从步出三把扫帚之后开始,哈利道:”那对身体是无害的,也算魔药的一种吧,东方的魔药,在欧洲似乎不曾见到过。”他顿了一顿,”真的无害。甚至不是无梦药水,只有存在睡意的时候,才有效。”   “你去过东方?”   哈利简单地点点头,冲斯内普一笑:”世界很大,不过我还是想回来。”   斯内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一句,只好选择沉默。仿佛有些事积压在心头,亟需梳理清楚,稍一考虑,又千头万绪。   或者,最大的困惑是这个:为什么他会跟哈利.波特走在一起,并且出现在三把扫帚这样的公共场合?   他急于打破沉默,这份沉默不是他所乐意去承受,换上硬邦邦的口吻,斯内普道:”以后别做这种事,波特。我不需要你无端的干涉。你想学邓布利多,还早了一个世纪。”   哈利沉默着,他始终比斯内普快了两步,不急不缓地带路。   当斯内普发现自己居然跟着来到城堡南端的湖边,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正要开声询问,却看到前方的波特雀跃起来,一声欢呼:   “哈哈,还在!”   巨大的榕树枝繁叶茂,垂下的根须随微风轻动,像是几重天外之门,哈利低头穿过,半蹲到了树下。   虽然莫名其妙,斯内普还是上前几步,从波特的肩膀处望过去,树下堆放着几堆小石头,形状模样都很不规则,但明显是什么人有意叠垒起来的。   “这是什么?”他忍不住问。   “黑魔法的一种,作用是诅咒讨厌的教授。”   波特回头,表情一本正经地让斯内普油然而生施咒的冲动。   “嗯,一定是某个妄自尊大、愚昧无知的格兰芬多做的事,这种诅咒要是能生效,那个讨厌的教授大概会因为过于惊讶而错乱地给格兰芬多加分。这种事发生过吗,波特?”   “从来没有,真是不幸。”哈利叹息。   斯内普扬起眉毛:”是不是可以反证那个格兰芬多的愚蠢?”   “反正在你眼里,格兰芬多没有不愚蠢的。”哈利嘟囔了一句,看向那些大小不一的石头,”在学校的时候,常常晚上睡不着就到这里来,垒石头玩。”   “夜游症的表现?”   “呃……”哈利不顾地上的泥土,索性靠着树坐了下来,他凝视着石头,道,”我不想被人看见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哭也好气也好,骂也好叫也好,我自己一个人发泄。”   他随手抓起一个石头,甩入湖中,笑道:”我还曾经把自己的遗书藏到了树洞里面,每年一份,现在统统作废了。”   “遗书?”这个词让斯内普的心头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俯看波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戴着可笑的眼镜、瘦小的男孩。   哈利抬眼,绿色的眸子直视着黑夜一般深邃的眼睛,唇间挂上了淡笑:”西弗勒斯,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在所有人里面,就只有你,不是把我当作了‘活下来的男孩’,那种虚构出来的英雄来对待。”   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如实地回答:”你当时只是个很普通的男孩,很平凡的学生,没什么了不起的。”   哈利大笑,笑得斯内普再次不解地皱眉。   笑声落尽,哈利站起身来,轻声道:”对,你说的没错,这才是我的真面目。就因为这样,我恨过你,甚至比恨伏地魔还要真实。” “我并不对此感到奇怪,波特。”斯内普回答,”你是我所见过最自大、最麻烦也最爱自找麻烦的学生。” 哈利轻笑,显得愉悦:”你讨厌我?” “至少在当时,波特。” 这样的对话有些不可想象,平和地有点太平和了,这些词汇明明是”恨”,”讨厌”一类,为何其中倒好像有股暖流涌过?不过他很庆幸波特没有追问下去,这句话的潜台词似乎是被理解了,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伟大的哈利.波特也终于长脑子了。 斯内普试图从脑海中翻出一些挖苦色彩的词句,他还未开口,蓦然发现波特还在凝视着他,眼神闪动着异样的认真。 “不管你的答案如何,西弗勒斯,”哈利的表情没有笑意,斯内普甚至能从他的眼睛里察觉到隐隐游动的魔力,”我仍然要保护你,就像你曾经做过的那样。” 斯内普生生地吞咽下一口唾沫,这样的哈利让他难以承受,他想要轻蔑一句,脑袋里偏偏空白一片,他只好尽可能心平气和地来陈述一个事实:”你没有这个能力,波特。” 哈利只是一笑,倏然转换了话题:”对了,纳威跟马尔福都说不知道紫色的花瓣究竟是什么,你要不要亲自看看?可能你会知道。” 除了点头,斯内普发觉自己也无话可说了——他承认,成熟了的哈利真的很难对付,他绝不再正面进攻、针锋相对,但是,从那淡淡的微笑里,他却是知道,那份坚决并没有减弱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6、 独自来到了禁林边,他抬头望向今晚的月亮,弯弯的新月有一半躲在了云层之中,像是半退场的演员,缩在了幕后,小心翼翼地探视着观众的反应。 今夜正是时候,只是他并不知道确切的地方,要是错过,又得等待,他暗暗希望一次便能成功。 紫色的花瓣,他从波特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个东西,果然如他所想,魔性之花。 许多书籍都详细记载过它的功用,也有它的图片,只是亲眼见过的人并不多。仅能野生,在有云的新月之夜开花,月落花谢,他知道禁林深处可以找到,不过,在哪里?他举着魔杖,缓缓地走入禁林,到了可能出现的地点,他留神地仔细地打量着,却没有发现那花的踪影。 空气的流动有些异样,他骤然地感到一股魔力的涌动,警觉地抬头,愕然地看到在不远处,洒满月光的空旷之地,蹲坐着一只巨大的雄狮。 狮子端详着他,褐色的兽眼里没有杀气,他察觉不出丝毫的恶意,虽然犹豫,但步伐还是朝着那只巨兽迈去。 “你的正宗传人不在这里,”他冲狮子叫道,“不过就算是他,似乎也只懂蛇语。” 狮子安静地看着他,甚至连鬃毛都没有费劲动上一根。 他小心谨慎地走上前去,魔杖始终高举在手中,等走近了,就着魔杖的光亮,他才猛然发觉,一朵柔弱的紫花,孤独地绽开在狮子的左前足下。 不无惊讶地伸手,摘下这朵花,凑到了眼前,淡淡的清香仿佛是泉水的味道,似有若无的甜,试探着他的感官。 视线从花朵到狮子,一切都是那么奇怪,他有些不安起来,事情不应该会这么顺利,一定有什么陷阱,一定…… ****************************   哈利睡不沉,他依稀在做一个梦,然后转身转醒。   口干舌燥的感觉让他半支起身,顺手招来水杯,喝了两口,再抹去额上的汗水。   血气上涌,哈利感到体内的魔力不安分地窜动,这种现象消失至少有半年了,从他学会完美地控制自己的魔力之后。   有些不安起来,他挥手让水杯归位,从床上爬起,刚刚站立,便隐约听到门口有响动。   半夜三更,会是谁呢?   即便心下疑惑,哈利仍然将门打开,第一眼看到来人,他震惊地差点忘记呼吸。   是西弗勒斯!   略带悲伤的神色,较平日更加苍白的双颊,毫无血色的嘴唇张开,再合上。   哈利试探着叫了一声,在令人窒息的沉寂之后,眼前的人对上了他的视线,翕动着唇,微弱而清晰地回应:”哈……哈利……”   “西弗勒斯,你怎么了?”哈利确认这不是伪装,他太熟悉西弗勒斯的魔力了,困惑着走上去,他轻轻地碰到了西弗勒斯的肩膀。   这竟然让他的前教授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那双黑玛瑙似的瞳仁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痛楚,嘶哑着声音,西弗勒斯说:”哈利,明天,你可以四处宣传油腻腻的老混蛋是个真正的变态,也可以像你父亲和教父一样以羞辱我为乐,像你母亲一样永远都不原谅我,但是……”   他哽住了,暂时停下了话语,像用尽全身力气地在呼吸。   哈利的胸口感到一阵疼痛,他几乎不能自已地双手按上西弗勒斯的肩膀,沉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究竟怎么了?”   让哈利惊讶地差点石化当场的是,西弗勒斯居然就这么抱住了他。   “……上……上我……”   从牙缝间挤出的两个字,不等哈利从心跳停拍中恢复,西弗勒斯已经将他的唇紧紧地贴到了哈利的唇上。   或者这并不能被叫作一个”吻”。   西弗勒斯只是拼命地将唇送上,唇瓣火热地灼烧着,却是不曾积极地发动进攻,趁隙而入。   这让哈利喘上一口气,他混沌的大脑逐渐条理起来,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他把头稍稍偏了偏,避开西弗勒斯的热情。   “西弗勒斯,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不像被施了咒,究竟是为什么……”   “哈利,”眼前的人深深吸入一口气,声音平和了一些,依然是深沉而诱人,他呼唤着那个名字,犹如深渊中呼唤着痛苦,”我……我不知道,也许终于克制不住了,就算被你轻视、憎恨都无所谓了……”   西弗勒斯嘴角撇出一丝自嘲:”或者是报应?我居然捡到了格兰芬多的鲁莽,代替了斯莱特林的狡猾。”   哈利忧虑地注视着西弗勒斯,他感到了体内魔力的一阵激动——今夜其实他也不同寻常,究竟为什么?   黑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像是要看到灵魂的最深处,尽管带着惊惧,他还是开口了,缓慢地,生怕对方不以为然地慎重:”哈利,在你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我已经……在意着你了。”   哈利故作轻松地一笑:”你从我一入学就在意我了,不是吗?”   西弗勒斯摇头,他垂下了眼睛,苦涩地道:”不,你知道不是那个意思……阿不思……最先看出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宣告,哈利措手不及,他的手仍然环抱着西弗勒斯,心中却不由地焦躁起来:”可是我从来没感受过。是的,在知道了真相之后我回忆起过去,你的确在忠实地保护着我,但是,你说的是……是……”   “……我是为了赎罪,对你父亲的,你母亲的……一直看着你,关注着你,你的一切、一切……”他的声音微弱下去,像行将熄灭的火烛,”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除了你,我的眼里再没有其他人……”   强压着心中的震撼,哈利双手托起西弗勒斯满是羞愧的脸,他轻轻地抚摸着那张并不好看的脸上粗砺刚硬的线条,低声道:”你是认真的?”   西弗勒斯闭上眼睛,这是只应该出现在他梦中的场景,哈利在知道他的秘密之后,还愿意碰他,愿意温柔地对他——他微微点点头,生怕太用力而把梦境甩了开去。   “梅林啊,这真是……”哈利长长地舒出口气,”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我懂,懂你那斯莱特林的骄傲,可是,你居然能隐瞒地让我以为你恨我……”   “哈利,”他的自制力回来了,尽管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是能保持着声音的平稳,不再不由自主地颤抖,”我必须让所有人觉得我恨你。”   “为什么?如果是在伏地魔跟食死徒面前还情有可原,事实上,我们独处的时候你是变本加厉地严苛。”   西弗勒斯看着长大成人的哈利提到学生时代竟小小地撅嘴,好笑之余,心情也宽松了下来,他看着哈利道:”我知道自己是一定会为你而死的,也知道我死后你会发现所有的真相,我只是期望你对我的厌恶可以胜过你的愧疚……”   哈利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突然觉得害怕,万一这个人真的死在了最后关头,明白了一切的他该是多么地痛恨自己的无能与愚蠢啊!   而西弗勒斯竟然连这个也考虑到了,费尽心思到了这样的地步。   “哈利,不管你是离开还是回来,我原本都打算将对你这种肮脏的欲望埋葬起来,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他说着,身不由己地又开始发抖,”我只请求一个夜晚,作为……”   想说”一生的回忆”,但是太过汹涌的情感轻而易举地淹没了他,他发现自己甚至快要站不稳了,羞愧难当地想要遁去,可是,把所有的感情坦白之后,若仅仅是换来嘲笑与轻蔑,他是否愧为斯莱特林了呢?   至少,一个晚上……他相信波……哈利,不会那么残酷地拒绝他——就他对这个曾经是男孩的男人的了解,就这个人是詹姆斯与莉莉的儿子……   哈利仍然在沉默,室内只有两人交替的呼吸声。   西弗勒斯再次闭上了眼睛,他要绝望了:难道是估计错了吗?他的心意只是让哈利恶心?他的欲望可耻到连自己都认为罪孽深重,何况是哈利?   梅林啊,他做了件多么不该做的事情啊……即使事出有因,但是他不该去做那样过分的索求,他应该忏悔着述说完自己的罪恶,然后低声下气地祈求哈利的原谅,他必须……   也许事情还有补救的余地?   他张大了嘴,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声音被哽住了,像是被施了强力的禁言咒语。   可是哈利并没有将他推开,这是希望吗?   还是仅仅是格兰芬多的同情与礼貌?西弗勒斯狠下心,决定自己去毁灭一切,他命令着脚步往后倒退,却刚走一步,便被一股坚定的力量所阻止。   然后,在他那依然紧闭的眼睑之上,他感到有个柔软、湿润的东西轻轻地贴了上来,他想象着那是哈利的唇,却仍然不敢睁了眼看。   “西弗勒斯,你太让我惊讶了。”哈利的声音温柔地让西弗勒斯觉得即便马上就去死,这一生也足够。   哈利的手合着话语,继续在西弗勒斯的脸上游移:”我一直认为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勇敢的人,可我真的没有料到你会勇敢地……不像个斯莱特林……”   西弗勒斯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出声。   哈利的手指来到了他的唇上,爱怜地顺着唇形抚摸,他贴着西弗勒斯的耳朵,低声叹道:”我知道,你是害怕我的反应么,那会让你生不如死,是不是?”   “哈利……”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张大了眼睛,绿色的眸子距离他是那么地近,近地让他绝不会错解其中燃烧的热情与柔情。   梅林啊,有谁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纯粹的陶醉与欣喜,真切的怜惜与爱恋……他快要支撑不住了,抓住哈利的双臂,试图再次亲上那美好的嘴唇。   哈利却快他一步,覆盖上他的嘴。   在他们不得不松开彼此,喘上一口气的时候,哈利轻笑:”感觉好吗,西弗勒斯?”   “这就是吻吗?”西弗勒斯努力平息呼吸,纯以好奇的口吻。   哈利显然有些惊讶,他打量着西弗勒斯,道:”你……之前没有接过吻?”   哦,该死!他不该那么愚蠢地泄露自己的秘密!可是今晚,他注定了不能对哈利撒谎,尽管尴尬地要命,西弗勒斯还是清了清喉咙,涩声回答:”没有。”   哈利后悔自己脱口问出这么无聊的问题,他绞尽脑汁地寻找语言安慰西弗勒斯,西弗勒斯却抢了话头:”强迫的性关系里不需要亲吻。”   “什……”哈利瞪圆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抱紧西弗勒斯,”噢,梅林,我要杀了他们!”   “他们已经死了,哈利。”西弗勒斯叹息着,”不要说这些好吗?我只有这个晚上,上我,哈利,我是你的,如果你接受的话……”   哈利不再追问,他默默地在西弗勒斯的脸上每一处蜻蜓点水,他的手往下滑到西弗勒斯的胸口,按部就班地解着扣子。   西弗勒斯不耐地抗议:”哈利,你是巫师!”   (后面很长的一段请自行脑补=。=)   ……   喘息未平、大汗淋漓的哈利倒在西弗勒斯的身边,他用双手轻轻地扳过西弗勒斯的脸,虔诚地在那个倍受嘲弄的鼻子留下一吻:”你是我的宝贝,西弗勒斯,你是我永远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7、   一个甜睡。深沉、平和、无梦。   像孩子在建成了心满意足的沙塔后,蜷缩进母亲的怀抱中,无惊无惧地睡去。   当哈利敏锐的直觉强迫他从这令人眷恋的熟睡中醒来,他极不情愿地咕哝了一声,手臂伸展开去,打在了身侧。   然后,他霍然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   现在他知道是什么不对了,西弗勒斯坐在了床边,差不多着装整齐了,见他醒来,那对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却连一丝昨夜意乱情迷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波特。”一个简短的称呼,驱散哈利所有的睡意。   他不由地皱眉,盯着西弗勒斯。   “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你不用着急,解释完之前我不会离开。”   西弗勒斯边说边站起身,他远离了床边,在房中的一张单人沙发椅上坐下。   “你想说什么?你要告诉我昨晚那个不是你?”沉默让人窒息,哈利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趁着西弗勒斯低头思索的时候也将衣服胡乱穿上,发话问道。   “差不多,”西弗勒斯的声音干涩,其间的魅力消失殆尽,”是这么回事。”   哈利倒吸口冷气,锐利的视线射向端坐的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直觉地想要避开哈利的视线,可他不允许自己如此懦弱,刻意对上那足让人胆寒的目光,他说:”你难道愚蠢到没有发现不对吗?那可能是我的本意吗,波特?一个可怜巴巴地求你操的斯内普?哈哈,哈哈!”   这个笑来得极不合时宜,尽管从未听过西弗勒斯的笑声,但此时哈利不但没有丝毫的感动,反而一股热血直冲头脑,他要动用所有的忍耐才能继续听下去。   “那么你的解释呢?你是□□纵的吗?谁有这个能耐?”   斯内普的嘴角扯出一丝厌恶的冷笑:”那头狮子。你所谓的毫无恶意的狮子。”   哈利这回是真的困惑起来,还好西弗勒斯很快解说了下去:”你看到的那片花瓣,属于一种名叫‘爱之花’的魔花——”   他顿了一顿,似乎露出了一丝苦笑,”顾名思义,它的功效就是催情。这种花极其罕见,我知道禁林有,但也从没见过。昨夜,我试图去寻找这花,便在禁林遇上了那头狮子,它帮我找到了那朵花。”   “狮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哈利不由地喃喃,他的头脑因为这个曲折恢复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不知道。”西弗勒斯的脸色更加苍白,”我从书里知道,喝下这种花的汁液,便会不可抑制地产生原始的欲望,直到有人共赴狂欢。可是那头狮子给我的花,却是……香气……”   哈利怔怔地看向西弗勒斯,似乎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西弗勒斯绷紧了嘴唇,视线投落到地上,也不再开口。   绝望的沉默蔓延了开来,两人都各有心事地坐着,一动不动,完全石化。   最后,还是西弗勒斯开口,他的声音愈发嘶哑,像是喉咙被什么哽咽住了:”所以,波特,忘记昨晚的事吧,那个不是我。”   哈利此时才站起来,他像西弗勒斯靠近几步,停下,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的脸,道:”你说,昨晚你跟我说的那一切,说你一直在意我,说你的眼里除了我再不能有别人,都不是真的?只是受魔性之花的影响?”   那目光太热太烫,他几乎一秒钟都抵抗不了,只有像个懦夫似地别开视线,良久才能从僵硬的嘴唇里嘶嘶地回答一个字:”是。”   “看着我,再说一次。”哈利命令。   “够了,波特!”西弗勒斯毫无风度地从沙发椅上站起,力道之大甚至让沙发椅往后倒去,他咬牙瞪着哈利,低声咆哮,”随便你怎么看我,肮脏、下流、变态……怎么都可以,我不否认这是我的错,但你损失了什么?你不是□□操得挺开心的吗?还是说,你后悔了?跟我上一次床让你恶心要吐了?那就吐好了!向你的朋友吹嘘那个油腻腻的老混蛋苦苦地求你操他吧!这够补偿你那受伤的自尊心了吧?”   他深深吸进口气,试图平息心中的惊涛骇浪,他不敢再看哈利震惊到失色的脸,垂下头来,疲惫不堪地道:”我解释过了,你还有什么问题?我必须……在天亮之前回我自己的住处。”   哈利沉默了良久,发问时冷静地让西弗勒斯意外:”你为什么会想到找我?要找人上床并不是太难,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也知道狮子的事。解释起来没那么麻烦。”他痛快地回答。   似乎这让哈利满意了,年轻的巫师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西弗勒斯等在原地,好一阵不见波特有任何动静,那人的神思仿佛已经不在他身上。他临近颤抖崩溃的边缘,只好深深地、悄悄地看了一眼仍然保持同样姿势的波特,硬挺起身躯,向门口走去。   或许飞路回去更安全些?噢,不要,他想在学校里走走,他不打算立刻回到自己那个冰冷孤单的地窖,那里太绝望,他很有可能会不能自拔地沉溺在昨夜那场甜美爱恋之中,如果那样的话,他将如何重新面对现实?   至少,波……哈利在激情过后,是那么真挚地告诉过他,他是他的宝贝……这就够了。这一生,有谁这样待过他?即便是亲生父母,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啊。   西弗勒斯来到了门边,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抵挡回头的欲望,正要开门时,哈利从卧室走了出来,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了无生气:”西弗勒斯,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到魔法部向理事们解释的日子。至少带上我,可以吗?”   他没有能力开声,只好简单地点了点头,逃也似地离开了哈利的身边。   直待西弗勒斯离开,连气息也一并带走之后,哈利总算平息下狂乱地几近失控的魔力,他深深地吸进口气,颓然地回到卧室,倒在了床上。   不同寻常,他心道。   他刚才完全无法对西弗勒斯的荒谬宣言作任何激烈的抗辩,身体内的魔力已在乱蹿,他要费极大的精神才能够压抑地住,他担心万一情绪波动太过,无异火上浇油,一旦失控,难保不伤着西弗勒斯。   哈利回忆起昨夜的一切——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初次的交欢,他激动太过,完全没有留意到自身的变化。等到第二次,稍微缓下了劲,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说动西弗勒斯同意坐在他身上。   哈利说不上来西弗勒斯的举动究竟有什么迷人的地方,他只知道自己是被弄得神魂颠倒。他觉得西弗勒斯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性感诱人,每一声难自制的□□喘息都让他的渴望攀升到新的境界。   他从下看着西弗勒斯原本苍白的肌肤逐渐逐渐地透出血色,掩在发丝中的脸潮红地像另外一个更加甜蜜的人,他凝视着那对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迷乱而陶醉,当他们的视线对上的时候,哈利蓦然察觉到了一股奇异而温暖的魔力升腾起来,这力量促使着他拉着西弗勒斯俯身,极尽所能地吻上了那微微张开的唇。   他记得在这个激动人心的亲吻结束之后,他喘息着轻咬上西弗勒斯的耳朵,低声地喃喃着:”你真美,你真的太美了。”   然后西弗勒斯在他的怀中颤抖,他到现在仍能用整个身体回忆那一刻。   他当时满心爱怜,自作主张地认定他们从此便是情人,但现在看来,对方显然并不这么想。   为什么呢?   哈利试图找到答案。真如西弗勒斯所说,那不过是他……被某种迷药迷惑的症状而已么?这个想法无论是真是假,都让哈利的胸口一阵钝痛。   西弗勒斯并不爱他,这是最容易的解释。   若不是,那么……哈利想,他们中间有什么障碍吗?   当然就哈利的立场来说是什么都没有,格兰芬多可以不聪明,但不会不勇敢;然而若从西弗勒斯那方面考虑呢?   哈利摇了摇头,他决定暂时丢开这些念头,现实永远是最重要的。   他起身从衣柜中取出教师长袍,快速地换上,对着镜子整理好着装,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面对魔法部的时候,顶好注意下仪容。   上午的时间还是照常地上课,中午用餐的时候,哈利试图跟校长说话,但是这种努力被阻挡在了西弗勒斯公事公办地交代了几件事之后旋即离开了大厅。   哈利有点担心,西弗勒斯的脸色较平日更显苍白,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尽管想追上去问个究竟,但顾虑重重的他还是选择了安安静静地吃着这顿食不知味的午餐。   用餐到一半,哈利再次收到了魔法部长的私人急件,信在他看完之后自动倒数了五下,就自焚成一只火蝴蝶飞走。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务必到场。   哈利明白到场的意思,但是这让他不由地皱眉,更加焦虑起来。   他匆匆吃了几口,决定去找西弗勒斯,告诉他这件事。待他进了校长办公室之后,他才发现里面有了两位来客:一位是庞弗雷夫人,另一位,则是那个处于事件漩涡中心的学生。   那个斯莱特林的学生——查理.克莱顿礼貌地起身向哈利问好,哈利冲他点头微笑,而屋内其他的两个成年人却似乎忘记了礼仪,他们互相瞪视着,各不退让。   庞弗雷夫人好像是突然间才发现了哈利,她转过脸来,怒气未消:”哈利,你来听听,他们居然要把查理带去魔法部审问,好像他遭的罪还不够似的!而我们的校长呢,居然让步了!同意了!西弗勒斯,梅林啊,你不能这么做!”   哈利尴尬地还没准备好语言,西弗勒斯先开了口:”必须这么做,波比,否则魔法部不会死心的。而且,如果克莱顿先生不能取信于学校的理事会,我担心他们会强迫将他开除。”   “你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庞弗雷夫人失望地道,”你是校长。”   西弗勒斯摇了摇头,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但是,波比,我不是阿不思。”   哈利看向西弗勒斯,他确信从他的表情中攫住了那一闪而过的苦涩,这让他难受。   庞弗雷夫人黯然地瞟了一眼一直正襟危坐的查理.克莱顿,叹道:”他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承受更大的压力。”   “我没有关系,”查理突然说话了,他看向他的师长们,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他们也不能问出我不知道的事情。”   “是你的身体……”旁弗雷夫人皱眉,”你知道胎儿正在消耗你大量的魔力,又没有另一方的支援,你现在是很虚弱的。万一有什么事……”   “不会有什么事的,”哈利适时地插话进来,他温和的视线从三个人的脸上扫过,笑道,”我跟着去,不管发生什么,那些人都别想伤害……查理跟校长。”   室内一时无声,稍候,西弗勒斯才半带嘲讽地开口:”希望你的自信能够维持下去,波特教授。”   哈利凝视着他,他想他真的没有弄错:西弗勒斯将疲惫掩藏在无表情的面具之下,他似乎有种随时可能倒下的感觉。   庞弗雷夫人似乎也留意到了,她有些突兀地上前,皱着眉注视着校长:”西弗勒斯,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要检查一下?”   西弗勒斯摇头,这个反应在哈利的意料之中:”没必要,休息一下就好。至少在面对魔法部之前,让我独自安静一会。”   其余的三人面面相觑,庞弗雷夫人轻叹口气,她朝哈利点头示意后,便带着查理.克莱度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哈利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发,他默默地站着,并不去打扰伏案工作的西弗勒斯,也不理会肖像里的校长们好奇异样的目光,一直等到西弗勒斯不能再无视他的存在,他无畏地迎向那厌恶的视线,轻笑道:”校长,罚站结束了么?”   西弗勒斯开始怀念起学生时代的哈利.波特,至少那个时候,教授的权威犹在,他可以断然将这个人轰出他的办公室。   但现在,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哈利不吃那一套。   “你闲得发慌吗,波特教授?我已经同意了你跟去魔法部,你还有什么问题?”   冷得可以刮下一层霜的语气对哈利毫无影响,他自顾自地找了地方坐下,面对着西弗勒斯:”我一直认为你偏袒斯莱特林,有个疑问在我心里存了很久,若我是个斯莱特林,你也会不留情面地扣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嗤之以鼻的一哼,西弗勒斯的表情告诉哈利他本不屑回答,但还是屈尊地开口:”波特,就你的智商而言,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是斯莱特林的。”   哈利露出了狡黠的一笑。   在心里,西弗勒斯暗自松了口气,波特……哈利的若无其事让他放心了不少,他仍然可以掩饰住一切,努力地扮演一个他习惯的角色——他板起脸来,正要把嘲讽的句子扔向年轻的教授,却发现哈利已然收敛了笑容。   “西弗勒斯,我有事问你。那种花要怎么样才能弄到?学校里的学生有可能获得这方面的知识并且得到它吗?”哈利皱眉,他很认真地看着西弗勒斯,等待答案。   西弗勒斯研究着哈利的表情,毫无破绽,找不到一点异样企图的征兆,出于谨慎他还是以问代答:”你为什么想知道?”   哈利叹了口气:”这是条线索,对吗?我总不能一无所知吧,查书还不如直接问你。而且……”   “什么?波特教授,我实在是怀疑你这样的语言能力怎么给学生上课。”   “……我只是,”哈利瞥了一眼明显不耐烦的校长,再叹,”更觉得查理可怜,被这种卑鄙的方式糟蹋……”   “卑鄙……”西弗勒斯喃喃地重复这个词,他倏然领悟到什么,从办公桌后方站起,瞪着哈利。   哈利不禁莫名,跟着起身,他不得不为西弗勒斯煞白的脸色提心吊胆。   “波特,”西弗勒斯犹豫着,欲言又止,沉吟了片刻,他终于开口道,”你多留意一下学校里有没有什么人与克莱顿先生比较亲近,尤其是学生们……当然也可能不是……不过……”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哈利茫然的眼神让他心生警惕,他确定从那明亮的绿色眸子中闪过一丝异彩。   果不其然,哈利略带迷惑的问题扑面而来,他若有所思地瞅着西弗勒斯,道:”为什么呢?是与那花有关么?亲近是什么意思?西弗勒斯,你有什么瞒着我,对不对?关于那‘爱之花’,它真的只是催情的吗?”   该死的男孩,西弗勒斯不动声色地在心内诅咒,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敏锐,几乎要让人难以招架。   “你想太多了,波特教授。”简单的回答搪塞不了任何人,尽管心里清楚,他还是不得不这么说,”在魔法植物方面,你的知识不可能超过我。总之照我说的做吧,这是一个方向。”   哈利不语,他面露怀疑地打量着西弗勒斯。很奇怪,他居然能从那欺骗性极强的冷硬表情出刨出一点心虚不安的端倪。   “好吧,”他耸肩,半自言自语地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坦率地回答,我自己去找答案好了。”   西弗勒斯眼中掠过一星得意,他不认为哈利能够查到花的资料,有关那东西的文献极少,而且大多语焉不详,就算是格兰杰——小韦斯莱夫人那种博览群书的人,也不见得知道。   不过他显然松懈地太早,一转头,哈利已经重新坐了下来,以加倍认真严肃的表情和语气向他道:”公事暂时告一段落,西弗勒斯,现在解决私事。”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离,用脚趾头都能明白所谓的私事指什么。但为了一劳永逸,他必须鼓足勇气,面对这个难缠的男人,他扯出一点冷笑:”什么私事?决斗吗?我以为我们已经没必要再互相杀死对方了。”   “西弗勒斯,”哈利的表情首度出现了不耐烦,他不自主地抱起了胸,”我想我们都没时间浪费口舌来斗嘴。那一夜的事,你给出了你的解释,但你怎么没问我,为什么接受?”   西弗勒斯倒回座位上,他的目光射向窗外,暗自咬牙。   哈利盯着他,语气平缓下来,但仍然郑重其事地让西弗勒斯心悸:”你是把我想象成毫无节操的人吗,只要有人投怀送抱就可以顺势将就?回答我,西弗勒斯。”   “你是怎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不是吗?”西弗勒斯硬邦邦地答道。   “我问的是,你怎么看我。”   步步逼近,西弗勒斯本能地想把哈利吼出他的办公室,他深吸口气,一阵头晕目眩猝不及防地袭来,他闭上眼,好一会才能开口:”你会接受,因为你不是那么残忍的人。”   这是个出乎哈利意料的答案,他为之怔愕了数秒,蓦然失笑出声:”哈,残忍!”   从今早就开始的不适感愈发沉重,西弗勒斯不得不以肘撑上桌面,托住额头,他的固执也无法掩藏这难受,他提不起音量说话:”波特,我还能去找谁?还能有谁可能接受我而不至于在事后把这件事作为把柄?我当时全然没有了理智,你很明白不是吗?”   “你找我□□就是因为相信,我会因为同情而答应,并且不会以此要挟你,羞辱你?”哈利眼神闪烁着,他起身,轻步走向办公桌,弯下身去直视着西弗勒斯。   “是的。”他从发颤的唇中总算清楚地抖出这个答案。   “你就没有另外一个选项?比如,我对你……我……”   话音未落,西弗勒斯霍然站起,他死死地瞪着也随着直起身的哈利,紧咬的牙缝里一字一句地顿出他的决心:”住口,波特!没有另一个选项,永远没有!你就是个同情心泛滥的格兰芬多,出于仁慈帮你的老混蛋教授解决了一个羞耻的难题,只有这个答案!”   哈利皱眉,他的面色凝重地宛如冬天散不开的灰霾。   在西弗勒斯严厉的视线下,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双手稍稍地举过了肩,妥协道:”好吧,若这就是你能提供的答案,我就接受吧。”   “没错。”西弗勒斯接口,他这时才发现他的声音竟然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哈利默默地点头,转而说道:”离受审还有一个小时,你还是先休息吧,西弗勒斯,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西弗勒斯无力地软回椅子中,看着哈利,微微颔首。   哈利走向门口,倏然回头,对上那深沉的黑色眼睛,柔声道:”西弗勒斯,你的答案,我接受,可是我不相信,老混蛋。”   在西弗勒斯瞠目间,哈利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大步离开。   待到室内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从四面的墙壁跟角落都传来了忍俊不禁的轻笑声,西弗勒斯恼怒地循声望去,不意外地找到了那几任一直看着好戏的校长们,其中笑得最诡异的自然是他的前任。   而角落里的笑声居然是来自那顶见鬼的分院帽,虽然没有脚,帽子还是用力地跳螣了一下,窃笑道;”这就是哈利.波特,嘿嘿!最开始我可是打算将他分去斯莱特林的哦。”   西弗勒斯差点被哽住,这怎么可能?哈利.波特成为斯莱特林?这样的噩梦幸好没有成真。   他这才明白之前哈利那意味深长的微笑,正自苦笑,邓布利多的画像不甘寂寞地插话进来:”亲爱的西弗勒斯,我真的不明白,你就这么不想要哈利吗?瞎子都能看出他爱上了你。”   “阿不思!”警告的口气。   不过这对画像无效,尤其是这个人的画像,理所当然地穷追不舍:”你们会是很好的一对,西弗勒斯,更不用说你早就爱着哈利了,在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你向我承认过的,我记得。”   那种天旋地转的晕眩又来了,西弗勒斯陷在座椅里,牢牢地抓住两边的扶手,忍受着,直到症状减轻,他才摇头道:”那是不行的,阿不思。我不能这么做。哈利……波特他对我的并不是什么爱,或者是负疚,或者是同情,鬼知道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墙上响起了不止一声的叹息。   最后邓布利多无奈地开口了:”不管是什么,你都不愿给他机会。西弗勒斯,你是在保护他,还是在害怕什么?”   “让我安静一下可以吗?”他苦笑着告饶。   画像们不再交谈,他们大多带着怜惜看着这个疲惫的晚辈。   西弗勒斯闭上了眼,心头的苦涩开始蔓延到全身。   梅林啊,他何尝不想要哈利?从很早以前,早得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竟然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那个傲慢、无知、傻气却又勇敢、坚强的男孩。他始终不渝地保护着男孩,不管本人是否知情,于是他比谁都清楚男孩的软弱与迷惑,也比谁都明白男孩战胜命运的勇气。他亲手训练过他,在强硬的冲撞中他渐渐地理解那个男孩,也慢慢地挣脱过去的阴影——他并不是没有看见哈利,恰恰相反,他只能看见哈利……   昨晚的事——   他不知道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最疯狂的梦成为了现实。但这依然不能改变什么,不可以改变什么。   重重的矛盾纠结之下,西弗勒斯清楚自己究竟畏惧什么:他已经什么都给不了哈利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哈利.波特不但不需要他,甚至可能因为接近他而遭到伤害。   也许这一天总会到来,他将不得不接受哈利的帮助,他却不能回报任何东西,这样的债务已经足够阻止他一切不切实际的妄想了。   更深一层,西弗勒斯只能承认自己的胆怯,他痛苦地担心着,如果哈利得不到报偿,会不会也像……像另外两个强大的巫师一样,试图掌握他、控制他……   这得来不易的、珍贵的自由……   无论内心怎么清楚哈利的为人,他都克制不了这种恐惧,哈利.波特,魔法界的救星,太遥远了,遥不可及!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想要起身,却惊恐地发现魔力正以一种异常的方式快速地消耗着,不祥的预感在刹那笼罩在他的心间,他试图控制自己的魔力,却发现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不!”西弗勒斯失声大叫,他强迫着冷静,不由地摇头,”他不可能知道那个咒语,而且,他也——”   没有念过任何咒语!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决不可能!   无力的自我安慰并没有让西弗勒斯好受,凉意从脚底升起,即刻遍布了全身,他记起了查理.克莱顿最初的反应。   魔法的胎儿,势必要耗去母体大量的魔力——西弗勒斯禁不住颤抖,梅林,谁来告诉他这不可能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8、   这个环境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友善。魔法部长犹如大法官一般耸立在前端高台中央,左右是副部长以及一位统管学校的官员。   有趣的是,副手们都比部长年长不少。   魔法部长平庸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他近似漠然地睥视着下方的众人。   环席端坐的是十一名理事,无论男女,个个面容严肃,仿佛连环谋杀案的陪审团。   哈利心算了一遍人数,大惑不解,追问身边的人才知道,原来第十二位理事此刻正坐在高台,便是魔法部的副部长阁下。   他仔细留意端详那个人,敏锐的直觉告诉哈利,那人正是学校十二名理事之首。   副部长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外貌比较起身边的部长可谓天差地别。他算得上英俊,灰发棕眼,五官深刻,整个人看来仪表堂堂。但一双凹陷的淡色眼睛冰冷傲气地注视着台下,这让哈利联想到高空之中锁定猎物的饿鹰——他不禁皱眉,无意中碰上了魔法部长的目光,仅仅短暂的一瞥,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霍格沃兹的现任校长在众目睽睽下坐上正中间的坐席,他镇定冷静,面无表情,笔直的坐姿没有一丝动摇,唯苍白的脸色让哈利暗自担心。   “那么,”魔法部长欠缺实在感的声音飘荡开来,”就请斯内普校长先把那件事作个简略说明,再报告一下目前学校自主调查的进展,可以吗?”   西弗勒斯微微点点头,他很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关于调查,他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地道:”有些成果。但现在还不方便公开。”   室内响起一声响亮刺耳的冷笑。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汇聚向魔法部的副部长,他泰然自若地从喉咙中再度翻滚出不屑的嘲弄:”不方便公开?斯内普校长,你是打算庇护什么人吧?让我猜猜,莫非是个斯莱特林?”   哈利不悦地看到十一名理事以及随从的魔法部职员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查理.克莱顿的脸色刷白,他似乎想要起身,跟来照顾的庞弗雷夫人制止了他。   西弗勒斯不为所动,他仍以一贯平稳的语气回答:”先生,这种欠缺证据的指责同时损害了你我的名誉,我不认为这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副部长挑起了眉,扯出冷笑:”不要跟我们来这一套,斯内普。在座的每位都对你的为人在清楚不过。你攀上校长的位置本来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正是我们纠正错误的时候了。”   “今天的主题究竟是什么,部长先生?”西弗勒斯直接看向魔法部长,”我以为是理事们听取事件的进展,难道是我误解了?”   魔法部长撇撇嘴,正要开口,副部长却再次先声夺人,他用力一挥手臂,朝着理事们就坐的方向,冷声道:”我们,霍格沃兹学校的十二名理事,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撤去你作为校长的职务,同时开除斯莱特林学院的七年级生查理.克莱顿。在新校长就任前,学校由魔法部直接接管,斯莱特林学院必须再次彻底清查,我们一定要找出潜藏其中的食死徒余孽。”   “部长先生,”西弗勒斯霍然起立,他的神态威严地可怕,”理事们,你们要惩罚一个受害者?不但惩罚受害者,还要牵连无辜者!我身为校长的确失职,但是学生们何罪?这是不公平的……”   他的话再次被恶意的冷笑打断,副部长傲气地瞅着西弗勒斯,鄙夷地道:”我没听错吗?一个斯莱特林、前食死徒,在要求公平?”   西弗勒斯深深地吸入一口气,他握紧了双拳,抵抗着魔力消耗带来的强烈虚弱,在头晕目眩中再次开口:”各位……”   “请你们停止这不公平的指责,撤销同样不公平的决定。”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在有些懒散的口气下是难以掩饰的义愤填膺,他的身子甚至不自觉地被这个声音震得颤抖。   四周响起了倒吸气的声音,哈利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慢地踱到了西弗勒斯的身边。   “要求公平过分吗,副部长先生?无论是格兰芬多还是斯莱特林,或者是其他的学院,请问,要求得到公平的待遇,过分吗?”   “波特先生,”魔法部长终于开口了,他看起有些意外也有些苦恼,却在不经意间快速地向哈利眨动了眼睛,”这件事其实与你没有太大关系……”   “有关系。”哈利扫视着众人,淡笑道,”斯内普校长聘请我作为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同时,他也邀请我共同对学校的那件事进行调查,我们一起取得了重大的线索,但是,”他顿了一顿,换上更温和的语气,”牵涉到一些还没有真凭实据的怀疑,我们并不打算在尘埃落定之前急着公开……校长是很谨慎的人,我想大家也知道,否则他不能在对抗黑魔王中做出这么大的贡献。”   副部长闻言,脸色铁青。   突然冒出来个哈利.波特,几乎所有人都始料不及,便也一时束手无措。毕竟,西弗勒斯.斯内普劣迹斑斑,即使有已死的邓布利多作保,但死人毕竟是死人,而活着的魔法界英雄,可就不那么好打发了。   他还发现,哈利.波特的话婉转而滴水不漏,句句都在澄清对斯内普的怀疑,既要人别忘了斯内普的光明立场,又暗讽他没有真凭实据胡乱控诉。   这样棘手的人物是谁搬出来的呢?斯内普?不,看他的表情不像,他似乎与旁人一样惊讶。   此时哈利又道:”我们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查理.克莱顿先生是个受害者,无辜者,况且他现在的情况需要有人随时照顾,我坚决反对将他开除。事实上,克莱顿不是丑闻的源头,若我们开除他,霍格沃兹才会成为一大丑闻。”   “波特先生,”副部长向哈利咧嘴假笑,”你怎么知道那个斯莱特林学生是受害者?谁清楚背后潜藏有什么可怕的阴谋?容我提醒一句,男巫怀孕,几乎就是个传说了。现在成了活生生的事实,我想知道,谁有这个能耐?以及那防止流产和剥夺记忆的咒语,除了……黑魔王以及他的随从……”   “不是。”哈利尚不及反驳,身边的西弗勒斯倏然开口。   这声音微弱地让哈利意外,他转头看去,西弗勒斯惨白的脸色让他心悸,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抓住西弗勒斯的胳膊,心痛地察觉他的整个身体几近脱力,微微颤抖着,冷汗潺潺。   西弗勒斯没有挣脱哈利的手,他绝望而痛苦地看了哈利一眼,深深地将那对温暖的绿色眼眸中的关心铭刻在脑海中,继而,他用尽全力站直,向着高台上的魔法部长道:”副部长先生这是妄下结论,男巫的怀孕生子,虽然少见,但并不是一定跟黑魔王有关。足够强大的巫师,可以做到的……”   “是吗?你这也是妄加猜测吧,斯内普?”副部长反唇相讥。   “我有证据。”西弗勒斯暗地里咬咬牙,一鼓作气地道,”因为我也怀孕了。对方,自然不是什么黑魔王或食死徒。”   当话音落下,他感到原本支撑着他的手猛然一紧,继而无力地离去。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西弗勒斯不敢去看身边那人的表情,他只有拼尽气力地站着,强迫自己将必须说的话说完:”我不能当众公开他的身份,可要是有必要,我同意追查亲代——在见证人接受强制保密的咒语之后。你们谁愿意作见证人?”   鸦雀无声,甚至听不见呼吸,似乎在场的每个人都在屏息静气,没有人有勇气主动打破这沉默。   庞弗雷夫人安静地起身,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中,她来到校长的身边,从袖管中取出魔杖,对上立得僵直的西弗勒斯。   魔杖投出的蓝色光晕汇聚在西弗勒斯的小腹,很快地淡去、消失。   庞弗雷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向台上仍旧目瞪口呆的魔法部官员,大声宣告:”先生们,斯内普校长的确怀孕了,你们有什么打算请快一点决定,他急需休息,而不是在这里呆站!”   魔法部长的嘴巴动了动,却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他与副部长面面相觑,仿佛一时都难下决定。   这个静默时间对西弗勒斯来说,便是折磨与煎熬,他已经压制不住双膝的颤抖,魔力在快速地运转,能量流向了那个刚刚萌芽的新生命。他生怕只消过一会儿,他终于会不能自己地倒下——当众坦白已经足够羞耻,他无法忍受再加上当众晕厥。   艰难地,他再一次开口发问:”谁愿意作见证人?”   “够了。”   冰冷的声音像刀锋直切入血肉,哈利说话的音量不高,但足以让每个人听得清楚:”我看不出这场闹剧有继续拖延下去的必要。一个月的时间还没到,不是吗?”   “一个月?波特先生?”副部长扬眉质问。   此时才找回发声功能的魔法部长在旁边苦笑着说明:”当初斯内普校长要求一个月的调查时间,我同意了。”   副部长还未来得及开口,哈利已然先声夺人,他转向目瞪口呆的理事们:”各位可敬的女士、先生,我相信你们是不知内情,才会同意魔法部的种种荒谬决定。现在,请你们重新仔细考虑,是否同意仍以一个月时间为限?我,哈利.波特,可以向你们保证事情解决的公正性。”   “等一下,波特先生,你并没有这样的资格……”   没有将话说完,副部长的眼睛蓦然瞪大,当哈利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那一处皮肤上灼烧的感觉让他差点当场尖叫,他慌忙伸手按去,灼烧感却又在瞬间消失。   哈利上前了几步,冷冷地盯着副部长,直到对方在不安的扭动中滑出了魔杖。   “一个月。”   这个打败了黑魔王的男人说话声音始终不大,甚至沉稳地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但深知厉害的副部长却察觉出其间所满蕴的怒火,他狼狈而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绿色的眼睛总算不再看他,一一扫过坐席上的每个理事,所有人都随之做出同意的表示,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额上淌下的汗水朦胧了西弗勒斯的眼睛,他模模糊糊地看着哈利的背影,唯一的念头竟然是希望哈利能转过头来看上他一眼,仅存的神智在嘲笑自己的多愁善感,他感到了哈利魔力的变化,咄咄逼人,令人敬畏。   哈利在众人都表示赞同一个月的期限之后,退回到西弗勒斯与庞弗雷夫人身边。他不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当与魔法部产生剧烈冲突时,他学不来阿不思的圆滑周旋迂回曲折,他选择的是正面对峙,短兵相接,他无所畏惧——对任何人,任何事,只除了……   “先回学校吧,可以吗?”他伸手扶住西弗勒斯,护住那具无力的身躯。   庞弗雷夫人摇头叹息,咕哝着:”看在老天的份上,这是在添乱嘛!”   西弗勒斯情难自禁地倒向哈利,他本人跟身体里那个小小生命都在渴求着哈利的支援,他允许自己在这一瞬间的软弱,闭上了眼睛,任由清醒的意识逃遁。   **************************************************   眼皮沉重,他尝试了数次,才终于成功地睁开眼睛。   西弗勒斯的神经在醒来的刹那绷紧,他无力支起身体,唯有慌乱地转动眼珠,当发现他是躺在自己的卧室,自己的床上,身边坐着德拉科时,他安下心来,长舒口气。   德拉科.马尔福没有掩饰交错的喜悦与责难,开口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斯莱特林也好,霍格沃兹也好,全被撤了都没关系,谁在乎呢?”   教子无所顾忌的话让西弗勒斯扯出一丝苦笑。   “不过我真想不到你会先有孩子,”德拉科的脸转而拉长,他显得颇为懊丧,”我们试了又试,都不成功……难道是那个该死的波特不但有魔法界最好的运气,还有最强大的精子?”   “德拉科!”西弗勒斯悚然,他双肘撑着床,半支起身,不无惊慌地道,”你在胡说什么?”   德拉科耸肩,不以为意地回答:”对我也需要隐瞒吗?一听说你怀孕我就猜到是波特,他自己也承认了。虽然他说他自己也懵懂,唉,还想让他传授经验的。”   不禁脸红,趁着重新躺下的功夫遮掩了这不由自主的羞赧,西弗勒斯清了清喉咙,道:”他的确没有念任何咒语。行得通的解释,大概是强大的魔力直接奏效的吧。”   德拉科饶有兴趣地凝视着西弗勒斯,眼睛里的好奇火焰熊熊燃烧:”我可以问这是怎么发生的吗?”   “见鬼去吧,德拉科。”   金发的英俊青年爆出爽朗的大笑,他俯身,亲切地在西弗勒斯的额头留下一吻,道:”不管怎么回事,恭喜你,西弗勒斯。”   他的心脏因为这声诚恳的祝福而抽搐,硬生生地逼出一点笑意,西弗勒斯轻声道:”德拉科,你很快乐,是吗?”   “嗯,”德拉科直视着他,目光中充满柔情,”你知道的。”   西弗勒斯无声地点头,这是一个莫大的安慰,至少,他的背负了过去阴影的斯莱特林中,还有一个他关心在乎的人是快乐的,不但自己快乐,甚至还要快乐地去迎接未来。   “好了,我要回去,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波特吧,我想你们有很多事情要谈。”德拉科站起来,向西弗勒斯一笑,”我很高兴你终于想通了,还以为你要带着你的爱情钻进坟墓。”   他没有回答,重新闭上了眼睛,倦怠感袭上了心间,他希冀着再次沉睡,永远的沉睡。   但命运永远不会对他仁慈,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当一个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靠近时,西弗勒斯睁开了眼。   不去看,他在电光火石中解决好了一切纷乱复杂的矛盾,然后平静地开口:”波特。”   “呃,我听马尔福说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哈利的语气是怯生生的,与之前在魔法部时反差巨大,仿佛魔法解除,他又再次恢复了霍格沃兹的学生身份,在这个严苛的教授面前,低头认错。   西弗勒斯全神贯注地盯着房间的天花板,他避开哈利的问题,直截了当地道:”是你的。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啊,”哈利感到脸在发烫,他讪笑了一声,期期艾艾地回答,”我……我也不懂……你知道……我无知地甚至不知道自已有多么无知……”   尽管心境不对,西弗勒斯还是不由无声地笑了:”你的自我评价非常精辟,波特。”   他顿了一顿,尝试着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来。他不得不把眼睛闭上,吞下几口苦涩的唾沫,粗粝的声音刺激着他自己的耳膜:”帮我个忙,波特。从我实验室里,把我新酿造的药水拿来,蓝色的瓶子,就在坩埚旁边。”   哈利满腹狐疑,还是遵照吩咐,用魔咒招来西弗勒斯所说的药水,递给了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在哈利的帮助下靠着床头坐了起来,他沉着眼,默默地注视着手上的这瓶药水。   “这是什么,西弗勒斯?”觉得不太对劲的哈利忍不住开声问道。   “纠正错误的魔药,我在前往魔法部之前匆忙酿造的,如果魔力消耗太过厉害,是没法成功的。”西弗勒斯平静地解释,他仍然没有看哈利,专注于药水。   哈利皱眉,他不解地盯着西弗勒斯:”你在发现怀孕之后去酿造魔药?有多余的时间为什么不先来告诉我这件事呢?”   来了。西弗勒斯握紧了魔药瓶。   “另外,这药水……用来做什么的?西弗勒斯,你难道……”   哈利迟疑地住了口,他难以置信西弗勒斯可能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西弗勒斯垂下了眼睑,不论如何,他告诫自己,他必须呼吸,说话,解决事情:”这是男巫专用的……药水。受孕需要魔力,消除它也自然需要魔力。波特,你跟我,共同铸成了这个错误,你可以亲眼看着我喝下……”   这样你便不会再有任何顾虑——当西弗勒斯要将这话说出口时,他的声音背叛了他,再怎么力,也难以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   哈利浑身一震,他呆滞地看着西弗勒斯,好半天才领悟这番话的意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任凭有再强大的魔力,也挣脱不了束缚。   像被施了石化咒的两人无声地对峙,直到哈利深深地吸入一口气,艰难地发问:”你不要这个孩子?”   “它是个错误,波特。”他抬眼,不留神地对上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它们不再清澈明亮,宝石般的光芒黯淡了,深不可见底的瞳仁中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哈利沉默了片刻,再次说道:”我懂了,西弗勒斯。要不是这次魔法部的逼人太甚,你甚至根本不会让我知道有这么回事。你打算自己悄悄地解决掉,是不是?”   “是。”西弗勒斯麻木地承认,”这件事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你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哈利难以按捺地冷笑,多少年了,这个男人还是有本事将他逼迫到疯狂的边缘。他用了一点时间缓和剧烈的呼吸,尽所有的可能冷静:”为什么?你就那么恨我?甚至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惜牺牲掉?”   “这不是恨。”西弗勒斯抽动嘴角,身体紧紧地贴着床板,他庆幸被褥能够遮掩住一切失态的颤抖。   哈利居然以为自己一直恨他,梅林啊。   “波特,我不恨你。你母亲为了保护你情愿一死,我怎么可能去恨她最珍贵的孩子?”   “那为什么?”哈利靠到床边,他的掌心轻轻地包住了西弗勒斯紧握的拳头,以及拳心中的药水。   “正因为是我的孩子,”西弗勒斯叹息着,”波特。你就不考虑一下,你的孩子有个像我这样的父亲,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可悲?”   他再次被逗笑了,哈利迷惑的表情,让西弗勒斯更加透彻地明白这个孩子……好吧,已经不是孩子的哈利有多么单纯,他坚定了决心,无论这带来多么痛苦的结果。   他的另一只手覆盖上哈利的手背,看着那美丽的绿色双眸,他直想放纵地陶醉于其中,然而,他太知道任性的后果,无可挽回的后果。   放低了声音,西弗勒斯看着哈利的眼睛,说道:”你希望你有这样一个父亲吗,波特?一个前食死徒,一个丑陋不堪、罪孽缠身的谋杀犯?一个永远赎不清罪过,永远不被信任接纳的老男人?”   他并不意外地觉察到哈利眼中的震惊,默默地带着哈利的手,掀起他的衣袖,他们的视线共同落到了那已失效失色的食死徒标志上。   “哈利,”西弗勒斯轻声,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眼中有泪,还是哈利的目光晶莹,那绿色的光芒罩上了薄薄的一层水雾,”我不能,我做不到。你呢?你忍心让你的孩子背负着这样的东西来到这个世界吗?”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他想告诉哈利,这三年来,他亲眼目睹了多少食死徒的孩子,多少斯莱特林的学生遭受的种种不公与唾弃。有多少人会真正地明白他们的无辜,又有多少人真诚地对他们平等相待?   即便是他,西弗勒斯.斯内普,霍格沃兹的校长,一级梅林勋章的获得者,这些光环的虚像下,人们所看见的,仍然是那个该死的食死徒,那个罪无可赦的暴君奴仆。   这是现实,无能为力的现实。   他可以默默地忍受这一切,但他的孩子呢?哪怕这是英雄哈利.波特的孩子,有了他这一方的血脉,未来可以乐观吗?   如果哈利对他用读心术,轻而易举便能发现他痛苦不堪的矛盾。在理性的意识背后,他仍然残存着一丝烛火般的期望,他想跪在哈利的面前,乞求他同意生下这个孩子。他可以为之舍弃一切,远离魔法界,隐姓埋名,余生全奉献给这小小的奇迹。   那远未成形的孩子,继承的是莉莉、詹姆斯……和哈利的血缘啊,他却不能真的拥有。   哈利安静了下来,他的手无意识地来回抚摸着西弗勒斯那始终不退的刺青,良久之后,他像是终于回神,也叹了一声:”谢谢你,西弗勒斯,谢谢你考虑了那么多。我……我现在没法清楚地思考,你也需要休息,我明天再过来吧。”   “不需要了,我可以自行解决掉一切麻烦。”感谢梅林,他还能够正常地说话。   “如果你这么做了,”哈利倒退两步,挨到门边,”西弗勒斯,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话音刚落,他的人旋即消失无影。   西弗勒斯再次为哈利强大的力量而惊讶,他缓缓地长舒口气,蓝色的药瓶从手中落下。   他转而用手按上那毫无变化的腹部,一时间心痛地像要窒息。   再一个晚上吧,他心道,就让这小小的、珍贵而必须被毁灭的生命再度过一个晚上吧,今晚和明早,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至少,他可以怀抱这点希望等待黎明,可以肆意沉溺在幻想中,想象着注定不会来到世间的孩子,若能长大,会不会也睁着一双美丽如祖母绿的眼睛,羞涩而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她会像两位父亲的哪一个?她会精通魔药学,还是会在魁地奇比赛中光芒四射?   苍白的微笑不知不觉地挂上了西弗勒斯的嘴角,一夜纵情的结晶,也只有一夜的奇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9、   “我真的快要受不了!”   哈利的叹息声饱含难以形容的憋闷,他垂头丧气,双手插入那凌乱不堪的黑发中,胡乱地抓挠了几下。   罗恩与赫敏面面相觑,不知道哈利为何突然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家客厅沙发上,也不清楚为什么哈利会是这样一种状态。   他们已经辗转听说了”那件事”,意外自然是有的,尤其是罗恩——不过幸好,经过纳威跟德拉科的强化训练,他总算没有当场晕过去。   不过哈利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倒让他们都不知所措起来。   用眼神决定谁该率先开口,赫敏坐到了哈利旁边,扶上他耷落的肩膀,关心地问:”哈利,哈利,发生了什么事?”   “那还用说嘛,”罗恩讪讪地接腔,”斯内普居然会是他孩子的父亲……想想就够可怕了。”   “罗恩!”赫敏瞪了丈夫一眼。   哈利大惊,却马上恢复了常态,扯出一丝苦笑,诅咒道:”那个该死的大嘴巴!”   “他是妒忌你……”罗恩笑,”毕竟他们有在认真努力,而你……纯粹是偶然的吧……。”   “斯内普,西弗勒斯不想要那个孩子。”   哈利咬牙□□的语气让两个好友顿觉不安,罗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收敛了调侃的姿态,坐到了哈利的另一侧。   “怎么了?难道那油腻腻的混蛋还看不上你?”   长叹一口气,哈利把头发拨弄地更乱,但是心情却多少平复了下来,他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将他初见西弗勒斯那晚禁林的事件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尽可能平实地陈述,减少加油添醋给罗恩跟赫敏的影响。   赫敏听完,眉头打成了结,她不无埋怨地瞅着哈利,责备道:”哈利!你怎么能留下斯内普校长一个人在那里?万一他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那怎么办?”   哈利略叹了口气,他探入长袍的内袋,然后向两人展开手掌:掌心赫然是一个蓝色药瓶,与之前西弗勒斯握住的一模一样。   在两人的瞠目中,哈利苦笑解释:”我当然不会那么一走了之,趁他失魂落魄心神不定的时候,我偷换了药瓶,就算他真喝下去,也不会有什么事。”   赫敏松了口气,罗恩咧嘴:”你居然敢骗斯内普?找死!”   哈利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他意识到这是罗恩有意让他放松,对好友投去感激的一瞥,再度烦恼了起来:”你们怎么看?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怎么觉得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得一塌糊涂?”   “哈利,”赫敏同情地看着他,”你爱他吗?斯内普校长?”   罗恩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但在妻子的严厉视线下,咽下了所有的不满。   哈利安静了许久,最终开口的时候,他脸上困惑的表情仍然没有彻底消去:”我不知道,说真的,我没有认真地去考虑过这个问题。那一晚……呃,我突然明白我回霍格沃兹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放不下那个人。我后悔我之前怎么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离开这里的那几年里,我常常梦见西弗勒斯,各种各样的梦……有几次甚至梦见他死在了我怀中,我……醒来以后我很庆幸父母留给我的钱够多,足以让我赔偿损失。”   他放轻了声音,抬起眼,求助地看向他的两个挚友,苦笑着问:”这是爱吗?”   “你的问题太深奥了,”罗恩挠挠头,”好吧,你不想失去那个油,呃,斯内普,那你想跟他组成家庭吗?”   哈利仍然没有即刻回答,他沉思着,反复掂量着这份可能性,才叹息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期待这个结果。”   罗恩耸肩,没有吭声。   赫敏看着再度陷入苦闷的哈利,温和地微笑道:”别再想了,哈利,你想要他,你已经爱上他了。”   “我想也是,”哈利发出更加憋闷的叹息,”问题是他不信。梅林啊,他甚至要放弃那个孩子!”   赫敏的手托住了下巴,她若有所思地看向哈利,道:”哈利,你觉得……他爱你吗?”   “我不知道。”这个回答倒是斩钉截铁,肯定的语气让罗恩喷笑。   哈利恼怒地扫他一眼,气道:”你没资格嘲笑我,罗恩,当初你还以为我跟赫敏有什么……”   “哈利,不要翻陈年旧账了,”赫敏摇头,无奈地苦笑,”男孩子们总是这样,你们就没有长大吗?正题,哈利。斯内普校长告诉你他说的那番话全部是被魔力操纵的?”   “就是这个意思。我不明白,究竟是谁设计的这个局?有人从这乌烟瘴气的事情里获益吗?”   赫敏站起身,她沉吟的神态无论哈利还是罗恩都很熟悉,她一定是抓到了什么,只是那线索太弱太细,她还一时拿不准。   “先不管狮子,不过花,我一定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有关花的记述,哎,怎么就想不起来。”她自言自语着,抛下沙发上的两位男士,径直走入了书房。   哈利忍笑,转对罗恩道:”她的研究癖是越来越严重了。”   罗恩也轻笑起来,压低音量:”她才是最没长大的那个人。”   两人有所克制地齐声偷笑,末了,罗恩瞄了哈利一眼,欲言又止。   哈利对他了解甚深,叹气道:”有什么就说。”   “哈利,”罗恩把头发抓成鸟巢,凌乱不下于哈利,”我觉得这话说来很恶心,不过,斯内普是不是认为他……呃,和你不配?”   “不配?”哈利皱眉,”不配什么?”   “你啊,”罗恩看哈利像看一个傻瓜,”你既然提到之前的事,我突然想到,那时候之所以会一直那么反常,其实是因为……我自认比不上你,你更适合赫敏。我一心想撮合你们,又控制不了妒火中烧,结果才闹出那些不愉快。现在回想起来,我实在是个白痴。”   “你本来就是。”哈利毫不留情地赞同。   罗恩摆手,表示宽宏大量地不与哈利计较,他继续道:”你想想看,斯内普的年龄都可以当你父亲了,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个老蝙蝠,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还是个前食死徒,杀死过邓布利多……”   “喂喂,”哈利忍不住叫道,”是邓布利多自己的要求,西弗勒斯他……”   “哈利,我知道,”罗恩正色,他的表情严肃地让哈利噤声,”我问你,如果为了打败那个可怕的伏地魔,你必须杀死我跟赫敏,你能做到吗?”   哈利震惊地无语,这个念头乍然在脑海里闪现就让他战栗。   “我也做不到,哈利,我情愿自己去死也不能伤害你们。”罗恩沉思着,”但斯内普却做到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会因此背负多重的罪恶感?”   哈利摇头,罗恩的话当头棒喝,也让他心痛如绞,他清楚邓布利多对西弗勒斯意味着什么,可他竟然需要罗恩来提醒西弗勒斯所承受的一切。   为什么他一直没有设身处地去为西弗勒斯考虑?他怎么可以用这么轻率可笑的态度去指责西弗勒斯的悲观?   当我们亲手牺牲了朋友,当我们的内心始终在呼喊着赎罪,谁能带着这样的包袱在人生道路轻松地追求快乐、幸福?做不到吧,没有心碎而死,成行尸走肉,已经是万幸了。   罗恩关心地看着哈利,直到好友勉强露出了一笑,他才叹了口气,说:”我只是根据自己的体会来猜,他不一定是这么想的。也许对西弗勒斯来说,你实在太高不可攀了。哈利,要是你们立场颠倒,你会轻而易举地相信他会看上你吗?”   “罗恩,”哈利长长地呼出口气,”是我比不上你,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这么自我,一点进步都没有。”   “不不,”罗恩谦虚,不过还是掩饰不住得意的笑,”话不是这样,你没有过自惭不如的时候,自然不会想到这些。”   哈利笑了笑,他站起身道:”谢谢你罗恩,我要马上回去见他。”   罗恩了解地点头,恰在此时,赫敏从书房里出来,她一脸失望地摇头:”不行,找不到。可我一定看过。有消息我就立刻通知你。”   哈利应声好,走到了壁炉边,却又被赫敏叫住,她朝他眨了眨眼睛,笑道:”哈利,我们要不要赌一把?”   ***************************************************   西弗勒斯还是抵挡不住魔力消耗带来的极度倦怠,他倚在床上,不知不觉地昏昏睡去,只是睡得很浅,一点点动静,便让他蓦然警醒,迅速招来魔杖,紧握在手。   有人进来了。   他屏息静气,等待着来人现身,当看清入侵者时,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象不到哈利会去而复返。   “波特?你又来做什么?”他压下悸动,冷声问。   哈利无声地走近,一点点的光亮便足以让他看清那个蓝色药瓶依然好端端躺在床头,显然西弗勒斯并没有喝下里面的药水,否则药瓶早可丢弃了。   他心中大石落地,魔杖在电光火石中抽出,对准西弗勒斯。   床上的西弗勒斯甚至来不及惊讶,便感到腹部闪电劈过般的剧痛,然后麻痹得毫无知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的魔杖也向着哈利。   当一串攻击的咒语尽数倾出,哈利的长袍像遭受无数利刃的劈砍,刹那破烂不堪,他的脸也被魔咒划出了几道长长的血痕。   哈利退了一步,却收起了魔杖。   西弗勒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手中的魔杖,似乎刚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丢开魔杖,痛苦地低声诅咒:”梅林啊,该死的!”   “西弗勒斯,我没事,我为刚刚的行为道歉。”哈利擦去脸上的鲜血,走向西弗勒斯,在他床边半跪下来。   西弗勒斯闭上眼睛,哈利甚至能看到他的睫毛因着激动而颤抖不已,良久,他才睁眼,深不可测的眼眸平静无波:”为什么不让我自己解决?你信不过我,是吗?”   “西弗勒斯,那是保胎的咒语。”哈利自然明白西弗勒斯误解了什么,他温和地解释。   “什……么……”西弗勒斯的平静瞬间决堤,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腹部。   哈利轻轻地握起他的手,道:”我不能事先告诉你,因为你肯定会反对。我刚才给你施下的是只有血亲能用的保胎咒语。这个咒语也很古老,据说最初是为了保护男女巫师的未出生后代免受麻瓜的侵害……尤其是在巫师与麻瓜结合的情况下,这种情况很常见,他们害怕生下的是有魔力的孩子。”   西弗勒斯再次闭起了眼睛,这一切真像梦,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生涩喑哑:”你不可能知道这种咒语……是……小韦斯莱夫人?”   哈利低笑:”一猜即中。我这不算出卖她吧。”   西弗勒斯只觉得羞愧难当,纵使明知故问,他还是忍不住道:”他们都知道了?”   “有你亲爱的教子在,什么消息可能保密?”哈利笑道,”不过我也肯定会告诉他们的,他们理所当然要分享我的快乐。”   “快乐?”西弗勒斯嗤笑,”波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哈利索性起身,挤到了床上坐下,他直视着西弗勒斯,轻道,”我要你,要这个孩子,我绝不允许你自作主张地逃走,或是带着孩子逃走。我们可以现在就私奔,或者等孩子出生以后带着孩子三个人公奔,这是你唯一能选择的事情。”   这番话太过出人意表,就算西弗勒斯身经百战,曾是最好的双面间谍,也完全被震慑地石化当场,他怔怔地看着哈利,那张英俊的脸上仿佛刻上”厚颜无耻”的大字。   “你不能这么做!”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把愤怒咆哮了出来。   哈利耸肩,气定神闲地回答:”事实上,我已经做了。这个咒语除了我,任谁都不能解。除非你能说服我,不过我认为你做不到。”   西弗勒斯只觉地头晕目眩,若不是看着哈利脸上那数道血痕,他真想再丢个什么诅咒过去,他咬牙切齿地对哈利道:”你疯了吗,波特?这是由错误诞生的错误!你不能把你自己的孩子牵扯进来!”   哈利平和地反驳:”不,这可能是个意外,由意外诞生的意外,但它绝不是个错误。”   西弗勒斯深吸口气,可还是克制不住声音的颤抖:”波特,你不是认真的……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哈利叹道:”有生以来我都没有这么认真过。西弗勒斯,其实回来之前,我们打了个赌,赌你会不会已经喝下了那瓶魔药,要是没有,那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孩子,你跟我的孩子。”   他的心不由地因”你跟我的孩子”而抽痛,他定下神,冷笑道:”你回来地太早了,如果你第二天天亮才来,我就喝了。”   哈利又露出狡黠的一笑,笑得让西弗勒斯不安:”没有用的。上一次,当我握住你的手时我已经偷换了药瓶,你难道认为我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留给你吗?”   西弗勒斯哑然,他仔细端详那个蓝色药瓶,再拔开瓶塞一嗅,确认哈利没有撒谎,不由更觉无力,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哈利,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巫师究竟在算计着什么。   第一次,他看不透一个人。   “你说的理由,我都清楚。”哈利凑前,轻柔地吻了吻他的额角,”可我不觉得那是个问题。我们会爱那个孩子,所以不管周遭的环境如何恶劣,他一定能看到他的父亲们为了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也一定能坚强无畏地面对任何挑战。西弗勒斯,他会以你为傲,他会理解,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他会爱你,像我一样,爱你。”   “这不是真的。”他茫然地看着哈利,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是真的。”   “为什么不可能?”绿色的眼眸在燃烧,话语却如浮云轻柔,那不是质问,更像是保证。   这个诱惑实在太可怕了,西弗勒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听凭冲动感性,再次走入歧路,他无力回天,难能幸存。   命运真的不能放他一马,让他安静地度过余生?   “波特,”他坚持着叫出哈利的姓氏,这能让他滚烫的胸口稍稍冷却,“做不到的。我不能……毁了你……”   哈利不置可否地抽动嘴角,末了才道:“你当然做不到,连伏地魔都做不到。”   “小混蛋,我不是指这个。”西弗勒斯懊丧地道,“别人会怎么看你?你一直是公众的宠儿,你根本不知道被人蔑视的滋味。”   “我懒得管别人,更何况是那个虚妄的公众。马尔福在祝福你,我的朋友们在祝福我,不就够了?我还担心他们会不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选择了你,结果……呃,他们好像倒比我热情几分。”   西弗勒斯向哈利投去质疑的一瞥,从那男孩……男人的苦笑中,他明白这不是谎言。难以理解,可是格兰芬多于他一直是无赖地难以理解的生物,他叹了口气。   “孩子呢?”他问,”你不考虑未来?”   “当然考虑了,可是西弗勒斯,”哈利将年长的巫师轻轻地拥入怀中,心下窃喜着没有受到反抗,“再爱孩子的双亲也不可能保证他永远不受伤害。我妈妈爱我,你知道的,她豁出了命来保护我。然后这变成了我注定要被那个该死的疯子缠好多年。”   “那不一样,你妈妈……她是无罪的,你也是……”   哈利沉默下来,他的滔滔不绝像被掐顿了声道,不出一声,甚至连叹息也欠奉。   西弗勒斯不能自己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僵硬,心在冻结——明明是事实,为什么说出口竟然是如此伤人?   他不敢看哈利,全然不敢,只有在惴惴不安之中等待哈利的决定,关于那份天真梦想的死刑判决。   爱他的孩子,爱他的哈利,如果真的存在,他愿意用生命来作交换,但他却比谁都明白,他的命,又有谁在乎,谁看得上呢?   西弗勒斯自嘲地一笑,他试图挣脱那过于温暖舒适的怀抱,却不料哈利将他死死地箍入臂弯。   他感到哈利的头埋入了他的肩窝,年轻的巫师在颤抖,像是寒冬中遭遇冻雨的流浪狗,西弗勒斯起初只觉得迷惑,过了好一阵,他才倏然意识到,哈利在无声地哭泣。   肩上有湿润暖和的感觉,西弗勒斯全然不知所措,没有人曾经抱着他哭过,他见过的眼泪只有身为食死徒时那些牺牲者因恐惧和痛苦而落下的凄惨的泪水。   但这显然不是哈利流泪的原因。   他不明白,不理解,也无法说出任何一句宽慰的话语,他只有默默地回抱着哈利,等待着他平静。   “西弗勒斯,”哈利的声音带着小小的鼻音,他仍然靠在西弗勒斯的肩头上,缓缓地说道,“若你有罪,那么我也有。如果你注定不被原谅,注定痛苦一生,我也不再需要任何形式的快乐。”   他停了一停,终于抬起头来,凝视着那对震惊的黑色眼睛,像是宣告,又像是呢喃:“如果你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不要我们的未来,你说,我把药水还给你,然后,让我们痛苦一辈子。”   良久,西弗勒斯才得以回神,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的情感几乎在瞬间释放,他紧紧地抓住哈利的双肩,力道大得他能感到指甲隔着衣物陷入了肉中,紧咬的牙缝中泻出的字句从肺部直接翻滚上来:“你要什么?混蛋?你要我相信你爱我吗?你开玩笑是吗?寻我开心吧?这么多年了,谁平等地对待过我?谁曾经做过我的朋友?我孤独了那么久,你却来了!你要我怎么相信,混蛋!哈利.波特!你倒是教我啊!”   该死,为什么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他拼命呼吸,重新建立起良好的防御,可是当他快要成功的时候,哈利吻上了他。   温柔地、爱怜地、小心翼翼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我爱你。”   哈利说。   “你可以不信,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是真的。”   又是一句。   “爱与被爱,我们一起,学一辈子。”   “无可救药的格兰芬多,愚蠢至极的天真乐观。”沉默了很久,他评价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10、   地窖里的卧室自然无法察觉外界光线的明暗,只是多年的习惯已经让西弗勒斯本能地感知黎明已至,他睁开了眼,为自己再度疲倦地睡去而无奈。   他已经从记载里知道男巫的怀孕需要消耗受孕方大量的魔力,无中生有地创造出适合胎儿成长的空间与环境,但是真实地体验下来,那种倦怠与无力却不是语言可以描述地详尽。   侧过头去,西弗勒斯看到哈利正斜歪在扶手椅上,本是闭着眼睛的他,像是感应到什么缓缓地开眼,朦胧的绿色渐渐纯净,犹如清晨拨云见日,清清楚楚地闪耀出森林的活力。   “早上好。我想已经是早上了吧。”   西弗勒斯克制着没有回应那温柔的一笑,他从床上挪下来,挥臂拍开赶来支援的手:“我不是婴儿,波特。”   哈利耸耸肩,他退到一边,仍然关心地瞅着西弗勒斯的一举一动。   年长的巫师在睡袍外再披上件长袍,坐回了床边,沉默了一阵,开口道:“时间不多了,波特,我希望你用尽可能短的时间找出克莱顿先生的朋友。虽然他是个斯莱特林,不过你可以把搜索范围扩大到全校。”   哈利默默地点头,他留心观察着西弗勒斯的脸色,安慰地发现尽管仍然是毫无血色,但那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霾已经散去了一点——他有信心,在将来的某一刻,将它彻底祛除。   “记着,只有一个月时间了,”西弗勒斯咕哝着,“我估计那也是魔法部最大程度的让步了,我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借口废除斯莱特林学院。”   他无意中向哈利瞥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那位救世主大人张口结舌,典型的脑细胞阵亡三分之二症状。   “波特,你的脑袋已经退化到连自己说过的话也不记得了吗?”西弗勒斯想吼,终于决定保留下可贵的精力给成长中的胎儿,转为低低的冷嘲。   “不,我记得,”哈利一脸无辜,“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我没把它当回事。要是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么,反正只要等查理的孩子生下来,就一定能查到父亲是什么人的么。”   西弗勒斯闻言,瞪大了眼睛,晕眩突如其来地袭过,他只觉得太阳穴抽痛,血压似乎也上窜了不少,他咬牙,以免虚耗精神:“你以为魔法部那些人那么好说话吗?有点常识可以吗,波特?”   “最坏的情况,不就是他们又要废除斯莱特林么,”哈利嗤笑,显然不以为意,“那又如何?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得逞,大家胡搅蛮缠到最后,看看到底是谁赖皮地过谁。”   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西弗勒斯内心的动摇,他瞪着哈利,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梅林啊,这个男人怎么变成了这样?   哈利似乎也终于明白他又把西弗勒斯给吓到了,他来到年长巫师的旁边,轻轻地搂住他的肩,笑道:“别想那么严重,西弗勒斯。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可怕,我们都跟黑暗战斗了那么久,很多时候,我对邪恶几乎有了最直截了当的预感。告诉我,你从查理,和他身体里的孩子那儿,感受到任何不详的恶兆了吗?”   对这个正中要害的问题,西弗勒斯只有无声地摇头。   诚如哈利所说,要真是什么人在幕后阴谋策划着什么,与黑魔王、食死徒相关的事情,断然不会愚蠢到利用霍格沃兹的学生,还是斯莱特林的学生这么大张旗鼓的做法。   应当是更隐蔽、更阴暗,像是茂盛的草丛中无声地张开毒牙的蛇……   查理.克莱顿是无辜的,他可能卷入了什么不幸的事件,但绝不会沾染了黑暗气息。这也是为什么开除是最简单的办法,而西弗勒斯却始终不肯让步的理由。   他的斯莱特林遭受了太多的无妄之灾,无人同情,无人保护,所以只要他能坚持的,他就要坚持到底。   哈利轻笑着道:”比较起来,我倒是觉得魔法部比较像敌人。这么兴师动众的做法,搞不好闹到最后会像那个倒霉的猎人一样可笑。”   “倒霉的猎人?”   “嗯?”哈利眨了眨眼,不满西弗勒斯脱离了他的怀抱,”你没听过彼得.伯格的熊与猎人的笑话?”   “我对麻瓜的下流笑话没有任何兴趣。”西弗勒斯生硬地回答,他开始后悔没有控制好无聊的好奇心。   “嗯,故事是说一个猎人,有一天带了一把□□——喏,这是麻瓜的武器,你知道的,去森林里猎杀一只熊,熊告诫他,猎人没有听,但是他射偏了。熊□□了他。猎人很生气,换了另一把新□□,又去打猎,熊又告诫他,猎人还是打偏了,熊便再一次□□了他。”   西弗勒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平实的叙述:”这个故事很无聊,波特!”   哈利全不理睬,一口气把下面的故事说完;”这回猎人暴怒了,他去弄来一把AK-47的□□,呃,比□□厉害很多的武器,再次来到森林。熊呢,还是同样告诫了他,不管你信不信,那把□□走火了。熊把□□折断,同时用熊掌温柔地搂住了猎人,说:‘好啦,承认吧,其实你并不是来打猎的,对吧?’”(1)   当他把这个故事说完,第一千零一次地为戏弄那倒霉猎人的熊奉上一丝欣赏的微笑,下一个瞬间,他却全然怔住了。   他听到了全世界最不可思议、也最美妙动听的声音。   甚至,他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完全被迷住了,这声音像是醉人的醇酒,深沉而愉悦,虽然短暂地仅有数秒,足以品味一生。   哈利回过神来,看见西弗勒斯正在努力收拾他的尊严,年长巫师的表情堪称尴尬,带了一点小小的迷惑,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毫无疑问那让他颜面尽失。   “梅林!”哈利惊叹,“你在笑!你刚刚在笑!”   “波特!”警告的语气泄露出一丝气急败坏,西弗勒斯迫切地要终止这个话题,“去……去吃早餐吧,我想时间已经到了。”   哈利咬住了下唇,表情糅合了震惊、爱怜与痛苦,他温柔而有力地攫过西弗勒斯,吻着他的脸颊,轻声道:“我从来没见过你笑。更别说听到你的笑声。嗯,冷笑除外吧。”   “别说了……”西弗勒斯的狼狈显而易见,他羞愧难当地别开了头,不想让哈利看清他的神情。   “噢,西弗勒斯,这没什么好愧疚的,我爱你的笑声,真的。”哈利转而去吻西弗勒斯的耳朵,当他感到对方的身体小小地抖动了一下,变本加厉地改吻为舔。   “波特!”西弗勒斯不容误解地推开他,愠怒地道,“你要一大早发情,自己去浴室解决!”   “好啦好啦,”哈利轻笑着表示投降,“我先回去漱洗,早餐时候见。”   目送着哈利离去之后,西弗勒斯有些脱力地重新倒回了床上。他不想再去支撑那愈发沉重的身体,以及始终萦绕着不安的精神,难道是孕期的激素作怪么?   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改变,潜移默化而确实无误地改变着。   哈利,这个名字让他心痛,除了那个无可救药的、愚蠢自大无知傲慢的格兰芬多,谁会无聊到向他,向这个仿佛终日在坟墓边缘行走的人——讲笑话?   **************************************   若说哈利与西弗勒斯有什么共同厌恶的东西,那至少有一样是肯定的:□□纵。   虽然吃的苦头与西弗勒斯无法相提并论,但是生活已经让哈利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偏偏又身不由己地被牵连进来的事情可谓深恶痛绝。   无法自我掌控的焦躁与无奈,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深刻体会到,哈利一辈子都无法理解期盼有位无所不能的主人安排一切的想法。   这回的这件事也是如此。尽管阴差阳错,他和西弗勒斯有了个开始,但那种始终被蒙在鼓里不明就里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所以哈利并没有像西弗勒斯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忧无虑,他也在努力寻找答案。   临近中午,在用餐之前,哈利来到了医务室。   查理.克莱顿仍然暂居此处,尽职尽责的庞弗雷夫人特别围出一个独立的空间来给这个处境尴尬的学生,方便照顾,也省得仍住在宿舍,难免遭人侧目。   哈利想跟查理再仔细谈谈,他上次已经问过庞弗雷夫人,她强烈反对他动用诸如读心术一类的魔法。   “那很危险,”庞弗雷夫人表情严肃地告诫,“哈利,你不能乱来。查理因为没有另一位父亲的魔力支援已经很虚弱了,他必须独自承担孕育胎儿的全过程,你要是从外部侵入他的思想记忆,恐怕他承认不了你的魔力。”   “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庞弗雷夫人拉直了嘴唇,蹦出冷硬的一句话:“死亡,无论父亲还是孩子。”   这条路彻底堵死,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等待。哈利希望随着时间的过去,消除记忆的咒语能有减弱的可能,他再度踏入查理的居室,却赫然发现里面已经站了个人。   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青年,大约在二十五岁上下,他看向哈利,犹如汪洋一般蓝色的眼睛飘着好奇,第一眼的印象,这个青年经得起绝大多数人的审美眼光。   “呃,克莱顿先生呢?”哈利左右看看,没有发现查理的踪迹。   陌生人礼貌地微笑,回答道:”他去跟同学吃饭了,请问你是?”   “哈利.波特,你是克莱顿的家人,是吧?”哈利仔细揣摩这个青年,不意外在他的五官中找到与查理相似的痕迹。   “啊,波特教授,久闻大名。”陌生人笑了,他的笑容比查理还显得天真几分,”我是西奥多.克莱顿,是查理的哥哥。我今天是来接查理回去的,斯内普校长约我午后去他办公室,现在还不到时候,我在这里等着。”   “接回去?”   “对,”西奥多解释道,”波特教授,我弟弟出了这样的事……我们的旧居在战争期间毁了,我也一直忙碌着,没法理会查理,现在,我终于找到稳妥的地方可以照顾他了。至少这段时间,我想查理并不适合呆在学校了吧。”   事实上,哈利曾经奇怪为什么出了这么大事却不见查理的家人,后来才得知,原来查理的父母也在战争中过世了,他们是斯莱特林,都因为拒绝加入食死徒而惨死,但他们却率先一步地将孩子送走,避过了一劫。   查理.克莱顿是有个哥哥,这个哥哥如今也安然无恙,终于出现在了弟弟面前。   哈利还是感到困惑,他保持着微笑向西奥多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像是看穿了哈利的疑惑,西奥多淡笑道:”波特教授要是觉得我不可信,可以去问问隆巴顿先生。事实上,我之前一直待在马尔福庄园,跟他和马尔福先生一起工作。”   照顾战争孤儿?哈利对这个年轻人多少有了点敬意,不过他仍然要向纳威求证,不动声色地,哈利道:”我正好也想跟查理再聊聊,看他现在能不能想起什么来。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在这里等……啊,不,你吃饭了没有,克莱顿先生?”   “叫我西奥多就好了,波特教授。”西奥多彬彬有礼地道,”我已经吃过了,而且,我当然不介意你在这里,你是我们大家的偶像。”   对这显而易见的吹捧,哈利已经不再像少年时那般难受扭捏,他也只是笑笑,得体地回答:”谢谢,西奥多。也请叫我哈利吧,我不习惯同龄人对我用尊称。”   西奥多点头,蓝色的眼睛稍稍眯起。   (1):Cite in Berger,Redeeming Laughter,P.55   两人闲聊了一会,哈利得知西奥多并不是在英国就学,而是在西班牙完成的学业,不禁有些意外。   西奥多解释说,他的外祖父母都是西班牙人,所以他在英国长到十岁,就去了西班牙,除了寒暑假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西班牙度过的。   “战争开始之后,查理在西班牙躲了一阵,他父母遇害之后,我们又一同回来。”西奥多道,”我想我们没有真正见过面,我只在报纸上见过你,你跟几年前变化挺大的,我一时都没认出来。”   哈利笑道:”我猜,大概是你没有在我脸上发现那标志性的眼镜,跟额头上臭名昭著的伤痕?大部分人都靠这两样认出我的。”   西奥多大笑。   正谈笑间,查理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两个学生,一男一女,从校服上看,竟然分属格兰芬多跟赫奇帕奇两个学院。   “波特教授!”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哈利认出那个灰发棕眼的高大男孩是格兰芬多的彼特.凯利.亚当斯,而旁边黑发黑眸显东方裔的漂亮女孩是丽萨.罗,他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学生年代曾有的三人行时光,朝三人温和地笑了笑。   学生们似乎没有意料到有外人在场,都有些不太自在,丽萨看看她的两个伙伴,有些急促地说道:”呃,教授,我们送查理过来,现在该回去了。查理,我跟彼特会去看你的。”   查理点头,动作跟表情都有些僵硬。   彼特把手按在了查理的肩膀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丽萨扯动彼特长袍袖子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哈利的眼睛,不过他来不及揣摩这其间的意味,两个学生便礼貌地告辞离去。   查理掩饰不住失望,他勉强地向兄长跟教授一笑,在床上坐下。   “查理,别难过,等过了这段时间,你们还是可以经常见面的。”哈利安慰道。   西奥多却没有功夫顾忌弟弟的伤感,他站起身来,向查理道:”你还有力气吗?我们现在就去找校长,跟他谈谈你的休学问题。”   查理默默地点头,他近乎无助地看了哈利一眼。   哈利皱眉,正自思忖着开口让查理休息会儿,西奥多已然向他道:”哈利,我们去见斯内普校长,你是不是要一起走?”   “不,”哈利原是打算再问问查理能不能记起什么来,可看他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料想也问不出什么来,他改变了主意,对西奥多道,”我有别的事,西奥多,照顾好你弟弟。”   “当然,”西奥多噙笑,”我具有治疗师的资格,否则也通不过庞弗雷夫人这一关。”   ******************************   哈利一路询问,才终于在四楼的图书馆的角落找到了紧挨在一起仿佛在窃窃私语的两人,他们神情焦虑,谈话间还伴随着激烈的手势,不曾留意到哈利的靠近。   当听到一声有意发出的干咳,两人像受惊的兔子霎时蹦开,慌慌张张地看向哈利。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哈利圆场,他察觉到无论彼特还是丽萨的脸色由红而白,甚至有些发青,”我猜你们是查理的朋友,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查理……呃,的一些私事。”   他尽可能地压低了音量,图书馆内在视野范围中并无他人,丢出一个静默咒语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哈利并不想让两个学生的紧张程度加深,他用上最温和的笑容。   但这番努力显然无效,彼特与丽萨的警惕几乎可以通过呼吸发散出来,灰发的男孩绷紧了脸部的肌肉,用力摇头道:”对不起波特教授,我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我跟他一点都不亲近……对不起,我……我必须走了。”   他边说边从哈利的身边挤了过去,当他发现哈利无意阻拦他时,脚步更加快上几分,迅速便消失在哈利的视线中。   哈利转向丽萨:”你也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丽萨紧咬着下唇,她看向哈利的眼睛里已经不全然是惊恐,但她仍然摇摇头,低声道:”波特教授,我跟查理是朋友不错,然而……”   “你并不清楚内情,丽萨?”   她明显地踌躇了,沉默了良久,她惆怅地回答:”是的。我不清楚……可是,这应该是查理自愿的……”   最后一个词丽萨喃喃而出,几乎微不可闻,当她说完,再次咬紧了下唇,脸上的表情也坚决起来,显然是不打算再透露些什么了。   哈利没有为难她,他鼓励地向她笑笑:”丽萨,我能理解,真的。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你可以来找我,好吗?我做学生的时候,也有很多秘密,绝对不能让教授们知道,现在也是。”   丽萨不自觉地笑了,她的眼神里闪烁出一种坚定:”好的,如果有必要,波特教授。”   哈利向丽萨告别后,便径直奔向校长之塔,刚到办公室门口,就被一个气冲冲闯出门来的人差点撞倒,那人毫无礼貌地扫了他一眼,并不道歉,反身向门内吼了一声:”斯内普校长,我们走着瞧,我们走着瞧!”,旋风一般刮离现场。   哈利皱眉,步入室内,见西弗勒斯的脸色也不好,他僵在办公桌前,狠狠地瞪着哈利。   “那是……魔法部的人?”哈利想起那场荒唐的审判里,似乎有这么一个面孔晃动过。   “是,”西弗勒斯口气里透着厌恶,”魔法部大概准备充当《预言家日报》的分部了,专程派人来打听我的私事!”   哈利低笑,西弗勒斯的幽默感从来都是通过挖苦来展现。   “你告诉他们了吗?对方如果是我的话,我估计就算偏执狂,也不会想到跟黑魔王联系在一起吧,谁都知道那个终于死掉的男人最恨的就是我了。”   他边说边笑,直到发现西弗勒斯的脸色极不对劲,他的黑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奇异的光彩,然后那个平稳深沉的声音淡然地回答:”我拒绝透露另一位父亲的身份,波特。”   哈利沉默下来,他走到圆形的窗边,往外眺望。   西弗勒斯自然察觉到哈利凝固在脸上的笑容,他微微叹口气,保持着平静,嘲弄的口吻道:”波特,我不打算再节外生枝。如今袭击学校的猫头鹰已经多得让我恨不得开鸟肉烧烤店了,如果这时候学校里再出现……校长跟教授的丑闻,还是你,曾经的黄金男孩,如今的救世主,与我之间的,我估计烧烤店可以开连锁了。”   哈利回头,表情里依然没有堪称笑意的东西:”丑闻?你这么看待你我的关系?”   “正视现实,波特,”西弗勒斯扬起嘴角,讽刺地一笑,”你以为人们会怎么反应?一个无耻的老男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极端下流的手段,陷害了纯洁高尚的哈利.波特。梅林在上,波特,你还嫌学校的声誉损地不够彻底么?”   哈利握拳,他逼上一步,却又深吸口气,缓和了绷直的唇线,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不可能瞒一辈子。”   西弗勒斯避开那对掩饰不住愠怒的绿色眼眸,淡然道:”等孩子生下来,我会给你个交代。波特,我不是答应你一定会要这个孩子了吗?你觉得我可能容忍这孩子顶着‘父不详’的耻辱?”   哈利没有说话,他双手抱胸,显然无法接受西弗勒斯这个安排,可他又不愿辩驳,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无济于事,如果他此时即刻去公开事实,西弗勒斯大概……   梅林才知道那男人会做什么。   僵持片刻,哈利决定暂时先顺着西弗勒斯,他主动转移了话题:”西奥多跟查理来过是吗?对了,西奥多说他帮纳威、马尔福工作,我怎么从来没听你们哪位提起过?”   西弗勒斯见哈利不再追究,倍感放松,疲倦感在放松之后遍布到了四肢百骸,他舒适地坐回靠椅中,回答道:”西奥多.克莱顿前阵子在西班牙处理一些事,刚刚回来。你不认识他也很自然,他是克莱顿家族的一个例外,从小在国外长大。”   哈利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我想他跟查理是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   西弗勒斯闻言,不禁看向哈利,讶然:”你怎么知道?西奥多可不会主动提起这事。”   “他刚才提到查理的父母时用的是‘他父母’这样一个奇怪的代称,我不至于蠢得留意不到。西弗勒斯,似乎他对他的身世并不能释怀,你确定能把查理交给这个人?”   “波特,不管怎么说,他是克莱顿唯一的亲人,而且他是个成年巫师,我们没有资格限制他带走亲弟弟……你猜得没错,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西奥多的母亲是西班牙人,她跟克莱顿只有过短暂的婚姻。”西弗勒斯解释道,他看着哈利,对这个典型的格兰芬多居然有了思考能力多少有些意外,”有关他的情况,我了解地不多,你可以去找德拉科问问,就我所知,他们倒是童年的好友。”   马尔福的童年好友?这倒是又一个意外,哈利不自觉地想起少年德拉科的两个随从,轻叹摇头,他转而对上西弗勒斯深不可测的视线,无法从中找出任何软弱的破绽——尽管那男人的脸色明白地昭告着他有多么倦怠,他无可奈克地暗自叹息,调整五官摆出一个笑容:”西弗勒斯,这是个非常时期,你不能……不应该完全拒绝我的帮助。庞弗雷夫人说那样你会变得极度虚弱,而……目前的状况也没法让你好好休息。”   “如果我需要,我会告诉你的。”西弗勒斯毫不为所动,平淡地道。   哈利本打算追问晚上需不需要他去地窖里照顾,然而西弗勒斯的表情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回到原点的沮丧让他不愿再多费唇舌,默默地退出了办公室。   西弗勒斯看着哈利离开,一股难言的焦躁在心头蔓延开来,自从与哈利的关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后,他便常常会有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离哈利越近,这种让人恼火的感觉便愈发强烈。   他拒绝成为必须依赖他人的人,也排斥必须被置于庇荫之下生活,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窝囊。   办完公事之后,西弗勒斯想,晚上得去一趟翻到巷,他有些东西需要购买配备,如果试图拒绝哈利的帮助,那么他就必须保证自身的魔力不至于流失太过而危及自己跟胎儿……他也希望能够帮查理.克莱顿调制一些魔药,在整个英格兰,他不认为还有谁能与他在魔药方面的才华匹敌。   不管怎么说,西弗勒斯寻思着,他甚至没察觉到自己由衷地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哈利同意了,同意他把这个孩子带到世界上来。   仅凭这点,就足以让他对哈利感激不已。再加上……那个年轻的巫师曾经说过的……爱……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不允许自己沉溺在无谓的多愁善感之中。   西弗勒斯并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所招致的恶果,明知无济于事,他在事后还是不由地追悔,如果,没有那么固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11、   哈利毫不介意自己仪态尽失,罗恩嘲笑他半死不活,他权当默认。   三把扫帚的喧闹让他烦躁,干掉了两杯生啤之后,他索性趴在了桌上,不想动弹。   这终于唤起了罗恩的同情心,他瞅着哈利摇头:”看来那老混蛋还真是把你折腾地够了。”   “更混蛋的是我,”哈利苦笑,”明知道他是个混蛋,却还是甘愿被他折腾。”   罗恩闻言轻笑:”还能自嘲,看来是没什么大事。”   两人碰了碰杯,哈利的嘴唇浸在酒里,片刻之后似乎才想起要喝,他小啜了一口,苦闷地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老蝙蝠到底怎么想的。每一次我试图靠近,他总是在反应过来之后把我推得更远。你说,会不会其实,呃,他是在报复我?”   罗恩耸肩,不予置评。   哈利则是自己喃喃道出了他的答案:”我想不是,他还没卑鄙到这个程度。”   “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哈利,”罗恩要来更多的酒,这才开口,”他有你的孩子,这意味着他不可能摆脱你,无论你要做什么,这不都是很好的机会吗?好吧,我承认斯内普很难缠,但是总比不过那个死去的疯子吧?”   “是吗?我倒是认为他比伏地魔更让我头疼。罗恩,我很不安,也很失落——梅林,我可不需要去考虑伏地魔爱不爱我这个问题。”哈利说话的口气宛如多年前那个为邀请舞伴而烦恼不堪的少年。   话音落,他们同时听到一声熟悉的轻笑,紧随而来俏皮的答语:”对你这么多年念念不忘,说不定真的有爱在里面呢?扭曲了的爱深藏在恨里,哈利,你该荣幸。”   赫敏边说边坐到了罗恩的身边,小夫妻旁若无人地亲吻示意,本已受到刺激的哈利唯有埋头喝闷酒。   “斯内普校长拒绝你的帮助,是吗?”赫敏善解人意地阻止了罗恩更进一步的坏心,温柔地问道。   哈利不自觉地旋转着空了的酒杯,叹气道:”你知道,我并不想借着孩子来跟他亲近,孩子并不是爱情的人质,如果他真的不需要我,我真不懂我还能做什么。”   出乎他意料,他的两位好友在听完这话之后,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   哈利目瞪口呆,他从不知道罗恩与赫敏是这般幸灾乐祸的人。   在他的疑惑中,赫敏从外套中掏出一本八开本、皮革封面的书,搁在酒桌上,哈利瞄了一眼,困惑地皱眉,那书的标题赫然是:妖精的甜梦。   “这是什么?”   “爱情小说,”赫敏笑着解释,”当年在霍格沃兹,女孩子们人人传看,你们可能压根儿没听过这本书吧?”   哈利扯出了苦笑:”难道你要给我补习吗?会不会迟了一点?”   罗恩低笑,赫敏瞟了丈夫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哈利,很重要的一件事,我想斯内普校长也没有看过这本书。”   那个苦行僧一般的男人会读少女们的爱情小说?光是想象就足够让人茫然。三人的脑海里显然同时浮现出这一幕,不由地一阵大笑。   笑声渐弱之后,赫敏清了清嗓子,她开始讲课了:”哈利,你上次来跟我说的那种紫色的花,以及斯内普校长之后的举动,让我大略猜到了那是什么东西。我查了一下,虽然资料有点稀少,但大抵知道这是种魔花,传说,它原本是白色的,后来由于爱情的伤口所流出的血液将它染成了紫色……呃,这都不是重点。正儿八经的资料中,只提到将它的碾碎压出的汁液滴入眼睛,那人就会爱上他所看见的第一个人。当然这有解毒剂,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哈利动了动嘴唇,忍住没插话,他知道赫敏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赫敏又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斯内普校长肯定也知道这种花的用途,他怎么可能无聊到把汁液往自己眼睛里滴?然后,我突然想起我依稀在什么书上看到过同样的紫花,而且,书中描写的用法似乎并不是滴入眼的——我在所有的魔性植物专著里找,没有任何发现,直到灵机一动……”   “你是说这爱情小说里写到了?”哈利难以置信。   赫敏纤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然后指向书中的一段,轻声道:”你看。”   哈利凝神看去,手指的地方,写着如下的话语:   “‘紫色的花,爱之花……你可以用它,来俘获爱人的芳心,只要将它揉碎,碾出它的汁液,滴在爱人的眼中,让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你,他便会爱你,如痴如醉,无怨无悔。’   然而卡罗尔并没有停止哭泣,她对妖精摇头,哽咽着说:‘亲爱的妖精,谢谢你的花。可是我想知道的,是他现在心里有没有我,魔法得到的爱,就如同清晨的朝露。如果他不是从心的深处爱我,我又怎么能像个恶作剧的孩子去捉弄他呢?妖精想了想,说:‘那也简单,你把花给他,让他深深地嗅一嗅。爱之花的美妙,会让他压制不住心头的激情,不管藏在他心里的人是谁,他都会迫不及待地来到那个人身边,向她倾述衷肠,向她宣告爱意,爱情越深,他的渴望越急切,若他的爱炽热如烈日,深沉如海洋,他会下一刻就拥抱他的新娘。’”   哈利看看书,那几行字在他眼中神秘地令人敬畏,他再看向他那两个最好的朋友,两人的眼中都有笑意。   “……这似乎不是真的。”最终,他挠了挠头,惶惑地道。   “我倒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赫敏笑道,”斯内普校长正是知道这种花的另一种用途,错误地认为没有威胁,这才不自觉地闻了这花。”   “但是……”哈利只觉得自己的疑心病似乎被西弗勒斯传染地愈发严重,”为什么它的用途只在这本……呃,不怎么正式的书里出现?”   “我想是因为,爱之花本来就很少很少,而且,从书里下面的故事可以看出来,它的香气,只对那些埋藏爱意的人有效,如果并无所爱,或者已经示爱了,那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赫敏合上书,”所以,不看爱情小说的人,会对它的危险一无所知,也很正常。”   罗恩再也按捺不住地大笑起来,他重重地亲了亲赫敏的脸颊,称赞道:”我的妻子果然博学多才,哈利,你的称赞呢?”   哈利瞪着他们,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半天之后,他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们的意思是他爱我?”   “哈利……我恐怕斯内普校长是深深地爱着你……”   罗恩嗤笑,他将酒杯撞上哈利的空杯,嘲弄道:”我终于见识到一个比我迟钝懵懂的人了,哈利,你让我找到了平衡。”   试图辩解,哈利到底还是识相地闭上了嘴,顿了一顿,他才笑道:”真是怪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轻而易举就接受了……尤其是你,罗恩,你的正常反应难道不应该是难以置信之后坚决反对,然后再跟我一刀两断吗?”   三人再次大笑起来。   “哈利,”赫敏轻轻地握住哈利搁在桌上的手,柔声道,”也许你自己并没有察觉,但即便是在霍格沃兹时代,斯内普校长也常常看着你。”   哈利瞪大了眼睛,赫敏的话让世界仿佛倏然倾斜了三十度。   “六年级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哈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少,只是当时没有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后来,我告诉了罗恩,你所说的反应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已经表演过了,可惜观众只有我一个。”赫敏边数落边抿嘴而笑。   罗恩耸肩,用酒杯掩饰住了尴尬,讪讪道:”既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居然还是发展了起来,这大概也是命中注定的吧。别说我反对,我看就是全巫师界都反对也没有用。”   哈利轻笑,无言地赞同罗恩的判断。他有些醉了,所有的灰心丧气与挫败难堪都随酒意而流去,他只想赶紧见到西弗勒斯,见到他,抱抱他,如果那个男人一辈子都无法习惯情话,他不介意余生里用爱语来”折磨”他,谁说这不是对付毒舌最好的方式?   ********************************************   雨从铅灰色的天空飘下,雨势不大,却朦胧了周遭,置身于雨丝中看去,一切似乎摇摇欲坠。   哈利站在翻到巷中,心急如焚,不安的袭击一波比一波强烈,像铺天盖地的海啸,卷裹着吞天没地的气势,把他的冷静彻底摧毁。   回到学校,他在地窖与办公室都没有找到西弗勒斯的人,阿不思的画像告诉他,西弗勒斯去了翻到巷买东西——那得讯那一刻起,寒意便从心底蔓延开。   举目之处没有西弗勒斯的身影,哈利深吸口气,取出魔杖,轻轻一挥,魔杖的顶端飘出无数的火花,星星点点,升腾到半空,烟火般散开去,乍然间像突然有了生命,变作一只只的萤火虫,飞向翻到巷内的四面八方。   哈利等了一会,很快便得知了西弗勒斯的下落,他疾跑着,却在昏暗角落的景象落入眼中完全静止。   西弗勒斯侧身靠墙半坐,他蜷着腿,一只手胡乱地在墙上摸索,在寻找可靠的支撑点,他的下身刚刚离地半分,却在无意抬头中发现了怔愣的哈利,而再次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跌猛然惊醒了失神的哈利,他冲了过去,扶住西弗勒斯,带着他慢慢起身。   不需要提问,即使光线阴暗,雨雾迷蒙,哈利还是能从西弗勒斯不自觉的掩饰动作中发现他的腹部左侧受了伤,他试图检查,却被西弗勒斯制止了。   “回学校去,哈利”西弗勒斯的声音沉稳如常,这让哈利安心不少,兴许并不是什么重伤,大概刚才的无力起身只是怀孕所消耗的魔力所致。   哈利只能心存这样的侥幸,他无法设想,若西弗勒斯伤重难愈,他该怎么办?   将西弗勒斯带回学校,哈利急匆匆找来庞弗雷夫人,当她也风驰电掣地来到地窖给床上苍白而沉默的校长检查过后,脸色凝重而悲伤。   哈利忐忑惊慌地呆在一边,看着那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肯轻率地打破这死寂。   是西弗勒斯先开的口,他的声音让哈利联想起数年前在冥想盆中他与邓布利多那场绝望的对话:”果然没错,是吧?”   庞弗雷夫人的嗓子像是哽住了一般,她不得不咳了几声,才回答道:”是的,西弗勒斯。我们必须尽快联系……那位父亲。这是他的保护咒语,是吗?”   西弗勒斯点点头,他看向哈利,只有一眼,便迅速地转移了视线。   哈利茫然地注视着扭头不语的西弗勒斯,不得不求助地看向庞弗雷夫人。不需要言语,仅仅是这两人之间的动作,庞弗雷夫人便对一切了然于心。   “哈利,”庞弗雷夫人的语气温柔而果断,”你必须解开你下的保胎咒语。它已经被剧毒感染了,非但不会发育成一个完整的孩子,还会大量消耗西弗勒斯的魔力,而最终要了他的命。”   哈利张大了嘴,他听不见自己发出了声音,不,他甚至听不见任何一种声音。   庞弗雷夫人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没有别的选择,哈利。西弗勒斯还受了外伤,虽然不是很严重,只是他仍没法撑太久。”   “谁干的?”哈利的声音像磨刀石一样粗粝,但庞弗雷夫人却感到一股与之相反的、尖锐如利剑的魔力,在空气中忘形地舞动,冷酷而嗜血。   她震惊于这个昔日学生可怕的魔力,有数秒口干舌燥地难以出声,她强迫自己镇静,依然定定地凝视着哈利,轻声而坚定:”现在追究这些没用,哈利,你要看着西弗勒斯死吗?”   最后一句话似乎终于让哈利冷静了下来,他默默地抽出魔杖向西弗勒斯挥去。   只是瞬间的事,时间仿佛凝固。   哈利走上前去,把他曾经替换走的蓝色药瓶重新塞回西弗勒斯冰冷的手中,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失去了温度。   “还给你,喝下去吧。”   西弗勒斯像毫无知觉,一动不动。   庞弗雷夫人轻叹了口气,她过去把西弗勒斯扶起身来,从他的手中不费力地拉出魔药瓶,拔开塞子,将瓶口就到了西弗勒斯嘴边。   “我知道这令人难过,但是,先生们,我再强调一次,我们没有其它选择。就算你们都愿意为它而死,它也不会成为一个孩子,明白吗?”   仍是死寂。   在仿佛连正常呼吸都难以为继的稀薄空气中,西弗勒斯终于翕动了嘴唇,声音几乎弱不可闻:”我自己来。”   庞弗雷夫人放手,让药瓶落入西弗勒斯的掌握中。她难以自己地看向哈利:哈利直勾勾地盯着西弗勒斯,视线追随着西弗勒斯将魔药喝尽,年轻的巫师面无表情,他的眸子不再像清澄美丽的祖母绿,它们似乎注入了黑色的暗流,成了一种深沉的墨绿。   为西弗勒斯处理好外伤,庞弗雷夫人轻轻拉过哈利,不无忧虑地恳求:”照顾好他,哈利,这已经成了你的责任,是吗?”   哈利静静地点头,目送着庞弗雷夫人离开,当他再看向床上半坐着纹丝不动的西弗勒斯时,他的表情里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出现了愤怒。   有那么一刻,两人都像被剥夺了语言功能,任由沉默所散发的气息弥漫,室内像突然蜂拥而来成队的摄魂怪,冰冷彻骨。   “你不……说说是怎么回事吗?”哈里开口,说话的时候他蓦然觉得时光倒退,他又重新成为那个面对变幻莫测的世界惊惧茫然的小男孩。   只是这一次,再无好奇的新鲜与自由的期盼,取而代之的是几乎令他崩溃的重负。   西弗勒斯回答了,他的声音居然还是一如平常,深沉、稳重:”哈利,你,赶紧飞路联系德拉科跟隆巴顿,让他们尽快过来,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   话音未落,他卡住了话题,一声空洞的冷笑让他禁不住战栗,他看着年轻的巫师,闭上了嘴。   哈利难以置信地盯着西弗勒斯,胸膛里的心脏仿佛被替换成了亘古不化的寒冰,既不会跳动,也无法将温暖的血液输送到全身,他抵抗着冷意,勉强在冰屑里拼凑出可以表达的句子:”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哈利,”他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如果不赶在……”   “够了!”忍无可忍的大叫,哈利不由地倒退了一步,那个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愚蠢可笑,他居然还担心那个人会伤心痛苦,居然还一直压抑着责难的冲动,不断斟酌着怎么发问才不致伤害到他。   原来全部是多此一举。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我也不想管这些,我只要你告诉我,是谁干的?是谁?”   “哈利,你冷静点,听我说,”哈利的怒火让西弗勒斯仿佛置身炼狱,他理解,他用尽全力地希望对方可以明白,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又再一次被打断了——   “我怎么冷静,西弗勒斯?不到两个小时前我觉得自己在天堂,现在呢?它不存在了,你知道吗?”   这个事实太难以接受了,它就这么消失无踪,轻而易举地不复存在,像是一场短暂的美梦,幻想的幸福擦肩而过,留下的只有无尽空虚。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的脸上,一点痛苦的神态都没有?他在考虑什么?他究竟在乎什么?哈利恍然明白为什么当初黑魔王那么热爱Legilimency,若非强大的原则阻拦,他真恨不得即刻用上,看清他的思想,攫取他的记忆。   “是的,波特,它没有了。你怪我是吗?在继你的父母、教父之后,我又多了一条毁灭你的孩子的罪名,真是血债累累。”   那古怪的、刁钻而挖苦的语气如哈利如遭蒙头一棍,他不得不伸手揉着跳动的太阳穴,体内的魔力因着他的情绪动荡而骚动不安,他甚至觉得自己连毛细血管中流淌的也不再是血液,而是蠢蠢欲动的岩浆。   他头痛欲裂,勉强的集中精力只让状况更糟,冷静是苛求,起初是冷,现在却是滚烫难耐,冰火两重天。   “你为什么去翻到巷?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他听见自己问,然后在心中预设下答案。   像高高悬空的玻璃球,他在等待落下粉碎的瞬间。   沉默着,西弗勒斯并没有让他等太久,那个沉静的语气生硬地回答:”买些原料,我打算酿造一些魔药,以保证平稳地度过整个非常时期。波特,我当时并不想要你的协助。”   这个太过于诚实坦率的答案让哈利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他无能为力,那悲哀与愤怒来得疯狂,野马脱缰,一路狂奔,哪怕尽头是悬崖绝壁。他不再去看西弗勒斯,垂下眼睛,苦笑:”我刚刚知道,你爱我。”   兴许是他说得笃定,哈利不意外地听到一声吸气声,可是他已经懒得再去揣摩对方的表情,倦怠感包围了他,他只想把要说的话尽数说尽,便全身而退。   “我也爱你。从……一开始。”哈利说,他抽出魔杖,轻念着”Expecto Patronum”,一只银白色的雄鹿从魔杖顶端飘然成型,轻巧地落在地上,侧着头,威严庄重地看着两人。   “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护法召唤出来,就像当初在邓布利多面前?你说过,那么多年了,依然没有变,现在呢,变了吗?”   “让人印象深刻的演出,波特,可惜这里不是黑魔法防御术的课堂,我没办法为格兰芬多加分——还有,请你现在马上离开,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哀悼与表演上。”他的嘲讽与尖酸不减当年。   只是,哈利已不是当年的男孩,他再次淡笑,收起护法,向西弗勒斯道:”请仁慈地再给我一分钟吧,斯内普校长。我曾经以为你是个勇敢无畏的人,我跟所有人说你是我见过最有勇气的人,但我错了。你甚至……不敢去爱一个人,无论是我妈妈,还是我。你只敢缩在你自己的角落,等到一切都无可挽回,再出来追悔缅怀,这对你来说,是不是更轻松?你不敢爱,哪怕你已经深深地爱着,你也不敢接受爱,就算我是……算了,说这些也没用了,斯内普,你是个懦夫。”   他看着床上的人动了一动,但他没有去留意那个人的表情,他不知道他的这些话对那人来说究竟是耳边风还是心头刀,他只是要畅快淋漓地发泄:”好吧,你不想我的协助,没问题,斯莱特林的罪要由斯莱特林承担。骄傲的斯莱特林,你有这样的资格,从今以后,我绝不再插手干涉,你的任何事,斯莱特林的任何事。”   哈利重新将魔杖滑入长袍的衣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当他的身影完全消失,西弗勒斯如梦初醒,恍然回神,他挣扎着移动麻木的身体,蓦然发现手中的药瓶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握碎,碎片尖锐如刀锋,将他的双掌扎得血肉模糊。   他凝视着深深扎进掌心的玻璃碎片,只在奇怪为什么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明明已经筋疲力尽,残留的气力却还可以将药瓶生生弄碎,看来人的潜力真是无限。西弗勒斯自嘲地抽动嘴角,他把碎片拔出,甩到床下。   一点一点地从床上挪动下来,双脚抵在地上,两膝便已经发软,他不得不以半跪的姿势滑落下床,再把上半身慢慢地移出来。   床垫摩擦到腹部的伤口,只是那疼痛依然轻微地可以忽略不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的声音哽在喉间,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直想吐。   再一次,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尽数归零,全部成空。   对于遭遇一切,超越了痛苦的体验,反而在心头生出对命运荒谬的嘲笑来,西弗勒斯如今只觉得滑稽,为什么他会错误地认为——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黄金男孩会明白?   他错了,错得离谱。不管是谁,都会因为他的一个举动,一句言辞,彻底抛开他所有的付出与情感,毫无顾念地离开,绝不在乎地背弃,甚至连乞求宽容的资格也不会留给他。   或者该庆幸,西弗勒斯心想,波特离开地如此决然,也让他得以留住尊严,不至于真的跪倒在年龄可以当自己儿子的男人面前恳求。   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尝试着用无力的膝盖支撑起全身的重量,他告诉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一定要撑过去。   能撑过去的。在知道莉莉与詹姆斯的死讯之初,他也以为世界不如毁了干净,可是他依然活下来了,到今天,来承担另一份粉身碎骨的痛楚。   *****************************   雨仍然在下,雾气迷蒙,黑黢黢的湖面上似有若无地飘起白纱般的水汽,听不见雨声,万籁俱寂,仿佛夜沉思着,隐隐的不安藏蕴在表面的宁静中。   他单手扶着榕树,看着湖面出神,宣泄的冲动不知不觉溶于雨夜之中,刻意不动用魔法避雨驱寒,他现在只觉得连指尖都冷得麻木。   已经与过去大相径庭了,即便是在这里,独自一人,他也无法再放肆地哭,无畏地喊,哪怕是痛苦的利爪几乎要将他撕裂。   事实是,哈利想,他失去了,那个未来。   “真像一场梦。”苦笑着,他把脸贴上湿润冰冷的树干,闭着眼睛,深深地吸入一口榕树的味道,记忆再度在脑海中复苏,这熟悉的味道抚慰了他。   再次睁开眼时,哈利不由地怔住了:湖的另一侧,雨丝自动避让出一个空间,那只银色的巨狮威严地站立着,默默地注视着他。   哈利看进了狮子的双眼,它威风凛凛,宛如帝王君临,可是从兽王的眼中流露出的情感,却与之相反,一种让人心碎的柔情。   “你在……责备我吗?”哈利叹息,”我不该说那些话?可是,我不能悲伤吗?不能愤怒吗?为什么他可以这么不在乎我……”   想到那个只存在了数天的希望,哈利心痛如绞,为什么?   这明明可以不用发生的,因为他的一意孤行,于是再无可挽回——但那个人竟然连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   愤怒再次燃烧在心间,哈利咬牙忍受着灼烧炙烤的疼痛,平息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的手指不觉竟陷入了树干中,他不禁愧疚,不管怎么学习努力,他仍然无法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与力量。   狮子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凝视着他的眼。   悲哀像无停无歇的细雨,阴霾笼罩着天与地。   “对不起……”   哈利皱眉,这是幻听吗?还是什么魔法?   那是个纯然陌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像小提琴拨出的颤音,清亮的音色饱含着让人心悸的悔恨:”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什么?”哈利问,那个声音感染了他,他的魔力几乎是自动地作出了反应,在他的身边圈开一个防御范围,直透精神层面的声音,他不由地想起了伏地魔。   但那不是他。那个已死的巫师疯狂傲慢,从来不会有这么深沉的痛苦,哈利毫不怀疑地确定,这个声音是灵魂被重创之后,垂危的□□。   他不由地迈出脚步,走向那只神秘的巨兽。   狮子逼视着他,那脑海中的声音更加清楚,渐渐连成了话语,压迫着哈利的神经:”对不起,我……错了……我是个……懦夫……对不起……”   声音突然炸开,碎片化作无数利箭,尽数以哈利的心脏为靶子,他痛得几乎失去了意识,自卫的本能让他抽出了魔杖,对着狮子——   没有咒语,没有攻击性的魔法,魔杖的顶端飘出了银色光芒迅速成型,他的护法再一次被召唤出来,美丽的雄鹿跃到了巨狮的面前,它们彼此对视,在哈利的目瞪口呆之中,银光渐渐黯淡,同时消失无踪。   哈利收起魔杖,打量着四周,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湖面的白雾也荡然无存,一切再正常不过。   ************************************   当他艰难挣扎的时候听到德拉科大呼小叫的声音时,西弗勒斯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然后下一秒,他的教子冲进了卧室,栩栩如生,他再次怀疑这是否幻觉时,德拉科已然惊呼着伸手将他扶回床上。   “这见鬼地出了什么事?”德拉科嚷道,”你看起来好像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波特那杂种做了什么?我只该抓住他的!”   “你怎么会来?”他无意在此时解释一切,甚至也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随口一问后,他正要直奔主题,却被回答打断了思绪。   “被波特押来的,他突然出现,说你出事了,然后一把拽着我过来,把我扔你门口又跑了——我看这人过一百年也长不出脑袋来,做的都什么事啊!对了,学校里好像没法幻影移行,他怎么做得到?”   西弗勒斯的呼吸不由一滞,他急忙敛住差点失控的心神,对德拉科道:”德拉科,你跟隆巴顿赶紧去翻到巷,兴许查理.克莱顿还在那里。不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找到他。”   “咦?”德拉科讶异,”你怎么知道他失踪了?”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了?”   德拉科耸肩,他仍然没想到事态严重:”家养小精灵送晚餐去他房间,就发现他已经不在那里了。它报告给西奥多,不过我们当时都忙得焦头烂额,猜测他大概是在庄园里散心,就没有多加理会——现在还不见人影,不过你怎么知道他可能在翻到巷?”   “以后再解释,你们快去。”西弗勒斯简单地回答,他凝重的神情已足以让德拉科理解地点头,起身离去。   走到卧室门口,德拉科回头,看向一动不动的西弗勒斯,踌躇着开口:”需要我把波特抓过来吗?”   “快去。”他无力多话,纵使心急如焚,也只能作语言的催促。   待卧室再次剩下他一人,西弗勒斯轻叹口气,无论是体力还是魔力,如今的他都已所剩无几,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情,他有着不详的预感,却又无能为力。   一丝自我厌恶又如毒蛇的信子缠绕上了心头,即使知道于事无补,感情却并不臣服于理性,万蚁噬心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再一次握紧双拳,让掌心的伤口再次破裂出血。   并不是没有考虑到危险,西弗勒斯其实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多年修成的警惕性也让他自信不至于遭到什么意外。唯独失算的是,他没料到那个隐藏的敌人竟然是利用了查理.克莱顿。   当他在翻到巷发现神游一般的查理.克莱顿,他叫住了那个学生,询问克莱顿为何在此,当时,西弗勒斯回忆着,他的确没有看出克莱顿有任何异样,除了脸上毫无血色,但有了身孕的解释,这合情合理。   难道是怀孕耗去的魔力让他察觉不到近在眼前的危险吗?还是那个”Imperio”魔法的施咒者太过高明以致超过他的侦测能力?总而言之,他落入了早已埋伏好的陷阱。   克莱顿靠近了他,在一拳的距离,倏然大步一冲,他即刻感到腹部锐痛,本能地推开袭击者,他们同时倒地,他才看清克莱顿手中紧握的匕首,刀身满是鲜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化作惊愕攫住了他,他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克莱顿却像早有准备,立即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逃离。   他几乎也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那把匕首淬了魔毒,像被吸入无底黑洞的魔力损耗让他惊恐万分,当他发现他甚至连站立都做不到的时候,哈利……哈利出现了。   然后……   孩子没有了。哈利离开了。   西弗勒斯凝视着出血不止的手掌,他曾经最宝贵的东西,都可以消失了。他不怪哈利,他只是错误地以为那个年轻的巫师可以理解——   哈利以为他不在乎,真的吗?   若他那么想,那就这么想吧。他认命了,似乎生命之中,美好的东西总是与他无缘,一旦与他扯上关系,总是逃脱不了被毁灭的厄运。   在只剩下自己的空间中,西弗勒斯喃喃地哽声:”对不起。”   绝望像绷带下的鲜血,慢慢地渗透,遍染全身,可是依然流不出泪来,心空荡荡的,眼眶也干涩空洞。   “对不起,竟然是这样的方式,亲手毁了你我的未来。”他对着虚无道,声音虚无。   可是,仍然有一点的安慰,西弗勒斯明白,那个黄金男孩真的有一颗黄金般的心,即使那不属于他,至少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见识过它的美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12、   “哈利,你真担心西弗勒斯,为什么自己不去看他?”庞弗雷夫人双手抱胸,不太客气地对如今已是同事的哈利道。   哈利不知要如何辩解,只好默不作声。   庞弗雷夫人对这个看着长大的同事到底有份长辈的关心,她轻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哈利,我不知道你跟西弗勒斯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昨晚竟然没有留在他身边,真的很不应该……我所知道的哈利.波特,可不是这么没有责任感的人。”   “你说得对,波比。”哈利强笑,他不得不承认,在那种情况下抛下西弗勒斯——见鬼,为什么他的心情乱地简直无法进行稍微理性的思考?   昨夜在湖边再遇那头奇怪的狮子,之后的事他有些浑浑噩噩了,似乎是重新回到了树下,仿佛力气被抽空了一般,动也不能动,思维也停顿了,头脑只消一转动,紧随而来的就是窒息性的痛楚。   不知不觉雨停了,天竟然也亮了。   他才像如梦初醒一般,猛然想起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匆匆赶回学校。   一个上午排满了课程,以哈利当时心不在焉的程度,居然没有引发什么意外,他还真要感谢梅林的暗中保佑。   午餐时分,校长依然缺席,传闻是身体不适,哈利再也按捺不住焦虑,直接找上最可能知道情况的庞弗雷夫人,希望从她口中得知情况的一二。   但庞弗雷夫人在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他还好”之后,那张嘴便似上了锁,怎么也撬不出细节,被哈利问得烦了,她终于忍不住顶撞开去。   只是当看到哈利像做错事的学生一般在教授的训斥面前低下了头,她还是忍不住心软,对哈利道:”他还很虚弱,你不去看看他吗?”   哈利默默地点头,他向庞弗雷夫人道过谢,转身离开。   只是他并没有马上遵照庞弗雷夫人的意见,向地窖走去,他踌躇再三,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不知道西弗勒斯还愿不愿意见他,也不知道再见面时他又要说上什么。   哈利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遥看学校里魁地奇的球员们认真激烈地练习,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触动了他,他突然回忆起当初偷看西弗勒斯冥想盆的事。在目睹了父亲和教父的劣行之后,幻想破灭的震惊非但没有让他对那个油腻腻的老蝙蝠产生任何同情与好感,不快之后,反而更添几分厌恶与恨意。   仔细想来,那是多么任性而无理的逻辑:作为受害者的斯内普,破坏了一个男孩对父亲与教父的美好幻想,他不愿去正视他们并不完美的真实,这让他惊惧,恰恰相反,只要把罪过推到本身就令人讨厌的鼻涕精身上,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轻松了。   谁让他就是那么令人讨厌?   这是让他羞愧汗颜的逃避,现在的哈利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心情绝对是懦弱的逃避,可是,尽管时过境迁,他是不是再次因为自己美梦的破灭,而不由分说地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西弗勒斯身上?   那一声”对不起”,直刺他的灵魂,若真是西弗勒斯的心声,他简直要羞愧地无地自容。   梅林啊,哈利把脸埋入了双臂,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西弗勒斯不会原谅他了——如果十几岁的学生还可以幼稚,那如今的他根本没这个资格犯错,就像庞弗雷夫人说的,无论如何,昨夜就算咬牙切齿,也应该留在西弗勒斯身边的啊。   哈利抓乱自己的头发,又于茫然之中木然地整理好,他没有时间继续沉溺于悔恨,必须做点什么,一定要做点什么。   刚刚起身,办公室外就传来了怯生生的敲门声,哈利判断出那是学生,但是当看到来人是彼特时,他还是有些意外。   彼特看起来毫无精神,他的一双眼凹陷了下去,四周明显出现了黑眼圈,对这个年龄的男孩来说,这么不顾忌外表,可以想见他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哈利尽可能地用值得信赖的前辈的口气问道:”你好,彼特,找我有什么事呢?”   男孩的嘴唇翕动着,似乎鼓足了勇气仍不能直视哈利,他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是的……不……波特教授……我……没什么事……”   他最终把这话说完,已经耗费了全身力气,像只误入陷阱的小动物,绷直了双腿拼命逃生,也不管哈利愕然,重新退了出去。   哈利苦笑了一声,他实在不觉得自己可怕地会吓走学生,他振作精神,跨出办公室,向着地窖走去,不想刚到门厅,竟然碰见了西奥多.克莱顿。   像是每个人都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重击,西奥多的脸色也苍白难看,和他上次前来那彬彬有礼的模样相比,此刻的他算得上是气急败坏,他发现了哈利,一把拽紧了:”哈利,那事是真的吗?”   “什么?”哈利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的烦躁奔出。   “他们说,”西奥多连嘴唇都泛成白色,”我弟弟,查理,刺伤了斯内普校长,还害他失去了孩子?”   哈利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西奥多,两人的眼神一样充满了震惊,哈利混乱之中到底抓住了一点,开口问道:”他们指谁?”   西奥多咬牙:”魔法部。他们抓到了查理。我听说他们来学校找斯内普校长调查,赶紧过来了,哈利,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走。”哈利反手拉起西奥多,两人急匆匆地赶往地窖。   西弗勒斯原先的办公室入口有两名傲罗在守卫,哈利心中一沉,这个架势,明摆着魔法部来了高层,他顾不了什么,抓着西奥多就往里面闯。   忠于职守的傲罗理所当然地拦住了他们,哈利只道:”让我们进去。”   他无声的胁迫甚至连副部长也曾经屈服,两个傲罗自然认出了他,对视一眼,识趣地退开。   哈利跟西奥多撞进了僵持对峙的战场,几乎是第一眼,哈利的视线就被西弗勒斯所深深吸引住,他差点不能自控地上前,到底还是忍住了,他扫视着四周,四周的目光也尽数汇聚到他身上。   “波特先生!”   “波特教授。”   “哈利.波特!”   称呼各不相同,但似乎接下去的意思都是一样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跟西奥多.克莱顿先生,请求参与这场……讨论?”哈利把目光投向众星拱月的魔法部副部长,深深吸了口气。   灰发棕眼的男人脸上肌肉跳动,强忍着没有出言不逊,他盯着哈利,冷笑道:”请给我个理由,波特先生。我没记错的话,虽然你是那个什么救世主,但仍然只是这个学校的教授,你难道还有权利干涉魔法部的事情吗?”   “我自然有资格。”哈利淡然,”这位克莱顿先生,是查理.克莱顿唯一的亲人,鉴于小克莱顿先生还未成年,我想克莱顿先生是有资格了解可能危及他弟弟权益的决定;至于我,这次事件的受害者斯内普校长……他所失去的孩子,另一位父亲是我。”   就像一大滴水注入煮沸的油锅之中,在场嘈杂混乱的噪音像两窝蜂互不相让。   哈利看向西弗勒斯,从他憔悴惨白的面容中完全看不出喜怒,他木然地直视前方,完全没有关注哈利的意思。   “波特先生,你是开玩笑吗?”副部长从牙缝间蹦出了一句话。   “副部长先生,你会拿自己的孩子来开玩笑吗?”哈利怒道,”现在的受害者不是你,请收起你那居高临下的姿态。”   他本想加一句攻击性的谩骂,又自觉太过孩子气,及时住了嘴。   这意料之外的变故显然是彻底打乱了魔法部的计划,自哈利强行插手,后面的一个小时几乎就是在无意义的沉默与说明事件之中虚度,最后,副部长决定由西奥多带他们前往马尔福庄园。   哈利犹豫着要不要跟去,他试图从西弗勒斯那里得到答案,但是对方始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到底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魔法部的诸人退离,地窖内再度剩下他和西弗勒斯。   气氛刹那间不同,像是有什么神秘莫测的力量在狞笑中压缩室内的空气,又像是不慎吃下了鱼鳃草,肺部已然不能适应陆地的生存,于此之中,还是必须开口:”西弗勒斯,他们来这里是打算做什么呢?”   “波特教授,你的记忆力已经退化到了痴呆的地步吗?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前,你说过绝不再插手,现在算什么?施恩吗?”最后那个词,带着魔药学教授一贯的嘲讽,若说有不同,就是分量重了十倍有余。   哈利张了张嘴,再次抿紧,极尽艰难,他才道:”不是……我……”   “无论谁打算做什么,”西弗勒斯咧嘴,一个完全称不上愉快的笑,”都与你无关——只要与斯莱特林有关。请你今后不要再多管闲事,波特教授,我不可能给你加薪,也没办法强忍恶心做你的床伴,现在,马上滚开,这里不欢迎你。”   哈利霍然抬头,第一次对上了西弗勒斯的双眼,从那双深不可测的黑色瞳仁中,他察觉不出任何感情,平静地湮没一切,无欲无求,无喜无悲。他的心瞬间被牢牢地箍住,力道渐增,在几近窒息的一刻,他恍然大悟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痛楚,以及想象着对方的痛楚,让他再难出声。   两人默默地对视着,即使相隔咫尺,却仿佛各自占据了一个孤岛。   到最后,哈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看着西弗勒斯,轻声道:”我还会再来。说过,要保护你。”   他转身的时候,没有发现到那沉静的眼眸里,泛起了一丝痛苦的涟漪。   “滚开,波特,滚开!”   **************************************************   当夜色终于如退潮的海水,卷走琐事与喧嚣之后,德拉科只觉精疲力竭,对战斗远未结束的认知让他极度渴望一头载到在舒适的床上,倒下,睡……   从昨夜不详的哈利.波特现身开始,不,或者是更早一些的查理.克莱顿消失,一切都像乱了套,原本运行有序的生活倏然间脱轨,先是奉命在雨夜的翻到巷找人,他、纳威、西奥多,跟另外三个个成年的男女巫师一宿未眠,却都没有寻觅到查理的踪迹。   当他在天亮赶回学校,准备将结果告诉西弗勒斯的时候,却又在震惊中发现他的教父居然已经陷入昏迷,他只好心急火燎地抓来庞弗雷夫人,接着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然后,他才知道,因为中毒,西弗勒斯跟波特的孩子……好吧,受精卵,必须被清除。   庞弗雷夫人告诉德拉科,那是种极其恶毒的东西,无论是喝下还是进入血液,都能导致无法挽回的感染,很大程度上,就是专门用来对付被血亲的咒语所保护的胎儿。   更让他惊骇不已的是,伤害西弗勒斯的人正是失踪了的查理.克莱顿。   “我想他是被人操纵的,当时情况太突然,我的魔力又受到了削弱,没有觉察到。”西弗勒斯说,他的语气沉稳地让德拉科隐隐不安,”如果你们没找到他的话,估计是落到谁的手里了——德拉科,要做好应付一切的准备,难保这事不会牵扯到马尔福庄园。”   德拉科听着心悸,但是西弗勒斯的话显然很有预见性,果不其然,魔法部的人真的来了。   大张旗鼓地调查哦,庄园里的孩子们也不能幸免地被威吓,看着自己的家园被飓风一般的搜索折腾地七零八碎,连五岁的孩子都咬紧了下唇忍住不哭,眼睛里同时流露出恐惧与仇恨。   还好有纳威。这个平日绝不起眼的格兰芬多在出事的时候总是像个磐石一般坚定,他平和地把所有挑衅与讥诮都化于无形,就事论事的语言反倒让一无所获的入侵者无话可说,只能悻悻地离去。   噩梦像是重新降临。   尽管累得不想动弹,德拉科还是坚持来到了西弗勒斯的住处,他放心不下他的教父,从很久以前,这个人就是他的保护者,现在他长大了,他们也建立了更加对等的关系,他一直把西弗勒斯视作亲人,值得他关心重视的人。   西弗勒斯安静地坐在壁炉前的躺椅上,一件羊皮毯半盖在身上,他发现了德拉科,目光从壁炉内燃烧跳跃的火焰稍稍转移,轻叹道:”我不该把口令给你的。”   德拉科在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宽厚的坐垫让他发出一声舒适的□□,惬意地伸展开双腿,他才回答道:”只是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样。西奥多说,他们去庄园捣乱前,先来了学校,为难你了吧?”   “我能应付,德拉科。什么时候我无能到需要你来操心了?”   他听出年长的巫师语气里透着一股深沉的厌倦,不由地奇怪起来,沉默了片刻,德拉科小心翼翼地问:”哈利呢?为什么昨晚他不在?”   “你管太多了,”西弗勒斯冷笑,”难道跟格兰芬多在一起的时间已经长到让你也传染了他们多管闲事的毛病吗?”   “西弗勒斯,”德拉科有些委屈,经过了一整天的炼狱,他实在不想再来对付一个显然情绪不佳的西弗勒斯,只是,他在心内叹道,没关系了,回去找纳威发泄吧,”你知道我关心你……你一定要攻击任何人吗,包括我?”   西弗勒斯把目光移到德拉科脸上,凝视了许久,终于垂下了眼,轻描淡写地道:”孩子没有了,他很伤心,他责怪我不够伤心。”   德拉科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拢,直到西弗勒斯嘲讽地送来一句”德拉科,我听到了你下巴掉地的声音了”,他才得以恢复,但他真的听到了身体里的关节、骨骼作响。   拳头不知在何时紧握,他□□着诅咒:”那个冷血的混蛋!没有大脑的杂种!智商为0的白痴!”   原是有无尽的粗口脏话要源源不断,却被西弗勒斯轻轻的一句拦截:”别这么说他,德拉科。”   “你怎么能够任由他这么曲解你?这些年来,你被误解地还不够吗?这简直就是侮辱!”热气从脚底涌起,什么疲惫倦怠统统被一扫而光,德拉科现在只想跳脚,他不得不攀住座椅两端扶手,生怕自己失态地蹦起。   相较教子激动如火山爆发,西弗勒斯却宛若一池古井,他抽动着嘴角,似笑非笑地道:”他既然不懂,那就让他不懂吧。”   德拉科闭上了眼睛——火山爆发已经把地球都轰炸成粉尘,还有什么爆发的必要?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人比什么魔法部,难缠的程度堪称天壤之别,他一手按上自己的太阳穴,安抚着爆出的青筋,良久之后才长长滴吐出口气,道:”你们的问题仅仅是孩子?要真是那样,就简单了。再要一个不就好了。”   这句话终于成功地打破了西弗勒斯精心布置的防线,他的表情刹那失控,眼睛也蓦然瞪圆,尽管找回自制的时间极是短暂,他还是仍不住苦笑:”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没有胡说,”德拉科正色道,”为什么你们不能再有一个孩子?虽然现在我还是压根搞不懂那个生子的咒语,但是,既然哈利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你怀孕,再发生一次的概率也很大——毕竟,你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严重不地可逆的伤害,不是吗,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张嘴欲辩,又猛然把双唇一抿。   德拉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不肯放弃这个话题:”你说失去了孩子他很伤心,那如果他知道你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恐怕会任你予取予求,西弗勒斯,骑在‘打败黑魔王的男人’头上不是个梦想,你绝对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替斯莱特林扬眉吐气!”   “德拉科!”   他真的发怒了,德拉科的轻佻让他心中五味杂陈:”连你也不懂吗?”   德拉科沉默了下来,适才的调皮荡然无存,他的眉间蹙起,堆出忧虑与关怀:”西弗勒斯,问题显然不只是孩子……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独自去翻到巷?我不相信哈利.波特不陪你去,除非是你根本没告诉他。我理解你想帮查理度过难关,但是,把自己也置于危险的境地不是斯莱特林的作风——这不是愚蠢狂妄自大的格兰芬多才会做的事吗?”   西弗勒斯并没有回答,但是德拉科看到这个问题已然动摇了他的内心,他那缠着绷带的双手紧紧交握,微微地颤抖,他的视线再次专注于跃动地无休无止的火焰,仿佛唯有那动荡不安的四窜火舌,才可以抚平他的情绪。   沉默统治了这个房间,有一方彻底地封锁了自己,不让一丝一毫的心念泄露,防护堤滴水不漏。   德拉科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他身上这宝贵的资源即将消耗殆尽,他突然有些同情哈利了,要打败西弗勒斯,恐怕除了自己先投降,简直别无他法。   这种沉默让他窒息,让他忍不住想要揪住西弗勒斯一阵摇晃,把答案从他身上狠狠地晃落,在理性还能压抑冲动,不至于真的实践之前,德拉科起身告辞,恰在此时,他听见一声极端的微弱的、仿佛是缩在墙角的孩子面对无望的世界时绝望的喃喃:”我害怕……”   他骤然回头,却无法找到西弗勒斯的一点异样,他无法从那纹丝不动的身形中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不管是不是幻听,德拉科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回答了他的回答:”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害怕的。”   他不知道西弗勒斯究竟能不能懂,但是对方显然对此没有反应,德拉科默默地离开地窖,回到他的家,闷闷不乐地拖着步伐,回到卧室,一抬眼,却见纳威已然换上睡衣,半躺在床上看书,他一边纳闷,一边也感叹:经过了这样的一天,这个人仍然可以若无其事心平气和地看书。   几乎是把自己甩到床上,德拉科用双臂盖住了眼睛,叹息着,他忍不住抱怨:”什么斯莱特林的精明,格兰芬多的勇敢,统统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纳威从书里拉出注意力,眼里满是问号。   “我要是真的精明,压根儿就不会跟你这个傻乎乎的格兰芬多一起,简直给马尔福丢脸,你要是有半点勇敢,早就应该在压迫下揭竿而起了,精明个头,勇敢个鬼,统统是一群傻瓜!笨蛋!胆小鬼!”   德拉科毫无顾忌地大嚷,而且是冲着纳威咆哮,他知道那个格兰芬多不会生气——这个人真的是狮院出身的吗?   果然,纳威温和地笑了笑,他拉过德拉科,以鼻尖相碰的距离,问道:”出了什么事?”   德拉科长叹口气。   “呃,斯内普校长?”   每次听到纳威毕恭毕敬地叫西弗勒斯的头衔,德拉科就想笑,他协调好脸部的肌肉,没有泄露出心头所想,道:”波特生他的气,他又不肯解释。情愿这样折磨,我看啊,过不了多久,他肯定要被波特害死了。”   “哈利生气?为什么?”纳威显然不解。   虽然解释起来很麻烦,不过德拉科还是屈尊地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肇因……大概仍然是翻到巷的一意孤行事件吧。纳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德拉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化成又一声憋闷的叹息。   纳威见状,不禁轻笑起来:”你不要这么沮丧好么,想想我们走过的路,其实也算不得顺利。哈利他……是个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的人,我相信他最终会明白他要什么。”顿了一顿,他再道,”斯内普校长也爱他,对吧?”   “问题就在……”德拉特舔了舔下唇,嘴里干涩,”你也知道……自尊什么的,谨慎什么的……”   没有把话说完,其实他脑海里浮现的是茫茫荒漠中,远方的一处小小的绿洲,若那是生命唯一的希望所在,你怕不怕它的真实不过是座海市蜃楼?   换个说法,德拉科又道:”纳威,你当时答应跟我结婚的时候,就没有害怕吗?”   “害怕?”纳威皱起了眉,有些不解地看向德拉科,”为什么要害怕?我爱你,就是为你而活,要害怕什么呢?”   说话人的表情认真但不煽情,仿佛刚才讲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而不是一句对听者而言惊心动魄的情话,德拉科无言以对,在这样的单纯面前只好认输放弃——   可是,他在心中辗转,美好的东西当然让人害怕,害怕得不到,害怕得到了再失去,害怕它不够真实,害怕它不够长久,以及,害怕自己,根本不配拥有这样的珍贵。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13、   漫长的七天。   整个世界似乎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来迎接一场混乱,战后三年,即便伤痕未消,痛楚不退,也该是缓缓地进入平和的痊愈期——这并不是忘却,而是恢复真正的正常,一个不受黑暗与恐惧威胁的正常。   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西弗勒斯狠狠地把《预言家日报》扔到前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脸上,怒道:”阿不思,这就是你期望的没有黑魔王的世界!”   画像上的阿不思转动着眼珠,表情无辜:”亲爱的孩子,我只是幅画像,你要我怎么办呢?”   他当然也知道对着一幅死人的画像发脾气实在没有道理,可是他不能不愤怒,为什么一次神秘的怀孕事件会发酵成整个巫师界的不安?而且更该死的是,这股渐渐积聚的不满与疑虑,矛头直接指向了……斯莱特林学院。   “查理.克莱顿落到了魔法部手里,他们不让任何人见他,包括他的亲哥哥。虽然说是调查刺伤我的事情,但是却已经放出了口风,暗示他的怀孕与伤人都与黑魔法相关。”西弗勒斯苦涩地道,”幸好我已经免除了这样的麻烦,感谢梅林,感谢你的救世主,阿不思。”   看看报纸上都写了什么?   《魔法部不排除废除斯莱特林学院的可能》。《随机采访:支持废除斯莱特林学院占六成八》。《一个母亲的心声:我不希望孩子被分派到斯莱特林学院》……   不管对这些舆论再怎么不屑,西弗勒斯已经无法仅仅是嗤之以鼻,他是校长,是斯莱特林的前院长,他必须在这样的时候出面表态,澄清荒谬的误解,平息夸张的事态,然而他更加清楚,他没有这样的公信力——三年多前战争刚刚结束时,若不是邓布利多生前的支持与波特对他名誉的保证,别说校长了,只怕免不了地要上审判席。   如今呢?   一个已经成了画像,另外一个……   西弗勒斯心头一痛,他深吸口气,重新召回掉落的报纸。   值得庆幸的事情只有一件:魔力在恢复,召唤物体已经完全可以使用无杖魔法了。   偏偏这又让西弗勒斯更加痛切地意识到,他真的失去了那个宝贵的未来——究竟他还在乎什么呢?为什么他依然在这里挣扎着战斗,即使孤立无援。   数日来,波特锲而不舍地试图与他私下独处,西弗勒斯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唯一的例外便是昨天他把波特叫到校长办公室,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如果再对校长纠缠不清,不管他在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职位上有多么称职,他都会被即刻扫地出门。   西弗勒斯相信当时他已经将”恶毒”一词演绎地淋漓尽致,波特的每一句话刚刚出口便被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代之以浸透毒液的冷嘲热讽。   原以为波特会忍不住反击,即便不是言语,至少眼神……当波特还是学生的时候,他在看令人憎恶的魔药学教授时那不加掩饰的反感、挑衅、傲慢的眼神,然而,什么都没有。   波特似乎并不意外他用出解聘这个招数,在一切辩解都徒劳无功时,他安静了下来,默默地盯着西弗勒斯的眼睛。   绿色的眸子中似乎有暗黑色的火焰在燃烧,西弗勒斯知道那是波特深不可测的魔力象征,有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恍神。这提醒着他波特的力量甚至可能凌驾于昔日的黑魔王之上,只要眼前这个年轻的巫师想要,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呢?   凭借力量,他可以让任何一人折服——但波特显然对此一无所知。西弗勒斯看着年轻的巫师最后一次翕动了嘴唇,几乎可以从嘴型看出是在呼唤他的名字,但到底是什么也没说,波特一言不发地离开办公室。   作为画像的邓布利多叹息着想说什么,被西弗勒斯抢先一步制止,他皱眉道:”阿不思,我并不是怪他,什么都别说了。”   老巫师只好保持了沉默,只有用吹起来的白胡子表示着不赞成。   西弗勒斯选择了无视,若非邓布利多,他连之前的那句话也不打算出口。   绝望,却不是针对波特,他是对自己绝望:经历了那么多事,经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学不会放弃妄想。   一遍又一遍,堪称生不如死的折磨,并非他不愿妥协,不肯原谅,而是他清醒地意识到,波特的几句话竟然能让他的世界崩溃,这种情形于他,已经是太过陌生了。   他唯有希望,波特继承了他父母的决然,一旦离开,绝不回头。   **************************   不过,命运之神似乎从来就不懂体恤西弗勒斯,又或者哈利.波特继承了父母双方的倔强,但是通过了另一种方式表现。   当西弗勒斯手握那份可诅咒的报纸,盘算着到底要如何才能突破魔法部的重防,见克莱顿一面时,他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再一次地不请自来。   “波特教授,你不记得我上次的警告了吗?好吧,我明天会让人把校长签字的解聘书交到你手中……”   话音未落,竟然已被哈利抢白:”我今天是来找你还债的,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闻言抬眼,他几乎要认为这是有人用Polyjuice Potion伪装出来的,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疑虑,哈利若无其事地一挥魔杖,办公室里惊呼连连,所有的画像都被极不礼貌地反转,同时,小范围内的静默咒语也无声地施展开。   这样的魔力和作为不可能伪装,西弗勒斯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了嘴角。   “我想,”哈利布置好环境,”跟你在无人骚扰的环境下,好好谈谈。就一次,男人跟男人间的谈话,你可以不要逃避吗,西弗勒斯?”   “男人跟男人的谈话,”西弗勒斯冷笑,”需要两个男人,而你那边没有。”   哈利咬了咬下唇,这个略显稚气的动作让西弗勒斯不由地别开头去。   然而哈利接下来的话却让西弗勒斯悚然动容,哈利看着他,缓缓地道:”西弗勒斯,我要你赔我一个孩子。”   他手中的报纸登时落地,哈利上前,弯腰拾起,展开瞥了一眼,再次叠起放在校长的办公桌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哈利.波特?”西弗勒斯咬牙,这个男人为什么到了此刻还要撕裂他们共同的创口?   哈利定定地直视着西弗勒斯,从那终于感染了情绪的黑眸中,他知道自己这着险棋初见成效。既然已是孤注一掷,便也管不了许多,继续道:”西弗勒斯,你承不承认,如果不是你的一意孤行,我们不会失去……”   他住了口,无论如何,还不到心平气和地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说到失去,他心中一痛,也毫不意外地察觉到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   哈利深深吸了口气:”你承认吗?”   “承认。”   “那个孩子,也是我的。是不是?我说过要留下,你……就算不是明白地同意,至少没有再反对,是不是?”   那双绿色的眸子始终未移分寸,在他的面前,宛若自成了一个天地,让他深陷于其中,他无处可逃,也无处能避,他在心中叹息,却仍只能听天由命地回答:”是。”   “所以,”哈利的这句话很轻,轻地仿佛是一根飘落的羽毛,又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呢喃,”你欠我一个孩子,你承认吗?”   “……”西弗勒斯紧紧绷住了唇,他生怕自己一时不慎,脱口而出一个必然将他束缚住的答案。   哈利柔和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但仍然没有丝毫地放松,他微微地侧了侧头,催促道:”回答,西弗勒斯。”   年长的巫师只觉一股怒气从心中燃起,胸口灼热,他咬牙瞪向哈利,一声不吭。   “西弗勒斯,你的答案呢?”   他看着年轻的救世主双臂交叉着抱胸,目光愈发地冷,犹如寒冰铸就的利剑,刺穿他重重的防御,他强忍着战栗,嗤笑道:”波特,我不知道你又打算进行什么可笑的游戏,但是请不要把我牵扯进去,这只会彰显你的幼稚。”   哈利淡笑,挑衅的意味十足:”西弗勒斯,你真的已经懦弱到连正面回答问题也做不到了吗?”   “好,”西弗勒斯冷笑,既然波特已经毫无顾忌非要将他们依然滴血的伤口血淋淋地展示,他又有什么好在乎的,”我不承认。出现是个意外,失去也便失去,能归结上我欠你吗?波特,你我之间的债,仔细算来,还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债主。”   他把话说到了绝境,却丝毫未能让波特退缩,年轻的巫师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昂起头,不甘示弱地瞅着西弗勒斯,反驳道:”我们的债另算,我想你可能要追究到我父亲跟西里斯的那些糊涂账,但是,西弗勒斯,孩子是因为你的关系而没有的,你欠我这个。我要你还给我一个孩子,你的。”   他顿了一顿,似乎生怕对方不明白,补充了一句:”跟我的。”   波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西弗勒斯呆立当场,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恰当,仿佛胸口的火倏然间燎原,他的喉咙干涩,想说点什么,张嘴却发现无声。   哈利逼前了一步,盯着西弗勒斯:”这是你欠我的,你没有选择。”   尽管不想在波特面前泄露出任何软弱的迹象,西弗勒斯还是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那对绿色的眸子仍然死死地钩住他,没有半分退让。   “你疯了吗?还是在开玩笑?”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明知无济于事,还是忍不住叫道。   哈利的嘴角一扬,似笑非笑:”我不开这样的玩笑,尤其是对你。”   在他强咽唾沫的时候,波特的手按上了办公桌上的那份报纸,他的表情认真下有一丝狡黠:”如果你觉得我也要付出什么,只要你同意,我明天就让《预言家日报》出现哈利.波特支持斯莱特林学院的采访文章。”   西弗勒斯的视线跟随到了报纸上,他一时无言,无可奈何的悲哀代替了怒火,从胸口蔓延:无论何时,总是这个哈利.波特,轻而易举地便能颠覆他的决定,他的克星,从还是婴儿期便改变了他人生的混蛋。   可就是毫无办法。   压抑着情绪,西弗勒斯冷道:”你是要跟我做笔交易吗?用孩子?”   出乎他意料的,波特摇了摇头,他轻声回答:”不,就算是交易,也是要你……用我换。”   西弗勒斯不愿再看哈利,他把视线集中到了报纸上,沉声道:”今晚宵禁后,你巡视完到我那去。要是被人看到,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哈利点头,他没有即刻离去,迟疑着,直到西弗勒斯不耐烦地抬头驱逐,他才猛然上前,抓过西弗勒斯的肩头,对着那双愕然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逃不掉的。”   他把话说完,又似不经意地挥动魔杖,让办公室内一切复原,毕恭毕敬地向诸位前辈校长的画像致歉,然后大步离去。   西弗勒斯只觉全身气力都被抽空,他倒在座椅上,不管邓布利多怎么关切地询问,权作充耳不闻。   忐忑不安与焦躁忧郁同时侵袭着他,他恼怒地抽出魔杖,低声叫道:”Expecto Patronum”,犹如当年,杖尖迅速地跳出那只银色的雌鹿,它落下,跃出,消失,一气呵成。   那一夜拒绝了哈利的要求,但西弗勒斯知道护法的形态一直没有变,这么多年来,总是没法改变。   他轻叹,对自己更加地绝望。   ******************************   哈利如约来到地窖,他客气地没有直接闯入,而是等待主人的开门,尽管主人的神情举止毫无欢迎之意,他也不以为忤,冲对方点了点头,挤进了室内。   西弗勒斯默默地领着哈利进入卧室,两人各自占据了床的一侧,相互对峙,诡异的气氛更像是决斗的前兆。   最终还是哈利微叹了口气,他主动走到西弗勒斯身边,到两人只有半步之遥时,却又停住了。   比上一次受魔性之花影响时,更像是梦。   西弗勒斯清了清喉咙,勉强开口道:”波特,你不介意的话,我能穿着衣服……吗?”   哈利眨眨眼睛,他有些懵懂于西弗勒斯的请求,过了数秒,他才如梦初醒般叫道:”梅林啊,西弗勒斯,你在说什么呢!”   但他的前教授并没有被这种夸张的语气震慑,平滑如丝的声音一如沉静的湖水:”我想你的听力并不如你的智力,应当是没有缺陷的。那并不影响,不是吗?”   “但……”哈利吞下了驳斥的语言,他慢慢地伸出双手,拢住西弗勒斯的身体。   很可笑,这个伟大的救世主在颤抖,西弗勒斯想不起什么时候曾经见过这样的哈利.波特,这个年龄只有他一半的年轻巫师,即使在面对最强大最黑暗的邪恶魔王时,执魔杖的手也不曾有过丝毫动摇。   可是现在呢?   西弗勒斯很想出声嘲笑讥讽,但很快他便发现他完全集中不起这方面的注意力,他的语言能力已经差不多丧失殆尽,仅留下呼吸的功能,他一动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哈利缓缓地解开他长袍上的扣子。   哈利的动作慢地足够让普通麻瓜穿脱衣服三次,更不要说本身用魔法就可以解决的巫师,这也给了西弗勒斯足够的时间阻止哈利的动作。   可是他刚刚抬起手,又无力地垂下,任凭哈利将他的长袍解落,滑在地上。   哈利以无尽的耐心将西弗勒斯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解决,直到他曾有一面之缘的肌肤出现在视野里,他听见西弗勒斯失声的惊呼,原本丢了神似的人蓦然间惊醒,用力地试图挣脱他的掌控。   “够了!”西弗勒斯叫道,”波特,你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我!”   直到此刻他才猛然惊觉到自己已然半身□□,他为此惊惶不已,这已不能再用魔花作为失态的借口,他纯粹是凭了自己的意志由得哈利看到了他的丑陋。   丑陋龌龊的欲望,伤痕累累的身体,他在哈利面前无地自容,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剥夺他仅存的自尊?   哈利几乎是强行将西弗勒斯抱入怀中,他的双臂呈环,紧紧地拥住年长的巫师,两个人的身体都在不自禁地战栗,仿佛同时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唯有对方的温暖是唯一所恃,靠它抵抗着外界的冷酷与残忍。   “我不是……”良久,哈利才艰难地道,”我父亲。我从来没有刻意羞辱过人,被羞辱过,倒是真的。”   西弗勒斯知道哈利说的是真话,但这无助于缓和他的不安,他想再次摆脱这暧昧的姿势,然而哈利的力道是那么沉重,而哈利的体温又是那么地令人留恋,他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无意中看进哈利的双眼,他再次回想起那朵早逝的百合花,回想起那消失的希望,愧疚与痛楚牢牢地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垂下眼睛,任由哈利将他领到了床上。   “西弗勒斯,”哈利小心翼翼地开口,他像是回到了三强争霸赛时那个羞于邀请女孩参加舞会的时代,鼓起了不同寻常的勇气,才问地出来,”我可以吻你吗?”   西弗勒斯无声地闭眼,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算许可还是拒绝,但是那个勇往直前的唇还是落了下来,轻轻地盖在他的唇上,温热柔软地舔开他紧抿的唇线。   这个吻与激情、放肆毫无牵涉,像是哈利初回的那一夜,两人并肩步入禁林,既靠近,又隔阂,西弗勒斯只觉得哈利的悲伤,随着他的唇舌,慢慢地流入他的心中。   而他终于全身赤2裸、毫无遮蔽地在哈利的视线里,几乎是胆战心惊地,他看向哈利,只消他所爱的双眸中出现一点的厌恶与鄙夷,他就要把眼睛死死地合上,永远不要再去奢望命运的任何慈悲。   即使有上一次的记忆,西弗勒斯也无法相信他居然在哈利的眼中看到了伤痛与怜惜,迷离不清,却绝不同于单纯的欲望。   眼睛,嘴唇,手,整个身体,交缠在一起。   哈利亲吻着眼前这具消瘦、苍白的身体,他的心跟着每一次的吻而扭动,那不仅仅是甜蜜,纠葛着的情绪毋宁说更像一种痛苦,他渴望就这样掳走身下的这个人,渴望永远地将他珍藏,渴望代替他承受一切的伤痛,渴望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取他的原谅与信任。   无论是身体、心灵,还是灵魂,都因为哈利而空虚,也一定会因为哈利而充盈,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眼泪,撇开一切的顾虑与羞赧,恳求哈利重新将他拥有,在因着□□而激动的□□喘息间隙,他死死地咬着牙,哪怕破碎的只言片语,他也没让它们外逃出一个。   哈利重新依到了西弗勒斯身边,忐忑地看着紧闭双目的西弗勒斯,轻声问:”还能再吻你吗?”   西弗勒斯稍稍平息下起伏激烈的呼吸,声音变得粗粝,他道:”波特,不需要我提醒你吧,这样是无法让人受孕的。”   “我知道。”哈利轻声,”我们还有时间。我能吻你吗?”   他等了片刻,见没有回答,便自作主张地低下头去,再一次地将唇贴在了西弗勒斯的唇上。   这一回,他感到西弗勒斯主动地打开了唇,放任他的长驱直入,哈利忘情地追逐着快感,直到临界,他强压着欲望退出。   西弗勒斯睁开了眼,本能地寻找消失的温暖,他见哈利朝他温柔地一笑,来不及感到奇怪,哈利的嘴又凑上前来,封住他的唇,一缕冰冷的液体通过彼此唇舌的缠绵猝不及防地滑进他的咽喉。   他大惊失色地推开哈利,困顿与倦怠在顷刻间笼罩了全身,他即刻明白哈利又让他喝下了那唤起睡意的药水,也清楚无力抗争那强烈的药效,他只有拼命地撑着眼皮,看着哈利,从喉咙的深处,唤出他最珍爱的名字:”哈利……”   哈利的手指轻轻地抚摩上西弗勒斯的脸,他给了那个绝望挣扎的情人一个宽慰的笑容:”我就在这里,西弗……哪都不去。”   这句话朦朦胧胧地传入西弗勒斯的耳中,他再也支撑不住狂涌而来的困意,沉沉地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14、   他隐隐约约地明白,只要睁开眼睛,这短暂的宁静就会被瞬间解除魔法,消失无踪。他像是刚刚沐浴于一首温柔而悲伤的乐曲中,每一个旋律仿佛都由心弦拨动奏出,只是无可避免地,该到了弹出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了。   于是,他一鼓作气地醒来。   循着紧贴身畔不同寻常的温暖,西弗勒斯稍稍地转过头,不无意外地看见熟睡着的哈利。   年轻的巫师脸朝着他的方向,侧身躺着,一只手臂越界地搭过来,似乎在梦里,也自然而然拥他入怀。   西弗勒斯暗叹,他强忍着心脏蓦然发痛地收缩,默默地凝视着哈利的睡容。   这让他想起过去那个戴着一副傻乎乎圆眼睛的小男孩,他还记得哈利第一次来到霍格沃兹的时候,怯生生,同时满怀好奇,看起来像一只初生不久的小猫,即使软弱无力,却已具备了冒险的本能与直觉。   这些年来,他看着哈利.波特成长,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人比他更接近这个注定成为英雄的男孩,他们之间的密切关系与众不同,即便是邓布利多也无法取代——西弗勒斯对此甚至有一种骄傲:这是他所训练出来的男孩。   如今搂着他的男人。   他留意到哈利的眼睫毛长而密,它们的微微抖动让他开始遐想起那双依然紧闭的眼睛。现在的哈利,很像詹姆斯.波特,那个曾经试图向他道歉的少年,那个最终与莉莉结婚的男人……   西弗勒斯倏然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了,他敛神一看,发现之前神游时,哈利已然醒了,那对绿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波特。”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早安,西弗勒斯,”哈利微笑着,凑前吻上西弗勒斯的鼻尖,”睡得好么?”   西弗勒斯不情愿地点头,他沉默下来,寻思着要如何才能主导这场避免不了的谈话,毕竟,对于一个周身□□,缩在被单里的人来说,保持庄重都不是一件太容易办到的事。   他希望哈利先出牌,解释些什么,但哈利没有,他只是看着他。   “你既然想要孩子,为什么不做到最后?”西弗勒斯有些受不了哈利的目光,那对熟悉的绿色眼睛里充满了太多他不熟悉的东西。他移开视线,开口问道。   对这个质问,哈利笑了,亲切而顽皮地拉起西弗勒斯贴在额头上的几缕发丝,在指间缠绕,道:”唔,可是我没说是什么时候要啊。你也不过是叫我昨晚到地窖来,我们有约定立刻就实践吗?”   西弗勒斯万料不到哈利会说这话,再怎么沉着镇定也不禁目瞪口呆,饶是他迅速地调整好表情,仍瞥到了哈利咧嘴偷笑。   “波特!”从喉咙里滚出一声饱含威胁的称呼,西弗勒斯咬牙,”我可以马上把你踢出学校!”   “嗯,西弗勒斯,你昨晚肯定洗头了。摸起来很柔顺,看着也没有那么油腻腻的……”   “波特!”   他忍无可忍地往床边闪去,顺手招来丢在地上的衣物。似乎现实感骤然随着□□状态的结束而一涌而上,西弗勒斯只觉得羞愧难当。   为什么该死的波特会察觉到……   他会意识到那份可笑荒谬的期待吗?   哈利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不再趁胜追击,靠在床头道:”等下借用你的浴室可以吗?早餐我不去了,过会主动送上门去接受采访。”   西弗勒斯迟疑了一阵,到底还是没有回到床上,他陷入卧室内的单人扶手椅中,闭了闭眼,再看向哈利,沉声问道:”波特,你是真的打算跟我做交易?”   哈利的笑容骤然冻结,他抿抿唇,耸肩不语。   西弗勒斯一时噤声,他轻而易举地便明白自己又伤到了哈利,就凭一句话。这让他的胸口一阵一阵发紧,可是即便强迫,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他尽可能地就事论事:”这是交易吗,波特?如果你真的需要我赔你一个孩子,作为条件,我希望你可以在此与我立下不可违抗誓约。”   年轻的巫师抬头,眼睛里光芒刺目,却复杂地难以过滤出情感。   “我要你,”西弗勒斯缓缓地道,”在孩子出生以后,即刻带离这里,离开英国的魔法界,在成年以前,你必须做到隐瞒一切身世,包括我的存在。”   “西弗勒斯!”哈利瞬间冲到了西弗勒斯面前,半跪在他面前,牢牢地抓住他的双臂,失声大叫道,”你在胡说什么?”   “不是胡说,波特……”西弗勒斯低头,绿色眼眸中掩盖不住的震惊让他心软,他忍下哈利紧握而造成的疼痛,轻声道,”哈利,我……你愿意与我共同有个孩子,我很……高兴。但是,你们留在这里,并不安全。这个地方,有太多残留的过去,我的过去,总有一天,它们会像复活的梦魇……”   “黑魔王已经死了!彻底地死了!还有什么不安全的?!都已经过去三年了,西弗勒斯,这个理由实在荒唐!”哈利情不自禁地摇头,他无法接受。   西弗勒斯将哈利拉起,哈利的手猛然地抓住了他的,他跟着站立,转瞬跌入凶猛的怀抱。   “哈利,黑魔王是死了,但很多人还活着。我不知道这危险会蛰伏到什么时候,别忘了,它可以一直等待十几年,直到你出现。”   他边低声,边摸索着找到哈利藏在袖中的冬青树魔杖,交到了哈利手中。   对上那双疑惑的眼睛,西弗勒斯强咽下一口唾沫。即便忍受上百次”Crucio”的折磨,他也不愿让哈利看到这些东西,他无法想象在哈利面前彻底地把自己撕裂开,让他的唯一发现那如此不堪的过去是怎样一种感觉,不害怕是假的,他甚至因为恐惧而膝盖发软——可是他明白,要说服这个顽固的格兰芬多,不让他亲见,是压根儿做不到的。   “我让你看看,哈利,对我用‘Legilimency’。”   西弗勒斯的语气平和,却自带了不可抗拒的威严,哈利不由自主地举起了他的魔杖,向着西弗勒斯:”Legilimency!”   一瞬间,天地旋转,哈利只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之中,身不由地地起伏、激荡,头晕目眩,恶心作呕。   西弗勒斯的过去……身为食死徒的过去……作为双重间谍的过去……   全部……毛骨悚然的……残忍恐怖的……真的像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时而卑贱,时而残酷,梦境里总有一个恶魔在放声狞笑,逃不掉,躲不开,似乎真的唯有一死才能彻底而完全地解脱。   哈利大汗淋漓,气喘不已,他这辈子还从未看过这么多鲜血淋淋的、生死凄凉的场面,他自认为经历了足够多的生离死别,也从未惧怕过正视黑暗,直视死亡,可是,他还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纯粹为折磨而折磨的酷刑,种种效力惊人的黑魔法层出不穷、花样万千——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整个魔法界甚至连提都不敢提到那个人的名字,他那残酷而强大的天才,几乎让所有的男女巫师只能在他面前瑟瑟发抖。   回想最后的决斗,哈利不得不庆幸自己当时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对那个最黑暗的巫师没有恐惧,不曾被恐惧夺走勇气,反而自始至终,有一种血气的愤怒,对邪恶残虐的憎恶,以及不愿再见杀戮的期望。   也许,这也是他最终胜利的一个强大推力。   哈利犹自沉溺于自己的思索,却感到胳膊上有冰冷的一点,哈利抬眼,恰好对上西弗勒斯深不可测的黑色眼睛。   西弗勒斯的嘴唇嚅动着,却没有出声。   哈利难自制地一把将他抱入怀中,将头埋入他的肩窝,大口大口地吞着他身上独特的、带着淡淡的魔药混合物的体味,梅林啊,这个人活下来了……他还在……在这里……   这个反应显然不在西弗勒斯的意料中,他有些惶惑,不知所措,计算中的哈利应当是震惊然后厌恶,像回避一个危险毒物一样躲开,那时候他再恢复原形,火上浇油地嘲弄、取笑,什么都可以,只要把哈利眼中的柔情抹去,再反问那个自视甚高的救世主:”现在,你明白了?”   “我不可能摆脱这些过去,就算黑魔王死了,食死徒还在,那些我曾经伤害过的人还在,他们的后代也还在……哈利,当我失去了那个……的时候,你已经愤怒地完全不肯听我说话了,万一哪天,我……我跟你的孩子真的因为我的过去而受到牵连,你又要怎么恨我?”这些话原本是辗转在他的心间,当哈利向他提出要孩子的瞬间,他已然明白他会答应,也即刻做下了他认为最佳的安排。   但现在,哈利抱着他,在看过那些可怕的事物之后,仍然将他抱得这么紧,几乎要让他窒息。他不知道要如何挣脱,或者是不是应当挣脱,他困惑而茫然地把想法喃喃而出:让哈利自己去勘透似乎对这个格兰芬多的要求过高了。   “西弗勒斯……”哈利无言以对,他痛苦地呼唤出魔药教授的名字,唯有再将他抱紧,紧地连他自己的手臂都酸疼的程度。   为什么他当时会不明白,西弗勒斯那时候是第一次喊着”哈利”请求他帮忙,那个骄傲地不是地方的人,是在用极度迂回曲折的方式,向哈利表明他已决意接受——可他呢?他狠狠地把西弗勒斯拒之门外,一走了之,整夜不回。   事到如今,他又如何才能让西弗勒斯再一次相信,他绝不会离去?   哈利轻轻地吻上那对流露出惊讶与不解的黑眼睛,疼痛在胸口萦绕不去,就好像心脏缩成了一团,怎么也舒展不开:”我要的是你,我要的是一个家,有你,或者还有孩子,没有你,就什么都没有。”   西弗勒斯摇头,他从哈利的怀抱中倒退一步,嗤笑道:”你又要说你爱我了吗?哈利,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你爱我的什么?一个前食死徒?我做的那些事取悦了你吗?”   一个又丑又油、伤痕累累、身心俱疲的前食死徒,他有什么能耐与底气去接受哈利的……家?   哈利深深地吸入口气,他大步上前,迅速有力地将西弗勒斯扑到了床上,在他有机会反抗之前,哈利用力地掠夺着那因为惊讶而半张的唇舌,一个切实而不容含糊的深吻过后,他才咬牙切齿地道:”我就是爱你,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办?没看清的人是你,西弗,一切的现在都是由过去组成的,要没有这种觉悟,我还敢说爱你吗?我恨不了你,混蛋,我连苛刻不公的老蝙蝠魔药教授都恨不起来。”   西弗勒斯被哈利折腾地七荤八素,年轻的巫师实在不算轻,那长吻又像是攫走了他所有的氧气,在头晕脑胀中,他只有本能地训斥道:”波特!注意你的用词!”   哈利若无其事地继续道:”还有,这根本不是什么交易。好吧,就算我说过不插手斯莱特林的事,现在事情似乎已经牵扯上格兰芬多,我没说连这也不管吧?”   “牵扯上格兰芬多?”西弗勒斯猛然醒悟到哈利话中的意义,他推开哈利,诧异地问道。   “极有可能,”哈利也跟着换上公事时的表情,”我就是想问你,格兰芬多学院的七年级生彼特.凯利.亚当斯你有印象吗?”   “他?怎么?难道他是克莱顿的……”   哈利急忙摆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彼特跟魔法部的副部长是亲戚?”   西弗勒斯在脑海中搜索,虽然记忆学生的家庭状况不是他的特长,但是魔法部的副部长如果有子女在学校,身为校长的他不可能一无所知。他知道哈利这一问一定是有的放矢,不过苦思一阵,他还是否认:”不,那位司各特副部长,也是出身一个历史悠久的纯血家族,没听说他跟亚当斯有什么联系。”   不等西弗勒斯追问,哈利便说出了一件奇怪的事。   有一晚,他跟几个朋友齐聚三把扫帚喝酒,偶然发现了缩在酒馆一角的彼特与丽萨。远远看去,两人在喝酒交谈,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过了一阵,丽萨倏然起身,狠狠地扇了彼特一巴掌——这个力道肯定不轻,酒馆里虽然喧嚣热闹,还是有不少人惊讶地驻足。   要是没有见过他们与克莱顿一起,哈利本会将这事当做小情侣吵架而一笑置之,但他对此留上了心,他放过离开的丽萨,静静地等待着垂头丧气的彼特起身,走出酒馆。   “他居然进了副部长的府邸。而且不是从正门进去的。”哈利沉思着道,”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自己稍微调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发现——本来是打算马上告诉你的,不过你根本不搭理我。”   西弗勒斯不由地瞥了哈利一眼,确定对方并没有责难的表情,他才接口道:”我会去查查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再次沉默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而真切地改变,他们之间,被某种不知名的情感一点一滴地渗透,从体外到心中,简直能看见心的空虚被悄悄地填上。   哈利的一个动作,吸引了西弗勒斯的目光,年轻的巫师不经意地撩拨起额前的刘海,碰上淡淡的闪电状伤痕。   他听见哈利说:”西弗勒斯,我……就是爱你。你的过去,我全盘接受……”   西弗勒斯想辩驳,哈利却已事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那也没关系。我会用一辈子来证明……还有,你的罪就是我的,我说过,你记得这话?”   没有回答哈利的问题,在缄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西弗勒斯才嘲笑道:”别开玩笑了,我的罪怎么可能是你的?哈利,你那时候甚至连颗受精卵都不是!”   **************************   在座的人都看过了报纸,所以没必要特地空出时间让与会成员预习。在地下一楼的魔法部长办公室,共有四个神色庄重的男人分在左右,年轻且相貌平庸看起来半点不可靠的魔法部长则占据上座,挠着头,颇为苦恼地扫视着下方。   在他巨大的办公桌上,醒目地摊开了一张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头条照片里哈利.波特微笑着——动态正好截取了他从发笑到笑容至迷人顶峰的过程。   哈利.波特表示不支持废除斯莱特林学院,并透露他本人曾差点分到该院,只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因素,这才请求分院帽让他归属格兰芬多学院。   这是长篇累牍的深入报道主要内容,有心人一眼就看得出救世主哈利.波特针锋相对的故意,问题只在于:动机。   ——即使能把人吓掉魂,还是必须得接受一个事实,前食死徒斯内普不知道用了什么下流的手段勾引了年轻不谙世事的救世主,让他选择了错误的立场。   “不管怎么说,部长,我们必须得有所行动了。”司各特副部长凌厉的视线扫过三个下属一个上司,人人均在他的视线前垂下脑袋,”黑魔王的教训还不够吗?邪恶之所以那么轻易地卷土重来,全是因为我们疏忽大意,放松警惕,没有做到及时地斩草除根。”   疏忽大意并不是准确的评论,更多的是人们情愿将之当做一场噩梦,速速忘却,恐惧能让人醉生梦死,甘做睁眼瞎。不过,当时的确是没有大规模地清理潜伏的食死徒也是真的,伏地魔溃败地太突然,倒让人措手不及。   魔法部长在办公桌后继续挠头,他苦笑着道:”可是这个决定很重大。光是靠查理.克莱顿一人的供述就行动,会不会太草率了?”   “部长阁下,你再这么优柔寡断,万一斯莱特林那些狡猾的家伙把哈利.波特争取过去,跟魔法部形成对抗,那局面就更难收拾了。就是要先发制人!至少把主谋先抓住,再细查也不迟。”   鹰视狼顾者再度横扫四周,属下是唯唯诺诺地点头表态,魔法部长暗叹口气,只好顺水推舟道:”既然都同意,那么……我就下令逮捕德拉科.马尔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15、   “德拉科.马尔福——马尔福家族目前唯一的直系成员,其父母均为食死徒,已死于战中。德拉科.马尔福本人也拥有食死徒的标志,但据调查,并未犯下谋杀等重罪,于战后被特赦。后与纳威.隆巴顿结婚,经由隆巴顿的申请,收回原本充公的马尔福庄园,作为收养战争孤儿的场所(附注:以父母家人均为食死徒的孤儿为主)。   在本次事件中,查理.克莱顿指认此人为行刺霍格沃兹校长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主谋,动机为报复。现已经魔法部长批准,限制此人行动,待魔法部调查。”   “你们要我相信这么个荒谬的故事?德拉科报复我?”西弗勒斯冷笑,他匆匆扫完那一页官方文件,将它扔开。   “动机很充分。教授您是叛徒,而且还有‘活下来的男孩’哈利.波特的小孩,算是双重背叛了。”纳威喃喃,即便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他对西弗勒斯始终不忘敬称。   此刻距离德拉科被魔法部带走已经有八个小时,完全是毫无征兆的天降横祸,中午过后魔法部突然来了几个傲罗要带走德拉科,纳威试图抵抗,却被德拉科制止,临走前他对纳威说:”这不是单靠你的力量可以解决的事,去找他们。”   不消说,无论是哈利还是西弗勒斯,以及罗恩跟赫敏,谁都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本是一头雾水,哈利却及时收到了魔法部长的猫头鹰信件,信里有审问查理.克莱顿的记录,还包括德拉科的资料。   现在他们几人集合在了哈利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办公室中,再加上查理的哥哥西奥多,把本来就不大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疯长蔓延愤怒之腾牢牢地缠住了这里,让每个人的胸口都有些灼热。   “查理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的……一定是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西奥多深深地吸入口气,”否则他们为什么不允许我见查理?”   赫敏忧虑地瞅着默不作声的哈利,他并没有就坐,而是靠在斯内普校长座椅的后方,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哈利,”她踌躇着出声,”你怎么看?”   室内的众人都把视线汇聚在了哈利的身上,事实上每个人都明白,若要对抗魔法部,哈利的力量是绝对不可少的,然而这个年轻的救世主脸上却明显地带着困惑不解。   “我么,”哈利迅速地瞥了一眼西弗勒斯,苦笑道,”只是不明白魔法部究竟想做什么。好不容易战事平定,能过上几天悠闲的日子了,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事?”   果然如他所料,话音一落西弗勒斯的嘴角便上扬成一个冷笑的幅度,然而,却是纳威先说话了,他静静地、不带任何火气地对哈利道:”一直都不悠闲的,哈利,你不在这里,没有看到而已。”   哈利轻轻地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纳威站起身来,道:”不早了,我跟西奥多先回去吧。庄园里的孩子们恐怕都被吓到了,我得去看看他们。明天,我们再去魔法部,再争取能不能见德拉科和查理。”   罗恩也拉着赫敏,对纳威道:”你们需要人手吧,我们过去帮忙。”   四人向西弗勒斯及哈利告别,前往马尔福庄园之前,罗恩轻轻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哈利再次点头,两人无话,却都给了赫敏一个安心的眼神。   待房间中剩下两人,西弗勒斯忍不住向那依然怔怔的哈利投去取笑的一瞥,挖苦道:”好吧,这件事跟格兰芬多毫无关系,你自然不用管。”   哈利转身,见西弗勒斯也站了起来,双手抱胸,冷眼瞅着他。   他不由叹气,回到西弗勒斯的身边,摇头道:”这怎么能跟格兰芬多无关呢?别忘了,魔法部的正副部长都是格兰芬多。西弗勒斯,这件事让我觉得很不对劲,我们始终没有明晰的敌人……呃,除了魔法部,但他们的目的,只是废除斯莱特林学院,为什么非要牵连上你呢?”   西弗勒斯的嘴唇动了动,哈利的靠近多少缓解了他的怒气,他想了想道:”因为我是最大的阻力?”   哈利摇头:”不,连邓布利多都情愿避开那些颟顸的货色。他们更不会在意你……况且,事情发生在理事会的听证之后,瞎子都能看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要说最大阻力,我才是……”   “哈利!”   他急急地打断哈利的话,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感觉。事到如今,这个男孩不应该再成为任何人的眼中钉,不能够成为任何一股势力欲除之而后快的障碍,从小到大,男孩承受地还不够多吗?   兴许是他的急切吓到了哈利,年轻的巫师一怔之后眼中流动着了然与温和的光彩,回以淡然而些许腼腆的微笑,轻声唤道:”西弗……”   西弗勒斯忍住心悸别开视线,继续把话题拉回正道,用寻常的音量,寻常的语气,掩饰不寻常的心跳声:”那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哈利很明显地迟疑起来,他支吾着闪避西弗勒斯质问的目光,从嘴里含含糊糊地出来几个词,却不足以清晰到让西弗勒斯听明白。   西弗勒斯倍感不耐烦,大声道:”波特,这不是课堂问答!不正确也不会扣分,你那经典的勇气呢?”   苦笑着,哈利无奈地瞅向怒气冲冲的西弗勒斯,实在忍不住反唇相讥的冲动:”勇气?早被你扣分扣地干净了……”   他见西弗勒斯挑眉,赶紧抢道:”……西弗勒斯,我只是在想,魔法部肯定抓错人了,但是,他们给出的动机却未必是错的。”   西弗勒斯心头一跳,他盯着哈利的眼睛,那其间没有半分笑意,这话听起来也绝对不似玩笑,他当然明白哈利在暗指什么,这不能不让他感到异样。   本能地,他撇嘴冷笑:”你想说什么?幕后主使是个恨我的斯莱特林?真有趣啊,波特,又是斯莱特林!”   哈利叹气,他就知道一旦扯上斯莱特林,西弗勒斯的理智就会飞去一半,转眼变回当年极端袒护自己学院的魔药教授。他并非完全不理解这种自然而然的防御态度,但是,淬了特殊魔药的匕首,怎么揣摩也不像是魔法部所为。   同时憎恨他跟西弗勒斯的人能是谁?哈利实在找不出第二个答案。   要么是从前黑魔王的仆人,要么是与前者有密切关系的人。   但这个答案显然让西弗勒斯怒火中烧,他近乎憎恶地瞪着哈利,片刻后,二话不说,转身即走。   哈利及时地拥住了全身僵硬的西弗勒斯,轻叹口气。   “放开我,”年长的巫师冷酷地命令道,”不要碰这个满身罪孽、肮脏污秽的斯莱特林!”   “西弗,我的天!梅林啊,”哈利强硬地扳过西弗勒斯,不意外地在那张熟悉的脸上看到熟悉的孤傲与拒绝,这让他想起了曾经见过的少年西弗勒斯,只有到现在,哈利才可以看穿那被隐藏起来的千疮百孔,”我只是说,可能有人对你怀恨在心,你是我们的英雄,却是他们的仇人,不是吗?”   “我不是什么英雄,”西弗勒斯迅速地反驳,”只是一个斯莱特林,”他顿了一顿,声音更淡,”你所看不起的斯莱特林。”   哈利有些啼笑皆非,一丝焦躁在太阳穴上跳动,他苦笑着揉着那里,道:”西弗勒斯,我什么时候看不起过斯莱特林?你什么时候听我说过一句带偏见的话?”   “那你……”扬起的嘴角很好地诠释讥笑的含义,”为什么在分院的时候就要求不要分到斯莱特林?”   这话成功抹地让哈利的嘴张大至一口吞下鹅蛋的程度,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西弗勒斯,理智没有空隙让他费心去追究西弗勒斯是如何得知这件事,好不容易把嘴恢复原状,哈利忍不住叫道:”一个十一岁小孩的决定也能成为你的把柄?那只是因为分院之前我恰好碰到了倒霉的德拉科.马尔福!我不想跟他分在同个学院而已!”   西弗勒斯厌恶地皱眉,表情更加冷峻:”所以这一次,你是不打算援手了?毕竟遭殃的马尔福是……”   “别拿小孩子间的斗气来衡量我们现在的关系,”哈利果断而不满地打断西弗勒斯,却没有完美地收住溜出去的话语,”上次要不是德拉科帮忙出主意……”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拉上嘴唇的闸门,可惜已然对上西弗勒斯蓦然瞪大的双眼。   “呃,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们明天晚上再去一趟翻到巷,在你遇袭那晚的相同时间里。或者我们可以重现当晚的情形,看清楚查理究竟是从什么方向来,也许能找到更多的线索。可以吗,西弗勒斯?”   年长的巫师瞪着换上一脸傻笑的哈利,每多加一秒,那股冒傻的劲头呈倍数增长,直到他忍无可忍地斥道:”收起你那白痴的笑,哈利!重现情景?你是说靠魔法吗?你有这个能力?”   “我可以试试,”哈利暗地里放下了心,理智冷静的西弗勒斯回来了,”在事件发生的相同时间点,并且有作为当事人的你在场,成功率应该是高些。毕竟相较起人的记忆,场景本身对发生过的事情所残留的印记更加可靠。今晚已经过点了,我们明天去试试。”   西弗勒斯默默点头,片刻之后,他表情复杂地看向哈利:”很高深的魔法,你已经掌握了?”   哈利笑了笑,摇头道:”不是尽善尽美。施用要耗掉大量的魔力,所以要你在场帮忙……嗯,还有保护。你不会拒绝的,是不是?”   也不知道究竟是否自己的错觉,哈利似乎看到西弗勒斯轻轻地露出一个浅笑,只是声音还是平静无波:”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保护你呢,哈利?”   焦躁再度悄无声息地袭来,这回只关乎渴望,哈利伸手,指尖试探性地碰触着西弗勒斯的脸颊,西弗勒斯抬起眼,也举手轻握住哈利停留在他脸上的手,两人对视无言。   当哈利的唇缓缓地贴上西弗勒斯的,西弗勒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他闭上了眼睛,咬牙退后半步,向哈利道:”不……不要在今晚……”   哈利的目光仍然定定地锁住那对黑色的瞳孔,只有一部分意识理解了西弗勒斯的请求,他等了一等,等自己的心跳渐渐平缓,略略地点头,赞同道:”好,不是今晚。”   魔法已解除,但效力犹在,西弗勒斯发现很难让自己的声音不动摇分毫:”我回去了,顺便巡视下学校——你……你休息吧。”   哈利一动不动地看着西弗勒斯离开,他害怕只要上前半步,他就会不顾一切地将那个人留下。但若这违背了西弗勒斯的意愿,满足了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还不到时候,哈利对自己说,我们都需要时间。   *******************************************************   当晚,哈利又见到了那头银色的巨狮。   这一次是在梦中——不知道谁曾经告诉过他,梦,也是魔法的一种,他不知道究竟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与他通过梦境与他精神相连,但当他凝视着狮子的巨眼,他感受不到任何恶意与胁迫。   只有莫可名状的悲伤。   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中,狮子的银光温柔地仿佛泪光的凝聚,本是凶猛嗜血、威风凛凛的林   间王者,此刻却在尊贵之外,袒露着忧伤。   哈利无声地走近它,他伸手触摸上具有实感的巨狮,轻声问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银狮昂起头,一声长啸,黑暗应声散开,哈利抱住满是鬃毛的狮头,却无法阻止巨兽惊天动地的怒吼。   咆哮声渐渐低落去,于隐隐之中,哈利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从远方模模糊糊地传来,接着又是一个声音……   他顺着声源处望去,消散了的黑暗处现出一条长河,渐渐出现了两个身影的轮廓,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从如被魔法放大般清晰的对话中可以得知,这是两个年轻的男子。   谈话里的许多词汇,让哈利觉得惊讶,但大抵,他能听懂这么一段交谈:   “你说,人会刻意地选择做邪恶的事情吗?”   “……苏格拉底的问题。你的答案呢?你选择了与众不同,与我们都不一样的道路,你……心里真的没有疑惑吗?”   “我的回答,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做我认为正确的事,坚持我认定的正义,就算被你们驱逐,被全巫师界驱逐,我也没有后悔。”   谈话中断了,哈利臂弯下的银狮轻轻地晃了晃头。   良久,谈话又继续开始,哈利凝神听着:   “我阻止不了你,但是也没有办法跟你站在相同的立场,我……”   “呵呵,别说了,我懂你,就像你懂我。我对你的希望只有,你不会忘记我们的友谊,当所有人都将我视作危险的毒蛇之时,你……还有勇气承认我们曾经的交情。”   “我向你发誓……”   “不,不需要誓言,也不需要魔法的束缚。这是心灵的承诺,就让心灵自由地遵守,或是违背。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   “……我不会忘记你……”   “我要你发誓的是个,在后世的岁月中,若……,你要从你的传人里,找出一位……来……度过难关……”   最后的话语像纷飞的花瓣,随风而舞,时近时远,哈利全神贯注,仍然没有收集完整,在他的疑惑中,黑暗重新笼罩着寰宇苍穹,银狮消失无踪,一切像在缓慢地下沉,直到哈利感到背部抵上了柔软的床垫。   哈利睁开眼睛,他不确认这个梦里,是谁,要告诉他什么。   ************************************   上午的魁地奇课发生了一桩意外,格兰芬多的七年级生彼特从扫帚上摔了下来,当时并没有任何人接近他,他却直直地栽倒在地。   据他本人叙述,他只是有些疲倦,一时头晕。庞弗雷夫人则认为彼特的健康处于严重透支状态,强迫他留在医务室休息。   哈利来到医务室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到了踌躇不前的丽萨,她似乎进退两难,刚刚上前一步,蓦然又缩身退后,恰好撞上了哈利。   丽萨惊慌失措地道歉,倒让哈利泛起一丝苦笑:”不用这么害怕,丽萨,我大概是学校里最懒得扣分的教授了。”   “嗯,波特教授……”丽萨双颊浮起了淡红,她咬了咬下唇,满怀希望地看向哈利,道,”彼特他都跟你说了,是吗?”   哈利轻轻地摇头,他走进医务室,回头向丽萨道:”来吧,我们一起去见见他。”   他们并不期望见到奄奄一息的彼特,但却也万万料不到被判定为身心俱疲的彼特会在看到两人之后,激动地从病床上跌落,摔在他们前面,他抱住哈利的腿,犹如绝望中抓住了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从他哽咽的喉咙里惊惧地坠落一个问句:”查理真的被关进了阿兹卡班?”   丽萨一声惊呼,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般跳起,惶恐之中也攀住了哈利。   哈利轻叹口气,将两个学生一一在床上排好,他则在他们面前半蹲下来,直直地注视着两个脸色惨白的年轻人,柔声道:”没有,他们不能这么做。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查理要被关进阿兹卡班,事实是没有。但是,彼特,丽萨,到现在你们还不愿告诉我你们隐瞒的事情吗?”   彼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双肩颤抖,丽萨轻轻地啜泣了起来,他们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们在怕什么,”哈利逐一打量两个处于情感风暴眼的学生,他不由地对他们产生了真切的同情,”既然你们不说,那我猜,你们都知道查理的伴侣是谁,对吗?”   这句话产生了奇妙的效果,丽萨止住了哭泣,而彼特却呜咽了起来,男孩终于现出了筋疲力尽的真形,倒在床上,俯卧着,从枕头里断断续续地掉出掩盖住的泣声。   哈利又道:”让我再猜好了,查理跟那个人,应该是两情相悦的。只是那个人……似乎面临了巨大的阻力与障碍。也许两人的关系,更多是查理在主动,紫色‘爱之花’,估计是查理的主意吧?斯莱特林的狡猾,对不对?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料到,一次越界,却招来无法预料的后果。嗯,从他们如此低估事态的鲁莽行为来看,我还认为,查理的那位,应该也是一个不曾经历世事的年轻人……更直接地说,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们说呢?”   虽然哈利只是自顾自地将推测说出,并不期望得到两人的回应,然丽萨却忍无可忍地扑向彼特,她满脸泪痕,用力地猛推鸵鸟般把头埋入枕中的彼特,声嘶力竭:”彼特!彼特!查理在受苦!你知道吗?混蛋!胆小鬼!”   她痛快淋漓地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忘记还有哈利在身边。彼特全身都在抽搐,毫无疑问,也陷入了一场天崩地裂的决堤。   哈利等了一会儿,决定不到最后时刻,还是把选择权留给他们,他站起身来,正打算离开,倏然又想到了如今也身陷囹圄的德拉科.马尔福,停下又道:”说起来,这件事还牵连到我的两个朋友,他们中一个,父母是食死徒,另一个的双亲则被黑魔王折磨发疯,然而他们仍然走到了一起。甚至……在我失去了勇气的时候,他们还鼓励我,为了自己的爱人,哪怕背叛整个世界也是无所谓的,值得。但或者,很多人会认为不值得,太痛苦,也太艰难,谁知道呢,每个人答案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章 16、 晚餐前,校长的致辞简单精炼,咄咄逼人:”最近学校处于多事之秋,你们每个人好自为之,安分守己,看好嘴巴,不要轻举妄动惹是生非,否则你们很快会收到退学通知。” 不需要提醒,霍格沃兹少年男女那天然无忧无虑的气氛,如今已荡然无存。 哈利从教师席上俯瞰没有喧哗的大堂,暗地里叹了口气,即便是在被伏地魔卷土重来的梦魇缠绕的年月,他也不记得自己丧失过就餐时的欢乐。 草草地解决掉晚餐,哈利依约来到地窖,在出发之前,他将今天发生的事详细地跟西弗勒斯说了一遍,末了叹道:”可以强行获取别人的记忆的确是件很方便的事,打压这种念头还挺费力的。” 西弗勒斯的视线在哈利脸上停留了片刻,才低声道:”你并不是他。” 哈利了然地点头,他向西弗勒斯笑笑:”我不会成为下一个黑巫师的。只是有时候,魔力的强大也让人……你知道。” “你不会成为他的,哈利。”西弗勒斯轻轻地挥了挥手,语气不是刻意强调,倒像轻描淡写。 他太了解这个男孩了,不管哈利的魔力究竟到哪个程度,沉淀于灵魂深处的柔软与高贵,注定了他只会是他,一个有点呆头呆脑的……哈利.波特。 君临统治的哈利?这个光是想象就让西弗勒斯恶寒。 西弗勒斯再次看向哈利,果不其然,年轻巫师的脸上重新挂上傻呵呵的笑容,意义不明的暧昧傻笑…… 他在心中暗叹了口气,试图绷紧脸部的肌肉,却发现难以维持,只好闷声道:”出发吧,别站那了。” 当两人齐齐站在翻到巷,那晚出事的地方时,西弗勒斯悄悄地瞥了哈利一眼,他发现在这个时候,他竟是如此希望哈利保持着之前的傻笑—— 但那笑容此刻已被彻底抹去,哈利的神态有些恍惚,他皱起了眉,而当两人的视线相遇,他的唇角轻轻地划出一个微笑。 西弗勒斯转开眼睛,这让人心痛的表情,不是他要的笑。 “我们开始吧……”哈利说,他抽出了魔杖,示意西弗勒斯照做,”可以吗?回忆……”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他想这么反驳,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合着唾沫吞咽了下去。西弗勒斯看向哈利,年轻巫师的微笑不减,稍稍偏了偏头,哈利道:“没必要勉强,我可以自己来。” “不。”斩钉截铁地拒绝,西弗勒斯闭上眼睛,重新在脑海里经历一遍那晚的事。 哈利静静地站在旁边,直到西弗勒斯的魔杖顶端飘然出一缕淡淡的白烟,他伸出魔杖卷过,绕在杖身上,深吸口气凝神,他全神贯注地默念着咒语,将白烟连同魔杖自身发出的橙色光环一起抛向空中: 夜幕下的景物逐渐迷糊,像是演出的布幕慢慢地拉上,换上了场景,又渐渐开启,他们的天空下起了朦朦细雨,雨点穿透身体,直接坠落于尘土中。 西弗勒斯看到了自己。 全然不知前方是可怕陷阱的自己。他心跳如鼓,明知这仅仅是哈利用魔法重现的影像,他仍然渴望上前,拉走那愚蠢固执的傻瓜。 在他被回忆的蟒蛇缠缚地几乎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哈利的声音轻轻在他耳边响起,淡淡的语气,道:”西弗勒斯,保护我。” 一句话让西弗勒斯如遭当头棒喝,蟒蛇瞬间消失无踪,他握紧了魔杖,定神看着过去的一幕。 查理.克莱顿出现了,他们看到了这个失魂落魄的男孩子,尽管表情呆板,却仍然无法从中确定是否被人操纵。 方向并无太多的意义,因为那个男孩起初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他发现西弗勒斯,那对无神的眼睛才倏然掠过一道令人胆寒的光芒。 然后…… 西弗勒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孩手持匕首冲向茫然不知所措的自己——他动弹不了分毫,这一幕仍然让他窒息。 查理的毒匕首刺入身体的瞬间,西弗勒斯猛然感到身体一晃,他被强行拉开,堪堪闪过几道致命的剑咒。 虚幻出来的场景不安地摇动,转瞬间消失无形。 偷袭者一击未能得手,也不恋战,连连施放出精准度不够的攻击咒语,意图不在伤人,仅在阻挠追踪,西弗勒斯一一化解开去,也无心追捕,他确认周遭已无危险,便即刻回到了哈利的身边。 “哈利!”他逼到斜靠上墙壁的哈利,心急如焚。 年轻的巫师像是已然筋疲力尽,他微微地闭了一会眼睛,才喘着气道:”我没事。” 西弗勒斯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看到了哈利肩膀上的伤,淌出的鲜血将深色的长袍染成了黑色,那血仿佛是狠狠扇向他的巴掌,让他头晕目眩。 “嗨,西弗,一点皮外伤,没事的。”哈利向西弗勒斯笑道,”他们很会挑时机,看来是职业的。” 这温柔的话语并不能抚慰西弗勒斯,反而让他焦躁地难以掩饰愤怒,他拽着哈利的领口,咬牙切齿:”你不是要我保护你吗?就算我失神了,你还是可以用我来当盾牌的!为什么要受伤?!” 哈利先是愕然,当他理解了西弗勒斯的话,怒气也在胸膛炸开:”你发什么疯!” 只是他没能挣脱西弗勒斯的钳制,西弗勒斯的双手用力到指关节泛白,他的嘴唇同样血色尽失,怒不可遏的质问从颤抖的双唇中一字一句地掷出:”你要我保护你!” “就算这样,”哈利从未见过情绪这般失控的西弗勒斯,他试图镇定下沸腾的激动,”我情愿自己死,也不要你受半分伤害。” 话音刚落,一个夹裹着激愤的掌掴恨恨地打在他脸上,哈利猝不及防,被揍地双眼发花,舌尖也被咬伤,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他的愤怒难以言喻,甚至于再一次地感受到魔力的狂涛汹涌而上,试图冲垮理智的堤坝,他一再地吸气,希冀镇压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焰,他死死地咬住已然受创的舌尖,直到疼痛如针尖刺入大脑,他确信自己的理性随着血液流逝而点点回归,他才开口道:”西弗勒斯!” 年长的巫师如梦初醒,哈利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读他脸上那复杂纠结的表情,黑色的眸子盯着他,锁着他,笼罩着他,声音仿佛是耳际的落雷,沉重却让人惊心动魄:”我不许你死在我之前。” 西弗勒斯伸手,抚摸上哈利肩膀上的伤,把沾染了鲜血的手掌张开在哈利的眼前,再一次道:”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哈利蓦然地抓过他的手,凑到了唇边。西弗勒斯不自觉地握掌成拳,哈利低头,吻在了拳心。 两人静穆了许久,直到哈利感到了疲倦,他重新背靠上墙,冲西弗勒斯一笑道:”可惜,似乎没能发现什么。我没有力气再来一次了。” 西弗勒斯取出魔杖,替哈利检查完伤口,知道的确无大碍,做了应急处理之后才回答:”还是有收获,那把匕首……有些特殊,大概可以成为线索。先回去吧,多留无益。” 哈利自然同意,两人回到地窖,一时间谁也不想开口,摆在面前的疑团与需要商量的事情堆积如山,但心神却全然不在那里。 无声无息中,西弗勒斯指示着哈利将长袍脱去,裸露出肩膀,他为哈利上好药,包扎妥伤口,末了,他退后一步,终于道:”你回去吧。” “回去?”哈利摇头,”不,我不走。” 西弗勒斯霍然抬头,他看向哈利,当哈利慢慢地走近,近地呼吸声声可闻,他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我。”一声低喃,他的手指顺着西弗勒斯的眉形抚摩过去,仿佛是魔法咒语生效,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缓缓地睁开,真的看着他。 他不知道那对眼睛里能够蕴含掩藏多少深情,他也不知道通过这双眼睛,他究竟能理解多少隐匿于其中间灵魂的美丽,他只清楚,站在这里这个人,会是他一生的宝贝,决不能放手舍弃的宝贝。 满心爱怜,他的吻温柔地甚至让他自己也倍觉意外,他从未发觉原来呵护爱惜的念头也可以强烈到让人想流泪,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人抱起,生怕弄碎了他一般,轻轻地放在床上。 为对方解开衣物仿佛也成了某种仪式,难以言说辩解的激动贯穿了全身,明明不是第一次了,手指却颤抖地几乎不听使唤。赤裸裸地紧贴,密不可分的拥抱,一切的一切,都等待着结合的庄严。 他要得到这个人了。 他从那仍带着一丝畏怯与羞赧,却始终不曾回避的眼睛里知道,这个人已经把自己给他了。 西弗勒斯看见哈利眼中的泪,他不期然地想起多年前从邓布利多处得知哈利必将为了胜利而死去的时候,他的绝望。 唯一庆幸的事情是,他可以死在哈利前面,他不用亲眼去目睹那个男孩的死亡。 哈利死了,不在了,那样的世界,他没必要活着,那样的生存,不过是行尸走肉,没有意义。 今晚的事,是不是一个教训?一个警告?死别不远,就在眼前,当它来临时,你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换不回爱人在世的一分一秒。 既然如此,他…… 被打开,被占据,西弗勒斯感受着哈利给予的一切,痛苦与满足同时势不可挡地袭来,让他全身战栗,他咬着牙,更加努力地敞开自己,接受哈利,让这个从男孩时候便牢牢盘踞着生命的男人,从此正式地在他身上、心中、灵魂的最深处,留下无可取代的烙印。 “说,你爱我。”喘息着的命令。 他呻吟着摇头,不经意地将泪水晃出眼角。 温润的吻落在了眼泪滑落之处,他弓起身体,不意外地听到又一声执拗的要求:”说出来,西弗,你爱我,我要你亲口说……” “我……”他的声音已然沙哑,吐出的话语伴随着啜泣,他使劲地抬起上半身,迎上那形状姣好的唇,以图堵住自己控制不了的泣声。 魔力在身体里跳动,当又一波来自上方的力量涌入身体,将他包融,他忍无可忍地主动结束了长吻,大声呻吟着,像是凌空飞坠,他几乎要承受不起这份极致的刺激。 哈利紧紧地贴着西弗勒斯,他拼命地试图再深入一些,他想把西弗勒斯永远地封在怀中,他想从此两个人再无间隙,他舔着西弗勒斯的耳廓,颤抖的声音再一次地乞求:”爱我,西弗,说……” 那个倔强的人仍然摇头,发抖的嘴唇断断续续地哽咽出零碎的字词—— “我……” “……只……只有你……” 他们的双手在不知不觉中十指紧握相扣,交缠的身躯不可思议地更加紧密,极乐巅峰的一刻,哈利真觉得即便立刻死了,这一生也没有白活。 重新躺好后,哈利张开双臂,抱住西弗勒斯,轻声地喟叹道:”你是我的爱人了。” 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异,然而西弗勒斯没有抗议,他默默地、谨慎不自然地避开哈利肩膀的伤,将头靠上哈利的胸膛。 “西弗,嗯,”哈利认真地道,”我们已经上过三次床了,可以结婚了。” “笨蛋。” “你不同意吗?或者你打算在结婚之前再多来几次?” 西弗勒斯叹了口气,纠正道:”不是三次,是两次。没有做到最后的不算数。” ************************************ 猫头鹰急件: 至哈利.波特 来自某个名字不可以提的男人 波特先生,马尔福等被控利用收养孤儿之便暗地培养发展邪恶势力,煽动食死徒遗孤的不满与报复之心,望千万警惕。   ☆、第 17 章   17、   哈利并不知道未及破晓时分,有只猫头鹰因为无法进入地窖送信给他而急得到处乱撞,最后只好无可奈何地放弃任务,飞入森林里觅食。   受伤与□□让他疲倦,他搂着新到手的爱人小睡了一阵,心满意足的醒来时,身旁的温暖真实地倒像是梦境,那对黑色的眼睛默默地凝视着他,像是初次发现了他的存在。   哈利支起上身,轻轻啄着西弗勒斯的唇,柔声道:”怎么不睡?”   西弗勒斯不自在地扯动嘴角,他挪动着身子,把两人紧贴的距离空出一道手臂粗细的间隙,平躺着回答:”不习惯身边有人……”   他顿了一顿,重新看向哈利:”天还没亮,你可以再睡一阵。”   哈利笑了笑,把脑袋挤到了西弗勒斯的颈下,柔软却凌乱的黑发随着头的晃动挠着西弗勒斯的肌肤,有些甚至异军突起,窜到了他的鼻子下端。   “哈利。”他低喃,心头仿佛也被发丝挠痒了,一丝一丝的悸动传到胸口,他害怕哈利听到那不同寻常的心跳声,便伸手抚摸着那调皮的乱发,揶揄道,”你这是撒娇吗?”   “嗯——”哈利拉长了鼻音,翻身侧卧,向着西弗勒斯,若有所思地道,”有人向你撒过娇?”   他的手指同时在西弗勒斯的锁骨上弹跳:”以我这样的方式?”   西弗勒斯皱眉,本能地想把话题避开,但转念一想,他还是不大情愿且确定无误地回答道:”没有。你是第一个。”   哈利停止了动作,坐起身来:”我是你的第一个……做1爱的对象?”   他盯着哈利,那张脸上除了些许的惊讶(或者可以称之为惊喜?他不确定)之外并无其它能让人心生警惕的东西,他点了点头,有些尴尬,甚至还有些说不明白的惭愧:”我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有亲吻的性,是第一次。那些乌烟瘴气的……不算数。”   就性经验而言,西弗勒斯的实践经历可谓乏善可陈。他有自知之明,无论外貌还是个性,都不具备什么吸引力。学生时代他曾一门心思放在莉莉身上,一亲芳泽的渴望自然是有的,但吊诡的是,在他为数不多的春梦里,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莉莉的身影。再之后是加入了食死徒,他被迫参与过□□,那种性事比杀戮更让他痛苦,他无法理解为何有人会热衷于此道——那一幕,他已经给哈利看过了,男孩并没有像他唾弃自己那般唾弃他——当然,他跟男巫也有过”经验”,同是食死徒,作为新晋,他也曾被要求过用手、嘴为他人服务。他并非不熟悉欲望,只是……   “我也是,西弗,第一次。”哈利突如其来的坦白打断了他的浮想,他错愕地回头,正遇上那双迷人的绿眼睛弯出两道月牙型的笑意。   尽管不知道哈利此话的真意,西弗勒斯还是撇出一个嘲讽的嗤笑:”别开玩笑了,伟大的哈利.波特,巫师界声名显赫的救世主,之前会没有情人?”   哈利耸了耸肩,”信不信由你。”   西弗勒斯沉默了片刻,道:”要是你失忆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回忆一下你的绯闻史。持续时间最长的应该是韦斯莱家那个小女孩,甚至有流言说你们秘密订婚了,之后是……”   “停!”哈利大叫,”我没有失忆!”   “哦?”西弗勒斯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挑衅地瞅着哈利,冷笑道,”那你怎么敢说你是第一次?”   哈利叹了口气,他的双颊泛起些微红,这些荒唐往事尽管多半出于少年的天真与好奇,但重提过去,尤其是在西弗勒斯前,这实在有点难堪。只是,他不愿西弗勒斯真把他当成一个什么花花公子类的人物,他挠着头,苦笑着解释道:”是第一次,因为想去爱你,才跟你……做。”   他轻轻地吻着西弗勒斯的嘴角,不好意思地道:”想着我们会成为一个……一个整体,我们会……呃,会结婚,然后你会有孩子……我们会有孩子……我是说,从……从性到家,我是第一次考虑到这些事。”   西弗勒斯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答案绝不在他的意料之中。更加糟糕的是,哈利的羞怯好像传染给了他,他倏然觉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干咳出声,道:”韦斯莱家那个小女孩,你也没考虑过结婚?”   哈利沉吟了片刻,握起西弗勒斯的手,道:”呃,有……不过西弗,那跟你是全然不同的!”   他感到哈利的手劲猛然增大,像是生怕他逃离,他不由地伸出另一只手,按在了哈利的手背上,哈利抬头,朝他一笑:”你肯听我说?”   西弗勒斯轻轻在哈利手背上一拍。   哈利继续道:”对我来说,跟金妮结婚,就意味着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韦斯莱家的一份子,其实现在想想,我当时追求金妮,更多的是因为……觉察到罗恩跟赫敏的关系,我害怕他们会疏远我,然后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我知道很幼稚,但是……呃,但是我控制不了那种失落感……好吧,还是很幼稚,对不对?”   他苦笑一声,摇头道:”那时候尽管伏地魔的威胁越来越现实,我却在考虑自己被抛弃的后没人肯要的问题,蛮可笑的。”   哈利自嘲地笑了,然而西弗勒斯却没有,他看向哈利,迟疑着问道:”你担心自己无家可归?”   “呃……我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只有韦斯莱一家人把我当家庭成员看。还有,西里斯说过希望和我一起生活,不过没实现……”哈利叹了口气,他的视线转向西弗勒斯,目光中蒙上了一层痛楚,”还有我们的……那个……”   西弗勒斯明白哈利的所指,他垂下了眼睛,回避了哈利的凝视——不管那眼神有多么温柔,都让他感到刺痛。他低声道:”你真想和我……想清楚。”   “你不是也无家可归吗?我们正好可以组成一个家,唔,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呢?”哈利抱住西弗勒斯,这一回他压根就没留意过魔力的变化,他憧憬地瞅着西弗勒斯,对方的反应是脸部肌肉微微地抽搐。   “你有感觉吗?”哈利问。   “现在没有。”生硬的回答也是一种掩饰,要他面不改色自如地谈论这样的问题,西弗勒斯发现自己双重间谍的修为显然还不够看,恐怕这需要天赋异禀。   哈利的笑容捎带了些许的得意,转念间他想起了一事,又把西弗勒斯拉近,两人侧身相对躺着,距离近地只要努起嘴便可以吻到对方。   “我爱你,”哈利轻声,”你爱我吗?”   西弗勒斯扯出一个不含喜悦的笑:”不。”   “啊?”哈利瞠目结舌,错愕不已,他从床上弹坐而起,愣愣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西弗勒斯。   这一回,是西弗勒斯主动拉过哈利,吻上那吃惊而半张的嘴,低声道:”如果我可以选择不……可以不在意你,那么我的回答就是‘不’。”   这宛如蛇一般蜿蜒曲折的话对哈利的理解力来说实在是个考验,一分钟之后他明白过来,毫不客气地欺身上前,牢牢地吻住西弗勒斯,直到两人呼吸不畅。   哈利盘住西弗勒斯的双腿,冲着想将他推开的年长巫师宣告:”我已经是你的了,你非爱我不可!”   西弗勒斯一夜未眠,本欲强行将哈利摔开,只是当第一个吻落在他的唇间,他瞥见了哈利肩头的伤,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抵抗,转而主动地迎上了哈利的动作,温柔而缓慢的节奏中,他渐渐地迷失了,不知道那究竟是哈利欲望,还是深深植根于他心底深处的——对哈利的欲望。   幸好,他永远也不用告诉哈利,他曾经是多么地惧怕自己的这份污秽的欲望,恐惧在哪一天掩饰不住而被无情地揭穿,在鄙夷与轻蔑之外,还将轻而易举地被这份欲望操纵、控制,交出他所剩无几的尊严与自由。   哈利……这个年轻而强大的巫师完全可以利用这份欲望,支配他的人生。   这样的命运足以让人不寒而栗,可是,它却并没有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出现。   欲望仍然领着他一路前行,却在终局之前,拐了个奇怪的大弯,哈利仍然在,仍然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却不是他的……主人,而是他的爱人。   西弗勒斯出神地看着上方那对祖母绿般的眼睛,他昂着头吻上它们,尝到了泪水与汗水的滋味,在万物纷乱的激情之中,他嘴唇翕动着,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出声:”哈利,哈利,我不仅仅是爱你,你是我的一切,一切。”   哈利封住了他的唇,西弗勒斯感到在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轰然炸开,如宇宙星辰,于虚无之中汇聚成型。   就如他们的喘息与□□,全然混合了一起,愉悦到了一处,畅快淋漓间,彼此的一个对视,便可以让人周身发抖,情绪高亢。   “爱你……”战栗着抖出了这两个词,哈利再也支撑不住,斜斜地倒在床上,只是仍把头埋入了西弗勒斯的肩窝。   ****************************   同一个夜晚,也有人一夜未曾合眼,怀着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在魔法部折腾了整天,努力依然是徒劳,他们仍不被允许探视实则被囚禁的德拉科与查理。最后是纳威不顾一切地直闯魔法部长办公室,拉过西奥多对着错愕万分的魔法部长道:”至少让我们确认一下查理的安全吧!部长阁下,你知道他的情况特殊。”   魔法部长皱起了眉头,抽了抽鼻子,仿似无可奈何:”啊,好吧,不过就只能一会儿。话说回来,他现在的情况稳定,稳定么。”   待他们在一间特备的小房间内亲见了查理.克莱顿,顿时恍然所谓的”情况稳定”之意,男孩憔悴不堪,不过几天功夫,身形骤然单薄消瘦下去,他罩着一件宽大的深褐色长袍,坐在床上,对来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两眼发直地看着对面的墙壁。   西奥多冲动地上前抱住弟弟,又很快地被左右的看守拉开,在他们的挣扎搏斗中,一旁的女医疗士叹了口气对木立原地的纳威道:”隆巴顿先生,请你阻止你朋友,否则我们必须立刻把你们请出这里。”   “你们把我弟弟弄成这样!”西奥多猛然挥开钳制,咆哮道。   纳威瞅了一眼查理,扬声道:”西奥多,冷静点。”   “克莱顿先生,”年轻的女医疗士转向西奥多道,”我向你保证,你弟弟并没有身体上的大碍,他腹中的胎儿耗去了他很多的力气,再加上他精神上受了不少的刺激,这个样子的确算不上正常……我们在尽力保持他的魔力,好让他度过这个难关。”   她的声音不大,却显得温柔且饱含说服力,西奥多浑身发抖,却没有再叫嚷,他再一次来到弟弟身边,抱住了他,发出痛苦的□□。   “谢谢你,请问你是?”纳威向医疗士伸出了手。   黑发褐肤的医疗士嫣然一笑,坦然地与纳威握了握手:”罗拉.肯诺比。”   “肯诺比小姐,再一次感谢你对查理.克莱顿的照顾。”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肯诺比道,”负责救人,而不是伤害人,这点你们可以相信我。”   纳威点头。   探访只有五分钟,期间查理始终是一副神游太虚,陷于自我的模样,没有交谈,也没有自言自语,甚至连表情也全然看不出喜怒,纳威与西奥多一无所获地离去。   待回到马尔福庄园,两人又不得不即刻投入庄园的工作,忙忙碌碌到安排孩子们上床睡觉之后,西奥多在住宅附近的一个独立小屋内找到了默坐的纳威。   这个独立小屋是打马尔福庄园改做孤儿院之后建的,起初由于人满为患,德拉科和纳威将主宅让给了孤儿居住,他们则花了两天时间搭建了这个简陋的小木屋,暂作栖身。后来有些孤儿被亲戚认为,有些被领养,人数减少了一些,这间陋屋才空了出来。   西奥多看着纳威,那个平时显得木讷的人此刻更是看不出任何表情,对西奥多的到来也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在一边的木椅上坐下。   “我们必须想个办法。”西奥多十指交叉置于膝头,沉声道,”有所行动。”   纳威抬眼:”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能容忍他们这么对查理。纳威,他们甚至不让你了解德拉科的情况,这实在太过分了!”西奥多忿忿不平地道,”难道我们只能让他们这么肆无忌惮地乱来吗?”   质问回荡在小木屋内,震撼着耳膜,纳威沉默了良久,才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我们的确什么都不能做。”   西奥多发出冷笑:”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德拉科做替罪羔羊?我佩服你,到了这般地步你还能这么平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就是你们格兰芬多的勇气?”   纳威仍然没有做声。   西奥多又道:”那哈利.波特呢?以他的身份,代替你要求魔法部允许探视德拉科,也完全可以的吧?你为什么还坐在这里?不去求他?这是你能做的吧!或者你已经去求过他了,可他不愿理睬?也是因为事不关己吧!”   “西奥多,”纳威开口了,声音平静地仿佛他全没有听出对方话语里的挑衅,”我知道你很着急,但这事一点都不单纯,扑朔迷离,至少我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并不仅仅是把德拉科救出来就可以的。我会去找哈利商量,希望你也不要冲动行事。”   西奥多爆发出一阵大笑,转身就走。   “等一等,”纳威叫住了西奥多,他毫不在意射过来的锐利目光,语气里第一次有了隐隐的情绪,”我们是战友,不是敌人。西奥多,格兰芬多的勇气不是仅凭你可以评判的。”   “那我们大可以走着瞧,看这次灾难中,有几个格兰芬多出场。”西奥多笑着离开。   纳威重新陷入他的沉思中,片刻之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灾难吗?看来的确是了,经过两年多……不,甚至是更长久的酝酿,终于爆发了灾难,势不可挡,命中注定。   他起身看向窗外,夜色正浓,启明星未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18、   西弗勒斯的视线默默地追随着从浴室出来的哈利,年轻的巫师裹着浴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开始慢腾腾地手工穿衣。   “再上一次药,会好些。”他说。   哈利回头朝西弗勒斯一笑:”不用了,你不也看到了么,只是皮外伤。”   西弗勒斯没有坚持,只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那就不会痛吗?”,这惹来了哈利的轻笑,凑过来吻了吻他,又道:”西弗,早餐还是告假,我想去个地方。”   “跟昨天的事有关?”西弗勒斯抬眼,”不安全吧?既然偷袭者是职业的,你……”   哈利把手搁在西弗勒斯肩上,笑道:”我的实战经验比大多职业人士都要多,况且,我可是你训练出来的,要对自己的成果有信心,教授。”   西弗勒斯咧嘴,摇头一叹:”我只是对波特家族的遗传信心全无罢了。”   不需要哈利明说,他已经大致猜出哈利会去什么地方,昨晚的事他心有余悸,尽管一晚缠绵,几乎不曾入睡,但等到哈利走后,西弗勒斯并未如哈利吩咐那样补眠,他稍事清理洗浴,一头扎进了他的私人藏书室。   这里放置了西弗勒斯十数年来的藏书,足让他引以为傲。二十平米的房间内三面墙壁都做成了嵌入式书柜,书堆到直抵天花板,乍看凌乱,但主人却对各种书的位置胸有成竹。   西弗勒斯毫不费力地用魔法招来一本书,摊到室内正中的书桌上,他快速地翻览,直到书页赫然出现他要寻觅的东西:   一只举前爪郊狼的图案。   下面一行的说明文字让他轻轻咋舌,原来他并未看错,这的确是一个古老家族的家徽。只是,刻有这个家徽的匕首,为什么会出现在查理.克莱顿手中,并且被淬入剧毒,成了一把凶器?   这件事,跟那个家族,以及那个家族的传人有关吗?若真有联系,西弗勒斯不寒而栗,他不愿想象其中的意义,但事实却是,这阴谋也渐渐开始吞噬他身边的人了。   他沉吟着,做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他都得守护住他的斯莱特林,不管是学院还是某个小小的斯莱特林,以前院长的身份——不,更多的是以自己便是个斯莱特林的立场。   危险,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哈利会站在他这边吗?他不确定。   **********************************************   哈利的突然出现无疑把屋主人吓了一跳,用”魂飞魄散”做形容也不为过,他指着哈利,期期艾艾地叫道:”你……你怎么进来的?我的……我的防护盾呢……”   “那不可能阻挡地了我,阁下,”哈利叹了口气,他并不想做个不请自来的恶客,”冒犯了你真是抱歉,不过我想私下找你,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跟这个时间了。”   魔法部长的府邸距离富丽堂皇的标准还有很远的距离,事实上,哈利环顾客厅,不得不奇怪于这位高官显贵的品味,客厅里贴的是天蓝色带白色小花的壁纸,家具大抵是淡色的,也以白蓝居多,款式更是简单地怪异,看起来像是业余人士心血来潮的作品。就连哈利坐下的这个白色的沙发,也被设计成巨大的猫头状,两边扶手则是猫耳朵。   魔法部长仍然穿一件白色亚麻睡袍,只有一只脚套了拖鞋,他显然是察觉到客厅的动静,急匆匆从卧室跑出来的。   此刻他的双目瞪得圆滚滚,眨也不眨地盯着哈利:”波特先生,难道你逮住了温蒂?并且逼供……天啊,你不能这么对付一只猫头鹰!它只是只鸟!”   哈利侧头,他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一分钟之后,一只猫头鹰横空闯入,犹如一枚重磅炸弹,精准地命中了目标:一头扎进哈利的怀抱里。   相较起哈利震惊地不知所措,魔法部长的反应则极为迅速,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猫头鹰的双翅,拎到了眼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问话:”你,没有去送信?”   猫头鹰叫了两声,听在哈利的耳朵里,明显是悲鸣。   果然,魔法部长那毫无特色的五官因为愤怒而堆挤在了一起,把猫头鹰摇来晃去,勃然大怒地质问道:”怎么回事?”   猫头鹰虚弱地应了两声。   哈利静候旁边,看着这一人一鸟的争执,强忍住不笑出声来,直到魔法部长懊悔地长叹口气,无奈地对哈利道:”你瞧,波特先生,把事情托付给年轻一辈总是不稳妥的,不论是人还是鸟……这只该死的鸟本该是昨晚到你办公室给你送信,然后它发现那里并无你的踪迹,循着气息找到了地窖……但是地窖没有窗,它又不会叫门……唉……你知道吗?它居然就这样把任务丢到了一边,玩去了!!真是一只不负责任到令人发指的鸟啊!”   “信?什么信?”哈利不无同情地瞅了一眼那只挨骂而垂头丧气的猫头鹰,无视依然喋喋不休的魔法部长,直奔主题。   魔法部长痛心疾首地把那封本该由猫头鹰投递的信件亲手交给了哈利,哈利看了一遍,脸色阴沉下来。   “这是真的吗?是有人别有用心地污蔑吧。”   “信里本来就不能多谈,我为了保持神秘,特地挑了这只刚刚入行的公共猫头鹰,谁知道……不过还好,波特先生有比猫头鹰更厉害的直觉……恕我多问,你来这里,没有人看到或知道吧?”   哈利摇头,他来本是要追究昨晚遇袭之事,倒没料到乱中又生一事。   魔法部长抱头□□:”我本来是打算保持神秘的啊,你看,某个名字都不能提的男人,多么生动……”   “现在不是为了这种事抱头痛苦的时候吧,”哈利深吸了口气,”我来找你,不是因为有什么猫头鹰的直觉,而是昨晚,当我要调查斯内普校长的遇袭事件时候,在翻到巷遭遇了袭击。”   魔法部长脸上那平庸的五官因为惊讶而生动起来,他眯起眼睛端详哈利,哈利一声淡笑:”我肩上的伤还没消,部长阁下要亲看吗?”   “不,不,”魔法部长摆手,半似喃喃自语地道,”这么说,是真的了……”   “什么是真的?”哈利双手抱胸,口气里泄露出一丝不耐,”我并不想兴师问罪,但是,部长阁下,就我的经验来看,袭击者——”   他顿了顿,确定自己吸引了魔法部长的注意力,在心中磨碾了一下词句,才出口道:”受过职业训练,直截了当地说吧,我怀疑他们是傲罗。”   魔法部长噤声不语,但从表情看,哈利不认为他是震惊无言,他更像是在思索。   结合刚才那句话,哈利大胆地揣测道:”这件事你是知道的?主谋是谁?”   “不是我。”魔法部长斩钉截铁地回答,”波特先生,就算我不是你的朋友,可也绝不是你的敌人。只是,这件事,我大略是知道一点。”   他迟疑着,看着哈利吞吞吐吐,片刻之后才叹道:”波特先生,你要明白,你对我们这个世界的影响力,远远在你的想象之外。”   哈利侧头。   “所以……当你公开表示你站到了斯莱特林那边,有了斯莱特林的朋友,事情对他们来说就会变得很棘手……”   “他们是谁?”哈利一针见血地问。   魔法部长则耸肩:”仇恨斯莱特林的人,具体是谁我也闹不清,但既然你说袭击你的是傲罗,那么很肯定,魔法部里也有他们。”   他扬起下巴,示意哈利注意那封仍攥在他手中的信,道:”我没有亲自经手这件事,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在魔法部基本上是个空架子,摆设而已。这是不是有人另有企图的阴谋,我是不得而知,但可以看出来,这一次一定有□□烦。”   哈利沉吟,他极不喜又卷入这样的乱局之中,更加糟糕的是,这一回的战斗,非但敌友不分,还正邪模糊,倒像是要撕裂现在的社会秩序。他想起纳威之前的话,从来就没有悠闲的时候,只是他对此一无所知罢了。   但若是魔法部所为,为什么非要伤害西弗勒斯?还如此有针对性地伤害他们的孩子?究竟那个幕后主使知不知道西弗勒斯当时怀着的是他的孩子呢?   正为这些一时无解的问题入神苦恼,魔法部长的一声轻咳,打算了哈利的思路,他抬眼看去,部长的脸上难得地严肃:”其实,波特先生,在最近数日,我一直在研究你的传记……”   哈利笑:”你是想说你是我的崇拜者么?”   “这么说当然没错,只是,波特先生,”魔法部长讪笑,”作为一个英雄,你不觉得你一直是个被硬推上来,没法选择的英雄吗?”   对这个判断,哈利再次轻笑:”你说得没错。不过,那又如何?”   魔法部长目光炯炯:”这一次你已经可以选择了,不是吗?”他盯着哈利,缓缓地把话续下,尽管哈利已然猜到他的意思,但也并未出声打断,”波特先生,你何必再做什么英雄呢?那样的命运还不让你厌倦吗?你大可以离开,呃,我想也许你这次将不是单独离开,不过那有什么关系?离开这危险丛生的地方,没有人会谴责你的……无论斯莱特林发生什么事,这与你毫无妨碍,不是吗?何况……斯内普校长在这里,也会遇到危险……”   哈利凛然,他回视魔法部长,绿眸闪烁着异彩:”这跟斯内普校长有关?”   “波特先生,”魔法部长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你我心知肚明了。”   “很抱歉叨扰你了,”哈利站起身来,告辞道,”再一次为我的失礼致歉。你说的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请尽快,事情到后面恐怕不好收拾。”魔法部长在座椅上微微欠身,”波特先生,请你记住,我真的不是你的敌人。”   哈利的心神并不在魔法部长强调的事情上面,他在回学校的途中不住地思考,离开,再一次地离开,这样妥当吗?的确,他不需要为当前的局面负责,他生来注定的使命,已经成功地履行完毕。以母亲的生命作为代价,他成了一个英雄,又以无数人的牺牲做奠基,他戴上了救世主的光环。   而现在,命运再一次要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他完全可以选择,拒绝成为一名英雄。他对斯莱特林,不存在任何道义上的义务与责任。   将西弗勒斯带离这片是非之地,难道不是更为稳妥和轻松的办法?   问题只在于——西弗勒斯会做何种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19、   给七年级学生上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时候,哈利就直觉到丽萨有话对他说。那个女孩一直在看他,但绝不是什么少女崇拜的目光——他也留意到彼特请了病假,据说是魁地奇课上的摔伤让他发起了高烧。   果然在课后,丽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快步来到他跟前,仰头望着他,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哈利在心中暗叹,他倒是想把丽萨带回办公室,单独与之交谈。但显然这并不合适,而他确定丽萨不会希望把校长惊动到场——考虑了片刻,他将丽萨带到空旷的魁地奇球场的观众席上,球场里仍有不少学生在练习,只是他们当然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彼特好些了吗?”哈利率先发问。   丽萨别开眼睛,看向球场里飞来飞去的队员,她吞咽唾沫的声音清晰可闻,过了一会,才开口回答:”还在发烧。教授,男孩子们都是傻瓜。”   这口气让哈利想起了赫敏,他微微一笑,并不马上回答。   等待了一阵,耐心果然得到了回报,丽萨咬着下唇,艰难地道:”波特教授,查理的恋人……就是彼特,我想,那孩子,也是他们两人的。”   “彼特亲口告诉你的吗?”哈利问。   丽萨摇头,说到这个,她甚至有些忿忿不平起来:”不,一说到这个,彼特就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老天,他甚至痛哭了出来,我讨厌这样,他哭了,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哈利理解地点头,他当然明白丽萨真正的意思,两个朋友陷于困境,而自己爱莫能助,无可奈何,这滋味换谁都不好受。他侧身看向丽萨,女孩仍旧咬着唇,躁动难安。   “你能猜出为什么彼特不愿意承认……呃,这件事?他担心被开除吗?但查理都遇到了这样的事了,他还是在顾虑?”   问话的时候哈利的心里有些许的不舒坦,即便他已经成年,思想也成熟到可以理解人并不仅仅是学院的划分可以囊括地尽,格兰芬多里自然也有胆小鬼,但是,他无法想象彼特是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而对查理的遭遇无动于衷——好吧,即使不是无动于衷,可就像丽萨说的,他什么都没有做。   丽萨迟疑了很久,她张嘴的时候下唇可以清楚地看见几个牙印,语气迟滞而不确定:”也许,是家庭的阻力。彼特不爱说家里的事,我们知道地不多。但他曾说过,家里是绝不许他和斯莱特林有什么交往的。”   哈利一时无言以对,这样的解释把他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了父母、教父与西弗勒斯的少年时代,他难以理解,为什么这样的偏见依然影响纠缠着如今的霍格沃兹。   最后他没有把感慨表露出来,仅向丽萨致谢,女孩信任到几近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殷切地问道:”波特教授,你肯定能救出查理的,是吗?”   哈利只是微笑,他在心里回答:”这比魁地奇里抓住金色飞贼还要难啊,丽萨。”   **********************************   夜幕降临之后,烦躁并未随着喧嚣的淡去而归于平静,在办公室里眺望湖面,黑暗中看去,无论远近也仍是一片黑暗,这无助于心绪的安宁。   哈利原本打算吃完晚餐即刻去找西弗勒斯,无奈他那教授变形学的同事拜托他对一名三年级生留堂,等事情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偏偏他心中越是急切,脚步越是黏连,倒像是有了自我意识,自动生根了。   冷静下头脑,哈利寻思着要怎么跟西弗勒斯述说今天的事情,尤其是与魔法部长的对话。   西弗勒斯何其敏锐,哈利生怕一个不慎又……他苦笑,他们之间唇枪舌剑地久了,但直到最近,才知道什么叫一句话便能伤透人心。   确认那封本该由猫头鹰投递的猫头鹰急件仍在口袋中,哈利深吸口气,往地窖出发。   这一回,哈利没有做私闯的恶客,他礼貌地敲门,甚至还大声叫了一句:”西弗勒斯,我来了!”   片刻之后门开了,出现一个怒气冲冲的校长,他瞪着哈利,斥道:”波特教授,如果你弄出这么大动静来是希望得到一声‘欢迎’,毫无疑问你是错了。”   哈利笑了笑,试探着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西弗勒斯暗叹了口气,让开入口,看着哈利鸠占鹊巢地霸占他搁置在壁炉前的躺椅。   他默不作声地坐在对面,端详着哈利掩不住倦意的脸,发生什么事了吗?担心的问句哽在喉间,出口时变成了这样的一句:”要咖啡吗?”   “呃,”哈利挠头,”威士忌如何?”   “伤没好不能喝酒,哈利。”西弗勒斯道,感谢梅林,终于顺理成章地接上了这么一句,”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不太好。”   哈利沉默了下来,他有些不知所措,尽管一早就知道西弗勒斯可以轻而易举地看穿他,不管有没有使用Legilimency,但如此被动仍然让他尴尬。深吸一口气,他斟酌着开口:”我今天去见了魔法部长,他承认昨晚的袭击可能是魔法部里的人实施的,但他不知道确切是谁。”   西弗勒斯等了等,没有等到哈利的下一句话,他唤来家养小精灵,给哈利端上一杯热咖啡。   当哈利在小口地啜饮咖啡时,西弗勒斯问:”针对谁?我?还是你?”   哈利踌躇着,不安地看向西弗勒斯,最终才道:”……我们。”   一股怒火从胸口窜起,炙烤着西弗勒斯的神经,他伸手按压着跳痛的太阳穴,问道:”你?”   “照那位部长的说法,是的。”哈利耸肩,”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么,他们要废除斯莱特林学院,我也成了他们的一个拦路石。”   无论怎么强制冷静,西弗勒斯仍然感到微微地眩晕,在衣物的遮掩下,他握手成拳,指尖陷入掌心,疼痛总是最有效的镇定剂,他追问道:”那他怎么说?不追究?”   哈利把魔法部长关于”空架子”的原话倒出来,然后看着西弗勒斯,讷讷地道:”呃,西弗勒斯,那个……你有没有……”   “什么?”起初不明所以,但当西弗勒斯发觉哈利脸上的绯红时,他恍然大悟,几乎是本能地脱口否认,”没有!”   出乎意料的是,哈利明显地松了口气,紧张的神态得以纾解,他再次挂起了微笑,向西弗勒斯道:”太好了,事实上,西弗,我担心地要命,万一你……呃,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现在总算安心一点。”   西弗勒斯皱眉,哈利说话的无逻辑性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但在这迫在眉睫的危机关头,他实在不想耗费精神去理解,最直截了当地命令道:”把话说清楚。”   哈利笑了,笑容带着腼腆,但他的语气很认真:”魔法部长劝我离开这里。他说斯莱特林的灾难与我无关。不过我知道你不会走,所以我也不可能走。”顿了一顿,他压低了声音”但是如果你已经有孩子了,我不知道……也许我会强迫你离开?”   绿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过来:”若再发生一次那样的事……”   西弗勒斯心中一颤,哈利没有把话说完,但那蓦然间锋芒毕露的魔力足让人胆寒,他毫不怀疑,如果重蹈覆辙,年轻的巫师肯定失控,甚至……杀人。   他当然清楚哈利的仇恨并不是指向他,只是,这冷酷的、犹如深藏于地底的黑色暗流仍然让西弗勒斯不安,他忘不了在失去腹中希望的夜晚所体验到哈利那毛骨悚然的强大魔力。   力量本无对错善恶之分,然而……   “西弗勒斯?呃,抱歉,我不该说这些话,听着像是威胁……梅林,我都说什么了……”他一回神,才发现哈利已然凑到了他面前,年轻的脸上带着懊悔,忙不迭地解释。   西弗勒斯轻叹口气,有意嘲弄道:”威胁?就算你活到阿不思那个岁数,你也没有那样的道行。不过,”他凝视着那双祖母绿般的眼睛,”你不打算离开?斯莱特林的灾难与你真没有多大关系。你从婴儿时期就被推上救世主的宝座,到现在还不觉腻味吗?”   哈利不语,退回到座椅上,才笑问道:”你希望我离开吗?”   这个问题原本也是顺势而来,但西弗勒斯却完全没有答案。   他希望哈利离开吗?不知道。他不愿意这个已经饱受负累的男孩再有任何不测,也不愿他再去承担任何本不属于他的义务跟责任,十几岁的孩子要拯救整个世界——这种事情光是想便可谓疯狂,哈利侥幸,然谁又忍心逼他再一次拼命?况且,丧心病狂的人甚至将哈利也视为非除不可的眼中钉……   但另一方面,西弗勒斯比谁都清楚,除了哈利,没有人可以胜任力挽狂澜的任务,斯莱特林势单力孤,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事件中,他时常感到力不从心,若哈利能在身边……   可是哈利会不会发现那个无意中成了秘密的事情?   沉默一重一重地压上来,直到哈利的讪笑敲碎这尴尬的氛围:”你怎么回答都没关系。只要你不走,我就不走。”   “哈利……”西弗勒斯吐出一口气,百感交集无法表达,千言万语也只能凝聚在这一个仿似咒语的名字里。   咒语出口,魔法生效,哈利直直地看着西弗勒斯,不觉起身,将对方拉起。   唇与唇轻触,再分开,望进黑色眸中复杂的情愫,哈利不由浅笑,一个吻,一个无声的承诺。   西弗勒斯猛然惊醒,干咳了一声,小退半步向哈利道:”隆巴顿先生也在这里。”   不等哈利的惊叹完毕,纳威面红耳赤地垂头从连接大客厅的小厅内走出来,他尴尬地瞅着哈利,露出一个愧疚的苦笑。   哈利本来准备好的落落大方也因着纳威的反应而冰消雪融,要命地脸红起来,同学二人对视一眼,都倍感不好意思。   他们的原魔药教授忍不住嗤笑,训斥起曾经的学生:”比起难堪你们还有更紧要的话要说吧?隆巴顿先生,你现在已经知道哈利的态度了,刚才的事情你不妨直接向他请求——你们自己找地方谈话吧,我这里显然不适合两个愣头愣脑的格兰芬多聊天。”   既然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并且配合表情一副不再理人的样子,哈利与纳威自然也不会死皮赖脸,就像魔药教授所说,他的居所的确不适合畅所欲言。   纳威先告辞出门,哈利走到门边,停住了脚步:”我……等下可以回来吗?”   西弗勒斯挑眉:”脚长在你身上,波特教授。”   哈利回以咧嘴一笑,脚步轻快地离开地窖,追上前方的纳威。两人齐头并进后,纳威建议道:”我们去‘三把扫帚’坐坐?”   对此哈利并无异议,当他们走入”三把扫帚”,各自要了一杯生啤之后,纳威沉吟着开口:”哈利,请原谅我刚才没有即刻与你见面,斯内普教授也同意由他先问问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你在说什么,纳威?”哈利问,纳威的表情让他有点不安。   纳威双手交握住酒杯,片刻后才苦笑:”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蹚这趟浑水,就像……就像部长劝你的,这些事其实与你毫无关系。哈利,我的请求也许是过分了,我希望你能帮帮我,救出德拉科。”   他看向哈利,眼睛里流淌着痛楚:”我不能没有他,哈利。”   哈利沉默了下来,他没有即刻回应纳威的请求,将一杯生啤喝剩了一半,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同时也镇定下他的神经,他看着眼前低头的纳威,轻声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可能撒手不理?”   纳威的神情有些惶惑,然后他忙不迭地摆手,期期艾艾地辩解道:”哈利,我,我不是,在责怪你,其实,其实是……”   哈利打断了他:”纳威,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最黑暗的日子都一起熬过来了,为什么你现在觉得我不肯帮你?”   这一回是纳威沉默,沉默地让啤酒在他掌心里带上了体温,”那是因为,”,他轻叹一声,”哈利,你已经离开过一次了。”   哈利倒吸一口气,声音大得让他自己震惊,而纳威赶紧道歉:”我真的不是在责备你,哈利。没有人比你付出更多,承受更多,我们期待你打败黑魔王,你真的做到了,你是我们的英雄,真的,哈利,没有人敢抹黑你……”   纳威真诚而语无伦次的赞扬并没有让哈利好受,与之相反,他的胸口像堵上了巨石,即便猛灌酒,也冲不下去。   “只是,哈利,”纳威喟叹,他的眼神落到了丝毫未减的啤酒上,”这两三年,我们几个,包括罗恩跟赫敏,意外地卷入了另外一场战争,对抗歧视与偏见,甚至是迫害的战争……那时候,我们多么希望你也在这里……”   哈利无言以对,他艰难地说出一句不算解释的解释:”我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纳威勉强地笑了笑,道:”真不是在怪你,哈利。何况,这一次,你跟斯内普教授还失去了未及出生的孩子,我就更加说不出口了。如果你决定要带斯内普教授离开,我……我们完全可以理解。”   哈利闻言抬头,凝视着纳威——同学兼老友的眼睛里并没有虚伪,却有着痛苦与无助。   “哈利,”纳威终于喝了一口啤酒,啤酒苦涩的味道让他微微皱眉,”男人必须守护他的家庭,这是他的责任。”   哈利挥手要多了一杯啤酒,两人无声地干杯,哈利看着纳威一饮而尽,才道:”你说的是,纳威,我也这么想。”   ****************************************   西弗勒斯独自待在他的实验室,他恍惚出神,有好几秒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后猛一低头,才发现手里拿着搅拌棍,而锅里的魔药已经开始冒泡。   他叹了口气,瞥了一眼魔药的颜色就晓得回天乏术。将残渣倒掉,他颓然倒回靠椅上,环顾实验室,再次陷入发呆。   怎么办?   还能补救吗?可他说不出口。   在心里暗自盘算着,最初的十天,他的身体会因为需要创造给胎儿生长的空间,以及将同为男性的血脉互相融合而耗费巨大的魔力,在那个阶段,他是最脆弱也最需要来自另一方支援的。只要熬过这个时间,当正常的妊娠反应出现后,魔力的耗费会相对减少,那个时候,他对哈利的依赖度就没那么大……这都是他在亲身体验男巫怀孕不是个传说之后查阅详细的事……到能从身体的外观判断他出什么事之前,至少还有几个月时间……   他猛然一震,才发现自己的心思全部用在琢磨如何隐瞒哈利这件事——西弗勒斯本是矛盾着是否要向哈利坦承,但无论是下意识的赌气回答,还是失神中自动考虑的结果,都在提醒他,其实他并不希望哈利知道。   为什么呢?   西弗勒斯扪心自问,他担心哈利真会冲动地不顾一切,逼他离开,那样的伤痛他们都无法再重来一次。他更害怕,若留在这里,面对未知的、巨大的危险,神秘莫测的敌人,即便有哈利,他也不敢担保他就能全身而退。   如果……如果……   他拒绝想下去,没有那样的如果。第一次,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感到了自己生命的宝贵。他不能出事,不能受伤,更加不能死去。   西弗勒斯苦笑,他决定了要倾尽全力来保护他跟哈利共同的未来,却在同时,仍然对是否要告知哈利,倍感迷惘。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20、   哈利重新回到地窖时,还带来了他的睡衣。他有些不自在地取出来,转头看身后的西弗勒斯。   他像一个等待教授首肯指示的学生,惴惴不安地站着,直到西弗勒斯同样尴尬地发问:”你需要用浴室吗?”   据说打败了最邪恶可怕的黑魔王的年轻巫师忙不迭地点头,哧溜一下钻入了浴室,不消一会儿,哈利又探出半截身子来,冲西弗勒斯喊道:”呃,你有衣服要洗吗?”   这问题堪称诡异,西弗勒斯怔了片刻才反问:”波特,你是巫师不是?”   哈利一笑,缩回了浴室。   西弗勒斯仍觉得自己像在梦游,他颓然地坐到了床头,原想思考出个解决之道,怎奈大脑浑浑噩噩到哈利来到他身边,带着沐浴后清新的淡香,他如梦初醒地抬头瞅着哈利,意外地发现厚颜无耻的人居然脸红了。   相较起他们的数次情交,反倒是此时此刻更让人……西弗勒斯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尴尬?不安?羞赧?不知所措……?梅林啊!   他干咳一声,作为年长者,率先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洗衣服?你不可能连清洁咒都用不好吧?”   哈利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好吧,即使他们的关系已经天翻地覆,但至少,平和的谈话还是做得到的。他笑了笑,回答:”这也是修行的一种。我遇到的一位导师告诉我,要压抑自己无所不能的欲念,不动用魔法做家事是很好的一个办法。像一个……呃,普通的麻瓜一样洗衣服,刷地板什么的,你就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巫师,更不是什么强大的巫师。”   他挠了挠刚刚洗过的头,笑道:”事实上,虽然我小时候很讨厌被支使去干活,但我发现,我现在还挺喜欢做家事的。比如洗衣服,看着脏衣服变干净,蛮有成就感的,呵呵。”   西弗勒斯无言以对,这种修为方式也许不能称作另类,他仅仅是被哈利那迫切地想回归”普通”的渴望所震慑。   时常会忘记,眼前的这个人是巫师界最强大的巫师之一,力量甚至可能凌驾于昔日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汤姆.里德,这样的人物,是不是应该去追求更耀眼的东西?权势?征服?将世界收于囊中?   没有。无视自身的魔力,他选择了压抑,选择了做家事,选择了……在他身边的时候甚至不会想起他的强大。   心中的怜惜不知怎的膨胀了起来,西弗勒斯迟疑着,还是慢慢地靠近哈利,主动给了他一个吻——吻在了那对好奇的眼睛上。   哈利嘻嘻笑起来,继续拨乱自己原本服帖的头发,凑到西弗勒斯的眼前,不无得意地道:”赫敏说我会是个好丈夫,你觉得呢?”   西弗勒斯,当然,对这种名为询问实则自我吹嘘的问题采取了嘲讽地一笑,不予置评。   当两人双双躺在了床上,依然是隔着一臂的距离,没有依偎,谁也没有主动伸出手臂去搂抱,哈利闭上眼睛,发出轻笑:”喏,西弗,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习惯。”   对此西弗勒斯虽然没有吱声,但他内心里是同意的。在安静的黑暗中平躺,时时刻刻感受着来自哈利的体温,以及随体温散发开来柔和的魔力以及气味,听着哈利匀称平和的呼吸,他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意识到这点,他几乎是惊醒了过来,侧身看向哈利,年轻人脸对着他,仍在安睡。想起昨夜他整晚未眠,也不知究竟是自己太累了,还是他已渐接受哈利的存在,又或者两者兼有。   悄悄坐起身来,西弗勒斯打量着熟睡的哈利,对方的魔力渗透进来,让他的虚弱不适感减轻了许多,但却不知为何,他竟想起了自己那可怕的噩梦。   说不清那个梦究竟出现于何时,梦中,咄咄逼人的波特冷漠地盯着他,唇间轻蔑地流出一个命令:”脱光,跪下。”   在梦里,他不能违抗那个人,他心甘情愿地服从,交出一切,直到如刀锋的吻划过耳际,诅咒的一声”我恨你”……   然后他惊醒,在独自一人的夜里心跳如鼓,喘息连连。   这个梦究竟是不是征兆了什么,西弗勒斯不清楚。他知道梦有时候也是一种魔法,一种神秘莫测,甚至非人力所能掌控的魔法,但是,他无法想象梦里的一切会成真。   哈利会恨他。   在那个小男孩还没长大的时候,他认为哈利是恨他的,当时他不介意,介意又能如何?然,当他们走到了这一步,西弗勒斯只觉得寒意遍布了全身。   他不能走,他不能放弃他的义务与责任。可他也不敢担保自身的安全一定无忧,这么多年来,他从未靠命运的仁慈获得侥幸——他重蹈覆辙的话,哈利能原谅他吗?   告诉哈利吧,心里的一个声音说,你坚持你该坚持的,让他去矛盾,让他去痛苦,让他去拼命,让他为了你跟孩子的安全寝食难安,草木皆兵,他让你怀上了这个孩子,难道这不是他该去承担的义务吗?   西弗勒斯,你不要太宠他了,不要太在乎他的感受了,他不再是个男孩,而是个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只是……西弗勒斯在内心长叹一口气,他重新躺下,稍稍地向哈利靠了靠。   哈利仿佛有所感觉,伸出手来,把西弗勒斯拥在了怀中,闭着眼睛亲了亲他的额头,绽开一个微笑,继续安睡。   ***********************************   霍格沃兹的周日也是休息天,这个早上本该是美好的——本该。   西弗勒斯在半梦半醒中感到了哈利的灼热坚硬顶住了自己的腿间,他咕哝了一声,然后获得了一个更加坚实的拥抱,他的肺部被强力挤压,驱走了身体里所有的睡意,为了多得一份空气而挣扎。   哈利却仍不放弃,顶着一头乱发的脑袋凑过来,埋入西弗勒斯的颈窝,嗅着,拱着,他的下身也在随心所欲地胡乱摩挲,直到西弗勒斯不耐烦地推开他,斥道:”够了!不要乱戳!”   话音未落他便知失言,这话仿佛在暗示哈利直捣黄龙,他干咳了声,正要把话题转移过去,哈利已然瞪大了一双眼睛,惊讶地道:”西弗,你想要吗?”   西弗勒斯侧身,不予回答,他听见哈利轻笑,那笑声让他无地自容。   “当我还是你的学生的时候,完全无法想象你居然也会晨间勃1起……”应和着话语,哈利的那只手也不安分起来。   年长的巫师一声□□,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他闭上眼睛,不再拒绝哈利主动而娴熟的服务。即使不愿承认,但成熟的身体碰到了爱人的抚慰,迸发出的激情,滚烫地让他自己都吃惊不小。   这是他吗?西弗勒斯.斯内普?挺着腰,就着对方手的节奏摆动,不但乐在其中陶醉不已,甚至在感受到哈利始终顶住腿间的坚硬时,他期盼哈利能够抛开顾虑一鼓作气地冲进来,他们一起共享极乐的巅峰。   他恢复平躺的姿态,张开腿,把哈利的手按到了他下身靠后的地方,闭上眼睛等待哈利明白他的暗示。   过了一会儿,当西弗勒斯睁眼,发现年轻的巫师一脸踌躇为难的时候,既吃惊,又有些不安,难道在他们的□□中感到满足的人只有他吗?   他想问哈利是不是对他失望,这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他的身体从来不够美好到足以激发欲望——   “呃,西弗,巫师们都是怎么避孕的?”   万没料到哈利冒出来的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问句,西弗勒斯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瞅着哈利。   哈利叹了口气,尴尬地像答不出最简单问题的学生:”我不知道……喏,我所有关于魔法界的知识都来自于霍格沃兹,只要霍格沃兹没有教授的东西,我都不清楚。且不论男巫怀孕,男巫怎么避孕我也不……知道。难道像麻瓜们一样用安全套?还是有什么专门的咒语?呃,就算是男女结合的夫妻,也不可能完全不避孕吧?”   面对两眼突然放射出勤学好问光彩的哈利,西弗勒斯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说起来,霍格沃兹很应该特设一门生理课程吧?就我所知,我那一届很多人十四岁就开始……呃,交男女朋友了。”   “喔,不……”西弗勒斯想抱头□□。   “你不相信吗?是真的。”   好吧,现在气氛全无,兴趣顿消,西弗勒斯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松一口气的好,他瞪着还打算喋喋不休的哈利,奚落道:”很高兴看到你变得这么好学,并且在这该死的时刻履行了教授对教学变革建议的责任,还现身说法,难得难得——只不过,尊敬的波特教授,是什么让你突然想到避孕这件影响人类文明进程的大事?”   哈利奇怪地看了西弗勒斯一眼,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为什么?当然是避孕啊!在这种风头火势的时候,我怎么能让你怀孕?鬼晓得男巫怀孕的条件到底是什么,第一次莫名其妙,要是不事先采取措施,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又稀里糊涂地有了……”   近乎严峻的严肃让西弗勒斯心悸,他不由地低下了头,有些心虚地问:”你不希望我……我……”   “当然不是这个时候啊。”哈利握住西弗勒斯的手,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扔下你的责任,但是这次的事危险重重,怀孕不但会削弱你的魔力,对我们的孩子也没有好处,是不是?”他顿了一顿,颇为苦恼地道:”你说麻瓜的安全套有没有用?我怕单纯用咒语的话,说不定那个咒语无法抵消男巫怀孕的魔法……我们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如果做不到,我情愿这段时间不碰你。”   西弗勒斯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嘴里泛起了酸楚与苦涩。梅林啊,怎么办?他愈发说不出口了。   *********************************   魔法部副部长以及随从的大驾光临是在上午的十点十五分。   转眼之间就把霍格沃兹的校长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空气因为人口密度陡增而变得浑浊起来,除了校长,几个学院的院长以及某位举足轻重的教授——此处特指哈利.波特也到场了。   副部长坐下之后,双手交叉搁置在膝盖上,冷冷地道:”斯内普校长,是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21、   魔法部的命令只有一道:调查斯莱特林学院所有学生的情况,如有必要,可以暂停学院的日常课程,甚至解散学院。   “另外,”司各特副部长盯着西弗勒斯,嘴角勾出一个阴冷的笑意,”我经霍格沃兹学校的理事们共同授权,决定中止斯内普先生的校长职务,由我本人暂时接替。”   西弗勒斯对这个攻击手段并未感到吃惊,他正要说话,不料旁边的哈利抢在了前头,年轻教授的音量不大,干巴巴地道:”怎么?有一位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还不够么?我不认为这是个理智的决定,副部长先生。”   绅士光滑的额头皱起了几折,他的视线转向哈利,冷笑道:”波特教授,你的意思是?”   “魔法部直接干涉学校的运作并不是件好事,阁下,”哈利毫不退缩,”我想我可以提醒你,当时乌姆里奇自任校长的时候,甚至连校长之塔都自行关闭了。”   提起这桩往事,副部长的脸色有点难看,但他摸不清波特究竟打算说明什么,便一时没有出声辩驳。   哈利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淡然笑笑,道:”也许历史会重演……”   “胡说八道!”司各特愤然,”我是受十二名理事委任的——”   “当初也有人试图通过理事会罢黜邓布利多校长,容我插一句,当然事后我们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哈利的语速缓慢,显得深思熟虑,”魔法部曾经也有确切的理由认为邓布利多未能尽职,就像今天对斯内普校长一样。我想申明的是,斯内普校长并没有犯下需要被解职的重大过错,是吗?”   将邓布利多与斯内普相提并论自然不是魔法部所乐见,他们需要证明的是,斯内普是个顽固不化的食死徒,他担任校长职务的霍格沃兹会慢慢发展成食死徒的巢穴——即便情况并非如此严重,他们也相信,斯内普一定在袒护着斯莱特林,掩饰着那帮未来的邪恶之徒的罪孽。   所以副部长的脸色完全黑了下来,他的对手如今是哈利.波特,很难对一个打败黑魔王的人动用人身攻击,他只有死咬住一点不放:”不管你说什么,波特先生,霍格沃兹的理事会已经同意由我暂代校长的职务。”   哈利轻笑:”我没资格不同意,我只是提请阁下注意,也许历史会重演。”   看对方仍是一副冥顽懵懂的样子,哈利追加了解释:”阁下,如果你暂代校长期间,校长之塔再度自行关闭,这对魔法部,尤其是你个人的尊严、颜面可不是一件好事,我担心这甚至会影响大家对魔法部的信心啊。”   副部长没料到哈利说出的是这么一番话,一时间竟未找到反击之道,只有皱眉不语。   哈利却并未就此作罢,他趁胜追击,笑道:”霍格沃兹学校本身是个充满魔法之地,恐怕跟它没法沟通理事会的决议……而且,现在换校长,不要说对学生了,即便是在职的教授,也可能会受到波及。”   司各特抬眼,直对那双不怀好意的绿眸,露出了微笑:”波特教授,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敢,”哈利摇头,淡淡地道,”我是在陈述将来必定会发生的事实。”   场面完全僵化,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西弗勒斯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他看向哈利,训斥道:”波特教授,我尚未授权让你代表学校与副部长阁下交涉,请你不要这么自作主张。”   “对不起,校长。”哈利温顺地道歉,闭上了嘴巴,眼睛仍然直直地盯着副部长,像是猎人瞄准了猎物,绝不松懈。   “我愿意遵从理事会的决定,”西弗勒斯欠了欠身,道,”只是对斯莱特林的处置有些其它看法。魔法部既然认为学生里面可能藏匿有黑魔王的信徒,那的确需要彻查到底……并不仅仅局限于斯莱特林学院。”   话音一落,室内再度沉寂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中都充满疑惑,即便是副部长,也仿佛闹不明白西弗勒斯的意图——   “什么?”他问。   “事实上,追随黑魔王的男女巫师里,虽然斯莱特林占了多数,但四大学院无一遗漏,所以既然要查,为什么不索性将整个学校都彻查一遍,魔法部不是更放心了么?”从西弗勒斯的表情上看不出半点嘲讽或是玩笑的意思,当然无论是谁也不认为这个严肃沉默的男人会挑选这样的时刻用这样的话题来取乐。   司各特眼神闪动,饶有趣味地吊高了声调:”你是认真的,斯内普校长?”   “当然。”西弗勒斯低沉的声音与之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而且是在你的主持之下。”   哈利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他站着,双手抱胸,下颌微微抬高,一副挑衅的样子:”抱歉,我不打算配合你们这两位大人物的计划。从我是学生时代开始,就受够了魔法部干涉学校的乱局——无能的黑魔法教授,僭越冒牌的校长,还有我手背上消不掉的痕迹……如果你们打算通过这样的方式控制学生,那就实在对不起了,我不会参与,更不可能配合。”   这番话显然谁的面子也没给,从哈利那凌厉、尖锐的眼神,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推断出,这个年轻而强大的巫师,比高年级生大不了几岁的教授,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学生们反抗权威的一面,甚至可能成为他们的领导者。   不等司各特发难,身为校长的西弗勒斯已然喝止道:”波特教授,说话请注意分寸。”   “我已经很克制了,”哈利眼中的光芒未消,怒火在瞳仁中燃烧,”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学生,估计也无法是个惟命是从的教授。”   “波特,”西弗勒斯显然也被撩拨地生怒,”要是你无法遵从校长的命令,请你立刻离开这里,离开学校!”   哈利冷笑:”校长?你?还是他?”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司各特与西弗勒斯,嘴角扯出一丝奚落的嘲讽。   西弗勒斯皱眉,视线投向司各特。司各特怔了一怔,勉为其难地开口道:”自然还是斯内普校长——理事会原本是担心斯内普校长会反对这项计划,才决议免去……不过如今已经没必要了。斯内普校长,对学生们以及教职员工的清查还是由你主持吧,魔法部履行监督一职,这样可以吗?”   西弗勒斯点头同意,他再看向哈利,年轻的巫师面色如霜,大声地嚷道:”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他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抛下一屋子人对他的背影目瞪口呆。   司各特脸色凝重地对西弗勒斯道:”哈利.波特,虽然是位英雄,但作为教授,恐怕不足以成为年轻人的典范吧。”   西弗勒斯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他是英雄,英雄总是特立独行的。副部长阁下,作为他曾经的教授,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他没有一天是个循规蹈矩的学生,没有。”   哈利有许多的优秀品质,这点谁也不能否认。他勇敢(尽管有时候鲁莽),他善良(恶作剧的时候不算在内),温柔(偶尔招来不必要的绯闻),聪明(看你怎么定义这个词),以及强大的魔力和连梅林都要妒忌的绝处逢生的运气。   不过当西弗勒斯来到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办公室,一下跌进哈利的怀抱时,他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个评价:狡猾。   “我受委屈了。”绿色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优美的嘴唇微微地撅起,的确像足了一个被错怪的小孩,希冀得到安慰。   西弗勒斯暗地里松了口气,他还真的担心哈利之前的表现是出自格兰芬多那不拐弯大脑的应激,而非顺水推舟地配合默契,但现在,他放心了,哈利的确是故意的,虽然没有事先商量,但他明白无误地唱出了他这个角色的双簧。   “你不会怪我的。”西弗勒斯低声道。   哈利轻笑:”教授,在你的课堂上,你向来喜欢惩罚我好树立你的权威,我习惯了。”   他抱住西弗勒斯,两人一起挤在了同一张皮椅上,脸对着脸。   从哈利身上散发出来的魔力与气味大大地缓解了西弗勒斯紧绷的情绪,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加靠近哈利,他把脸颊贴上去,肌肤的接触让他觉得暖和,自身的魔力也不再像泄露到无底洞般,而是慢慢地盈起。   哈利抚弄着西弗勒斯的头发,轻叹一声:”老天,我不想离开你。西弗,我说真的,我们结婚吧。”   “哈利,”他啄着爱人的唇,”我们好不容易才没有把校长的位置交出去,下一步的行动要更加谨慎……你知道,这不是结婚的时候。”   “巫师的结婚要怎么样?去魔法部登记?饶了我吧!”哈利笑,他没有穷追不舍,结婚是迟早的事,他笃定,”你把全校都卷进来了,打算怎么样?查彼特?”   “这样不会太显眼,不是么?我打算见见他的父母——当然,对每个学生都要例行公事。”   哈利点头:”嗯哼,丽萨跟我说,她觉得彼特就是查理孩子的另一位父亲,不过我实在无法理解,若是真的,查理都被折磨成这样了,他怎么还不承认呢?到底在怕什么?”   西弗勒斯默默地看着哈利,年龄都能当儿子的爱人一脸迷惑苦恼,他心中刺痛,下意识地碰了碰腹部,稍候一阵才道:”哈利……即便……那个人走了,学院的偏见仍然存在,根深蒂固,像你这样的人很难去想象。可是你知道么,在我……和你父母还是学生的时候,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哪怕多讲两句话,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学院当做叛徒。”   哈利张了张嘴,没有吭声。   好吧,他是知道有这样的事,但他不理解,不理解就是不理解,犹如不理解麻瓜世界里因为人种、民族、信仰不同,就可以互相大肆攻讦,烽火连天,而英国的巫师界则更是悲剧,明明是同个学校,却因学院不同,居然在这么小的空间里便可以彼此歧视乃至仇视,误解甚至曲解,轻蔑而后憎恨。   “格兰芬多跟斯莱特林一定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把。”哈利心道,偏偏这个结论,让他对那头银狮所展现的梦境,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   庞弗雷夫人看着眼前那个坚持己见的男人,眉头皱地几近打结,她不认为她有这个能力说服他,但她仍然要尽最大的努力。   “西弗勒斯,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她说   现任的校长端不起校长的架子,在这个年长的女人面前,他甚至无法搪塞敷衍:”我没有选择,波比。”   “胡说,”她责备的眼神犹如扫帚,将他的无奈扫入废物篓,”你应该告诉哈利。”   西弗勒斯烦躁地挥了挥手,他不想解释,可是又不能不解释,如果无法说服波比并得到她的帮助,那么瞒住哈利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乎。   “我不能。我甚至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庞弗雷夫人怔了一怔,她几乎是本能地接口:”那你更该告诉他,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不好,哈利不会袖手旁观的,不是吗?”   “不可以。”西弗勒斯绷紧了嘴唇,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他不知道的话,也就不知道了。”   这话说得极其含混,但庞弗雷夫人却幡然顿悟,她惊讶地注视着僵直不动的西弗勒斯,小心翼翼地掩藏起眼底的怜惜,尽量平静地道:”好吧,我帮你。不过我始终认为这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哈利有权知道,你明白的。”   西弗勒斯略略点头,他不惯表达感激,只是很简单地说了声”谢谢。”   要确保十天内的正常活动,既然不能告知哈利,他又没这个能耐自己调制稳定魔力的魔药,便只能求助于庞弗雷夫人,请她私下去圣芒戈要些魔药回来。因为是秘密,所以必须拜托那里值得信赖的医疗士,放眼整个学校,也只有庞弗雷夫人有这个门路。   这也是西弗勒斯必须将有孕一事告诉她的原因,他心怀忐忑,生怕这个正直过头的女人二话不说即刻抓来哈利泄密,但幸好,她显然是理解了他的苦衷。   尽管这令人难堪。   “对了,”庞弗雷夫人蓦然想到了一件事,转了话题,”听说查理.克莱顿昨天转到了圣芒戈,我试试能不能去看看他,那孩子真可怜。”   “转到了圣芒戈?”西弗勒斯乍听此事,也不由担心起来,”他病了?”   庞弗雷夫人露出典型的医者之笑,安慰道:”我会想办法去看看他的,你要照顾好自己,西弗勒斯。”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不过说真的,我还是认为应当告诉哈利。就算真有什么意外,你又能独自承担地了吗?”   西弗勒斯不语,拒绝的意思却清晰地在石雕般的表情中袒露,庞弗雷夫人也不再多劝,告辞离开。   他默默地交叉起双手,托住下颏,也托住满腹心事,不管哈利知道与否,他如何还有勇气再见哈利,遑论成为哈利的伴侣。   墙上的一声叹息打断了他的沉思,西弗勒斯在心中苦笑,好吧,那个爱管闲事的老家伙又要出来说话,即便已经是一幅画像。   果不其然,邓布利多凝重的声音刺痛了他的耳膜:”我的孩子,我实在不能同意你的做法。”   他冰冷冷地回应道:”那是你的事。”   就算试图用这样的口吻掩饰心虚,但对画像中的那个老人并没有太大的效果,老人摇着花白头发的脑袋,叹息着道:”西弗勒斯,你还在担心什么呢?让哈利替你分担一些吧。”   “分担?”西弗勒斯有些焦躁起来,他克制不住地冷笑一声,”阿不思,我对你的黄金男孩要求不高,只希望看在梅林的份上别给我添麻烦!”   握紧了拳头,他几乎咬牙切齿:”该死的波特,究竟是他被诅咒了还是我被诅咒了,为什么只要跟他上床就一定会有麻烦?那个见鬼的怀孕咒语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要是只因为他是哈利.波特,我就必须忍受这一切,那我趁早把他阉割掉了事!”   邓布利多并没有为西弗勒斯突如其来的发飙以及惊世骇俗的诅咒所惊吓,他平静地,带了一点狡黠的笑意问道:”这么说,你自己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见鬼!”西弗勒斯再一次按捺不住地低声咆哮,”你知道!”   “好了,好了,”邓布利多安抚性地说道,”那个魔法,是真的存在的。只不过……”   “只不过?”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只不过这对解决你当前的问题并没有任何帮助,西弗勒斯,你又打算像上次那样把哈利推开吗?”   西弗勒斯的嘴唇动了动,极不情愿地回答道:”我同意他晚上到地窖来。即使他并不知情,他的魔力仍然在起着支持的作用。”   他的身体持续地变化,这种感觉甚至比第一次还要清晰,间隔一个月,回顾那绝望的心情,西弗勒斯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要保护的东西,他真能保护地住吗?他没有自信。   ***********************************   哈利并不知道自己有被阉割之忧,对西弗勒斯的气恨与困境也一无所知,他受赫敏之邀,在她的办公室里看着魔法咒语在一个类似冥想盆但规模小上一号的容器内犹如云雾蒸腾,淡蓝色的几缕像数条翻腾的小蛇,时而纠缠,时而分开,宛如翩翩舞蹈。   赫敏的办公室独立于魔法部之外,但她仍属于魔法部的一员,至少是半从属。战后魔法部大幅度变动,从机构到人员都跟从前相差甚远,取缔合并了不少部门,也新成立了一些新的部门,赫敏现在所在的”魔法咒语研究开发部”就是战后的新生一代。   名字听着挺震慑,不过据赫敏介绍,真正能创造新咒语的男女巫师是极少数的,所以这个部门更多的是对古老咒语的研究、分析,以及重组,其实说成是”魔法咒语研究部”更切合实际。   哈利想起了与西弗勒斯重逢时曾经提到过的一个问题,再一次腆出了勤学好问的笑容,道:”究竟创造新的魔法咒语,需要什么条件呢?”   他满以为会从赫敏这里得到滔滔不绝的、条理分明的答案,但出乎意料的是,赫敏轻轻地摇头,解释道:”事实上,我们也一直在研究,但仍然没办法找全所有的因素。不过大致是知道,首先是巫师的魔力必须足够强大,以及创造性的意愿和意志……最初的魔法咒语起源于强烈的情感欲望,这点恐怕是所有的新咒语都无法例外的。”   “情感欲望?”哈利皱眉,他不由想起昔年混血王子那杀伤力极强的魔咒,那是不是代表一种极度激烈的憎恨,与伤害他人的感情?   赫敏笑道:”哈利,魔法与巫术最初,就是因着人类无可避免的生老病死而诞生的。它和所有人类的文明一样,是顺应部落文化而出现,说白了,就是两个最简单的目的:治疗自身,攻击敌对。既然它诞生于人类的欲望,那么它向前的每一步,当然脱不了情感与欲望,越强烈越可能生效,这很难理解吗?”   “不,”哈利向赫敏回以一笑,他咀嚼着赫敏的话,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像一束转瞬即逝的光亮晃过大脑,只是他来不及看清那光到底照亮了什么,”不过我真没想到连施放于人身的咒语也可以还原出来,感觉很怪——就像第一次知道原来记忆也可以抽成具体的东西,用冥想盆观看。”   “这是很麻烦的魔法,”赫敏顺着哈利的视线,两人齐齐看向盆中纠缠在一起不断涌动的咒语,”需要至少三个巫师配合,即便复原,如果当场不能将它放入特定的器皿中,它就会像扔上岸的鱼一样很快死掉。”   哈利的唇角掠起了一丝微笑,这么多年了,魔法界对他仍然是新鲜不断。   赫敏叹了口气,遗憾地道:”这就是从查理.克莱顿身上获得的失忆咒语,虽然费了很大功夫把咒语还原了,但好像没什么用,我们所有人都无法解读这几个交缠在一起的咒语。”   “怎么解读?”哈利好奇地发问,他相信赫敏找上他不是单纯地让他来欣赏咒语。   “我告诉你怎么做,你可以试试看,毕竟你见多识广么。”赫敏认真地指导哈利,让他取出魔杖,将杖尖探入盆中。   咒语化作的淡蓝色小蛇顿时像被丢进沸腾的开水一般激烈地挣扎,哈利甚至能感到魔杖被这些没有实体的东西微微震动,他要用上足够的力道,才能够压住魔杖,保持稳定。   此时赫敏飞快地念出了一个咒语,小蛇们迅速沿着哈利的魔杖蜿蜒而上,钻入了执杖的手中。哈利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却也在同时,他的耳膜鼓动起来,不知从何处接收了一连串低沉的、压抑的声音,声音也如灵活的小蛇,直接钻入他的大脑,脑细胞忙不迭地将它们俘获,有那么一瞬,他几乎紧张得不记得呼吸。   当这个现象消逝,哈利看着赫敏,目瞪口呆,半晌之后,他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利?”赫敏满头雾水,她瞅了一眼容器里依然鲜活的咒语,难道哈利对这些咒语过敏?   哈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他终于平稳了喘息,可以开口说话时,已经是三分钟之后了,赫敏的脸上明显浮现了愠怒。   “我记得魔法部里也有国际魔法交流合作部吧,你们怎么没想到去找他们?”   “那种东西形同虚设,”赫敏讥诮道,”整个大部门像模像样地分了三个小部门,只可惜里面的职员恐怕连除了大不列颠之外,欧洲还有几个国家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什么国际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   哈利看着赫敏,叹了口气:”当然有关系。如果那个部门不是虚设的,也不用折腾那么久才知道这些咒语的……来历。这些咒语根本不是新造的,赫敏,之所以产生这样的误会,理由很简单:它们根本不是我们熟悉的拉丁语或英语。”   赫敏的下巴明显地接近脱落的边缘,不过她总算还能期期艾艾地问道:”不……不是拉丁语或英语?”   “不是,”哈利耸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不列颠魔法界居然可以封闭如斯,没有人想到这咒语的陌生纯粹是来自语言,而非内容,”它们是几种语言的混合,包括了英语,但乱七八糟地夹杂着德语、法语跟西班牙语,幸好,不是土语方言,所以我还能辨识地出来。”   赫敏仍然难以置信,她看看那些咒语,再看看哈利,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道:”你是说真的?”   “当然,我可以重复一遍给你听。”哈利把魔杖在指间转了个圈,笑答。   在赫敏无言以对的时候,哈利再一次发出了轻笑:”我现在知道霍格沃兹不仅在生理健康教育上有缺失,毫无疑问,我们的母校还少了一种世界眼光,居然连外语选修课也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22、   面积不过十平米,除了一张看起来还算舒适的床之外再无其它家具摆设,窗户开在几乎毗邻天花板的地方,若非四壁涂成了淡淡的绿色,多少让这房间焕发出一点生机活力,此处简直也与单人牢房无异。   床上半躺着一个年轻人,他睁着眼睛,神情呆滞,甚至比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更无生命的迹象,旁人压根儿无法从他身上找到意识的蛛丝马迹。   查理.克莱顿。肯诺比向庞弗雷夫人解释,”自从他由我接手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当庞弗雷夫人得知照顾查理的正是肯诺比时,她知道偷偷探视一事有望。那个年轻的后辈有着高出平均水准一大截的正义感与同情心。果然,她私下找到肯诺比,对方立刻同意安排,把无关人士支开,选个可以避开眼线的时间和路线。   “没有任何好转吗?”庞弗雷夫人皱眉,如果这孩子只是自闭,也许还有挽回的可能,只担心是别有用心的人害他到这般田地,那就糟透了。   肯诺比摇摇头:”无法进入他的思维与记忆,我尝试过,简直就是一头扎进了黑洞。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外部通过魔药和咒语维系他的魔力平衡,保住胎儿……虽然有人提议设法将胎儿移除,不过我没同意。”   她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庞弗雷夫人,当看到老师、前辈赞许地点头时,她露出了腼腆而生动的一笑。   庞弗雷夫人移到床边,弯腰摸了摸查理的额头,触手仍有淡淡的体温,她不由地低叹了一声,转向肯诺比问道:”那魔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就目前看,没有。”肯诺比以专业人士的自信回答,”这都是经我亲手挑选,夫人,我不能让这孩子再受到什么伤害了,他们对他做的事让我觉得恶心。”   庞弗雷夫人轻笑了起来,这个当年的学生突然全身紧绷的样子让她倏然感到一丝轻松,她招手让肯诺比靠近,在她的耳际低语。   肯诺比的眼中闪烁出强烈的好奇,她咬了咬下唇,目光流动,试探着问:”那,是谁?难道也没有伴侣的帮忙吗?”   “因为一些麻烦的原因,他不愿意告诉对方。”庞弗雷夫人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只希望在事后哈利得知此事之后不要将她自动归入共犯之列,”他拜托我找现成的药,我只好找到你们这儿来了——你要是不方便……”   “可以的。”肯诺比截断庞弗雷夫人迟疑的话语,她热切地看着对方,”我去弄。我想我已经猜到是谁了……波比,你告诉我,他的伴侣真的是那个人吗……”   流言的传播速度总是如星火燎原,庞弗雷夫人踌躇了一下,在肯诺比急切的视线中,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很快接道:”这件事,你谁也不要说。”   肯诺比笑了起来,语气里自然有一股铿锵:”那当然。除非被扔进阿兹卡班,否则我绝不会招供的。”   两个女人压抑着笑意对视一眼。   肯诺比思考了一阵,对庞弗雷夫人说,要是没什么意外,她今天晚上就可以悄悄弄到药,只是一次不能太多,分批次来,不知道这样是否可以。   “没问题,只要撑过最初十天就好。”庞弗雷夫人在心中计算道,还剩下九天了。   **************************************   西弗勒斯从医务室出来,好不容易摆脱掉庞弗雷夫人的车轱辘一般絮叨的叮嘱,逃也似的回到住所,远远就看见哈利哨兵似地守在了地窖的门口,他不由地低声诅咒了一句。   明明把开门的口令告诉了他,即便没有口令,以哈利的能耐进去也不是难事,偏偏这个该死的波特就是要在不合时宜的地方展示他的礼貌教养。   哈利看到他,喜悦在脸上一闪即逝,随后进门,开口便问:”你到哪去了?”   西弗勒斯没有理会哈利的问题,他径自进了卧室,感觉到哈利尾随而来,情绪莫名其妙地波动了起来,面向着空无一物的白墙,他冷哼:”我还需要向你报告行踪吗,波特?”   他听见哈利的脚步顿住了,疑惑带点不安的声音在他身后轻扬:”怎么了,西弗勒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西弗勒斯生硬地回答,他仍不愿回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一无所知的哈利。   想承认软弱,自尊阻止了;想坦率实情,理性不允许。疲倦、愧疚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纠结在一起,百感交集,让他挤不出一丝对哈利的慰藉。   西弗勒斯凝神,他感觉到年轻巫师的呼吸变重了,不安也从他的心头涌起:梅林,哈利如何能一次一次地忍耐他的挑衅?这个惯于硬碰硬的男孩或者下一秒就会掉头走开?   “西弗勒斯……”哈利轻唤,他的确不懂,然而西弗勒斯的背影僵硬地让他心中一疼,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他靠了过去,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将年长的巫师抱入怀中,贴着脸颊,苦笑着道,”对不起,是我忘形了。我并没有……束缚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就算比谁都清楚你的能耐,但我还是会担心……对不起……”   你并不需要道歉,该道歉的是我——西弗勒斯在心中嘶声呐喊,然而冲动的力量到底没有到达唇舌,他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不得不强咽下酸楚,稍稍放软了声音,奚落道:”担心?立场颠倒了吧。当年我看着你做尽蠢事,居然没有给你气死,实在侥幸。”   哈利在他耳边轻笑,这轻快的笑声引诱着他转头,两人的唇偶遇似地贴在了一起,像是宣告了对峙的结束,他不由地闭起眼睛,清楚自己有多么留恋哈利的温暖,竟让他油然而生了绝望。   如果……他还能活下去吗?   当你恨我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当你离开的时候,我能怎么办?   他努力不让这些问题全盘占据他的胸口,重新看向那双明亮的绿色眼睛,恢复到平和,道:”波比今天去看了克莱顿,我刚是找她问情况去了。”   “哦?怎么样?”哈利表情里游动的不安消失了,他的思维被西弗勒斯成功地拉了回来。   西弗勒斯将庞弗雷夫人的话简单概括了一遍,继而道:”我已经发出了邀请,明天就跟比特.凯利.亚当斯的父母见面。虽然仓促了些,不过我们的时间实在不多。”   哈利点点头,没有反对。他倏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也将今天与赫敏的发现告诉了西弗勒斯,末了极认真地建议道:”我真认为霍格沃兹要有点与时俱进的精神,多开设两门课程吧,你觉得如何,校长阁下?”   “我已经老得经不起任何变革了,哈利。”西弗勒斯轻笑,”你可以考虑接任,然后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随心所欲。”   哈利瞬间瞪圆了眼睛,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别开玩笑了,等你活到阿不思那个岁数再来喊老吧——再说,我当校长,梅林都不会同意的。”   停顿了一会,哈利迟疑而慎重地从长袍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小心羞赧地道:”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找出什么特殊的理由,不过你能不能收下这个?”   西弗勒斯定睛看去,哈利的手中躺着一条银色的水晶项链,水晶并不大,雕琢成锥体,他的手指靠近那水晶,晶体微微地发出淡紫色的光芒。   毫无疑问,这并不是条普通的水晶项链,他疑惑地看着哈利,哈利眼巴巴地回视着他,目光中只有请求。   西弗勒斯默默地接过,握在了手心,水晶回应一般也泛出了暖意。   他更加确信这里面装载了哈利的某种魔法,具体是什么,他分辨不出,可也不想去追问。他只有些忐忑,难道哈利已经知晓了他的秘密?   然而迎头看去,年轻的巫师笑容里只有清清楚楚的喜悦,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他干咳一声:”谢谢。回礼还得请你等等。”   “没关系,结婚那天你再给我都不迟。”哈利笑吟吟地答道。   西弗勒斯将项链收进口袋,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在哈利的目光中将它戴上,那种仪式性的动作绝对会让他难堪到无地自容。他只有再次干咳,瞅了哈利一眼,道:”……哈利,避孕的魔法……是男女共通的。”   哈利没料到西弗勒斯冒出这句话,他张了张嘴,霎时口干舌燥,当他的手已开始解开西弗勒斯外套的纽扣时,他仍禁不住问了一句:”真的吗?”   “真的,你这愚蠢的格兰芬多。”   “不愚蠢,只是冲动。”哈利含糊地反驳,继续冲动了下去。   *****************************   彼特.凯利.亚当斯的母亲是个身材娇小、淡金发的蓝眼女子,端详她的脸,从中几乎无法找出任何与彼特相似的地方,母子俩神似之处,或许只有蹙于眉间隐隐浮动的不安与……西弗勒斯很难判断那是什么,不纯粹是害怕。   “教授。”她发出了低低的声音,目光中闪出一丝怀念。   西弗勒斯也还记得她,在他还是比学生大不了几岁的教授时,他教过这个安静的女人。她的成绩不算突出,不怎么引人注目,可是在多年后,却仍然让人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互相招呼之后,两人沉默了下来。   看着这个温顺柔弱却一言不发的女人,西弗勒斯直觉到她对来此的目的心知肚明,偏偏嘴唇像紧闭的蚌壳,只有眼睛里流露出温和的光彩。   “亚当斯夫人,”西弗勒斯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道,”我请你来,是为了谈谈你的儿子彼特.亚当斯的事——也许你已经知道我想问什么了。”   女人笑了笑,声音仍然不大:”斯内普教授,我更愿意听你用‘卡尔小姐’来称呼我。之于你的目的,不,教授,我不清楚我儿子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事,他在我面前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做错什么了吗?”   西弗勒斯顿了顿,他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这个曾经的学生,对方坦然地迎接了他的刺探。他扯出一笑,正要继续说话,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是哈利的声音:”校长,我们可以进来吗?”   “请进。”当他看到来人时,他明白他没有听错哈利的”我们”一词:进来的除了哈利,竟然还跟着彼特。   彼特的模样比一只被逼入墙角的兔子好不了多少,亚当斯夫人霍然站了起来,母子对视中,母亲皱起了眉头。   哈利扶住彼特的肩膀,向西弗勒斯道:”呃,彼特找到我,他听说你正跟亚当斯夫人单独会面,软磨硬泡要我带他来见你。”   他看向垂头丧气的男孩,鼓励道:”好了,彼特,现在你母亲跟校长都在这里,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彼特神情仓惶,左顾右盼,最终目光仍然偷偷地飘过了母亲的脸,他的肩膀微微颤动着,却再一次地闷声不语。   “彼特?出什么事了?”亚当斯夫人挑起了眉,原先温顺的表情只剩下了一点残渣,毫无疑问,在儿子面前她重新成为了严格的母亲。   “……没什么……妈妈……没什么……”彼特嗫嚅着,求助的视线再次投向了哈利。   其间的恳求与绝望让哈利动容,他在心中轻叹,不由自主地瞄向西弗勒斯。   校长的脸色生冷严竣如悬崖峭壁,不过西弗勒斯心下也明白,此情此景,无论与母与子,都不可能引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建议这对母子先私下单独谈谈,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希望亚当斯夫人可以再度拨冗前来学校。   亚当斯夫人谢过了西弗勒斯,几乎是以押解的姿态把彼特带出了校长办公室。   与哈利面面相觑一小会,西弗勒斯恼怒地道:”你倒是很会挑时间搅局,波特教授。”   哈利苦笑,双手一摊,作无可奈何状:”我有什么办法,那孩子在我办公室嚎啕大哭,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办公室毁于这种事故。是了,你有什么想法吗?对……”   西弗勒斯避而不答,反问道:”彼特没跟你说什么吗?”   “有,”哈利长长地呼出口气,他转到办公桌后,四仰八叉地倒在了校长的座椅上,不管西弗勒斯如何瞪眼怒视,我行我素地把懒腰伸到尽处,才道,”他说他让妈妈伤心了。”   对于哈利的鸠占鹊巢行径,西弗勒斯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走到对面坐下,哈利散发的气息减弱从早晨便开始的晕眩。相较起第一次,他发现这回只要哈利出现,他的魔力就能得到支援,身体的不适即刻缓解,尽管有些困惑,但这值得欣慰,他应该可以无风无浪地挨过这段时期,直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   至于……之后哈利会不会理解原谅他的隐瞒,西弗勒斯并不想去思考。   “哈利,依照你的看法,你认为彼特.亚当斯可能是查理.克莱顿的孩子父亲吗?”   “可能?”哈利嗤笑,”我觉得肯定是。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就算偷尝禁果可能被开除吧,可是现在查理都落到这个地步了,他居然还不敢……梅林啊,格兰芬多的勇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有什么他极度顾忌的东西。”西弗勒斯含糊地道,他看向哈利,对上那骤然放射出锐利光芒的绿眸,将匕首的家徽纹章告诉了对方,末了道,”你想,这事是不是恰好被别有企图的人利用了?”   哈利沉默了,他原本舒适的伸展四肢的姿势不知不觉消失,从座椅上坐直,两手交叉着搁在桌上,西弗勒斯离他不远,自然感受到了年轻巫师力量的变化,从无意识地散发出淡淡的魔法气息,到突兀地宛如一把备战满弦的长弓,危险的、极具进攻性的魔力在室内冲撞。   这魔力感染了西弗勒斯,他胸口一阵悸动,不得不开口叫道:”哈利!波特!”   哈利如梦初醒般霍然瞪大了眼睛,墨绿色的眼眸里黑色的阴翳在眨动中退去,他尴尬地笑了起来,向西弗勒斯道:”抱歉,吓到你了?”   西弗勒斯深吸口气,双手抱胸冷哼:”今晚你继续洗衣服!顺便把所有的坩埚重新刷一遍,手洗。”   尽管满脸不情愿,哈利还是点了点头,他闭了闭眼,再一次确认魔力仍在掌控中,心安地抬头时,却发现西弗勒斯一双深沉的黑色瞳仁正牢牢地锁在他身上,眸深如水,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却让哈利愧疚,他强迫着自己解释:”我……我知道我的修为不到家,有时候情绪波动太过,还是会出现魔力不受控的现象。”   西弗勒斯略略颔首:”你刚才是生气?”   “不如说是……怒火中烧。”哈利笑道,”我在魔法界的时间不算太长,你知道的,一直到入学,才接触到魔法。所以对很多人来说是常识的事,我却难以理解。比如,学院的……隔阂。”他苦笑着看向西弗勒斯,”虽然我的确跟斯莱特林相处地不怎样,但我从来不认为斯莱特林就一定是恶徒歹人。”   见西弗勒斯仍是安静不语,哈利便大着胆子继续道:”对于伏地魔那种魔力至上的做法,我当然无法苟同,但是像现在这样不惜一切对斯莱特林赶尽杀绝,呃,好吧,也许没到那个程度——我也觉得很难接受,我们打败了黑魔王,并不是要得到一个仍然充满偏见、歧视与不公的魔法界。西弗勒斯,这样的现状让我……不安,我们可能改变它吗?”   哈利惴惴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那个课堂上生怕答错题被严厉责备的学生,西弗勒斯回忆起那个在他面前始终显得有些胆怯的男孩,再看向眼前这个年轻英俊而强大地可怕的巫师,他思考着,字斟句酌地回答:”哈利,如果我们不相信我们可能改变现状,那我们现在开始就什么都不用做了。但是,如果仅仅靠强大的魔力去改变它,这样的做法与那个人又有什么不同?”   有好一阵哈利没有说话,他偏着头,像个挣扎于困惑却仍然不肯轻易放弃追寻解答的孩子,看着他那微微皱起的鼻翼,西弗勒斯不情愿地移开了视线。   带点稚气的哈利不但让他心动,也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个秘密。   正自苦笑间,哈利的话语让西弗勒斯回神,年轻的巫师看向他,眼睛里含着腼腆的笑意:”斯内普教授,我大致可以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要完全理解,兴许……还差点火候……”   西弗勒斯扬起了眉:”你确定只是差点?波特先生,我认为至少差了二十年。不过无论如何,你还是比你父亲跟教父好些,终他们的一生似乎都没有进化出人类的大脑,而你,毫无疑义,还是有的。”   哈利张了张嘴,半晌才苦笑:”你没必要再一次强调我们年龄的差距,教授。”   “为什么不能?”西弗勒斯嘲弄道,”事实无论如何对待都无法更改——我和你父母是同代人,真遗憾。”   过了一分钟,哈利长大的嘴才总算重新闭合,孩子气的表情荡然无存,挑衅与宽慰,可能还带点取笑的意味同时糅合在了他向西弗勒斯的咧嘴一笑中:”你介意?”   他见对方没有回应,再一次试探性地发问:”年龄?”   介意?西弗勒斯自认从来就没有不介意的时候,他畏惧对哈利的情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自觉龌龊,他居然对一个年龄可以作他儿子的男人产生了异样情愫,不管外人怎么看,这样的念头甚至让他本人都觉得恶心。   现在,已无回头路可走。他将成为可以作儿子的男人的孩子的另一位父亲,是,他不后悔,但也不代表这个问题就此无足轻重。   而该死的波特,该死的小混蛋,偏偏要勾起他对这件事的疑虑……   “噢,西弗,”哈利苦笑,他从爱人面无表情的脸色猜到自己不慎误入了禁区,”我尊敬你并不是因为年龄,你教了我很多东西,直到今天都让我觉得受益匪浅。”   西弗勒斯紧闭着唇,扫视着哈利。   “就像你刚才说的事,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滥用魔力会导致怎么一个后果。不瞒你说,我……”哈利顿住了,他眉头紧锁,眼睑低垂,似乎终于下了个非同小可的决定,轻叹口气,接道,”在战争刚刚结束的那几天里,我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因为魔力的关系?”西弗勒斯从哈利的眼神中察觉出痛苦,胸口紧跟着一揪。   仍然在迟疑,缄默了一段极不自然的时间,哈利才笑道:”大概是吧。我到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被魔力控制还是魔力引发了我的某些阴郁、扭曲的心理,好几天,那种毁灭的欲望始终充斥着我的全部身心,想要破坏,想要杀戮……想要复仇……”   “复仇……”   “嗯,憎恨大得我无法去思考其他事情,只想要去报复所有伤害了我的人。”哈利看着西弗勒斯一笑,”你知道么,那时候将我拯救出来的人正是你。”   “我??”西弗勒斯哑然,继而苦笑,”我昏迷后醒来就一直面对魔法部的审判,直到你离开前不久才被重新摆上校长的职位,我不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去救你。”   哈利轻笑,他从座位上起身,到西弗勒斯身边,向他伸出手去。西弗勒斯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哈利将他的手握住。   从掌心传来的温度,仿佛连带着温和的魔法涌入了身体,即使困惑,这姿势仍然让人感到放松,西弗勒斯只觉得意识都朦胧了起来。   再看哈利,绿色的眼眸中也是一片迷离,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出奇地清晰:”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被魔法部传唤的时候么?在部长办公室,那时候我也在那里,只是没让你看到。你坐在那里,好像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就是那个一刻,我突然想到……”   他害羞了起来,带点扭捏:”想到你遭遇的一切,想到我这些年来对你的误解与憎恶,蓦然就觉得自己很滑稽。我拥有的比你多得多了,如果还要这么怨天尤人,那肯定会被你鄙视到梅林复活的那天。”   西弗勒斯微扬起嘴角,哈利的认真神态让他想笑。   “我下决心控制魔力,离开英国,或者就是希望哪一天当我回来,可以,呃,就算不能让你刮目相看,至少不至于还是因为幼稚而被你取笑吧。”哈利飞快地说完,停了一停,把西弗勒斯的手握得更紧,”所以,其实我很高兴你比我大……既然我是这么鲁莽冲动的人,就是要一个阅历比我丰富,思想比我成熟的人才好嘛……”   “你把自己形容成了一只野兽。”西弗勒斯摇头叹气,”我对成为驯兽师可毫无兴趣。”   哈利的双颊泛起了红晕,他干咳了一声,正要退后,西弗勒斯却用力将他拉近。   就着耳际,西弗勒斯动了动嘴唇,用没有出声的话语喃喃:”哈利,你同样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始终是我的支柱,直到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23、   她从昏迷中醒来,毫不怜惜那痛得几乎要裂开的大脑,固执地钻进来的一个念头就是:糟糕透顶!   四周一片安静,漆黑的室内只有高高的某处透来一点点微弱的灯光。她凭着本能已经直觉到危险离去,不管对方使用的是多么强大的黑魔法,但似乎,并没有夺命的打算。   然而她的心并未因此安定,反而下沉到了深渊。她挣扎着伸手,探到铁制的栏杆,费劲全力把身体拉长,当上半身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床铺上,刚喘上一口气,她就猛然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她的病人……不见了。   噩梦般的预感成真,那个袭击她的人,目的并不是她,而是那个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的人,难道似乎已经与外界隔绝的他,真的掌握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   夜幕如铅,散布在天上的云也失去了轻灵飘逸,重重叠叠,庞大狰狞,仿佛张牙舞爪的魔物。此刻的喧嚣不同白日的堂而皇之,从各个隐蔽的角落,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细细碎碎的融合成一股洪流,偶尔传来猫头鹰的叫声,与人声一起,拨动着黑夜敏感的弦。   哈利独自守在这里的夜晚,他潜心等待,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别的事情——当晚餐结束后,他告诉西弗勒斯今晚他不能去地窖的时候,那个男人脸上来不及掩饰的错愕让他惊讶,尽管那只是稍纵即逝的失态,眨眼功夫,西弗勒斯又用讥诮武装得严严实实。   但哈利坚信自己并没有看错,西弗勒斯的确是失望了。   他只好告诉年长的爱人他晚上另有安排,他需要去做一些事,只是吞吞吐吐了几句,西弗勒斯已经不耐烦地离开了。   或者坦率地告诉他自己的计划比较好?哈利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不过迅速被他否决了。   从魔法部长那里,哈利得知如今魔法部内部也是处于分裂状态,以亚瑟.韦斯莱为首的和平派,以及因了时局的变动而愈发得势的……该怎么形容呢,魔法部长抱头苦思了半天,才勉强地给出了一个代称”根除派”,当然咯,还有像部长这样不偏不倚,也没啥实力,只能偶尔做做和事佬的中立派。   部长告诉哈利,”根除派”顾名思义,是要把整个斯莱特林学院连窝端掉,在魔法部里,是以副部长(理所当然是他,哈利也不认为可作其他人选)为中心。   “说起来,几乎大多数的战斗人员,都是那一派的。”魔法部长若有所思地道,”不是的人会被排挤,波特先生,你的好朋友罗纳德.韦斯莱先生就是因为这样才辞职了。”   话到这里,哈利才猛然想起当年他离开之前,罗恩就已经开始了成为傲罗的训练,在最初的联系中,罗恩也曾经提到过追捕黑魔王余部的事。无论罗恩还是赫敏都没有主动提起过罗恩工作的话题,他也便理所当然地认为罗恩仍然在魔法部就职——现在想来,哈利不由地愧疚,自己未免对朋友太过粗心了。   在哈利考虑如何不着痕迹地向罗恩打听工作情况的时候,魔法部长又继续不紧不慢地爆着消息:”波特先生,你上次曾经说过,袭击你的人可能是傲罗,我在私下里调查了一番,唔,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一点都不觉得被傲罗盯上有什么有趣的。包括像个贼似的鬼鬼祟祟地溜到你这里。”哈利皱眉,没好气地回答。托魔法部长再三嘱咐不可让任何人发现的福,他不得不极尽努力,用上了许久未曾用过的Animagi,变身成一只毫不起眼的小猫,由部长当作流浪猫,收容进了屋内。用隐形斗篷也是个办法,但梅林晓得他怎么鬼使神差地就是想试验下Animagi。   于是,当结果是魔法部长语带批评:”波特先生,你的猫实在太醒目了,不但眼睛是碧绿色的,仔细看还能从毛丛中看到那个闪电形的标志——这对隐藏身份非常不利。”时候,哈利只有虚心接受,他承认他的变形术是不怎么样,西里斯曾经教过他变犬科动物,但是,他始终未能成功。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魔法部长将他找来也不是有意考验他的变形术,他找哈利来是为了警告这位”救世主”,有人妄图对他不利。   “事实上,波特先生,我很怀疑你和斯内普校长在翻倒巷遭遇的袭击仅仅是一个开始。尽管我向来都有留意魔法部自身的动静,但仍然后知后觉到你来通知我,我才发现了那个组织。”   不管怎么样的轻描淡写都抹不掉哈利心中的一震:”组织?你指傲罗……”   “以他们为主,但恐怕不仅有他们。波特先生,”魔法部长为了缓和气氛,给两人各倒来一杯红葡萄酒,自己率先啜饮了一口,啧啧夸赞了两句,才接了正事,”我想你也知道,与黑暗直接搏斗的人大多嫉恶如仇,他们会偏向一个极端大概也很容易得到理解吧。”   哈利皱眉,良久不语。末了才不甘不愿地问道:”你的言下之意,是不是指复仇?”   为什么三年后才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点燃了整个英国魔法界的愤怒导火线?哈利不知道,兴许正如魔法部长所言,人们总是要疗伤之后,才有余力复仇。问题只在于,这一次,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对于自告奋勇地要去探一探神秘组织集会的哈利,魔法部长并未作阻止,他将自己得到了情报统统告诉了哈利,唯一的要求便是请他不要利用Animagi前去,那只猫……魔法部长的双手蹭了蹭座椅的猫耳朵,笑道:“太可爱了。”   哈利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更多的消息,当他得知这一晚那些人就有可能集会的时候,他即刻翻出了隐身斗篷,只是对西弗勒斯解释的时候,对方的失望让他也跟着有些不安。   但转念想来,若是把监视一事告诉西弗勒斯,徒然增添了他的担心,这也不是哈利所乐见。更何况,从来就受够了他鲁莽行事的西弗勒斯说不定会阻止他的孤身犯险。   哈利躲在斗篷下,缩到一个避风的角落,直到他发现了目标。他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那人穿着带帽的深色披风,脚步匆匆,却不时骤然停顿,显然极是警惕。   那人来到一个小屋处,规律地敲了敲门,闪身进屋。   哈利不敢太过靠近,所幸开门的人在放进客人之后又探出了半个身子左右张望,哈利趁着这个间隙侧身溜了进去,他的后背摩擦着门框,有些生疼,不由后悔没有坚持变猫前来——   他以三步之遥小心翼翼地跟在同样披风打扮的人物身后,从玄关走入客厅,厅后部延展出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左右侧各有四个房间,不过,那人无视这些房间,径直走到了尽头,面对着青灰色的墙壁。   空气中开始荡涤着魔法的气息,哈利凝神看去,却见那墙壁逐渐由青灰而灰白,厚度仿佛也随之被削去,最后透明成了一个幻影,那人便走进了这透明的薄幕中。   哈利皱眉,他不知道要不要紧随其后,这毕竟不是普通的机关,而是带有魔法的。就算他自信能毫发无损地通过,但会不会因此打草惊蛇却是个问题。   如果让里面的人发现他,那么这次追查就没有意义了。   正当哈利为难间,那堵重新变色的墙内却一阵骚动,转瞬间,墙体再度透明,有两个人从里面飞快地蹿了出来,紧接着,又出来了两人——哈利眼见机不可失,几乎在最后一人穿出来的同时,冲进了薄墙中。   他还来不及打量清楚四周,就听见伴随着纷杂的脚步声,那几个离去的人再度归来,他们中间还架着一个不断咒骂的年轻人,哈利心中一凛,再仔细看去,竟然果真是查理的哥哥,西奥多。   他们把西奥多摔在地上,那一摔的力道肯定不轻,西奥多倒吸了口气,暂时停止了滔滔不绝的痛骂。   “克莱顿先生,你已经有三天时间在这所私宅附近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了,主人对此表示不欢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直到这个声音响起,哈利才终于镇定下心神,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除了大之外并没有特色可言的房间,墙壁仍然是呈青灰色,在各个角落燃着巨大的独角兽型烛台,但光线仍然不够充足到可以仔细揣摩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这个房间的披风人共有十个,几乎所有人的脸都半隐藏在了风帽之中,不过哈利注意看了下,似乎并无魔法部司各特副部长在场。   说话的这人,哈利也听过他的声音,确如魔法部长所说,此人是现役的傲罗,似乎还是高阶的一位。   听着这傲慢如审讯的腔调,哈利只有为自己少年时的梦想摇头,他当时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才想去当傲罗?   西奥多从地上爬起,哈利只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应该出现在对抗黑魔王的场合:”是吗?我倒是很想亲自见见这屋子的主人,他若知道他的房子被用作邪恶的秘密集会场所,不知道会不会心有不安。”   一阵嘶笑从四面八方响起,哈利不由皱眉,他理解西奥多为什么把这样的聚会形容作”邪恶”了。   “邪恶?”最初的声音嘲笑着道,”真抱歉,克莱顿先生,我恐怕除了你们这些始终没有剪开与黑魔王之间脐带的人才会认为我们是邪恶的。我们,集合了最忠诚最能干的伙计们,最后的目的,就是铲除一切邪恶。”   当他说到”邪恶”那个词的时候,哈利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那种自信到蛮横的腔调,竟然让哈利想起了最无助的童年时期他那表哥对他下命令时的口吻。   西奥多愤怒地大笑,五官甚至因为这不合时宜的笑而扭曲,整个空间回荡着这不详的笑声,但意外的是,却没有人打断他,直到西奥多自己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了下来。   “邪……恶,”西奥多控制不住脸部肌肉的抽动,”你们说的是那群还没有成年的孩子?不,不,你们甚至连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   相较起西奥多可以点燃空气的语气,那人却显得极为平静,几乎是淡漠:”我们必须清除所有复活黑魔王的条件,为了整个魔法界的福祉——克莱顿先生,你并不是斯莱特林,我们并不想对你无礼,但你再三滋扰,就很抱歉了。”   “你们不会得逞的,”西奥多冷笑,”会有人阻止你们的。”   这句话却出人意料地让那一直保持冷静的人动容,他不屑地笑出声来,嘲弄道:”克莱顿先生,你指的莫非是哈利.波特?就算是他,要是选择站在黑暗的一边,也只有被消灭的份。”   他的语气并非斩钉截铁,但自然有一股冷酷的意味弥漫其中,西奥多肯定也感受到了,他瞪着那人,没有即刻反驳。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又笑了出来:”哈利.波特只是个小孩子,机缘巧合地打败黑魔王却被奉为救星……他真的强大吗?靠的是爱的力量?哈哈……”   他的笑声很低,低地仿佛沉入了听者的颅骨内,直接震荡着里面的容物。   西奥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他重振精神看着那人,那人已恢复成刚才平淡的口气,漠然道:”那么,现在我们就要来考虑怎么招待你了,克莱顿先生。”   当那人手中的魔杖举起,西奥多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孰料就在此时,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冲入耳内,他睁开眼,惊愕地发现在场的披风人全都捂住了眼睛□□、叫唤。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呆若木鸡,下一瞬,他猛然感到胳膊被某种力量拉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适才是经人用”Disapparte”给送到了街上。   西奥多左右张望,却除了一丝轻风从他身前掠过之外,毫无发现。   ****************************************   夜已经很深了,西弗勒斯放下书,走向卧室。尽管毫无睡意,并且渴望威士忌,不过他已经在庞弗雷夫人的婆婆妈妈之下作出了保证休息时间以及禁酒的承诺,他要信守这个承诺。   虽然这很滑稽。   他疲惫地倒在床上,竟然觉得有些冷意,一点猝不及防的空虚在胸口悄悄地蔓延,这令西弗勒斯不由地苦笑起来。   相较起精神层面的不适,魔力的损耗反而是微不足道的问题。   西弗勒斯闭起眼睛,却毫无睡意,没有了那个人的夜晚,他独自地思索着,把自己陷于这种境况,真的好吗?   这个选择……他又再一次无声地笑了起来,如果是阿不思那个老家伙还在,一定会不遗余力地鼓动他积极、坚定,诸如此类。但,他自己清楚,至少在情感上,勇敢从来不属于他,疑虑重重,患得患失、举轻若重才是他的本质,即使被笑作”被害妄想”,他也仍然难以自制地猜疑——就像对莉莉,那段少年时期最美好竟然同时也是最不堪回首的爱,梅林知道他有多少次为莉莉的疏远失魂落魄,直到莉莉终于彻底地离开了他。   兴许归根结底,西弗勒斯冷静地想,自卑是他永远摆脱不掉的心魔。与才华无关,他就是无法相信会有人可以爱他到底,假以时日,每个人都会对他的本性忍无可忍,撒手离去。   西弗勒斯自嘲了起来,早听说过有了下一代会让人变得多愁善感,没想到连他也不能免俗。他停止了剖析自我,却仍然管不住思维的驰骋:这样的自己,适合成为一个父亲吗?   而且是哈利的孩子。   他转动着悬于前胸的水晶,试图想象着身体内部的变化,那里在成长着一个奇迹——哈利给他的奇迹,再一次的奇迹。   不论如何,西弗勒斯想着,这是他此生最后一个奇迹了。他一定要……   ……卧室内柔和流动着的魔力惊动了西弗勒斯,他勉强地睁开眼,意识仍然处于混沌的状态,他在惊讶自己不知何时睡着的时候,也蓦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房间里。   多年来的警觉让他顿时进入备战状态,魔杖已然在手,他静静地下床,蹑手蹑脚地潜到了卧室门口,向外看去,一时错愕不已。   客厅里,那一头巨大的银色雄狮盘踞地毯上,深不可测的双眼默默地注视着西弗勒斯,就如那一夜引诱着他摘下了花,从此改变了他孤单的人生轨迹。   “你又到这里来做什么?”西弗勒斯不带恶意地问。   虽然没有哈利的天真,但这只神奇的狮子周身所散发出淡淡的魔力,像是临别时分最后滑落的眼泪,不具威胁,却难以忽略。西弗勒斯深吸口气,慢慢地靠近这只把他整个客厅占了一半的巨狮。   “你是格里芬多的象征吗?我还以为那该是一只金红色的狮子,可你却是银色的……为什么?银色,是斯莱特林的颜色啊……”他喃喃自语着,看着狮子因为他的接近而站立起来。   狮子昂起了头,鬃毛抖擞着,它跨出一步,逼到了西弗勒斯跟前,复又把身子伏了下来,深邃如湖水的双眼直直地看向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认为自己是理解了狮子的意思,他伸手抚摸向狮子,待得狮子的眼神中流露出赞许,他才将重量依靠于狮子身上,跨上狮子的后背。   狮子重新站起,在这个居室内纵身一跃——西弗勒斯深知无害,仍然忍不住在撞墙的瞬间闭了闭眼,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他只觉整个人凌空而起,在无穷无尽的无垠空间急速奔驰。   西弗勒斯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即使是在童年最不可思议的梦境里,他也未假想过骑一头狮子的疯狂。仿佛瞬间的事,当他再次睁开了眼睛,他已然不在狮子的背上,银狮伴着他,温驯地望向前方。   狮子把他带到一个简陋的屋中,西弗勒斯看到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个一动不动的人,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看到一张憔悴不堪、灰白消瘦、几乎觅不到生机的脸。   唯有从那尚未变形的五官,以及光滑的额角,勉强可以揣摩出这个奄奄一息的人仍然年轻,并且曾经是个充满魅力的美男子。   男子吃力地撑开了眼皮,西弗勒斯本能地倒退了一步,但他很快发现这是多余的,男子的眼中朦胧着一层厚厚的阴翳,甚至于看不出他本来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他的瞳仁只呈现出一片惨灰色。   “我快死了。”男子说,他的声音很沉,沉如雷雨来临前的乌云。   西弗勒斯顺着他的眼神转头,意外地发现这座小屋的木门不知何时已然无声地开了,门口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强烈的光线罩住了这个新来的人,他只能看到那人飞扬的长袍,却无法看清他的脸。   那人开口了,很美的男中音,却掩饰不住语气里的干瘪的苦涩:”所以你才回来找我?”   床上的人嘴角动了动:”是的,我发过誓,除非是最后一面,否则今生,绝不再见你。”   门口的人影微微一晃,西弗勒斯以为他要进来,但他仍然没有跨过门槛:”你还在恨我?因为我是个懦夫?因为我没有……没有勇气……只有你知道我的卑鄙和懦弱……哈哈……”   刺耳的笑声被床上那人平静的反驳所阻断:”如果我恨你,我会让你带着遗憾接受我的死亡,而不是回到你身边。”   自称懦夫的人终于走了进来,脚步踉跄着,高大的身躯跌跌撞撞地坠到了窗前,他伏在床头,肩膀不住地抽动。   从西弗勒斯的角度,仍然看不见那人被披散下来的长发所遮掩的脸,他的脚也像生了根,无法挪动半步,只是心内,他仍然无比震惊自己的所见所闻——这是真实的吗?银狮是因着这样的魔力与过往而出现?不管怎么说,他本人可没有这样惊人的想象力。   然后他看见一双颤抖的手,它们一点一点地在那张已经近于油尽灯枯的脸上慢慢地摸索,他还看见自称懦夫的人,以某种发自内心而形于外的虔诚,亲吻着床上那人的头发与额头。   蒙上阴翳的双眼瞬间像被星星点亮,不可思议的光彩摄人心魄。   “我从未承认过,”懦夫轻声,“在你面前,在任何人面前。我向你坦白,我早该向你坦白,我爱你。虽然这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意义,你早已看穿我的懦弱,早已清楚我的胆怯,无论我用什么方式来掩饰,也无论世人如何称颂我的勇气,可只有你最清楚……对不起……我是个懦夫……我错了,可我唯一能爱的人只有你。”   沉沉的声音低低地回应:”你不是懦夫。我知道。我们选择的路不同……呵,你为什么认为对我没有意义呢?我这一生,有一半的意义是在争取你的爱。别再为你没有做的事情而羞愧,你明白我会原谅你的一切。”   声音顿住了,最后的一句,仿佛带上了心满意足的、愉悦的笑意:”你知道,我也是爱你的啊。”   渐渐重归于沉寂,归于黑暗,西弗勒斯再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也听不见一点声响,他深深地吸进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身前渐渐温暖起来,他再次感受到了魔力的异动,睁开眼时,他果然看到了那头神奇的银色巨狮。   “你是……为了负疚而来?”   巨狮默默地凝视着他,他无法从那双悲伤的眼睛里读透其中的含义。   是的,悲伤,难怪哈利一开始就说这只狮子没有恶意,不是因为它幻化成了一头狮子,而仅仅是因为哈利比他更敏锐于感受到悲伤。   银狮迈步,穿过了西弗勒斯,往着黑暗处走去,直到踪迹全无。   西弗勒斯叫了一声,猛然感到身体一轻,接着他听到了急促而熟悉的连声呼唤:”西弗勒斯?西弗?”   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他,带有穿透人心的视线盛满了忧虑与不安,西弗勒斯一时有些迷惑,他伸出手去,迅速碰触到了温暖的人体。   “西弗?梅林啊,你没事吧?你怎么躺在客厅的地毯上?我差点被你吓死了!”属于哈利的声音大呼小叫起来,这声音在西弗勒斯的耳边炸开,让他既觉得鸹噪又不由地安心。   哈利小心翼翼地扶着西弗勒斯,直到年长的巫师不悦地甩开他的手:”等到我比阿不思再老一倍的时候你可以这么谨慎。”   “你真的没事?”哈利显然仍放心不下,追进了卧室。   西弗勒斯没有直接回答哈利,当年轻的男子再度凑了上来时,他皱起了眉:”你怎么会来?不是说今晚有事?”   哈利耸肩,他别开头,避免让西弗勒斯发现表情的不自然,喉咙里理所当然地发出含糊敷衍的语句:”呃,事情比想得简单,所以……我觉得我还是要过来看看。你没有应门,我就自己进来了……”   他等了一阵,却不见应声,只得转过头来,直对着那双深沉如黑夜的眼睛,它们并不如他学生时代那般严厉,也已经吓唬不了他半分,然而却仍然让他怯于凝视。   “你做什么危险的事了?”那仿佛是一句嘲讽,但足以让哈利低头,他听见自己心内的叹息,抬眼强笑道:”没有,罗恩跟赫敏找我,你知道,商量……一些私事。”   西弗勒斯没有穷追不舍,哈利撒谎的功力永远是处于格兰芬多的水平,他没有急于揭穿,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这只是你的私事,是吗?”   哈利琢磨着究竟要透露多少,他为难地抓了抓那不甚驯服的头发,苦笑道:“呃,好吧,是赫敏。她希望我跟她一起提交那份语言混杂的咒语报告……然后由我来解除查理身上的失忆咒语。”   说到这里,哈利再次看向西弗勒斯,眼中再度闪烁出好奇的光芒:“用不同语言施放的咒语,解除方法也不同?必须用同种语言才可以吗?既然是混合了各国的言语,难道还得先计算它们在咒语中所占的比例?”   西弗勒斯微微地皱起了眉,他的人生轨迹从未划出过英国,所以他只能试图从书籍卷轴中追想答案,他不太确定地回答:“具体的解除,恐怕还是需要同一种语言吧。哈利,绝大多数的魔法书上都强调过语言的作用,作为咒语的组成部分,甚至语言本身也含有魔力。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使用诸如拉丁语、古希伯来文一类的古语来召唤魔法就会毫无意义,尤其是某些与民族、地域紧紧关联的魔法,恐怕语言本身就是一个引子。”   哈利略略点头,思索片刻才笑道:“唔,看来这事结束之后我还得继续学习才可以,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当我作学生呢,斯内普教授?”   “不,”西弗勒斯否决,“我不要超过十七岁并且无可救药差劲的学生。”   哈利大笑,话题到此,他大概也算过关了吧。   这晚的时间只有很少一部分实在罗恩、赫敏家度过的,当他结束了打探,心中却怎么也放不下罗恩的事情,尽管事先没有招呼,还是在超过了正常拜访时间的时候跑到好友的家去。   未想到的是,除了小夫妻俩,纳威也在,三人见到哈利的突然出现,既惊且喜。   之后赫敏所提出来大胆而长远的计划多少让哈利吓了一跳,不过,他仍然表示了赞成,他们一致同意,在解决掉了燃眉之急后,要改变如今这样的局面,真的不能毫不反击,战斗已经是势在必行。   但这些事,哈利并不想告诉西弗勒斯,这并非不信任,或者认为西弗勒斯没有能力帮忙——他仅仅是……   哈利偷眼看向仿佛也陷入了冥想的西弗勒斯,看着他的绝称不上英俊的脸,饱受嘲弄的大鼻子,在心内一叹。   不希望西弗勒斯再卷入任何事端,不希望西弗勒斯再承担任何重负,他对眼前这个生命里鲜有快乐的年长巫师心怀怜惜,若有可能,真愿以一己之力保护他到时间尽头,带他长离是非纷扰,远走高飞。   现在,哈利知道如果他坚决反对魔法部,他也会成为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翻到巷的遇袭不是错觉,他们的确就是针对他来的,还仅仅是开头的警告。   下一步敌方会如何行动?哈利突然觉得自己毫无自信,他目前唯一可做的事情,似乎就是不让西弗勒斯为他担心。   与对抗黑魔王时不同,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个老谋深算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来出谋划策,来统筹全局,必须自己去思考,自己去决定——哈利多少有点感到力不从心,也更加痛切地明白所谓的“救世主”,实在很大一部分是虚称。   他沉浸在苦思之中,既有些不安,心头却又充盈着勇气与斗志,直到他感到肩膀上的轻拍,才如梦初醒,向着眉头深锁的西弗勒斯扯出一个笑容。   “波特,”西弗勒斯居高临下地瞪他,“你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哈利保持笑容,“罗恩丢了傲罗的工作之后,似乎有些消沉。”   并非杜撰,不过离事实也颇远,事实上罗恩现在兼职少年魁地奇队的教练,干得还挺开心。   不过这应对倒是多少解开了西弗勒斯眉头的锁,他嗤笑一声道:“波特,你倒是乐意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   “这句评价给你才合适,”哈利平静地道,“我自认没你那么自虐。你现在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斯内普教授?”   西弗勒斯没料到会遭遇哈利的反驳,一时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不耐烦地继续瞪着哈利:“不,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波特,你不明白……”   “我明白。”哈利不甘示弱,他上前拥抱住西弗勒斯,轻声叹息,“我是你的责任,斯莱特林是你的责任,你总是这样,也总是在这里,西弗勒斯。”   在耳际的呢喃,西弗勒斯只想挣脱这过于温暖有力的怀抱,哈利话语里的疼惜让他头晕目眩,甚至于本能地要把哈利狠狠推开,他攥紧了拳,默默地重新开始瞬间停止的呼吸运动,涩声道:“不要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   “我认识你已经足够到了解你的程度。要不,给我看看你的护法。”哈利请求。   西弗勒斯轻挥魔杖,把哈利弹开,他转身冷哼:“不。”   哈利放任自己被摔入了床上的被褥中,目送西弗勒斯走进浴室,想笑又不敢放肆。   好吧,他这个倔强地不是地方的爱人,今后他们有的是时间来适应对方的。   不管发生什么,哈利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守护着西弗勒斯的世界,他们两人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24、   上午哈利有课,鉴于自己在学生时代曾经饱受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缺席或不称职的痛苦,除非是遇到维苏威火山爆发那样的紧急事件,哈利都不愿请假。   赫敏在他上课时间送来的猫头鹰急件语焉不详,这也是哈利选择继续课程的理由。当他在课堂上发现了一脸晦气、沮丧如末日的彼特,心中略略舒展,赫敏不合时宜的信件又让他心头紧缩。   “哈利,计划有变。解除咒语申请取消,在我办公室碰头。”   哈利不动声色地把信件放进口袋,继续把课上完。他察觉到彼特和丽萨都在偷偷揣摩他,更加显得若无其事,直到一节课结束。   课后,哈利用最快的方式赶到了赫敏的办公室,率先看到一个不断走来走去、满脸焦躁的纳威,这已经预示不详了。哈利再一转头,又见到赫敏咬着嘴唇攀在她的办公桌上,两个人都像极了被困于囚笼的猛狮。   “发生了什么事?”哈利打破沉寂。   两位好友的目光齐齐聚焦于他脸上,哈利只觉得脸颊都要被射穿,他正要追问一句,赫敏已然沉声道:“糟糕透了,哈利,昨晚,有人闯进圣芒戈,掳走了查理.克莱顿。”   哈利悚然一惊,他来不及说话,纳威插了进来,痛苦地道:“魔法部今早把肯诺比医疗士逮捕了,他们一口咬定……这是德拉科主使的阴谋。”   “这怎么可能?德拉科不是一直在魔法部的控制中吗?”哈利忍不住大叫起来,“再说,德拉科带走查理做什么?他又不是孩子的爸爸!”   “哈利,”赫敏叹道,“魔法部给出的假设很可怕,一个是那个孩子就是黑魔王的灵魂寄宿体,另一个则关于极端残忍嗜血的邪恶黑魔法,魔法凝聚成的健康婴儿,甫出世便将其扼杀,以此为引,可以……呃,你知道,也是跟复活黑魔王有关。”   哈利张大的嘴巴找不到时候合拢,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可怕了,可怕地超过了想象。以婴儿为引……梅林啊,他直到现在仍然无法接受伤害一个孩子,何况婴儿?   纳威轻轻拍了拍哈利的肩膀,露出一个苦笑:“别信他们的危言耸听,哈利。德拉科绝对不可能想要复活什么黑魔王,我可以保证。”   “我当然知道。”哈利看向赫敏,他无法忍受去看纳威的眼睛,“他们到底想怎么对付德拉科?”   赫敏与纳威面面相觑,后者低下了头,终究还是赫敏用干涩仿佛生锈铁器的声音回答:“我从某个渠道得知,魔法部打算不通过审判,直接送德拉科进阿兹卡班。”   哈利倒吸一口冷气,他同样感到不知所措。   纳威的声音却出人意料地平和了气氛的紊乱,他仍然苦笑着,道:“魔法部也联系我了,他们希望我能够劝说德拉科承认一切,以此……作为释放的条件。我不知道接下来的结果是什么,哈利,赫敏,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直至无声,但他很快察觉到了,再次昂起头来,挤出一笑。   哈利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去见德拉科一面吧。”   赫敏轻轻地抱了抱纳威,强作笑颜:“对,我和哈利也一起去。”   纳威迟疑了一下,他看着哈利,踌躇着道:“那个……我把这件事通知了斯内普教授,我希望他也可以到场……你同意吗,哈利?”   哈利耸肩笑道:“你为什么要问我?就算我表示反对,这有意义吗?”   “可是,他是……”纳威的脸红了一红,赫敏从嘴唇里喷出一个低声的“嘿”,不过当哈利目光转动,失态的两人重新摆正了严肃的表情。   看着这样的纳威,哈利脸上在笑,心里却真是五味杂陈。   ********************   一个上午收到两封信,西弗勒斯只觉得每一根神经都像灌注了铅。   第一封信来自亚当斯夫人,信中的内容尽管并不让他意外,但是仍然更加重了他心中的阴霾。   “尊敬的校长: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下不了决心直接面对你,真的很抱歉,我只有在离开英格兰之前给你去信,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苦衷。   请不要误会,我真的很希望能够帮助你。战后数年来,我们的境况如你所知所感,我知道你一直在为我们努力,我现在的离去,也不是因为你曾经的学生最终受不了这样恶劣的环境。   尊敬的校长,我怀着极大的羞耻向你坦白,虽然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你大概是知道了。是的,我儿子的亲生父亲并不是亚当斯先生。斯内普教授,你大概还记得,我是一毕业就结婚,那并不是因为我本人的迫不及待……   作为一个母亲,也许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看见自己心爱的孩子愈发地与那个抛弃了自己的男人相似吧。请允许我隐去那个男人的名字,我已发誓,这一生都不再从自己嘴里叫出这个名字,这个男人在得知我怀孕之后毫不留情地伤害我,生怕影响了他的仕途与名声。   我从未告诉过彼特他的身世,但或者亲生父子间有着连母亲也无法理解的血缘联系,那个男人找到彼特,而彼特,如你所知,渐渐地也将他当成了父亲。   尊敬的校长,请你仔细看看,彼特无论外貌还是内在,几乎都与那个男人如出一辙,甚至同是一个学院。   原谅我吧,校长,原谅我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面对这样一个没有了希望的未来。”   西弗勒斯将这信件平铺在办公桌上,轻叹了口气。   他的怀疑得到了证实,但这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阿不思,你这老混蛋,这是什么世界啊?你活过来,自己去收拾烂摊子去。”苦闷无处可诉,西弗勒斯仍然只能对画像发泄。这盘根错节的、纠葛千重的历史藤蔓,当然不止起于邓布利多,归罪于他就如归罪于如今的活人一般不公平,可是这世间又几时有过公平?   画像上的老人对西弗勒斯无理的指责与要求只是呵呵一笑。   笑声引来西弗勒斯的怒视:“你想说什么?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使命?所以你现在可以安稳地死在画像里?活见鬼,这根本不是我的责任,我做得还不够吗?”   “不够。”这一回阿不思的画像倒是回答地极其爽快。   过于斩钉截铁的语气让西弗勒斯一时噎住,他深吸口气,正打算继续劈头盖脸地申诉,画像里的前校长已经悠然开口道:“当然不够,西弗勒斯。为了十一年后的那个小斯莱特林,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十一年后的……”西弗勒斯猛然意识到阿不思所指为何,怒气顿时转化成了不知所措,他低头瞟了一眼尚未出现任何迹象的腹部,重新把来信折叠好。   “我想,”画像上的阿不思调皮地挤了挤眼睛,“那会是个斯莱特林,对吧?你不可能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分进格兰芬多,哪怕那是哈利的孩子。”   “我……”   “西弗勒斯,我只是一幅画像,尽管依然喜爱甜食,可是美味的柠檬糖却再也吃不到了。”老人抹了一把眼角继续说,“可是你们不同,你跟哈利,拥有的是未来。我们所做的一切的努力,并不仅仅是为了现在,甚至不仅仅是为了活在当下的人。即使这是一场暂时看不见胜利的战斗,在将来的某一刻,所有曾经付出过的牺牲都会重现……经历了那么多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西弗勒斯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他不无苦涩地道:“我真的,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   “还是活着好呀,”阿不思笑眯眯地道,“可以吃可爱的糖果。”   “……与其吃你的糖,我情愿去死。”   “可是还是活着好吧?”   “我只能活着不是吗?你这老混蛋死那么早,米涅娃那只老猫又不知道躲哪个屋顶晒太阳去了,你的黄金男孩又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魔法让我……”西弗勒斯止声,他要冷静。   画像中的阿不思似乎也清楚什么叫适可而止,他换了一种口气,有些悲伤,也不无劝解:“西弗勒斯,你并不是孤单的,有很多人关心你,也愿意帮助你,只要你……接受。”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而此时,纳威送信的猫头鹰飞了进来。   ******************************   金发青年耸耸肩膀,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怎么来了那么多人?你们挤在这里都快把我的空气抢光了。”   一时没人说得出话来。   任谁都看得出这名男子曾经忍受了不堪的折磨,若无其事的神态不过是他掩饰累累伤痕的一道屏障,即便是此时此刻,马尔福的骄傲仍然没有放下分毫,他不无倨傲地瞅着来探视的亲友,哪怕他们露出一点怜悯的痕迹,都可能让他意兴阑珊或暴跳如雷。   “德拉科,我们不是来跟你吵架的。”纳威低沉的声音让室内空气量更加骤减,哈利不由自主的扫视了一圈二十步开外全神警戒的傲罗们,心中在计算劫狱的可能性。   德拉科脸上嘲弄的笑容不减,他耸耸肩道:“我也没心情吵架。他们想送我进阿兹卡班,那可真是个美妙的地方,我激动地都快哭了。”   纳威咬住了嘴唇,他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样的德拉科,灰白的脸色让人甚至担心他会不会就此晕过去,但终于,他还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德拉科,我们就是来商量办法呀。”   德拉科眉头一皱,几乎又要出言不逊,西弗勒斯及时开口制止了这场浪费时间的争执:“我们私下谈谈吧,德拉科。”   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在了面无表情的西弗勒斯身上,德拉科也不例外,他凌厉的视线停留在教父的眼中,稍待,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韦斯莱夫人,请你带这两位先生回避一下吧。显而易见,这么多人在场引发马尔福家族特有的害羞病。”   尽管想要抗议,但即便是纳威也看出他们在场的话,德拉科绝不会合作,只好冲着西弗勒斯点头致谢,三人经过傲罗们的包围,暂时离开了这间会面的房间。   待三人消失于视线中,德拉科用勇气做就的脊梁好像突然软了下来,他双手掩住了脸,低声而绝望地叹息了一句:“怎么办?西弗勒斯……”   “把情况告诉我,我们看看现在能做什么。”西弗勒斯并没有被情绪感染,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地平淡、冷静。   这振作了德拉科,他定了定神,说道:“魔法部认为马尔福庄园乃至霍格沃兹学校里存在着一个隐秘的斯莱特林联合,目的是重新恢复斯莱特林的光荣。为达成这个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包括复活黑魔王,或者培养黑魔王。”   “培养黑魔王?”西弗勒斯悚然。   德拉科露出了苦笑:“梅林知道这是什么逻辑。据说,男巫间的孩子,由于自身是强大的魔力碰撞融合成胎,所以诞生之后,必然拥有强大的魔力。”他看向西弗勒斯的眼睛,从那里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惊惧,“所以,再结合查理.克莱顿的失踪,他们认为幕后肯定有一个这样的人。而我……就不幸是那个人的爪牙了。”   西弗勒斯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心悸,试探着说道:“他们总不会怀疑波特吧?这不可能,以波特如今的魔力,他犯不着费心去复活培养。”   “就是忌惮这个吧。”德拉科压低了声音,“唯一忌惮的哈利.波特。如果他不在这里,兴许魔法部早就动手了。但是,西弗勒斯,我不知道你有多信任波特,他始终是……你明白的,就像纳威……”   “我知道,德拉科。”   “他们拼命想要查出那个所谓的斯莱特林联合,哪怕捕风捉影也好,只要有一点星火,肯定会被煽动成毁灭斯莱特林的山火。相比起来,我被踢进阿兹卡班,是微不足道的事了。”德拉科叹了口气,他的神态变得寂寥,沉默了片刻,他再次开口,眼角已隐隐有了泪光,“要是我出了什么事,那家伙怎么办呢?”   西弗勒斯无法回答,再一次,他感受到了无可奈何的痛苦。他只能罕见地握了握德拉科的手:“我们来想办法。我去帮你叫他来。”   ********************************   从魔法部出来,阳光已经淡去了,稀薄的光线穿不透覆盖于天际的层层云翳,艰难挣扎地透出些许浅浅的光芒,非但无法照清地上的景物,反而模糊了它们的轮廓,预示着夜的轮回即将到来。   风吹起了长袍飘动,却无能吹散弥漫于两人间的沉默,各怀心事地走在一起,每个人都像沉溺在自己的冥思苦想之海,全然忽略了对方的存在。   当离学校没有多远的时候,长日已只剩下虚幻的影子,一片空寂。突兀地、毫无任何征兆,哈利倏然伸手抓住了西弗勒斯的手,他用上了足够的力道,让对方没有退缩的余地。   西弗勒斯一惊,不等他反应过来,哈利已然用双臂将他锁入了怀中,湿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像是彰显着欲望,又似乎不局限于此。   “哈利……”他的声音难以自制地沙哑,他试图将微微的颤抖掩饰,然而过于清晰的温暖让他惊讶地发现,环抱他的躯体也在战栗,发抖,他们像两个迫于饥寒而紧紧依偎的孩子,只有拥抱。   “我想带你走。”哈利在西弗勒斯的耳边喃喃,看进那双深沉如湖水的眼睛,他只觉得心头一痛。   今天的所见所闻是□□吧?又或者不仅仅是这样,哈利从不知道他对西弗勒斯的感情到了只需一点触动,甚至是毫无缘由,也会发自心底怜惜的地步。   少年时期那个灾星般的存在,让所有学生尤其是他所憎恶的魔药大师,油腻腻的混蛋,偏心护短的杂种……哈利的双手在西弗勒斯的脸上轻轻游移,他的爱……这是什么样的奇迹?   从哈利的手掌传来的温度让西弗勒斯胸口一阵发烫,他闭上眼睛,伸手向哈利的后脑,两人的额头相抵,片刻后他才轻叹:“哈利,我也想……走。”   哈利的眼睛明亮起来,西弗勒斯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试探性地舔舐着他的唇线。   亲吻迅速热烈,唇舌交缠时候,两人也将自己更加压向对方,紧紧相拥的感觉是甜中带苦,温度燃烧于赤1裸的肌肤上,唤起了融合的欲望,又迥别于单纯的交1欢的渴望,身与心,甚至整个人生,都在颤抖着迎接着对方,等待这一次的邂逅,两个人的相爱,既纯真又激烈的情感,是痛苦的开端,也是希望的□□。   他们来到哈利卧室的过程,只怕两人都了无记忆。哈利回过神来时,他已与西弗勒斯相拥而卧,他再一次地凝视着那个身体,那张脸,当他看到垂落于西弗勒斯胸前的水晶时,排山倒海似的柔情几乎将他淹没。   献给伤痕累累的胸膛小心翼翼的亲吻,他的抚摸温柔地让人战栗,他有多珍惜这个人,他的动作就有多柔和。   西弗勒斯只有跟随着那双他熟悉的绿色眼睛起伏,他的生命里,怎么还可能再容纳地下其余的事物?他知道,他再一次确认了哈利不会也不能伤害他,他的爱人,他看着长大的男孩,有着最坦荡与光明磊落的本质,他的行动如实地反映着他的内心,若不是怜惜至深,又怎能让西弗勒斯感到那足以填满全心的呵护?   这真是他应得的吗?他怎么配得上这样的人?   “西弗勒斯?”哈利似乎能感应到他的失神,轻咬着他的耳际,“你想……要我吗?”   哈利的表情让西弗勒斯心头发痒,他不知不觉地双眼湿润了,声音低沉地几乎难以分辨:“我喜欢……你在我里面……哈利……”   看着他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抖,哈利吻上了西弗勒斯的眼睑,轻声地请求道:“睁开眼睛,西弗勒斯,我要你一直看着我。”   当西弗勒斯的双眼顺从地睁开,哈利再也按捺不住,他融入了那深不可见底的瞳仁中,在其间发掘出了无限广阔的世界——进入这个年长者的身体,驻守于他的心灵深处,他的西弗勒斯向他展示了令人惊叹的美丽。   旁人视若无睹的美丽,如今淋漓尽致地奉献给了哈利,他完全不能自己了,除了让已经紧贴炽烈的身体更加地接近,拥抱到生疼的地步。他忘乎所以地律动,在西弗勒斯积极的迎合之中,□□与呼喊汇合成分不出彼此,□□的到来夺去了呼吸与心跳,攀至顶峰再凌空跃下的快1感让他压抑不住大叫。   零零碎碎的单词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再完整不过的句子:“我爱你,西弗,我爱你……”   凌乱的头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余韵的浪潮仍然让西弗勒斯喘息难停,他等了又等,终于在可以开口说话时接上了慵懒而微带嘲讽的一句:“还好你还能记得带上名字,真是荣幸。”   哈利皱眉,他顺手为两人施了清洁咒后依偎过去,不解地看向西弗勒斯。   既然□□已毕,曾经的学生再度恢复了孩子的模样,哈利的神态莫名地打动了西弗勒斯,讽刺的笑意挤不出来,便只淡淡地道:“很多人,尤其是男人,在性1事之后都喜欢说我爱你,据说还有昏了头搞错名字的时候。”   尽管这是很煞风景的话题,但是深知西弗勒斯脾性的哈利并不介意,他轻笑了起来,顺着问道:“哦?看你说得确有其事,难道是你的经验?”   西弗勒斯一时语塞,对上哈利饶有兴趣的眼神,苦笑道:“当然不是。难道你们同学间不谈这些事吗?”   “有。”哈利承认,他和罗恩、赫敏毫无疑问是超越了血缘关系的手足,不管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还是第一次亲密接触,都曾是彼此闲聊的话题。赫敏还经常会带来女孩子们的各种轶事,她们的疯狂其实并不亚于男孩子。   不过这种情况,到罗恩与赫敏成为情侣之后便有了微妙的改变,他们更常两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互相为伴,尽管并没有冷落哈利,但是知趣的哈利还是选择了回避。   那时候他郁郁寡欢,极为失落,桃色的绯闻艳遇,也大多发生在了那期间。现在回想,他也不过是找个人来代替好友的位置吧。   因为是爱人,所以就理所当然地要把自己排在第一位,这种想当然的心态,还真是幼稚又傲慢。   哈利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回神之际却发现西弗勒斯正安静而专注地打量着他,他回以一笑。   西弗勒斯迟疑了片刻,清了清喉咙,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不过你如果要百分百的诚实答案,可以考虑趁我不备用用吐真剂。”哈利笑道。   “不,不需要。”西弗勒斯看着他,“我只想知道……你说的爱……爱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哈利长大了嘴,他还万万没料到西弗勒斯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转念一想,这很正常。尽管是他的所爱总是戴着傲慢、不近人情的面具,但哈利能理解他的忐忑,事实上,那样的心态也曾经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从十一岁进入霍格沃兹,再痛苦艰辛,他都告诉自己必须忍耐。他警惕着,若扮演不好“活下来的男孩”,他可能将被永久地驱逐,再无归宿。尽管年龄上还是个孩子,但阅历已让他比同龄人成熟了许多,他迫切地希望讨人喜欢——事实上,他还是成功的,不算同学,教授们也大多对他喜爱有加。   哈利轻笑着,在西弗勒斯的额角印上一吻:“因为你是我唯一讨好不了的教授。”   “那是因为我看透了你的本质,”西弗勒斯叹气,“你这个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小鬼,愚蠢地无法认清自己愚蠢的笨蛋,轻率到不可思议的白痴。如果不是梅林都没有的运气,你早就死透了。”   “呃……”哈利无言以对。   西弗勒斯停止了数落,扯动唇角,拉出一丝讥讽的笑:“还好,你总算成功地发展出了自知之明。”   哈利咧嘴,沉默了片刻,他才摇头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对你产生了感情。大概是……大概是从最初见到你的时候,你在瞪我,噢,现在别瞪……好吧,换个词,你在观察我。我留意到你,当时觉得你很可怕。”   西弗勒斯浮出了笑容,哈利知道那是经过压抑的得意洋洋。   “虽然我当时还是个孩子,可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你对我抱着一种强烈的感情。我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只知道那并非善意的。”哈利扫了西弗勒斯一眼,继续道,“你喜欢把我扔到尴尬难堪的场景,于是我开始讨厌你,呵,这也是一种本能对不对?我以为你要置我于死地,然后我才知道我根本搞错了对象。你讨厌我,却仍然在保护我——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矛盾,让我也留意上了你。现在想起来,其实阿不思已经告诉了我你跟我母亲的事,只是我当时没有经验,也就不曾追问下去。”   “再之后……整个霍格沃兹时代,你仿佛都是我的一个……格格不入的克星。我不否认,总是被吹捧,总是被信任,这多少让我有些飘飘然。我不打算替自己辩解,我那时候的确很幼稚。你刚才对我的评价没错,我曾经怨恨阿不思瞒着我太多事情,直到今天我才可以冷静地理解,要是我处于他的立场,我也不可能把全盘计划告诉一个像当时我那样的孩子。”哈利再次顿了顿,苦笑道,“题外话,我也终于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不乐意教授我那些Legilimency之类的黑魔法,一个心智不成熟的人,掌握这些高深的黑魔法,的确是很危险的事,没有人知道他会怎么使用,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西弗勒斯惊讶地看着哈利,他善于戏谑嘲弄,却短于赞扬,词汇贫乏地让他不知说什么好。他清楚哈利的成长,却从未想到这个男孩可以成长到可以理解他,与他在思维上并驾齐驱的地步。   是的,虽然有邓布利多的强令,可他的确无法信任那个叫哈利.波特的男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男孩的莽撞与逞强。这就像逼着男孩去走钢丝,不过经过一点生涩的训练就苛求他保持完美的平衡一般。   即便是成人,也不见得能够在经历了恐惧、死亡、杀戮之后,还可以坦荡而谦卑地走过黑暗。   西弗勒斯默默地将手掌覆盖在哈利的手背上,哈利轻轻一笑,低声继续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么尊敬你,感激你,你用你自己的方式,让我不至于堕入深渊。我的确恨过你,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就像上次……”   “别说了,”西弗勒斯阻止道,他强咽下一口唾沫,心跳加速到他生怕哈利听见,“不要说这个,好吗?”   哈利点头,这个伤痛太新了,新得仍然流血不止。   “最后一战的时候我以为你死了,”哈利的声音更加低沉,原本动听的男中音带上了阴郁,“我看着你留给我的记忆,看见你和我母亲的童年,以及你们在霍格沃兹的学生时代,我终于了解到你是什么样的人,以及,我的父母和他们的朋友是怎么样的人……那种感觉很奇妙……虽然我知道你留给我这些不是为了让我感慨的。我看到了你的护法,和我母亲一样形态的护法,引领我找到格兰芬多之剑的雌鹿,你相信吗,我被吓坏了。”   哈利看向西弗勒斯,深邃的黑色眼眸里果然蒙上了不解,他轻笑了起来:“因为我第一眼看到它,便觉得它美丽而高贵,散发着一种我再熟悉不过的温柔,我毫无根据地相信它是为了我而出现,我来到那里也正是因为与它相约。无论如何我都想象不到,那个人是你。”   西弗勒斯不知要如何应对,当面被称赞也不是他所习惯的事,他有些难堪地垂下视线,生硬地回答道:“那形态还是老样子,还可以继续吓你。”   哈利没接茬,他边思索边道:“我看到你为我流泪……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是在意我的,你视我重于自己的安危,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在乎我的……我猛然意识到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感情,其实并不如自己所想的仅有憎恶,我渴望得到你的承认,希望你不是将我视作我父亲的化身,梦想你也可以正面地评价我一次——这并不是虚荣,西弗勒斯,我一直在笨拙而努力地争取你的注意,当然不是扣分的那种。可是当我厘清这交织的情结,并且终于明白你对我的感情时,我却已经失去了你。”   哈利再次停顿,沉默良久之后他慎重地说道:“兴许,阿不思对我的估计是错的。我是因为恨,而不是爱,才获得力量的。我恨那个人,恨他让我出生没多久就成为了孤儿,度过一个几乎没有愉快可言的黑色童年。也恨他始终把死亡的恐惧悬挂在我与我朋友们的头顶,恨他设下陷阱让我和西里斯的家庭美梦成为泡影,恨他让罗恩失去了亲兄弟,恨他让赫敏不得不对父母施咒以防万一她死了,双亲会伤心过度。我还恨他从我的身边夺去了你,一个我还来不及好好了解跟珍惜的人。我恨他,我也想让他尝尝毁灭的滋味。”   西弗勒斯察觉到哈利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他用力地包住那个紧张的拳头,一言不发地倾听下去。   “我以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不过是我的这条命而已,谁拿得动,大可以将它拿走。西弗勒斯,你知道么,真正面对伏地魔的感觉很好。我的意思是,我的心里不再对他怀有惊悚的想象,他的确是这个世界最危险最黑暗的巫师,可我看着他,几乎是睥睨傲视,当决斗开始,我觉得他对我的畏惧,甚至于胜过我对他的。这很难置信,是不是?”   哈利并不是在征求回答,他的唇角挂上了一丝略显讥诮的笑意,西弗勒斯仍不做声,可他明白这绝不是哈利的自夸,他见识过这个年轻巫师愤怒的时刻——当万念俱灰燃烧起了憎恨的斗志,不管是谁,哪怕是那个“名字也不能提”的人,只怕都会惧怕吧。   “哈利,”相对沉默了良久,西弗勒斯终于忍不住道,“你并不是只有恨,如果恨意与力量就可以战胜一切,甚至可以改变人心,那么今天的赢家应该是黑魔王,而不是你。”   哈利闭上眼睛,他体味着西弗勒斯的话语,安静地在年长巫师的唇角夺去一吻,但他没有正面作答,仍继续道:“你活下来了,我终于以为我有机会可以去了解你,可惜,狂欢之下仍然到处是死亡和悲伤,在这个满目疮痍的地方,我发现我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魔力……就像是伏地魔的诅咒,那是一种破坏与毁灭的力量,对重建秩序,没有一点好处。似乎我的作用,只是杀人,命中注定要去杀人,而在那之后,我却帮不上任何忙了。这样的认知让我几乎崩溃,我的憎恨与悲伤并没有因此减少,即便是因为你的存在而得到了压抑,我却依然无法怀抱那样黑暗的心情去接近你。”   一声叹息,西弗勒斯将再次停住了话语的哈利抱入怀中。   从已成年的哈利眼中,他看到了那个十七岁男孩根深蒂固的孤寂。试图抹去愈发沉重的阴翳,他平静地问道:“你离开了三年,为什么又想到回到霍格沃兹?”   哈利默默地将手掌贴上西弗勒斯的胸膛,感受他体内搏动的心脏跳动,缓缓地,他道:“我越来越频繁地梦见你。最可怕的一个梦,是梦见你死去。”   西弗勒斯挑了挑眉,他并不为“死亡”所动,不要说是梦,即便是真实,那又能如何?   但哈利显然不是这样看,那个梦境于他,不是“可怕”等只言片语便形容得了。   “我梦见你最终还是死了,没有人能够救活你。你衣衫褴褛地躺在血泊之中,睁着眼睛,看着我……我无力阻止血从你的身体里涌出来,束手无措,几近茫然地等待着你那双眼睛里的光彩渐渐黯淡,没有再见,什么也没有,你离开了……”   他说不下去了,西弗勒斯用一个热切而颤抖的吻堵住了他的嘴。   “这只是梦。梦会反映你的内心,你只是害怕我死去,可我还在这里。”他修长的手指描画着那张年轻的脸庞,“波特家对我的评判向来是错误的,尤其是你的这个……”   哈利轻轻地一笑,他感受着西弗勒斯的爱抚与摩挲,温和地结尾:“即使是梦,至少我知道原来我一直牵挂着你,从没有哪一天将你放开,我也生怕真会有什么变数,对我们来说,死亡并不总是那么遥远的事。至少活着的时候,能够珍惜活着的人与事……我不想失去你,西弗勒斯。”   他略略地点点头,以此来掩饰心中的狂涛怒浪。经历了那么多事,他自然清楚哈利的感情,但他从未有想到,哈利对他的爱竟然已经到这样的程度。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毫无察觉的地方,逐渐成长起来的男孩对他所抱有的深情,西弗勒斯只觉得连骨头都因为震撼而酥麻。   “唔,轮到我问你了,”哈利把话题一转,双颊竟带了不自然的微红,“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说你爱我?”   西弗勒斯似笑非笑地爽快回答道:“原因很简单,我不爱你,波特。”   哈利张了张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疑惑的“呃?”音,便再次闭上。   追问这个油腻腻的混蛋这类问题,那要有怎么自讨苦吃的自虐心态啊?哈利后悔自己一时的冲动,原以为这是个告白之夜,但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幸好,即便是这样的西弗勒斯,也没有打道回府的准备,他重新半躺在床上,双手交握于小腹前,声音蓦然转沉:“德拉科的事,我想直接去找那头驴子解决,你……可以陪我去吗?”   哈利爬到了西弗勒斯身边,并不意外地道:“当然可以。你已经有主意了?”   “我们有一张可以跟他交换的牌,不是吗?我原本并不想这么用,可是现在别无他法,我绝对不能让德拉科进阿兹卡班,他不该承受这样的丑恶。”   哈利轻轻地点头,他的思绪重新回到了白天,想起纳威,不由地一阵难过。他对西弗勒斯说,纳威希望他、赫敏和罗恩能够帮忙接管马尔福庄园,如果他们同意的话,他就要开始着手办理些正规的手续,以便万一有什么意外,马尔福庄园不至于因为无主而充公,落入魔法部的手中。   纳威说这话时显得非常平静,平静至淡漠,却生生让他跟赫敏心惊肉跳,两人不约而同地脱口问纳威,所谓的“万一意外”指什么。   而他们的老同学极是坦率,连一句敷衍的话也不愿多说,只道,要是德拉科有什么事,他不想孤独着过下去。   哈利说完,苦笑着道:“我们都知道他是最不懂变通的人,所以也没再多劝一句废话。”   西弗勒斯没有多作表示,他不希望哈利看到他心中的震惊。   也许在外人看来极不相配的一对,在他们的世界里却除了对方再无其他考量。西弗勒斯自认还算了解德拉科,然而德拉科对纳威所怀抱的置对方于自己之上的爱情仍然超过了他的想象。即将遭逢不测,所忧所虑却并非自身的痛楚,反而担心对方因此而痛,这相依为命的情谊,大概已是深入骨髓了吧,的确不能劝说,也无力阻止。   就这一点上,也许他也一样,全然展现不出什么斯莱特林的狡猾。西弗勒斯在心中自嘲,他果然还是老了,没有年轻人那一往无前的勇气。   他看着哈利明亮深情的绿色眼睛,为什么直到现在,直到刚刚听了哈利长长的肺腑之言之后,他仍然不知道哈利选择了他究竟是不是正确的。贪恋着哈利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一种太奢侈的欲望。   最后他抚摸着那从童年起就像主人的个性一样桀骜不驯的乱发,轻道:“睡觉吧,明天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哈利顺从地点点头,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还不到一秒,倏然又弹坐而起,目瞪口呆地盯着西弗勒斯。   “怎么了?”西弗勒斯正考虑着明天的言辞,被哈利一惊,不禁皱眉。   “啊,糟糕了,”哈利扒着乱发,为难地嗫嚅,“西弗,我忘记……梅林啊,我忘记施咒了。”   西弗勒斯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避孕咒语,不禁松懈下来,微微一叹。   哈利却显得紧张万分:“怎么办?可以补救吗?”   “哈利,”西弗勒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试探性地给出了假设,“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你打算怎么办?”   哈利怔怔地看着西弗勒斯,屏住了呼吸,表情仿佛凝固成了化石。   “如果!你这个笨蛋!”西弗勒斯忍不住大叫。   一股挫败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他别开头去,不想看到哈利如此愚蠢可笑的模样。   片刻后,沉默才被小心翼翼地打破:“西弗勒斯,这样的假设对我们很不公平。”   哈利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像在补偿刚才惊讶导致的缺氧,他恢复了冷静,沉吟着道:“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如果魔法部执意针对斯莱特林,你显然会是他们必不可少的目标。”   “所以?”西弗勒斯挑眉,他克制住冷笑。   “见你的鬼,西弗勒斯,你自己说这是假设!”哈利的口气里带上了罕见的不耐烦,“如果你希望二十四小时都提心吊胆,我也不想这样。我不要你在这种环境下孕育孩子,我更想象不到万一你又不小心涉险,危及到孩子,我们还能怎么办!够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西弗勒斯,有什么办法可以事后避孕吗?你是魔药大师,难道没有这些功效的魔药吗?”   西弗勒斯无言以对,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哈利,只觉得嘴里泛着可怕的苦腥味。   末了,当哈利再次催促他想办法的时候,西弗勒斯总算找到了语言,他强咽下唾沫,问道:“你还是没回答我的假设,你会怎么做。”   哈利□□了一声,他猛然挥手,似乎借此来扫荡心头的怒气:“我说了我不知道,西弗勒斯。上一次的事情差点把我逼疯,你不要告诉我你可以再经历一次……天晓得,也许我会立刻就带你远走高飞,我受不了,真的,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那纳威呢?德拉科呢?还有斯莱特林呢?你没有责任了,我呢?”他问,他清楚自己在玩火自焚,逼这个年轻的巫师毫无退路,可是他压抑不住。   哈利咬住了下唇,半晌才道:“所以我仍然不知道。这是假设不是吗?只有面对事实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到底会怎么做。”   西弗勒斯默默地点头,他起身穿回衣物,对哈利说他回地窖去,那里存放着可以解决问题的魔药。当他背对着哈利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哈利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他努力让声音不显得僵硬,“只是一会的事。”   “西弗勒斯……”哈利不知道为什么仅仅一个假设,却让他们之前的浓情蜜意荡然无存,他可以选择信誓旦旦,但他不是那样的人,少年时代他就吃够了狂妄自大的苦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当然知道世界上永远有些事是你改变不了,掌握不住的,人生没有仁慈到由你随心所欲,危机与意外总在下一个拐角潜伏着,就等你无知莽撞地踏入那个陷阱。他不相信西弗勒斯不理解。   “我……我真的很害怕这样的假设。我一直想要有个家,可从来没有实现过。”他抱着那隐隐透出拒绝意味的身体,“养我长大的姨父母向来没把我当成家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因为我的过错,父母亲才将我扔给那一家人。进了霍格沃兹,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有疼爱我的爸爸妈妈,可同时也了解到,妈妈是为了保护我才……西里斯曾经表示,他希望跟我成为家人,我当时多高兴啊,一直憧憬着,期待着,直到他也走了……有一段时间里我拼命地讨金妮欢心,我冀望跟韦斯莱家的女孩结婚,正式被这个温暖的大家庭所接纳,成为他们理所当然的一员,直到伤了金妮的心,罗恩差点跟我翻脸,我才知道我并不是爱上了金妮,我只是……”   他的呼吸渐渐地急促了起来,喉间的哽咽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力道不知不觉地较弱,那个背对他的人也放软了身躯。   “……只是想要一个家。当你……你大概不知道,在把你送回学校之后,我差点也晕过去,那种感觉太不真实,尽管当时赫敏还没有查到紫色花的功效,可我那时已经不切实际地幻想着可以与你建立起一个家庭,一个归宿……当然,要是没有孩子,我想我们大概也会往这条路走,但依你我的个性,兴许会绕很多的弯路。我真的很高兴,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我不仅仅可以毁灭,也能够创造,一个完全没有定型的未来。可是……我,我那时候的愤怒,现在想来,似乎是愤怒自己的命运吧,莫非我真是命中注定要孤独的人么?为什么每一次,家,始终都是仿佛触手可及的海市蜃楼……”   哈利将额头抵在西弗勒斯的肩膀上,大口地喘气。他无意自揭疮疤,他只是想西弗勒斯可以明白,他有多么珍视他们之间奇迹一般的机会。如果重蹈覆辙,哪怕只是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哈利不知道他们可不可以坚强到面对那从来就过于冷酷的命运。   “哈利……”西弗勒斯轻声低唤,除了名字,再难成言。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与阐释盘踞了心底深处的苦涩与甘甜。   他只有默默地抚摸着哈利浓密凌乱的头发,千言万语堆积在距离喉咙只有一寸的地方,却怎么冲不出多年来环境与个性同时铸就的牢笼。   如果可以,他想告诉哈利他也一样渴望着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一个包容了自己与哈利的家,所有曾经的伤与痛,都会在那个地方慢慢地发酵成纯粹的回忆;如果能够,他想告诉哈利他们其实已经拥有了一个未来,尽管只是初具雏形,尽管仍然十分脆弱,但他们可以一起小心翼翼地来守护它,即便做不到万无一失,但至少……至少是共同付出与努力过……   但所有的一切,西弗勒斯都说不出口,他只有拥抱着哈利,一遍一遍地低喃着年轻爱人的名字,让这个名字飘散在黑暗的室内,犹如微小的萤火虫,执着于一点微弱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25、   按照计划,西弗勒斯以私人身份向魔法部的副部长司各特发出了邀请,很快他就收到了意料之中的答复:司各特部长请他到魔法部的副部长办公室会晤商谈,副部长认为他跟霍格沃兹的校长没有什么私交,不必劳神在非公务的地方见面。   中午休息时分,西弗勒斯和哈利匆匆解决掉午餐,赶往魔法部赴约。毕竟,日理万机的魔法部副部长只答应给他们十分钟的时间。   面对官僚犹如大海般浩瀚的倨傲,哈利多少有些吃不消,不过抱怨的话刚出口一句,反被西弗勒斯的讥笑截断,为免发展成内讧,哈利聪明地闭上了嘴。   与司各特见面时,哈利仍然将礼仪客套的部分交给了西弗勒斯,他饶有兴趣地发现,虽然西弗勒斯在学生们的印象中严苛且不近人情,但事实上,社交里该有的常识跟圆滑他还是一应俱全。   当然,成年之后才能换个观察的角度,哈利不易察觉地扬起一丝笑。当西弗勒斯问到“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交易在魔法部这么神圣地方商量可以吗”时,哈利将视线转移到了回答“我与你没有什么交易可作吧,先生”的副部长身上。   那个男人的脸仿佛就是为了彰显傲慢而生的,绷直的刚眉、拉硬的唇线,以及深陷的淡色眼珠,仿佛连那头梳理地一丝不苟的灰发都争着表现主人的威严——真不知道这种脸是不是从少年时就已经摆设成这样。   哈利的心念倏然一动,他瞪大了眼睛,再度瞅向司各特,打量的眼神达到让对方不悦的地步:“波特教授,你也有什么见不了光的事情要和我交涉吗?”   “事实上,的确如此。”哈利笑道,他看了一眼西弗勒斯。   “我们想让阁下看看这个,你应该认识这个东西吧?”西弗勒斯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阵纸,递给司各特。   司各特瞄了一眼,平静地答道:“郊狼,是我们家族的家徽。我当然认得的。”   西弗勒斯点头,这众所周知的事情不可能抵赖:“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件事就变得有些上不了台面。副部长先生,我和波特教授是前来提供我在翻到巷遇袭一事的线索的。刺伤我的凶器,是一把印着这个徽章的匕首,你对此怎么看,先生?”   司各特将图纸拍在了办公桌上,扯出了假笑:“我可以相信这样的线索吗,斯内普校长?”   “正是担心这线索由我提供会没有说服力,我才不得不带上了波特教授。”西弗勒斯朝哈利微微点头,“波特教授能够熟练使用情景重现的魔法……我想阁下也是知道这个魔法的,该魔法最大的好处是它不是试图唤起当事人的回忆,而是直接让场所虚拟重现过去,因此基本上不存在篡改操纵的可能。我们可以请波特教授使用这个魔法,并且邀请上阁下以及众多值得信赖的人士亲眼目击。”   司各特的视线集中在了哈利的脸上,掩藏于其间的恶意让哈利一哂,他保持着沉默,却同样用挑战的眼神回应。   “真的不存在被篡改的可能吗,波特教授?”   哈利耸肩,笑道“不管有没有这个可能,至少我本人没有改动过去的意愿。所以才请副部长决定你那边的目击人选,最好是魔法深厚的人士,以防我一定要愚蠢到在众目睽睽下动手脚,对吗?”   西弗勒斯默默地观察着副部长的表情,从那倨傲地纹丝不动的脸部,找不出妥协的蛛丝马迹。只不过,他认为这位副部长绝对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做出引火烧身的决定——最重要的是,他不由自主地瞅了眼身旁的哈利,在心中一叹:身为格兰芬多,若不够光明磊落,的确要遭到命运的嘲讽呢。   终于,副部长再度开口,语气里激荡着微弱的不甘:“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这是场交易吧?你们想要换回什么?”   西弗勒斯沉声回答:“我认为这很明显。副部长先生。”   副部长抱起胸,绷紧的脸部肌肉坚硬如磐石:“现阶段我不可能释放马尔福。”   “我们也没有放肆到提出这么僭越的要求,只要他能远离阿兹卡班,这桩交易就算大功告成。”西弗勒斯道,他留下时间让副部长去掂量,毕竟说是交换,把柄依然在各自手中,双方都知道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于副部长的立场,现在显然也不是摊牌决斗的时候,他目不斜视地盯着西弗勒斯片刻,哑声笑道:“好吧,斯内普校长,你这一手的确出人意料。我同意了,我会试着说服部长阁下延缓将马尔福关入阿兹卡班的时间。希望下一次,不会再出岔子。”   “这怕是由不得你我。”西弗勒斯彬彬有礼地回答,与哈利一起告辞离开。   哈利一路沉吟,刚到学校,他突兀地对西弗勒斯道:“我有点事找纳威,半个小时后回来。”话音一落,他的人影便已消失无踪。   西弗勒斯皱眉,他隐隐觉得哈利有什么事在瞒着他,这种念头让他不快。苦笑着,他对自己道,那个混蛋已经不是未成年人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巫师之一,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尽管心中仍然有些忐忑,身体的微痛阻断了他的思考,无论再强大的魔力,都无法完全免疫内部变化带来的疼痛,西弗勒斯轻轻摇头,少了庞弗雷夫人提供的魔药,他需要更多的休息,以及更长时间地与哈利共度。   诚如西弗勒斯所料,哈利并非去见了纳威,当他重新出现在魔法部要求见副部长后,副部长同意了见面,但是脸色阴沉如雷雨前的天空,黑压压的厚重中毫不留情地震起了一声惊雷:“波特教授,我的时间并不是因为要浪费给你们霍格沃兹学校而存在的!”   “我相信如此,”哈利好整以暇地道,“所以我来,并不是为了霍格沃兹的事。副部长先生,我想跟你说说别的事情。魔法部有冥想盆么?如果能让你直接欣赏我的记忆,我想可以省去不少口舌。”   副部长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冷声道:“跟我来。”   哈利随着副部长来到一个不大的房间内,他在副部长质疑的目光中取出魔杖,将那段记忆抽离,放入置于房间正中的冥想盆中,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静静地等待着将信将疑的副部长看完这一段记忆,当副部长终于直起身来,不发一言地注视着他时,哈利才开口道:“我是来加码的。”   副部长依然沉默,他眯起了眼睛,打量哈利的神情像是猎鹰觊觎着猎物,片刻之后他从喉咙深处压出了笑声:“这些是什么东西呢?波特教授,我完全不明白。”   “不明白吗?”哈利轻笑,不无挑衅,“我认为真正需要清查的不是霍格沃兹,而是魔法部呢。副部长先生,我认为消灭了伏地魔之后,魔法界可以恢复平和宁静,人们不至于再生活在恐惧与威胁之中,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不是?”副部长大笑,“就因为你是救世主,便可以代表整个魔法界?”   哈利平静地道:“我只是很单纯地认为平静的生活里,人们不需要秘密结社。一群人别有用心地私下集合,总让我想起了食死徒。”当看到副部长勃然变色时,哈利笑着补充了一句,“如果冒犯了你,请原谅我的不敬,副部长先生。”   经哈利的奚落,副部长马上醒悟到自己的失态,他重新摆正姿态,笑道:“那么你又想要做什么呢,波特教授?”   “我放弃追查这事,当然只是暂时的。换取的仍然是一样的东西,你放过马尔福,暂时的。”   “那可能吗?恐怕你太高估我了吧,波特教授,我没有决定的权力。”   哈利作出不耐烦的表情,皱眉生硬地道:“这是你的事。司各特,我要的东西就是这个。期限是明天。如果你做不到,我会开始找……”他的魔杖一点冥想盆,“里面的每一个人的麻烦。”   ***********************   梦境在摇晃,像是遭逢了地震,脚下的立足之地无声地起伏、断裂,整个身体不由地倾斜,无法保持平衡,一步踏错,即刻坠入了深不可测的黑暗缝隙之中。   西弗勒斯从梦中惊醒,心悸难安的同时蓦然察觉身边空空荡荡,本来应该躺在一旁的哈利竟然影踪全无。   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警戒让他绷紧了神经,危险来临的警示像毛毛虫一样爬上了他的脊梁。   西弗勒斯点亮房间,走出了卧室,客厅内一片静寂,哪里都没有哈利的身影。他把壁炉点燃,然后在一边的躺椅上坐下,寻思着那个混蛋可能会去的地方,不禁对自己熟睡到毫无知觉而自我厌恶。   魔力在可以感知的程度上不断地汇聚到了身体内部,小腹一阵一阵地发疼,尽管明知这是必然的过程,西弗勒斯仍然倍感不适应。更何况,这是一个没有哈利,也没有魔药支援的夜晚。   他尝试着深呼吸,以减轻魔力的消耗造成身体的钝痛,思维努力地集中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去。   庞弗雷夫人所拜托的那位好心的医疗士肯诺比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她也被魔法部所控制了起来,这跟她偷偷地取出魔药有关系吗?听说,肯诺比小姐从不掩饰对魔法部内劣行的厌恶,照这样看,她应该并不受魔法部,尤其是副部长的重要才是。   那么为什么,居然会派她去看护掌握着开启秘密大门钥匙的查理.克莱顿?   西弗勒斯想到这里,只觉得不寒而栗。究竟查理.克莱顿会在哪里?又落入了什么人之手?   壁炉里的火焰倏然一下蹿得老高,火舌卷出了顶端,像是放肆地要冲破囚禁的炉子。西弗勒斯猛然起身,定定地看向随着火焰冲出来的一个人——他半跪于地,毫无疑问,正是西弗勒斯夜半失踪的爱人,哈利.波特。   年轻的巫师似乎尚未意识到室内有人,他低垂着头,从胸腔里发出了低沉的、悦耳的笑声,仿佛刚刚遭遇什么喜不自胜的事情,但是当他拍了拍袍子,站起身来时,脸上的笑容即刻僵硬冻结。   有那么一瞬,连正常的语言功能都跟着丧失。   “波特。”西弗勒斯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哈利,就像当年抓住了这个夜游学生的魔药教授。   “呃,西弗……你怎么醒了……”哈利尴尬地笑了笑。   西弗勒斯注视着不自然地回避他视线的哈利,他没有愚蠢大意到忽略适才哈利那声愉悦、欢快的轻笑,那笑声敲击在他的心上,让他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波动。他从未听过哈利这样心满意足地甚至带了些残酷的笑。   “哈利。”西弗勒斯唤道,他让年轻的巫师无法再躲闪,他直视进那双祖母绿般的双眸,并不意外地发现其间沉淀着异样的墨绿,深不可测的魔力从哈利的瞳孔中映现出来。   像是明白了西弗勒斯的揣测,哈利闭上了眼睛,几近□□地叫了一声。   “你……使用了黑魔法?”西弗勒斯的口气不是问句,他完全肯定哈利夜半悄无声息地离开,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从年轻爱人的一举一动,他立刻看穿了真相。   哈利抿着唇,不知所措地瞅着西弗勒斯。   “哈利!”西弗勒斯提高了音量。在哈利身上弥漫的力量裹住了他,身体的不适感减轻了,但是心中的惊惧却成倍地增长。   “呃,别紧张,西弗勒斯……”哈利勉强地笑了笑,“我并没有做什么可怕的事情。我去冲个澡,你回去睡觉,好吗?”   到了句末,哈利的语气不无恳求之意。他等了一等,却不见西弗勒斯挪动半步,只好暗叹了口气,自行往浴室走去。   恰在此时,西弗勒斯倏然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左臂,哈利猝不及防,痛呼脱口而出,这一声出乎意料的喊声让西弗勒斯瞪大了双眼,僵立当场。   哈利心知大事不妙,他小心翼翼地摆脱西弗勒斯的钳制,挂起满脸的笑意,正要闪进浴室中去,西弗勒斯已快他一步,用魔法将哈利长袍外套除去。   肩上的斑斑血痕印在淡色的衣物上,触目惊心,到了这个地步,任何掩饰遮盖都只是徒劳,哈利苦笑了一声,他的魔药教授,他的克星,多年后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看透,显而易见,要在这个人面前隐藏事情,实在是难上加难。   西弗勒斯只觉头晕目眩,愤怒在他胸口炸开,他委实难以置信哈利居然像一个鲁莽无知的少年,在夜半时分,不为人知地擅自进行致命的所谓“冒险”。   他怒瞪着哈利,过度激烈的情绪占据了他的理智,他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却难置一词。   没有出声的斥责却足以让哈利惊慌失措,他为西弗勒斯瞬间苍白的脸色而心悸不安,他贴近他,伸出了手,而这一次,是西弗勒斯后退了。   “别这样……”年轻巫师期期艾艾地道,“我只是……只是去调查一些事了。你不也希望德拉科早点出来么?”   西弗勒斯仍然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噢,梅林啊!”哈利的脸上现出懊悔的神色,他用力捶一捶头,此刻若真有替罪羊在眼前,哪怕是梅林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扯下老巫师的胡子,他真该想到也饱受失眠之苦的西弗勒斯很有可能会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醒来。可为什么就没有考虑到呢?因为西弗勒斯最近的睡眠情况还不错?   “哈利,”西弗勒斯终于开口了,他凝视着哈利的肩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你……难道在练习黑魔法?”   这个古怪的问题让哈利不由地皱眉,不过他不遑多想,直觉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唉,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的,现在看来不说也不行了。”   在给受伤处施于了简单的治疗魔法之后,哈利为两人泡上一杯咖啡,西弗勒斯在摇椅上坐下,他便靠到了扶手上,喝上几口,在西弗勒斯的催促下,沉思着道:“魔法部长告诉我,在魔法界的内部,以魔法部为中心,秘密地兴起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宗旨就是……呃,反对斯莱特林。”   他看着西弗勒斯挑眉,便将最开始的查访,以及偶遇西奥多.克莱顿的事先叙述了一遍,之后再道:“在你的交易之后,我也去找了一次副部长,当然,我的条件是暂时不追究这个组织——喏,为了给他们施加压力,我今晚就去表演了一下。”   不管哈利怎么轻描淡写,西弗勒斯压下的怒火仍然再一次被点燃,他的黑色眼眸霎时变得更黑、更沉:“你难道不知死活地去挑衅了?他们有多少人?波特,你这个永远愚蠢、胆大妄为的格兰芬多!”   “……西弗……”事实俱在,哈利抵赖不得,只能再次苦笑地挠着乱发,把话题拨回正道,“我也只是让他们知道我是认真的么。不过,虽然一口气对付数个傲罗不容易,但我会受伤纯粹是因为我没有料到他们会先动手。呵呵,从这层意义上来讲,对方也是认真的,是我太低估他们了。”   西弗勒斯的嘴唇微微地翕动,但没有出声。他看着哈利几乎是兴高采烈地灌下一杯咖啡,眉飞色舞地冲他一笑,祖母绿般的瞳孔里闪现着激烈的、耀眼的光芒,心脏竟像被神秘而强有力的双手紧握。   跟哈利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完全不会出现的某种特质,因着这一晚的遭遇而再次鲜明起来,西弗勒斯心内苦笑,他怎么可以忘记,眼前这个年轻的巫师,是成长于高深魔法的领域里,在最惨烈的战斗中磨练出来的。   “哈利,”他轻轻地抚摸上哈利的脸颊,温柔的动作抹去了年轻巫师志得意满的笑容,“哈利,你可以选择离开。”   哈利侧了侧头,迷惑不解地瞅着他。   西弗勒斯的喉间一哽,他猛然间醒悟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他将脸埋入咖啡氤氲的热气之中,掩饰性地生硬道:“我不希望你再孤身涉险,如果还有下次,哈利,你就走吧。”   哈利从扶手边上站直了身体,他沉默了片刻,让咖啡杯消失之后,双手从后方攀住了西弗勒斯的肩膀,轻声道:“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   西弗勒斯没有做声,他扯了扯嘴角,也不管哈利究竟能否看到这个不算笑的笑。   但不依不饶穷追不舍仿佛是哈利的天性之一,他仍然固执地道:“西弗勒斯,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哈利,”他眼望着咖啡杯,再一次觉得忐忑,“你喜欢战斗……”   哈利似乎吃了一惊,他从那围拢他的臂膀肌肉突然紧缩可以感知。他不知道要不要把话说得更透彻些,可他不愿再去伤害哈利,他甚至祈求哈利不要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只不过,这个愿望随着哈利接下来的轻笑声而落空,哈利离开了他,笑声未绝中问道:“你害怕我?成为下一个黑魔王?”   哈利静静地看着西弗勒斯,深沉如海的黑眸里埋藏着太多他看不穿的情感,他等待着西弗勒斯的答案,等到自己心中惴惴,呼吸渐重,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冰冷的失望显山露水:“回答我,西弗勒斯。你怕我会成为黑魔王?是不是?”   西弗勒斯依然沉默着,于沉默中,他从摇椅上起身,再一次将双手抚摸上哈利的脸,他牢牢地盯着那对绿色的眼眸,直到闪烁其间的冰雪融化,成愧疚、难过的晶莹,哈利的呼吸顺着他的话语缓慢而炽热地流淌过来:“西弗勒斯,我不会……真的……”   “哈利,”他回应了一声,便把唇贴在了年轻的巫师同样滚烫的嘴上,但他没有顺势缠卷住哈利已然出击的舌头,仅仅是印上去,像是在什么正式的文书上慎重地盖章,他离开数寸,眼睛仍然看着哈利,语气和缓、温柔,“我不会让你成为一名黑巫师的,哪怕用我的命来阻止。”   “别说这种话。”哈利勉强露出一笑,可他依然不觉地低下了头去。   战斗,黑魔法,运用自如的魔力,凌厉的攻击,灵巧的闪避,他每次挥出的魔杖所席卷而起的魔法,即使是在有意识地控制之中,仍然能给予敌人致命的威胁。   数道魔法冲撞而爆发出的强烈能量击伤了他,却也给了对方更大的冲击,他趁势全身而退,真的觉得热血沸腾。对,没错,他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被这久违的激烈战斗所唤醒,坚韧的神经引领他无所畏惧地投身于对决之中。   好久了,好久没有这种力量贯穿全副身心的状态,若说他不为之喜悦,不为之战栗,那是谎言——充盈力量的感觉是如此美好,胜利的滋味又是这般甜蜜,甚至在他脱离了战斗之后,他仍然不自禁地沉浸于同时对抗数个傲罗而仍游刃有余的骄傲之中。   只是,西弗勒斯的一番话仿佛是从极寒地带吹来了冷风,彻底冻醒了他发热的头脑,让他犹如沉入冰窖,他不甘心地咬着下唇,像个蒙受不白之冤的孩子,却又不敢为自己据理力争。   “你对我……从来就是个过于严厉的教授。”最后哈利说道,当西弗勒斯的手掌轻轻抚摩上他的眉间,他闭上了眼睛。   难道他本人会不知道力量的可怕吗?他清楚强力的魔力是把双刃剑,他也懂得追求力量的心可以为黑暗俘虏,若不是他深深地了解这一切,他又怎会抛开英格兰的魔法界,独自踏上旅途?   可现在,西弗勒斯却仍然在警惕着……梅林啊,警惕着他!   “对,我从来都是,你不满吗?”西弗勒斯低笑,他吻上哈利愤愤抿上的唇,满心是纯粹的爱怜。   他把他的心事压在唇舌之下,无论哈利的亲吻多么炽烈忘情,都不能把它引诱出来。他有多爱这个年轻的巫师?他自己不知道,恐怕连梅林也不会知道。他爱着他,甚至于迷信自身的不详,“爱”之吐露便会遭受天妒,徒惹横祸;他爱着他的光,他生命里唯一的向往,犹如爱着是整个未曾绝望、尚可憧憬的生活。或者会有一天,他会轻轻地掷下自己的生命,为了不让他唯一的光明沾染上哪怕一点点的黑暗。   如果梅林允许,他要给哈利一个未来,即便这个未来里,没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26、   德拉科.马尔福犹如离开时候一样,被人押送着回到了马尔福庄园,时间是早上十点。   闻讯赶来的众人除了西弗勒斯.斯内普,却谁也没见着他一面。对于如此不近人情的行径,纳威.隆巴顿只好全权承担起赔罪的责任,请求他的朋友们原谅。   “他甚至连我也不愿见,”纳威将三个霍格沃兹时代的格兰芬多好友邀请至小客厅,苦笑着道,“怪不得他……”   赫敏轻叹,她安慰地向纳威微笑:“我们没有人怪德拉科,纳威。你知道我们关心他,关心你。”   纳威温和而腼腆地笑了笑,不过笑意一闪即逝,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沉默不语的哈利:“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这样的感觉,哈利,有时候我仍然会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   话到这里,他自己倏然脸红了起来,期期艾艾地道:“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哈利皱眉不语,倒是罗恩嗤笑着接过了话题:“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非要找上一个斯莱特林的恶果。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们估计还要叫嚷着不了解他们吧,哈!”   “罗恩!”赫敏毫不客气地踩了他一脚,气恼地斥道,“你不准说话!”   罗恩耸肩,正要再说什么,却听门口传来一个嘲弄的声音:“是谁排斥谁呢?难道不正是以你们这些格兰芬多为首的人,在排斥迫害整个斯莱特林吗?甚至包括他们的亲朋好友!”   众人的视线聚焦处,西奥多.克莱顿缓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在场诸人,最后集中到了哈利的脸上。   哈利再一次皱紧了眉头,跟西奥多的上一次见面时间并不算长,可是短短数日,这个人像是变了个人。更加消瘦,两颊陷入,而颧骨突出清晰可见,嘴唇仿佛也更薄了。但最显著的改变却是他的眼睛,哈利留意到他的双瞳里燃烧的火焰,那是某种足以造成改变的、让人心悸的力量所催生的烈焰,近乎憎恨,倾向毁灭。   西奥多似乎也在掂量着哈利,停顿之后,从他的锋利如刃的唇舌里跳出冷冷的一句:“甚至包括你,哈利.波特。”   “西奥多,”纳威走上前去,扶住那人的肩膀,低声道,“抱歉我们仍然没有查理的消息,只是现在,我们必须比平时更冷静才行。”   西奥多甩开纳威,他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哈利,仿佛难以置身地摇头质问:“你没有任何办法吗?波特?打败了黑魔王的你,对魔法界整体的不公与邪恶,也无能为力吗?”   对于这般的咄咄逼人,哈利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以对,他发出了笑声,道:“你想要我怎么做?再发动一场战争,将整个魔法部掀翻,这样可以吗?能解决问题吗?”   “波特,哈哈,”西奥多出人意料地爆发出大笑,刺激着诸人的耳膜与神经,不过他并没有笑太久,笑声戛然而止,再开口时,无论谁都能听出语气里的恨意,“不,我从来不敢奢望你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只是你明明掌握着解开一切的钥匙,为什么不用?”   “解开……”   “Legilimency。你精通这个,不是吗?如果是由你来施咒,谁敢不信?”   “那个是……”赫敏忍不住叫了起来,但当她发现哈利一脸严肃的时候,她自动地闭上口,将后面的话交给哈利。   “对谁?彼特?”哈利轻轻摇摇头,“除非他自愿,否则我不能这么做。”   事实上,不止是西奥多.克莱顿发现彼特是问题的关键线索,哈利与西弗勒斯也早已讨论过如何能够让彼特吐露隐情的方法,只是无论哪种,旁敲侧击也罢,直接进攻也好,不管彼特显得多么痛苦,他似乎有着必须要坚持的理由,守口如瓶。   但是!   哈利明白自己绝对做不出强行对一个未成年巫师使用Legilimency的事,饱受这种霸道的黑魔法侵害的他,无论如何也难以将自身所尝过的痛苦加诸他人身上。   被无情地侵入,无能抵抗的暴力侵犯,犹如精神上的强奸,哈利想到这个行径就恶心,遑论自己去实施。   哈利的反应似乎早已在西奥多的意料之中,他双手抱胸,再次冷冷一笑,在几乎凝结成冰的气氛之中,他停顿数秒,仿佛在反复掂量之后,终于把这句话缓慢地提到舌尖,并连成了语言:“就是因为有你们,才有了黑魔王的应运而生。”   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包括哈利在内,每个人的心里都掠过一丝寒意,不知是谁发出了倒吸气的声音,这让哈利骤然清醒过来,他蹙眉向西奥多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但是,西奥多,任何试图恢复黑魔王统治的意愿都是……疯狂的。”   西奥多向门口倒退了两步,半个身子侧到了门外,在行将离去之时,他又转过了头,向诸人,主要是哈利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一笑:“你的意思是,白魔王就可以吗?大多数人不能被奴役,所以少数人就可以吗?”   话音落,他并不等任何回答,便即消失。   仍留在原地的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哈利从朋友们的脸上看到了凝重,他估计自己也是如此,毫无疑问,西奥多的那番话犹如麻瓜定位精准的导弹,准确地命中了他们的软肋。   究竟要怎么办?能怎么办?自己真的有这个力量颠覆魔法部甚至整个魔法界的偏见与歧视……不,如今大概称得上迫害斯莱特林的程度——他到底可以做什么,以及不可以做什么?   哈利心中只有个模糊的轮廓,却想不出正确实际的行动。他再次痛切地感受到邓布利多对他的帮助,兴许,西弗勒斯会与他一起找到答案?   看向纳威,哈利发现,一向平静沉稳的纳威,眉宇间也开始堆积起焦躁。   *******************************   德拉科双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三层水晶吊灯的形状像个倒过来的金字塔,他的视线聚焦在塔尖,精神集中得仿佛要研究上面沾染了多少灰尘。   西弗勒斯暂时没有去干扰德拉科,他知道受过了折磨的人需要这段时间自我平复,他当然也不会去问究竟受到了什么折磨这类废话,他安静地在一旁等待,从最初的站着,到不得已地坐到了床边的靠椅上。   良久之后,德拉科终于有了说话的意思,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微弱呼唤,然后把眼睛闭起,有气无力地道:“我快疯了。”   沉默了一阵,西弗勒斯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办?德拉科,这次的事情可能不是像我们所想的只是个意外。”   德拉科蓦然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把哈利打探到魔法部内秘密集团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西弗勒斯道:“克莱顿的事情只是一个契机,毫无疑问,他们会穷追不舍。这是一场……持久的……”   “波特呢?”   “他们不会放过他。凡是妨碍他们的人,再棘手也要解决。”   西弗勒斯顿了顿,他看向德拉科,他那饱受摧残却并没有崩溃迹象的教子炯炯有神的双目正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苦笑着,说起了哈利受伤的事。   “德拉科,除了安危,我也担心波特的魔力问题。”他将双手交叉置于小腹上,“我能感觉到他魔力的变化,有时候,他那种太过强大的力量会在瞬间变得尖锐、危险。”   德拉科的笑声从胸膛透出来:“哈,你该不会担心他变成黑魔王吧?就他?不可能。”   西弗勒斯扬起了嘴角,没有答话。   当他在思考之后再次跟德拉科的目光交汇,德拉科的眼神骤然变得凝重,交杂着惊讶与不安。   视线停顿在西弗勒斯的脸上,继而慢慢地下移至西弗勒斯双手覆盖的小腹,德拉科的声音里掩饰不住激动:“梅林啊,你不是……?!”   羞耻的感觉贯穿了西弗勒斯的全身,他强压下情绪,勉强展出一丝苦笑:“很好,你比波特那白痴敏锐地多。”   德拉科从床上鱼跃而起,跳到西弗勒斯跟前:“他还不知道?”   “这仍然是个意外。”西弗勒斯深吸一口气,他挥手示意德拉科重新坐下,踌躇了片刻道,“我说不出口。上一次的挫折已经让他发了次疯。现在对方明显是连他也不会轻饶,能让他知道吗?”   与其说是问句,德拉科理解他的教父事实是坚定自己的想法罢了。他微叹了口气,重新退回到床上,不无怜悯地注视着这个辗转于困境中的教父,也不知究竟要如何才能安慰得了他。   虽然学生时代的敌对经历让德拉科感觉哈利.波特并不是个轻易退缩的人,也有足够的能力在最夹缝的环境里从容进退,但世事无常,命运也好,梅林也罢,祈求他们的仁慈都是头脑发热神智丧失理性荡然无存的明证。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要……走?”   西弗勒斯似是不为所动,只是德拉科实在太了解他了,他能从那不易察觉的僵直后背中感知到他教父的情绪,再一次地,德拉科陷入心烦意乱到不知如何发泄的境地,无能为力犹如一记重棍闷拳,让他一时难以出声。   “我还不知道。”西弗勒斯道,“并没有到这一步。波特现在的魔力你也看得到,他……”   话语戛然而止,西弗勒斯的目光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多亏哈利强大的魔力,在这个如此耗费力量的创造过程中,他只有生理的不适感与程度不重的虚弱。即便亲近到了拥抱程度,他仍然无法探知哈利的魔力之井究竟有多深。   无法出口的疑虑,却显然被德拉科全然理解吸收,他年轻的教子皱眉,视线集中到了他脸上,踌躇良久,才道:“斯莱特林的事,并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在事态恶化到无法收拾之前,或许你真的应该离开。我并不认为这是胆怯或者懦弱,西弗勒斯,也不是不负责任。”   西弗勒斯沉默着,两人安静了许久,直到德拉科伸了懒腰,散漫地笑道:“我们也该出去了,否则外面那些格兰芬多可能要以为我们在密谋策划什么。”   看向德拉科,突兀地,西弗勒斯开口问道:“你呢?”   尽管问题没头没脑,德拉科的笑容却因此更加放胆无畏,他耸肩道:“我不走啊。要是纳威有孩子再说么,至于现在……就如你所说的,斯莱特林的罪终归是要斯莱特林承担。”   西弗勒斯轻轻地抽动嘴角,正欲开口,德拉科却已然抢先道:“你不要觉得你决定离开就要负疚,我想,你也好,你身体里的那个还是细胞集合体的小东西也好,只要是斯莱特林,没一个人逃得掉。这,也是宿命吧。”   年轻的马尔福压抑着笑声,轻道:“会是个斯莱特林,对吧?”   西弗勒斯只觉喉间哽着什么,他只有略略点头,表示肯定。   **********************   《预言家日报》的消息:魔法部今日释放了德拉科.马尔福,此人可能是近段时间内一连串与黑魔法相关事件的幕后主使之一。不过魔法部认为定罪的证据不足,改为采取温和的软禁措施,允许马尔福回到家中。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魔法部官员向本报透露,这并非表示德拉科洗净了嫌疑,“我们只是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接下来我们还是会继续保持警惕。”   据悉,这次风波的肇因是霍格沃兹的一个斯莱特林男生有孕。由于这名学生与德拉科庄园关系密切,且始终找不出另一方当事人,有人怀疑这是斯莱特林复活黑魔王的阴谋开端。如今这名学生下落不明,负责监视照顾他的医疗士肯诺比已经被指控玩忽职守,再加上调查过程中,还发生了霍格沃兹的现任校长、斯莱特林前院长斯内普教授遇刺一事——可靠人士证实,斯内普教授之前也有孕在身,只是受伤之后遭遇不幸,让整件事情云山雾罩、扑溯迷离。   当下魔法界最关心的事情不外是兴风作浪的斯莱特林们究竟在筹划着什么?据传隐匿于地下的斯莱特林秘密结社究竟是不是真实?好不容易从战后的凋败中恢复一点元气的魔法界,会不会再次遭遇动荡与血腥?   ***********************   “老调重弹,不过倒是归纳得很好。”哈利放下报纸,喃喃自语。   他不见回应,转头看向西弗勒斯。从马尔福庄园回来之后,直到现在,年长的巫师始终是一副闷闷不乐、若有所思的神态,这让哈利很是不理解,不管怎么说,事情总是向好处发展了,起码德拉科暂时没有被关进阿兹卡班的危险。   而此刻西弗勒斯却像一具了无生气的雕塑,沉入壁炉前的靠椅中。   “西弗勒斯?”哈利低声。   过了好一会儿,西弗勒斯才如梦初醒般看向哈利,目光中闪烁着不解。哈利微叹了口气,放下报纸,他有些不安地瞅着西弗勒斯:“你在想什么?”   西弗勒斯移开视线,重新注视着尚未点燃的壁炉,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你刚才在说什么?”   哈利把报纸飞给西弗勒斯:“担心斯莱特林的阴谋——看着不像是报纸的言过其实,总觉得的确要发生什么。”   事实上,现在的情况比数年前与伏地魔作战时更让哈利厌恶。这一次的斗争仿佛是个深不可测的泥潭,更糟糕的是,他们甚至连真正的幕后黑手、躲藏于事件背面的魔祖究竟是哪一尊,都尚不知晓。   西弗勒斯匆匆浏览了一遍报纸上的新闻,将它搁下,不发一言。   “看在梅林的份上,”哈利忍不住叫了起来,他不在乎吵架,但是实在畏惧这种一方冷淡沉默的局面,“你到底怎么了?马尔福跟你说什么了?”   西弗勒斯转过脸来,他看着哈利,深沉的目光不知为何让哈利的情绪一下子紧张起来。这绝非仅仅是一个爱人的视线,其间包含着某种严肃审慎的东西,哈利在座椅上绷直了背。   “哈利,即使斯莱特林被消灭,这也只是很少数一部分人的事,就算是因为我,”西弗勒斯顿了一顿,神色有些难堪,他重新清了清喉咙,再道,“你真不必卷入这场是非。”   哈利皱眉,他一时怔住了,全然不知道西弗勒斯为何说出这样的话。他究竟想怎么样?把他推开吗?在现在这个关头?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可以看出西弗勒斯的认真,沉吟了良久,哈利强压住心中的不快,问:“为什么你突入说起这个?”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不是个斯莱特林,兴许,我会选择置身事外。”西弗勒斯的声音较平常沉闷,“当初若是我知道可以和分院帽讨价还价的话……”   哈利眨了眨眼睛,他探过身去,好奇地问:“你想进哪个学院?格兰芬多?”   他从未细想过西弗勒斯进入其他学院的可能性,似乎这个人从来就该是个斯莱特林,魔药大师,而不会是别的什么——   “正确。格兰芬多加十分。”西弗勒斯奚落。   哈利长大了嘴,继而在西弗勒斯的嘲笑中默默合拢。   “不可思议?”   “有一些,我很难想象你会适合红色,金色……”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哈利的想象更远地飘到了卢平的第一堂黑魔法防御课上纳威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表演,差点就忍不住大笑。   “事实上,”西弗勒斯低叹口气,收拾掉愉悦的气氛,“我只是想跟你妈妈分到同一个学院。”   这是哈利第一次听西弗勒斯直接谈起他的妈妈,不由地屏息静气起来。他记得那个黑发男孩,孤僻闷闷不乐,始终融入不了任何一个团体,只有唯一的一个朋友,被欺负被羞辱,甚至最后连这个朋友也失去的男孩——这个男孩始终和少女时代的莉莉形象交织在一起,哈利不知道自己最初是不是因为他妈妈的关系,才对由那个男孩而长大的魔药教授赋予了不同寻常的深情。   “你爱我妈妈吗?”他问。   西弗勒斯在壁炉里生上火,沉默了片刻道:“我希望你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   “唔,”哈利觉得在火焰的冲击下,他的脸开始烧了,“我承认我有些好奇,你有想过……”   “我想过独占她,波特。”西弗勒斯截断他的话,他重新坐直身子,不带笑意地看着哈利,“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话,很遗憾地告诉你,我诅咒过你父亲跟你。如果你细看过我的回忆,你会知道我的确恨过你,就像恨我自己一样。”   黑色的眼睛深处有某种沉重的东西涌过来,哈利一动不动地迎接着。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会为了你而送命。”西弗勒斯抿了抿唇,再道,“无法理解。直到现在。”   最后一句他以弱不可闻的音量出口,仿佛仅仅是嘴唇的微微颤动,他定定地看向哈利,等待着预料中的愤怒与受伤——祖母绿的眼眸深沉而明亮,渗透着痛苦与悲哀,奇异地激起了他心脏的抽搐。   “西弗勒斯,”哈利舔了舔嘴唇,“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等事情全部结束之后……”   无声而僵硬地点头之后,过了好一阵,西弗勒斯主动问道:“你不觉得我是个卑鄙而自私的人吗?我只考虑你母亲的生命,而全然不在乎你父亲,以及还是婴儿的你。”   哈利沉声笑了起来,他在西弗勒斯的皱眉不满中,轻轻一叹:“我知道你是个孤独的人。”   一句话便仿佛能解释一切,即使抹不掉所有灰暗的过去,但西弗勒斯从哈利凝视着他的表情中理解,这个男孩……唔,曾经是婴儿的人以独有的格兰芬多式乐观,宽赦了他的卑劣。只是,他却因而更加胆战心惊,他稍稍扭过身体,掩饰住双手按上腹部的举动,哈利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   但哈利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似乎感受了西弗勒斯的尴尬,他转而用慎重的语气把话题的马头拔回正道:“你为什么现在说起学院的事?真的希望我置之不理一走了之?这是不可能的。”   西弗勒斯吃力而迟疑地道:“若我跟你一起走呢?”   哈利沉默了下来,这沉默非比寻常,西弗勒斯从周遭倏然变得压抑、凝重与稀薄的空气可以感知,他瞅了哈利一眼,年轻的巫师静静地坐着,不动声色。   漫长地几近无边的等待之后,他终于听到哈利说话了,难以察觉的激动掩藏其中,若非他太过熟悉这个人,他绝对会误以为哈利无动于衷。   “你对我隐瞒了什么,西弗勒斯?”   来了。他心中不无苦涩地想,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吗,他真的没有任何把握。   清了清喉咙,西弗勒斯道:“哈利,我只是担心事情会失控。”他深吸了口气,注视着哈利,“你的魔力,非同小可。”   哈利挑眉,不语。   “每个巫师都会受到强大魔力的引诱,不仅仅是汤姆.里德,我会,你也会。”他深思熟虑地碾辗语言,却发现很难找到可以表达解释的词句,“哈利,我并不小觑你的自制力,只是你还太年轻……”   “你觉得我很危险?不值得信任?”哈利插嘴道。   “波特,在这种事情上甚至连邓布利多都不值得信任,若他处在你的年龄,拥有你的能力、地位。”   该死的,西弗勒斯自我诅咒,为什么只要哈利表现出一丝不快,他就像敏感过度的刺猬般张开了周身的刺来?他已经不是年少气盛的年纪了,表现却比一个学生还要幼稚!   沉默再度统治了他们之间的空隙,没有一寸地方可以闪避退让,他们互相看着,似乎谁也不知道此刻的无言以对究竟是缓冲还是酝酿。   哈利仍然坐着,纹丝不动。   西弗勒斯试图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去,却有种周身无力的无助感。是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损耗他的魔力吗?   “西弗勒斯.斯内普,”哈利开口,“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你不会做这种无谓的担心,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挑衅得令我失控?”   年长的巫师将双手躲在长袍下,握紧了拳,他看向壁炉中的蹿个不停的火苗。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在等你的答案,西弗勒斯。”他的口气里混杂了强硬与温柔,柔中带刚的铿锵,不容许回避。   “该死,见你的鬼,波特,”西弗勒斯猛然转过头,咬牙切齿,“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是个混蛋!”   哈利久久无话。   挫败、沮丧、难堪与不明来由的悲伤失落同时侵袭着西弗勒斯的壁垒,在暴跳如雷的可能之前,他把全副的体重都压了下来,声音干涩地再次发问:“你知道了?什么时候?”   哈利闭了闭眼睛,似喃喃自语:“你从来都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说得是。”西弗勒斯点头,声音空洞,“从我假设问题的时候,你就猜到了?”   “怀疑。这并不难证实。我找庞弗雷夫人,她起先不肯说,直到……阿不思同意一起承担后果。”哈利动了动嘴唇,那似乎是个笑,他把视线别开,良久,才接道,“你不信任我。”   是事实,也是指责,西弗勒斯不想辩解,也无能为力。他点点头,同意道:“是的。”   他看向哈利,苦笑一声:“我打算瞒着你,直到事情结束。是的,原本我想,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告诉你。如果……如果……”   同样将目光游移到远方,可惜哈利的存在已然烙于脑海,不需要看,他已能感受哈利的感情波纹,“你怎么考虑?留下,或者……”   西弗勒斯不相信哈利会选择那个“或者”,他担心的只是哈利会过分地考虑他们的安全而逼他远离战场,可是当哈利的脸色愈发阴暗,嘴唇绷直的时候,他只感到一阵地晕眩。   “哈利,不……”他几乎是呻吟,混沌的意识甚至不清楚这句恳求究竟有没有出口。   犹如一团迷雾,氤氲蒸腾着万物,西弗勒斯试图穿过这蒙蔽的迷惑,找到哈利的真实——那双祖母绿般的双眸倏尔一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西弗勒斯,你愿意跟我一起吗?”哈利问,他收在长袍中的双手在微微地颤抖,他希望尘埃落定,即使外界万象纷乱。   西弗勒斯皱眉,不解:“哈利?”   “西弗勒斯,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主动追问你这件事吗?”哈利笑笑,“在那次你大动肝火的夜访事件之后,我终于认清了一件事,只要妨碍到他们的人,哪怕是我,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当然我对他们也不会,你懂的。今后,他们的目标估计更多的是我,想方设法地对付我……我在想,是不是要装不知情,与你分开一阵,会更好。”   他深深地看着西弗勒斯,轻声道:“我不知道怎么可以既要你与我一起,又担心你因为我受到伤害。”   “我要跟你一起。”西弗勒斯深吸口气,然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喊出来。   “我指的是,”哈利迟疑了一下,“公开的。”   “结婚吗?”   “是……是的。”哈利来到西弗勒斯身边,握住他的手,“我考虑过了,或许,堂堂正正的婚姻才是我们最可靠的后盾。”   “但是,”西弗勒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他近乎残酷地道,“你确定你还要留下来?就像你说的,他们连你都不会放过。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会连累谁,甚至可能我们的……也会遭遇危险,万一重蹈覆辙呢?你不怕吗?”   哈利不语,他将西弗勒斯的手握得更紧,掌心间,俱是冷汗。他闭了闭眼,重新看向西弗勒斯,仍是无言。   西弗勒斯抽出双手,战栗着抚摸着在上方哈利的脸颊,他轻声道:“你真的决定了?无论什么后果?”   “无论什么后果。”哈利重复,他低下身来,两人的头部处于同一水平线上,他靠前去,西弗勒斯主动地接住了他的唇。   他们短暂而多次地亲吻,犹如蜻蜓点水一般,间隙中,西弗勒斯低喃:“不怪我?”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哈利舔着爱人的嘴唇,轻声回答。   “你知道,有些事发生了,后悔也是没用的。梅林也不会给你重新再来的机会。”   “我知道……”哈利低声喃喃。   他们左手相握,西弗勒斯将右手叠加在交缠一起的手背之上,冰冷,还有些许无法抑制的颤抖,心跳声震耳欲聋,让人晕眩。两人沉默不语,过于强烈的感情可以让人失声,他们唯有对视,良久。然后哈利缓缓地把头搁在西弗勒斯的膝上,他侧过脸,半边的脸颊贴上年长巫师的腹部。   “如果我再离开,怎么去面对我们的未来?”   几乎弱不可闻的声音,但这是他最坚定的决心:“这是你教给我的啊,西弗勒斯,无论怎么害怕,怎么痛苦,也总要把要做的事做完,因为是责任,所以必须坚持。我不走,我,和它,陪你一起承担斯莱特林的罪。”   只是这样看着对方,回忆的剧痛缓缓地流动于两人之间,几乎要失声恸哭的压抑,却仍然只有沉默——   最后,西弗勒斯微微地抽动了嘴角,嘲弄道:“就这点来说,你倒是我最好的学生啊,哈利。”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27、   这个地方承载了哈利许多的回忆,他看向四周,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当年险象环生的历险,多少带了些孩子气的莽撞,哈利不得不认同,他们能活下来,运气女神的青睐真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它还存在着,在汤姆.里德尔已经彻底消失的今天。只是这里再也没有蛇怪,包括尸体。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雕像也不复存在,或者到了现在,除了哈利,再也无人可以用蛇语打开密室设在二楼女生厕所洗手池的大门。   西弗勒斯从未来过这里,身为一名斯莱特林,他自然听说过关于密室的传说,也大略地知道它的历史,更清楚带他来到这里的年轻巫师在学生时代的冒险,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那场堪称惊心动魄的对话之后,哈利会请求他来到这里。   斯莱特林真正的传人才能开启之处,蛇怪的盘踞地,为消灭麻瓜出身的学生而建,然而,当西弗勒斯环顾密室时,他仍然为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魔法高深而悚然。兴许,在建造学校的构想之初,斯莱特林便已考虑到了他这一脉的传承吧。   不为三位同伴所理解的……背负了不光彩名誉的斯莱特林,从最初,延续到了当下。这是宿命吗?当分院帽将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世界都认识模糊的孩子派送到了斯莱特林的学院,便注定了他或她要走上一条与众不同……至少是与其它三个学院的同学们所迥然有异的道路。   西弗勒斯看向前方不发一语带路的哈利,同样,他也很难想象波特家族会有人成为一名斯莱特林,而这差点成为事实——而他,当年也不过衷心希望与莉莉分在同个学院。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迷思,哈利骤然回头,同时把手伸向了他:“感觉还好吗?”   他轻轻拍开那只主动提供帮助的手,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朝拜斯莱特林的圣地?”   哈利发出了笑声,他退后一步,挽住了西弗勒斯的臂弯,道:“不,事实上,我也是受人所托,它希望我们可以同时在场,在这个有象征意义的地方。”   “它?”   “是的,西弗勒斯。它对我说,在我下定决心,并且立下誓约之前,它不会向我透露任何具体的事情。现在我带着你,唔,还有……我们将来的孩子一起来了,所以我想应该是时候了。”哈利试图解释,不过显然他的话语让西弗勒斯更加紧张,他无奈地晃动着手臂,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正在西弗勒斯困惑中,不见天日的密室中倏然出现了一团犹如烈日的火球,火球直射而下,在两人站立的不远处轰然而开,没有扑面而来的热量,也感受不到任何伤害的威胁,而哈利仍然默默地上前了一步。   看似不经心的一瞬,西弗勒斯知道哈利已握紧了魔杖,但很快,年轻巫师的战意烟消云散,他嗤笑起来:“的确比蛇怪的现身来得气势磅礴。”   金光退尽,淡雾渐起而转浓,那一头银色的巨狮,再度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它昂首而立,睥睨万物,一举一动无不充溢着雄浑的力量。   哈利将魔杖反握,向着狮子低头行礼,他的动作不卑不亢,却足以表达敬意,西弗勒斯并不理解这其间的含义,他看向哈利,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足有一人半高的巨狮。   “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是幽灵或鬼魂,也并非任何人的护法,它自己便是一个神圣的生命体,最高深魔法的形体化,当它深邃无垠的双眼看向西弗勒斯,他不禁为其中所沉积的悲伤、寂寞所摄住。   哈利走向那头巨狮,伸出手去,狮子眯起了眼睛,温顺地跪了下来,任由哈利将手掌抚摸上它的鬃毛。   “呃,事实上我仍然不是很清楚它是什么,不过,它给过我不少的提示……我想,它应该是跟格兰芬多有关。它找到了我,告诉我如果决定与你一起不离开时,便到密室来寻找答案。”哈利回头对西弗勒斯道。   “噢,有趣,”西弗勒斯扬起嘴角,“我还以为作为格兰芬多象征的狮子会金光灿烂,比得上海盗们的秘密宝藏。”   话音落下,他们同时听见了一阵低沉的笑声,那仿佛从灵魂深处荡漾开来的声音让两人不禁诧异地面面相觑,他们熟悉这种魔法,思想直接连接的交谈。只是,这个连接的第三方,显然并不是一个活人。   “请允许我向你们表示欢迎,霍格沃兹学院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哈利.波特。为了解答你们的疑惑,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千年前沉睡于此的精灵,遵从主人的意愿,以久眠延缓生命必将到来的衰败,为了迎接挑战时刻的到来,给予身负重任者以可信的安慰。”   这个声音如同来自密室的四面八方,像是密室中的每块砖瓦同时发出了轰鸣的和声。银狮匍匐于地,目光始终不离他们左右,它也像在聆听着什么。   哈利重新退回到西弗勒斯的身边,他微微仰首,环视伫立于密室居中大厅各处的蛇雕像,用较平常稍高的音量问道:“你可以现身吗?既然你是个精灵,我想你应当有固定的形态吧。还是说,你就是我们眼前的狮子?”   声音再一次笑了起来:“尊敬的哈利.波特,这并不是十分重要的问题。我没有名字,也羞于见人,我只将我的任务完成,希望能够藉此解答你们心中的疑惑。至于能否得到你们的信任,这并非我的责任。”   停顿,银狮起身,迈开步子凑到了两人的身边,然后趴伏,温顺地犹如大型的家猫。   “真是有够任性的。”哈利低声嘟囔。西弗勒斯讥诮道:“毫无疑问,这是一只格兰芬多的精灵。”   他们互视一笑,并不掩饰彼此眼中的紧张。发生的一切实在过于诡异,斯莱特林的密室,行踪诡秘的银狮,闻所未闻的远古精灵……所有的因素叠加,似乎预示着某扇紧闭的神秘之门即将开启。   在大厅的正中央,一个极小的光球无声无息地悬空出现,光球最初是蓝色的,随着体积的渐渐增大,颜色也愈发地加深,直至如夜色一般漆黑,光球也膨胀到双臂环不住的程度,它骤然拉长,上下两端顶到了天花板与地板,成了一个巨大的椭圆体。黑暗褪开,椭圆内轮番出现了四个年轻的、着装透着古老感觉的男女巫师。   那个精灵的声音重新响起来:“这是霍格沃兹的四位创始人,曾经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共同的理想,相似的追求,探索魔法之境的好奇心让他们紧密地结合,共同开创了这所学校。   “最初,这并不是收留有天赋的少年学生的场所,更多的是聚合志同道合的人们,远离纷争烦扰、贫瘠压迫的麻瓜世界,不受干扰地研究、运用魔法——他们是霍格沃兹的第一批教师,他们自己的孩子,便是这所学校的第一批学生。   刚开始时,一切都很美好,起步的阶段,每个人都认真努力,不计付出……”   此时椭圆的球体里出现了几个房子,从地形上看,那大概便是霍格沃兹学校的雏形阶段,当然,完全不能媲美于如今的城堡建筑。   哈利插话了,更多的是好奇而非不耐烦:“你也想告诉我们,后来那四个人中有一个,也就是斯莱特林先生出了问题,他走上了邪恶的道路,希望消灭混血以及麻瓜,所以离开了学校,留下了这个密室……”   西弗勒斯看着椭圆球内闪回般出现的人物与景色,有些失神。霍格沃兹的历史到底还隐藏了什么?闻所未闻的所谓精灵,真的可信吗?但是在内心的深处,他知道自己会等待精灵的叙述——或者这可以解开多年来一直困扰他心头的谜题。   就如哈利曾经直言不讳地提出的问题:“如果他们四个已经彻底决裂,分道扬镳了,究竟是为什么还要保留斯莱特林学院?总不成大家都有志一同地等待黑魔王的再度诞生吧?”   他干笑了两声,耸肩表示无辜,以此抵挡西弗勒斯恼怒的一瞥。   但是精灵也笑了,椭圆的球体内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他们曾经看过这名巫师年老时的画像与塑像,然而,无论是哪种艺术复制品,都不如球体内的这个真人一般,那么清楚地让旁人看到他眼中燃烧着灼灼的烈焰,他并不阴森,也不神秘,他像每个活生生的人,希冀为自己的信仰而努力,甚至献身的人。   西弗勒斯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不经意地瞅了眼无声无息的银狮——那个寂静的夜晚,它带他所目睹的那个人,果然是他……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奇特的、不可思议却足以心碎神伤的坦白?   “可能与你们所知的事情有些出入,”精灵说,“萨拉查.斯莱特林并不是年老时才离开霍格沃兹……几乎所有的朋友都背弃了他,没有人愿意帮他……”   “那是因为他的纯血统论吧。”哈利道,他现在的感觉蛮像上完了正史,正在偷偷地研究野史的叛逆学生,或许赫敏会比他更适合待在这里?   只不过,偷眼西弗勒斯,他年长的爱人全神贯注,神情严肃,兴许这是学者的本能?也可能是事涉斯莱特林——哈利定了定神,他继续向可以感知却始终无影无踪的精灵问道:“我对魔法界的历史所知甚少,但,不是据说斯莱特林推崇血统论,以及唯魔力至上,因此才发生了后来的攻击麻瓜学生事件?”   精灵沉默了很久,久到趴伏在哈利脚边的银狮看起来仿佛睡着的时候,声音才发出了一句叹息。   “你说得都没有错,他认为巫师比麻瓜优越,纯血统的巫师比混血的巫师更胜一筹,无论是魔法能力上,还是精神智慧上……但,他并不是什么冷血邪恶的黑巫师——恰恰相反,在霍格沃兹的四个创始人之中,他是唯一一个希望跟麻瓜来往的人,他是个……理想主义者,这便是他的悲剧。”   “等、等下!”哈利忍不住大叫起来,他与西弗勒斯面面相觑,各自从中看到了惊惧,西弗勒斯朝他点点头,哈利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问道,“这怎么可能呢?斯莱特林不是……呃,你说的接触……意思莫非是统治?”   “某种意义上是。斯莱特林认为巫师们应该承担起保护人类、救助麻瓜的责任,因为麻瓜比巫师软弱,所以位于上层的巫师们,责无旁贷。”   哈利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他想他的嘴巴肯定长大到难以置信的地步。   精灵道:“这并没有什么不可想象的,巫师也是人。我想你们应该听说过,所有的魔法皆来于自然,来于人类自身试图控制自然的欲望。牵扯到生与死的魔法总是非常深奥与神圣,因为生死本身就是人类所面对的最沉重的问题——死是从有到无,而生则相反,就像你们即将经历的从无到有,它将融合你们两人的血脉出现在世间。”   “这个……”哈利不觉地脸颊发红,他并不想掩饰自己的欣喜,即便这是本能,但只消想到有个生命会延续你的血,那的确是很美妙的事,他默默地牵住西弗勒斯的手,不由自主地。   “直到现在,仍有为数不少的巫师生活在麻瓜世界,他们用魔法为麻瓜们服务,他们大多是医疗士,被麻瓜们称作‘巫医’。”精灵解释。   “但这显然不是斯莱特林所设想的接触,是吗?”西弗勒斯问。   精灵回应道:“的确如此。斯莱特林是计划让人数远远不及麻瓜的男女巫师们掌握人类世界的上层,因为他们更有力量。但事实上,这个设想既得不到巫师同伴们的赞同,也不会被麻瓜们所接受。在某种宗教统治下的麻瓜国度,他们认为有与众不同力量的巫师们信奉恶魔,是邪恶的使徒,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我听说过历史上将女巫处于火刑的事情,”哈利沉吟,“恐怕还有很多普通的女人。   “这跟消灭麻瓜出身学生的行径如出一辙。嗯,话说回来吧,萨拉查.斯莱特林就是因为坚持这个主张,所以才被霍格沃兹不容?”   “事实上,”精灵又叹了口气,“他并不是自愿离开学校的。是人们认为他的存在可能会危及整个刚刚在兴建的巫师社会,包括影响到那些涉世不深的少年男女,将他驱逐出去了。他留下密室,豢养蛇怪,是的,他始终在试图证明他这一系的后人将更加优秀、杰出……他做出过妥协,但他的几个朋友没有接受,他们仍然要他离开学校。但与此同时,作为他平静离开的筹码,斯莱特林学院便保留了下来,到了今天。”   不管怎么说,这些说法非但与众所周知的史载大相径庭,甚至称得上耸人听闻,若精灵所言全部属实,那萨拉查.斯莱特林压根就没有犯下什么不可赦的罪过。   “蛇怪袭击麻瓜学生的事情,这也是假的吗?”哈利忍不住问,他从来没有质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毕竟千年以后,的确是有学生成为了蛇怪的牺牲品。   精灵道:“有些事情,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是罪恶滔天的。假设吧,假设有个巫师,他是个学校的教授,但他却迷上了自己的学生,一个岁数只及自己一半的年轻人。非但如此,他还千方百计、煞费苦心地缠上了那学生,你说,这是不是种罪恶?”   哈利耸肩:“我现在是他同事。”   “请不要拐弯抹角,”西弗勒斯终于发话了,他皱眉,委实不惯这种联想——但那莫名其妙的精灵说得没错,兴许在整个魔法界,都会这般扭曲他与哈利的关系,至殃及他腹中的后代,崭新而无辜的生命也会被贬低作他束缚哈利的一个筹码。   他知道,当然知道。其实就算是堂堂正正的婚姻,也无助于改变他所处的劣势,只是他看一眼哈利,更清楚自己只要活着,就不会放弃与那个该死的、莽撞而且愚蠢的哈利.波特同路。   精灵又笑了起来,话语里仿佛多了点柔和的东西,像是春天微吐的新蕊:“我只是举例么。给渲染地可怕的事实,若是我说那不过是一个顽皮的学生鲁莽无畏的冒险,而恰恰是斯莱特林奋不顾身地救了他,这世界会有多少人相信?”   “我信。”哈利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见过这样的教授,他们可能个人对某些学生抱持着偏见或者厌恶,但是并不会刻意伤害学生,甚至在危险来临时,他们仍会不顾自身安危地保护学生。”   西弗勒斯心头一震,他再次瞅向哈利,年轻的巫师并没有看他,神色间也是一片坦然。   只是,这却让西弗勒斯感到羞愧,与激动。他万万没想到,还有人……哈利还记得那次的事情。   他重新收拾起纷乱的思绪,定神再听,哈利已在发问:“你是说,这个密室……其实是另外三个人默许的?”   “这并不难想象,学校是四人共建的,凝聚的是四个伟大的男女巫师共同的魔力。不可能有人擅自作大范围的改动而不为另外三人所知。斯莱特林留下密室之时,已经表明了这是为了他后世的传人所建,要他真是秘密地暗中进行的话,怎么会流传到整个霍格沃兹呢?”   “可,可是,”哈利惊讶地不由期期艾艾了,“为什么他们居然同意斯莱特林的做法?”   “我已经说过了,斯莱特林的理想,并不是邪恶的。之所以不能为人接受,是因为巫师与麻瓜之间根深蒂固的隔阂。就像麻瓜害怕巫师招来魔鬼,巫师也深怕麻瓜残酷的迫害。斯莱特林的想法,做法,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没有人知道,至少当时那三位男女巫师不愿去评判。他们为了让学校避开危险,将多年的朋友赶走,大概是免不了背负深深的愧疚吧。   斯莱特林所冀望的,是未来,在遥远的将来,当斯莱特林学院重新出现魔力强大的传人,他或者她可能会带领着男女巫师们,去实现斯莱特林的梦想,成就一个由巫师统治麻瓜——和平的、效率的世界。”   一时间,沉默统治了这间斯莱特林的密室,仿佛说明告一段落,中央的椭圆体逐渐缩小,哈利眉头紧锁,心中仍然是混沌不清。   西弗勒斯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我可以提几个问题吗?”   “当然。不过我猜,你的问题是不是这些陈年旧事到底与现在有什么联系,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吧?是这样吗?”   “还有,”西弗勒斯瞥了眼依然伏在哈利脚边的银狮,冷哼道,“那天诱我去寻找那朵该死的花,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吗?”   他的语气僵硬到哈利不由自主地浮出一丝微笑,谁说不是呢,魔药大师却偏偏中了魔法植物的陷阱,估计他得永久记恨了吧?   “斯莱特林存在的价值,”精灵顿了一顿,像是无声的叹息,“延续了千年的价值,它兴许与众不同,独有着野心勃勃、高傲固执的特性,但它不是邪恶的。它仍然是霍格沃兹学院不可或缺的组成……至少,我希望你们可以明白这点,便不会为外界的偏见与曲解而迷惑。”   哈利附和地点了点头,他颇为尴尬地朝西弗勒斯苦笑:“你不要怪我,在我遇到斯莱特林给我带来的各种麻烦之后,我的确有过疑惑,既然,黑巫师们似乎大多出身于斯莱特林,究竟这个学院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倒不如它消失,然后大家平摊黑暗的部分好了。”   最后一句他是带笑说的,希望这可以让西弗勒斯理解这只是玩笑,不过,意料之中的,西弗勒斯当然没有笑。   “哈利,”他轻声回答,“我并不是纯血,而且一门心思与你妈妈分在同个学院。”   哈利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愚蠢到听不出这句话外之音。转念想来,连他,甚至是邓布利多本人都无法免俗,摆脱不去学院的偏见,那么自然而然对普通人来说,将斯莱特林作为罪恶的象征,其门下学生全部当作黑暗传承者也是水到渠成的结论。当安逸的生活遭受到威胁与压迫,似乎人的天性就是要寻找替罪羊。   出过黑魔王的斯莱特林学院,命中注定要被推举为罪魁祸首吧。   精灵继续说:“至于为什么牵扯到你们……是这样的,千年前,有过这么一个承诺:当斯莱特林学院遭受到可能万劫不复的危险时分,就一定要有一个与斯莱特林羁绊极深的人,一个格兰芬多,出手帮忙。而我,就是为了保证这个承诺的践行,留守在此处。”   哈利尚来不及答话,就听到身旁的西弗勒斯嗤笑出声,他斜乜哈利,冷嘲热讽:“活下来的男孩,你真是到哪里都逃脱不了这种命运,救世主。”   “羁绊极深……你指的是与这个出言不逊的老蝙蝠吗?”哈利提高音量,喊道。   “不全是,”精灵的声音带上笑意,“你与斯莱特林传人间的联系,你本身的魔力、个性与经历……当然,没错,最重要的是,你与一个真正的斯莱特林之间不可分割的、血脉相融的关系。”   西弗勒斯倒吸口气,他看向哈利,恰巧哈利也转头向他,两人面面相觑:所谓的血脉相融……   “我不会让西弗勒斯再出任何事。”哈利道,声音不大却语意铿锵,“还有我们的孩子。”   他迟疑了一下,不大情愿地皱眉道:“这不会是你……或者你们的一个陷阱吧?”   精灵大笑:“你自然可以这样想,但其实,任何外力,只能推波助澜。就算那一夜的确是个陷阱,若某位斯莱特林不曾爱上某位格兰芬多,若他们彼此间只有厌恶与憎意,那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但那个男巫怀孕魔法……又是怎么回事?”   “关于这个魔法,我只能告诉你们,你们对它知道得越少,越可能成功。”精灵的音量开始降低,弥漫于密室内不可思议的魔力也在渐渐地削弱,银狮从哈利的脚边一跃而起,抖擞着鬃毛,向前迈了几步,蓦然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纵身跳入依然缩小的椭圆球体内,消失无踪。   哈利与西弗勒斯面面相觑,只觉仍是一头雾水。密室之行,算是解答了一些长久困扰于心头的问题,却好像于现实麻烦的解决并无益处。   回到地窖中,西弗勒斯放不下适才精灵关于男巫怀孕魔法的匆匆留话。他记得德拉科和纳威丢失的那本与此有关的书,显然那两人对这种高深魔法的了解是多于他和哈利的,可是……他们并没有结果,倒是他跟哈利……从中判断,似乎他又不慎掉入了一个早已设计好的圈套中,而这圈套的目的,却是要利用他来拴住哈利。   究竟是谁布下的这个局?谁能了解他与哈利到这般田地?除了唯一的人选,真还不作他想——可是,那个人不但死了,如今存于世间的证据,也在口口声声地自我辩解“我不过是幅画像”,当真如此吗?   西弗勒斯不禁怒从中来,他咬牙切齿,等不及天明就试图去逮住那幅该死的画像严刑逼问,猛回头,却看到哈利坐在壁炉前,双手托腮,冥思苦想。   “哈利?”难得见格兰芬多的典范一副用脑过度的模样,他不禁好奇。   哈利闻声抬头,挠了挠过长的卷发,带点茫然地道:“我在想,我们的婚礼要在哪里举行比较好……”   西弗勒斯哑然,片刻后他回神,怒意火上浇油:“波特!你现在还有闲情逸致考虑这些事!”   “为什么不能考虑?”哈利耸肩,噘了噘嘴,“反正依照现在的情形看,蜜月是肯定泡汤的了,要是连婚礼都马马虎虎地应付,未免也太悲惨了吧!”   给这么一打岔,西弗勒斯无言以对,他决定还是把天大的事情也搁置一边,索性先去睡上一觉。愚蠢狂妄甚至带着莫名其妙的的格兰芬多式乐观原来是会传染的,西弗勒斯悔不当初,就现状看,他恐怕已是病入膏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28、   月光犹如薄纱,轻轻披在夜晚的霍格沃兹上,千年历史的古堡沉浸在寂静之中,白日的喧嚣,人与人的是非纷扰,交织而成的悲喜剧,筑入其间每一砖每一瓦,而它们却始终沉默。   只不过,位于校长之塔内,同属于学校历史以及财产一部分的某物却无法那么平心静气,由它所发出的叹息声听起来像整面墙壁的动静,伴随着这声不同凡响的叹息,从塔上半敞开的圆形窗口处飞进来一只体型硕大的鸟,这只鸟老实不客气地降落在校长办公桌上,跳腾了几下。   对面墙上高挂的前任校长画像中,又是一声不满的叹息。   那只鸟——准确地说,是一只灰棕色的猫头鹰,体型比普通的猫头鹰要大不少,双翼张开几乎能占据大半张桌子,它准确地转向画像,对着画中的老人侧了侧头。   “你来太晚了。”画像抱怨道,“我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   猫头鹰发出了人的语言……不过并非是人类的声音,犹如学舌的鹦鹉所说,细听之下便知是不同的物种,但由于语速不算快,发音倒不至于含糊到无法分辨:“我没办法,一堆鸡毛蒜皮的琐事缠着,今天还必须决定肯诺比的处置,费尽心思才让她得了个暂时软禁的处分,艰难啊。”   画像中的老人开始吹胡子瞪眼睛:“算我运气好,现在还没有变成一堆灰烬。”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假如西弗勒斯忍无可忍地冲过来质问的话,邓布利多在画框里打了个寒战,天生劳碌命吧,明明都已经成一幅画像了,为什么还会被来自于远古时期莫名其貌的使命拖下水呢?   只不过这种无奈,猫头鹰也算感同身受,正因为如此,反而显得没心没肺,它跳下桌子,扑到座椅上,眨动着深黄色的眼睛开口:“这个嘛,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事,再说他们今晚不是没有来么,估计是给那边缠住了吧。”   “追踪到查理.克莱顿的下落了吗?”邓布利多不再指望能得到猫头鹰的同情,直奔正题。   “没有,”猫头鹰回答得干脆利落,“就算我们知道谁是罪魁祸首,但是没有证据,也不方便大范围地追查。现在外界乱七八糟的传言已经够多了,似乎人人都蠢蠢欲动,我担心再搅拌几下,坩埚就得爆炸了……”   此话并非危言耸听,从霍格沃兹蔓延出来的不安感已经开始感染到了整个魔法界,激发了本来就已经存在的种种不定的因素,各种各样的力量或公开或悄然地合流,试探性地撕扯着好不容易和平了一阵的魔法界。   他们都知道其中原因,只是某些症结根深蒂固,难以撼动。   查理.克莱顿的男巫怀孕事件云山雾罩,却因为如此,反而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反正真像如何这种事,我已经放弃去考虑了,”猫头鹰甩着脑袋,发出了近似□□的声音“你倒是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做啊?”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带我走!”   “走?”   画像中的老巫师长叹口气,义正言辞地道:“当然要走,而且是今晚就得走。我了解西弗勒斯,明天,他要是不能从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我一定会变成灰烬的。我能告诉他什么吗?梅林也知道,我不过是一幅画像而已啊!”   猫头鹰无言地紧盯着画像,良久不出声。   已经是一幅画像的邓布利多露出了堪称阴险的笑容:“你难道希望我把你供出来吗?”   威胁非常奏效,猫头鹰不甘不愿地从墙上拉下邓布利多的画像,抓住画框边缘,试了试重量,这才从来处展翅高飞。   鸟瞰校园时,猫头鹰忽道:“你就不担心他们?”   “我以一幅画像的全部价值相信他们,”画像回答,“不过,我不太相信你,你确定自己不会故意松……爪子?”   话是这么说,不过猫头鹰与画像都在此刻不约而同地想着同个问题,当第二天,霍格沃兹的校长来到办公室,发现历任校长的画像少了一幅,会有什么后果?只能让被留下来的画像们虔诚祈祷,自求多福了。   *******************************   哈利的心情本来是不错的,昨晚的经历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颠覆他多年来的认识与见解。他并不讨厌这样的经历,就如多年前突然在他面前打开魔法世界大门一般,哈利觉得,这种事遭遇地多了,眼界大开,思维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但就是这样的他,反而不被麻瓜与巫师的差异所禁锢,也最不为学院的偏见所束缚。昨夜既与西弗勒斯在前路问题上达成一致,又获得了崭新的、对魔法界历史的认知,哈利本来是带着奇异的满足来面对今日的行程,但这种好心情只维持到他给七年级的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上课的时候。   彼特.凯利.亚当斯缺席了,无论级长还是室友,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由于哈利的黑魔法防御术是上午最初的课程,而大家反映是早餐的时候还见到了他。   “早餐时,彼特收到一封猫头鹰邮件。”学生们众口一词,确证了一个事实。   至于邮件是谁寄来的,内容是什么,却无人知晓。毕竟早餐时间热闹哄哄,谁也不会特别留意别人,哈利能问出来的也只有“彼特看了邮件之后似乎很害怕”这样的主观印象。   带着些许的忐忑与烦躁上完课,哈利暂时不打算惊动西弗勒斯,他动员大家四处寻找彼特,找到的话立刻通知他,他自己则四处查看学校的防护措施,它们并没有遭到入侵或破坏的迹象。   到了近中午的时候,仍然没有彼特的踪迹,哈利决定不再拖延,径直去了校长办公室。   刚进门,他已然克制不住焦虑,心急火燎地叫了声:“彼特不见了!估计不在学校,我出去找找看!”   没有意料中西弗勒斯的回答,反而是一个不紧不慢的女声传出来:“好久不见了,哈利,看来状况真是很糟。”   哈利定睛看去,办公室内除了站在窗边的西弗勒斯,客座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她有着和蔼可亲的面容,在此时此刻,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她不是别人,正是哈利从前的院长,米勒娃.麦格夫人。   几乎是欢呼,哈利情不自禁地上前道:“麦格教授!”   “嗯哼,格兰芬多的重聚,不是应该更加热情洋溢些吗?可惜,你们格兰芬多的头却消失地无影无踪,令人遗憾。”   冷嘲热讽的话语从负手而立的现任校长口中喷出,毒液般洒在两个格兰芬多身上,哈利为之一愣,然后很快留意到历任校长画像无端端多了个醒目的空白,记忆中,那里本是上任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画像悬挂处。   一时无言瞠目,哈利想起昨晚返回地窖之后,西弗勒斯曾对着睡意朦胧的他咬牙切齿地发誓该死的画像邓布利多一定知悉不少内情,他还劝慰说不妨等到明天,一幅画像而已,总不会突然长腿,再则,也不会有无聊人士偷盗前校长的画像……谁能想到……   不过惊讶转瞬间被迫在眉睫的事情取代,哈利吸口气,再次道:“校长,彼特.亚当斯不见了。”   “知道,今天是格兰芬多失踪日。”西弗勒斯鼻哼一声,到底还是收拾起被画像摆了一道的不悦感,对哈利道,“你确定他已经不在学校了?通常学生是无法单独离开学校的……”   “我确定。”哈利快速地打断了西弗勒斯的话,“让我去找他。”   点头的动作只到一半,哈利便已经冲出了办公室,西弗勒斯甚至连袍角都没逮着,遑论背影,他本想向哈利交代的事情此时也只能吞咽了事,转向麦格冷道:“这就是你培养出来的格兰芬多,永远的冲动鲁莽。”   麦格带着笑意无辜地耸肩:“他从来是自己培养自己的。不过……”   语气缓了缓,她蓝色的眼珠里慢慢地沉淀出多年友情累积下的温暖,看着依然一袭黑色宽大长袍的战友,她露出了真正的微笑:“你变了,西弗勒斯,若是以前,你绝对不会来找我。”   被善意调侃的男人把视线转开,看向窗外,从校长之塔内可以俯瞰整个学校,他不知道哈利究竟去哪里找那个惹是生非的学生,可是他相信哈利必然会找到。再一次,内外交困的感觉暂时被隔阻,犹如某种强大的防御魔法施展开来——接替邓布利多的职责,守护学校,保护学生,虽然已经没有黑魔王的存在,但重负依然,可是,他仍有哈利,仍有麦格,仍有……   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在昔日同事前,西弗勒斯恢复了冰冷的常态:“事出紧急,你不会推辞吧,麦格教授?”   蓝色的光芒一闪:“你希望我暂代校长之职,我可以问理由吗?”   该死的老猫……内心诅咒着,他抽动嘴角,尽量僵硬地回答:“目前我的身体状况,恐怕不能适应高强度的工作,诸如与魔法部周旋之类的。我……”   难以启齿,尤其是在那老女巫关怀的眼神下,她的嘴唇动了动,是一句无声的询问“你生病了吗?”。   “不是,是被人陷害了。我有……将有个孩子。”   他使用了将来时,同时不由地浮出一丝苦笑,能让麦格这个老女巫惊得目瞪口呆,也算是成就的一种吧?   不过,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人,麦格教授很快回过神来,她开怀大笑,这甚至比她吃惊更为罕见,西弗勒斯意外地看着麦格,记忆中他从未见这个严谨著称的优雅女人这样笑过。   “恭喜你,西弗勒斯,你终于跟哈利在一起了吗?”   这话听着并不对劲,不过西弗勒斯决意不再追究,他瞪向麦格,道:“这是个阴谋,麦格,绝对和那个消失了画像的老东西有关!”   他上移视线,恨恨地盯着墙上的空白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短地告知麦格,当提到两次次“意外”的时候,他发现麦格的表情显得很奇怪,那标志性的老花镜差点就因为主人五官不当的摆动而滑落。   西弗勒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近乎威胁地叫道:“麦格教授!”   麦格转过脸去,忍无可忍地笑出声来,她自觉失态,过了好一阵,当她终于可以抑制住笑意的时候,她对西弗勒斯道:“我倒是觉得奇怪,西弗勒斯,你怎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怀疑我们的那位前校长?毫无疑问,这件事里没有他的协助,几乎是不可能……呃,让你上当的。”   “上当……”尽管心知事实如此,但麦格说得如此直白,仍然让西弗勒斯不快。   麦格教授点点头,她也将目光透向墙壁处生生空下一块,流露出怀念的神气:“你知道,真正通晓男巫生子魔法的人不多,阿不思就是其中的一个。”   西弗勒斯嗤之以鼻:“马尔福和隆巴顿也知道。他们在罗马旅行的时候无意获得的一本书里提到了这种魔法——不过怎么得到的细节,他们不肯透露。”   “他们成功了?”麦格教授眨着眼睛。   “不,”西弗勒斯迟疑了一下,“没有。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哈利他……我确信他不懂那个咒语,全程他也没有时间去念什么咒语。”   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若说那是因为哈利的魔力强大到不可思议,甚至于到了无意识之中都能施展这种深奥至极的魔法……不,那还不如相信哈利真的拥有全魔法界最强大的繁殖力。   猛一回神,却看到麦格教授的脸颊肌肉在古怪地抽搐,共事多年,西弗勒斯尚未有幸见过这素来优雅的女爵士这般神情,他怔愣了片刻,方才恍然大悟到原来对方是在忍笑!   “教授。”他从喉咙里压出这一声尊称,却引诱出麦格教授的笑声,女巫不失风度地抿起嘴唇,显得愉悦而未失态,她道:“为什么你们都没有想过问阿不思?唔,就算那是幅画像?”   西弗勒斯哑口无言,短暂地沉默了片刻,他略带迟疑地问:“你的意思是他有这样的经验?”   麦格教授的脸部再度饱受强度非同小可的折磨,她瞅了一眼前魔药学教授,轻笑道:“如果他在我们认识他的年纪还能有孩子,我敢保证他绝对会骄傲地像只老孔雀,逢人便招摇。”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不约而同地笑出来,邓布利多在他们各自的生活中曾经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故人虽去,但能一道调侃,也是种乐趣,一种怀念。   西弗勒斯再度试探着问:“那么他……”   麦格教授耸耸肩,道:“具体情况,我并不是太清楚。你知道,事不关己,我想我这辈子都用不到这种魔法。不过,我约莫记得,阿不思曾说过,流传下来的魔法文本,是有问题的。”   西弗勒斯挑眉,他自然明白这话的意义。如果原始的魔法是缘于中世纪,在那个时代,书籍与文字都不是普罗大众必备之物,有阅读与记载能力的人并不太多,便是男女巫师们,也大多是通过口口相传来学习魔法。   “哈利可能无意中用出了那个魔法?我还是不明白……”他不由自主地喃喃。   “不管怎么说,”麦格教授轻笑,“那就只能靠你自己去好好回想了,是吧,西弗勒斯?”   无力招架这样的揶揄,西弗勒斯只有苦笑。   话说回来,他想他们还是必须弄清楚男巫的生子魔法的真正面目是什么,要不然,依照波特这样的效率,不消多久,他恐怕就会心力交瘁了。   ***********************   这条路通向霍格莫德。   哈利几乎是用上他所知最强的追踪魔法,才终于找到了彼特的踪迹。他寻思着学生是如何不通过马车而来到这里的,结论便是彼特不可能独自一人——这让他提高了警惕,他将隐身披风带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尖叫棚屋。   当哈利在这具有特殊意义的屋子前停下时,他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心中油然涌上的对那位狼人的怀念,却因屋内传出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他听出那是彼特的声音,深恐那学生有什么危险,不假思索地冲进了屋内,魔棒的尖端已经酝酿好了强效的攻击魔法,可以即刻解除敌人的武装——然而,屋内除了跪着的彼特,并没有什么敌人……那应当不是什么敌人,他双手抱胸地站着,倨傲地瞅着破门而入的哈利,嘴角勾起一丝挖苦的冷笑:“波特教授,迷失的学生是个格兰芬多果然能让你心急火燎,这差别待遇可真让斯莱特林以及他们的家人心寒。”   哈利不动声色地收起魔杖,走向伏在地上不住发抖的彼特,将他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轻易便从中察觉到黑魔法留下的痕迹,不禁向西奥多皱眉:“你做了什么?克莱顿先生,擅自把霍格沃兹的学生从学校带出来,这是很严重的行为,你必须知道,这些学生还未成年。”   克莱顿姿势不变,口中道:“我受够了担惊受怕,波特教授,既然求助无门,我只好靠自己了。另外,你弄错了一件事,这位格兰芬多是自愿跟我出来的。”   通过秘密通道吗?哈利苦笑,尖叫棚屋与学校间的联系,似乎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他仔细地端详着彼特的眼睛,它们闪烁着,始终不愿与他的直接接触,避无可避之时,彼特发出一声□□,肚子疼一般蹲了下来。   哈利猛然转向西奥多.克莱顿,难以掩饰愤怒地指控:“你!居然对他用了Legilimency!”   西奥多并不否认,他冷冷地瞅着哈利,然后用近乎仇恨的目光看向彼特:“我们应该都心知肚明吧,这件事与这家伙脱不了关系。对了,波特教授,你们霍格沃兹的课程已经高深到向学生传授Occlumency了吗?”   不等哈利追问,西奥多已然自行解释开去,他手指彼特,对那个仿佛遭弃家猫的格兰芬多毫不留情:“他用得很不错,我能获得的信息,只有他确实跟查理是情侣,看到的全部是他们在一起的情形,哈,哈,甚至还有他们的□□。让一个做哥哥的看到弟弟这些姿势,你不觉得你也太不道德了吗,彼特.凯利.亚当斯。”   彼特的脸红得像炸虾,然而哈利却没有余力同情,西奥多挑衅话语里传递的事情即刻攫住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的视线牢牢地定在彼特身上,低声但强迫意味十足地问道:“彼特,是谁教你Occlumency的?”   这么冷僻而深奥的魔法,绝对不可能无师自通,不管天赋有多高,魔力有多强,哈利再清楚不过这咒语有多么难学,他当年为此吃尽了苦头。   显而易见,有人是早已预料到彼特可能身遭Legilimency,特意传授。那个隐藏起来的人,究竟是谁?或者换个问题,是谁能让彼特这么俯首帖耳?   就在这样的关头,哈利的思绪却倏然一转,猛然想到,兴许这一回,黑魔头要出现在格兰芬多……这个念头让他差点忍俊不禁。   彼特依然瑟缩如寒风中无家可归的猫,哈利皱眉,决定将他带回学校再作打算,不想西奥多忽然姿一变,虽仍是抱胸,但哈利能看到他夹在腋下的魔杖。   “波特,”他眯起了眼睛,声音里透着危险的魔力,“你是Legilimency的高手,为什么你不试试?”   “我……”哈利瞳孔收缩,刚道出一个主语,蓦然间,整个尖叫棚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他迅速地抽出魔杖,护住彼特,孰料适才蜷缩成一团的学生却猛然从背后推开他,拔腿向门外狂奔。   屋门乍然打开,耀眼刺目的白光仿佛带着轰然之声在面前炸开,饶是哈利全神戒备,也没有防着这一招,他即刻闭目,眼睛仍然受到强光刺激而疼痛不已,眼皮被泪水黏连起来,压根无法睁开。   他听见西奥多愤怒的叫嚷,数秒之后他终于可以勉强撑开眼睛,屋内早已没有了彼特的身影,西奥多抱着腿倒在地上,即便视线模糊,哈利仍然看到他身下流出的血。   “他们没有用幻影移形,快追。”西奥多冲哈利吼道,哈利扫了他一眼,确认西奥多尚有自保能力,赶紧趁着未失去彼特的踪迹追去。   如西奥多所说,掳走——或者说救走彼特的人并没有使用难度较高的幻影移形,哈利轻而易举地追查出他们逃离的方向,他召来他的笤帚,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   也不知是明白隐匿无用,还是单纯的胆大包天,哈利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追到了禁林的边上,在是否深入时他踌躇了一会,陷阱的可能性在他脑海中闪过,不过,哈利自忖有把握脱身,仍然追了进去。   禁林之大,远超过想象,在密集纵深的高耸林木间低空飞掠,其难度并不亚于当年三强争霸赛中直面巨龙的追猎,哈利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精神,同时还要保持追踪咒语的有效,即使如此,他也并不觉得超出自己的能力极限。   毫无疑问,自身的魔力又有了长足的进展,哈利迎风深吸一口气,莫名的战意再度在他心底灼烧,燎原之势席卷他的四肢百骸,他克制着心头的悸动,加快了飞行速度。   若非一路追踪,哈利还真想不到在禁林中会有这样的地方,他飞入林叶密不透风之处,无数伸展的枝桠将天空遮挡地不见天日,全然感觉不到现在还是大白天。   哈利停止了飞行,一手抓着笤帚,另一手抽出魔杖,用“荧光闪烁”让魔杖的顶端发出光芒   过于浓郁的森林深处阴森可怖,潮湿生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然后迅速钻入表层皮肤的每一个毛孔,不适感在数分钟之后甚至发展成了微微的痛感。   哈利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着,有那么一瞬,他有点后悔自己冒冒失失地追到这里,但他并不甘心就此放弃,将魔杖握紧,他继续探查着被追踪者的踪迹,缓缓地深入。   当周遭烟雾渐渐浓厚起来的时候,起初,并没有引起哈利足够的警惕,直到魔杖所发出的微弱光芒几乎要被重重的烟雾遮盖,而寒意愈发地刺骨,仿佛连骨髓也被侵染的冰冷,终于让哈利在亲眼看到之前,幡然领悟到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那几个东西就在前方。时散时合,却像是有条隐形的线在牵扯着,并不会各自相离过远。   它们中的一个正面对向哈利,没有眼睛的脸上只有一个类似嘴的巨大黑洞,无底黑洞,不需靠近,远在仅仅能看到那些个模糊的轮廓,便能感受到从中发散出的刺骨寒意,仿佛要夺取人间一切热量的寒意。   这是……哈利简直难以置信,摄魂怪……怎么可能呢?那不知道算不算是生灵的东西,在战争结束之后,阿兹卡班重建秩序时,应当是已经从魔法界消失了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究竟这次的事情牵扯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啊?哈利无法想象,最初他真不觉得单纯的男学生怀孕会蕴藏了多少邪恶,但如今,这本该成为禁忌之物的东西居然在短短三年后便卷土重来……是谁,究竟是谁?   摄魂怪们幽灵一般得游荡,哈利一时间不知要如何是好,进退两难,若要坚持追踪,便必须清理掉前方的摄魂怪,他自然是没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可是召唤出护法,绝对会打草惊蛇。   终究还是担心彼特安危的心理占了上风,哈利抽出魔杖,低吟了一声“Expecto Patronum”,从魔杖的尖端处飘然跃出披着银光的雄鹿,四肢腾空,引颈作长吟状,迅如长空的闪电,毫不迟疑得劈向不远处的摄魂怪,银光乍强,光芒闪耀,几乎将这一处的黑暗全然撞破,禁林上空仿佛突然有银色的太阳将临。   这动静大得吓人,哈利也不存有如此折腾还不惊动敌人的侥幸,他全神贯注得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不想,在几只摄魂怪被他的护法扫荡干净之后,他还未来得及继续深入,倏然之间,从黑暗的深处猛烈得袭来冷得让哈利禁不住一个哆嗦的寒气,他退后一步,魔杖上的银光再度汇聚。   在咒语呼之欲出的时刻,哈利骤觉颈后汗毛直竖,几乎是本能得他急转身,魔杖的攻击也跟着掉头,电光火石间,两道强烈的攻击咒语冲撞在一起,周边的林木受到这两股魔力的波及,纷纷倒下。   万万料不到腹背受敌的哈利心知不妙,Expecto Patronum本身就是个极为深奥精妙的魔法,他如今一心二用,当成群结队的摄魂怪无声无息得将他包围时,他一时竟有些慌乱。然而那不知来自何方的攻击魔法仍然不减攻势,穷追不舍,凌厉万分,哈利正感狼狈间,更加出乎他意料的,一只超乎寻常美丽的银色母鹿腾空而来,轻盈如精灵,它回眸向哈利深深一望,纵身飞跃向这世间最阴森的生物,银光舞动处,摄魂怪烟消云散。   哈利解除后患,杖上附着的魔力陡然增强了十分,他感觉到了咒语击中了某物,正要追去,似乎敌人忌惮他的能耐,在顷刻之间,饱含杀戮戾气的魔力也顿时无影无踪,显见对方不欲纠缠,已然退去——但,哈利很肯定,“他们”不管是谁,刚才只要有机会,定是要夺走他这条命的。   真是身为名人的悲哀,无论是他还是臭名昭著如黑魔王,总有无数人想他们死……哈利一声苦笑,同时侧身道:“你又救了我一命,不过,我倒是情愿你不要来。”   “波特,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是学不会谨慎?你到底要一脚踩入多少个圈套,你这一生才甘心?”西弗勒斯锁紧了眉头,从暗处走出,托这个克星的福,此处再次一片狼藉,包括他本人。   暗自庆幸自己将哈利赠送的银色水晶项链随身戴着,水晶项链内蕴含着哈利的魔力,可以用咒语让它与本人的魔力相互呼应,若非如此,他无法在心神不宁的时候一路追踪哈利的魔法,也无法在千钧一发间再次将那个没头没脑除了胆子大些一无是处的小杂种从危机时刻救出。   “Expecto Patronum”耗掉了他大半的精力,当哈利走近他,轻轻将他拥入怀中的时候,西弗勒斯没有反抗,只是深深得叹了口气。   “谢谢你。”   当哈利说话的时候,西弗勒斯听见那年轻的巫师心跳声的加重,他不禁莞尔:“你在害怕?波特,我还以为你的智力没到达会害怕的程度。”   “我不是害怕,”哈利轻笑,“时隔这么多年,我才再一次亲眼看见你的护法,还是那么美……”   西弗勒斯再次皱眉,他手中的魔杖轻轻一扬,无声的Lumos,从魔杖顶端点亮的荧光照向哈利的脸,碧绿色的眼眸盛载着的果然不是畏惧,而是深情,噙着的微笑述说着怀念:“还是为我而来。”   “波特,”不愿顾及心头的震颤,西弗勒斯从哈利的怀中退开,讥笑道,“虽然我早已习惯了格兰芬多愚蠢且不可救药的乐观,不过能不能请你稍微正视一下现实,此时此地似乎怎么也不适合怀旧。”   哈利带笑点头,他自然而然得牵起西弗勒斯的手,往更深处走去,不需要废话询问,他知道西弗勒斯是不会同意独自离开的。   两人各自持着发光的魔杖,一前一后得谨慎前行。   这里应当已经是禁林的深处了,禁林之大超出想象,在暗不见天日的密林前行,久了真有与世隔绝的不适,禁林内还弥漫着一股森森寒气,哈利本人虽不感到威胁,但他多少担心西弗勒斯的身体,时不时忧心忡忡得回眸,但这只招来魔药大师不悦的怒瞪。   所幸,往前深入不到半个小时,他们便发现了他们的目标。   估计任谁也想象不到,穿过密布的洞穴,竟然有片豁然开朗的空地,四周燃着以魔性林木制成的长灯,空地的中央,怪异得突出了一个粗糙的小石屋。哈利让西弗勒斯留在原地,自己上前察看,那石屋看着简陋,然本身就处于由魔灯成就的结界内,石门之上所附着的魔法强大凌厉,显而易见施法之人也是个厉害的巫师。   只是这难不倒哈利,从初学魔法阶段,比起施禁魔法,他更擅长于解禁,魔杖在他的手中轻轻得挥动,石门发出一声不甘愿的响动,缓缓得洞开。   数道白光在大门全然打开的一瞬犹如闪电般向哈利直击过来,全身罩在魔法化作的利刃之中,魔杖甚至来不及挥舞,适时弹起的魔法防护盾便将所有攻击一一化解。   哈利的魔杖顶端燃起一道金光,金光解体如数千只萤火虫,向着门内的一团漆黑中飞去,渐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然后,他转头向西弗勒斯略带歉疚的一笑。   西弗勒斯叹气:“又一次。哈利,你那容量狭小的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还是因为我在这里,你放肆到不顾自身安危而全交给我?”   哈利自知理亏,他并非没有顾虑到石屋的攻击魔法,只是似乎有些低估了,再加上所有的心思都在西弗勒斯的身上——他看着年长的巫师紧握魔杖面色凝重的模样,没来由得心头一热。   西弗勒斯靠上前来,从肉眼看,这石屋内除了黑暗别无其它,全然感觉不出任何威胁,其间也没有生物的迹象,他转看哈利,哈利明白他无声的疑问,轻轻点头,道:“没错,是利用魔法形成的空间入口。”   尽管已经猜到,西弗勒斯还是觉得心中不由一沉。   消失数年的摄魂怪重新出现,禁忌之森人迹罕至之处强大魔力创造的空间,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因为霍格沃兹的某个男学生突然怀孕而骤然出现的东西。   是别有用心得谋划了很久了吧,也必然是不止一两个巫师的精心设计。主导这一切的幕后人物呼之欲出,可是以他的身份与地位,不大可能与之抗衡。   所以这才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执意让哈利插手的原因吗?   “西弗勒斯,”哈利商量口吻的低声让他回神,“我想进去看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傲罗吗?”西弗勒斯皱眉。   哈利低声一笑,笑声里带着些许的轻蔑与危险,顿了顿他才道:“有战斗魔法使用过的迹象……我进去看看……”   “哈利,”果断得打断哈利的话语,西弗勒斯决然道,“我必须跟你一起去。要不就是你同我打道回府。没有第三种可能。”   “但是……”哈利张嘴,刚吐出一个词,再次被西弗勒斯的冷笑劈头截断,“若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躺在医务室了,波特。”   无意再作争执,他是明白西弗勒斯的固执,即使害怕那个承载了他们未来的生命再次遭受伤害,但既然是他同意了要共同面对一切,哈利也只能振作起所有的精神,默默得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他与“它”,然后,他再次握住西弗勒斯的手。   黑暗,几乎是纯粹的黑暗,仿佛没有东南西北之分的混沌,直到两人听到了隐隐的啜泣声,循声而去,哈利适才放出的无数萤光重新汇聚起来,金色的光球闪耀在声源的上方,光线并不刺眼,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迅速适应了光亮。   当看清楚那哭泣的人时候,西弗勒斯与哈利全愣住了。   那人竟是查理——失踪已久的查理,瘫坐在地上,怀抱着另一个人,他低垂着头,背部不住得颤抖,压抑的哭声一波一波得向四面八方涌动,莫可名状的悲哀主宰了这奇异空间的一切。   哈利的注意力起初全在查理上,当他如梦初醒得下移视线,更加大吃一惊,查理抱着的正是他一路追踪而来的彼特,不但如此,借着他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光球,他们都看到,彼特紧闭双目,脸色灰暗,似乎了无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读者们真沉默啊……   ☆、第 29 章   29、   “这是有人用魔法创造出来的空间,而且似乎不是仅仅靠一个人的力量。”赫敏用魔杖检视着石屋,转头向哈利道。   此刻他们两人站在石屋的前面,哈利魔杖在手,担任着警戒的任务,赫敏聚精会神得将石屋外侧细细得用肉眼以及魔法察看一遍之后,得出结论。   从发现彼特失踪到现在,一天都尚未过去,因为风波不断,予人的感觉却是极为漫长。   在那扭曲奇异的空间内发现了查理怀抱着彼特之后,哈利不假思索得走向两人,他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熟料,刚刚靠近几步,那幻象骤然消失,全化作道道凌厉冷冽的剑咒,向他们袭来。   西弗勒斯近乎本能得冲上前去,试图把哈利拉向身后,哈利见状大惊失色,匆匆挥舞起魔杖护住西弗勒斯,但适才的轻率还是让他付出了代价,距离咒语的源头太近,他的防御术来不及全然施展,只顾得上笼罩住魔药大师,而自己面对骤然发动的剑咒,尽管使出全力,仍然没能全部抵御住。   魔咒幻化的银色利剑擦过他的全身,他听见身后西弗勒斯的一声惊呼,电光火石间,哈利深吸口气,魔杖旋转起来——   若非亲眼看到,西弗勒斯简直无法相信,这个哈利.波特的可怕力量,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哈利的魔杖竟然同时施放出三种魔法,除去将他与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之外,一道强大的攻击咒语直接袭向对方。   剧烈的白光与轰响之后,四周蓦然沉寂了下来,适才的激斗仿佛是一场幻觉。哈利松了口气,收回魔杖,转身面向西弗勒斯,一见之下,他不由大惊失色。   应当不曾遭受伤害的西弗勒斯面色惨白,僵立在当场,哈利虽有自信已将保护咒语施展完美,见此情形仍是呼吸停拍,闪到西弗勒斯身边,用力得抓住他的臂膀。   “波特,我没事。”西弗勒斯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话,却并未起到任何抚慰哈利的作用,他困惑得扬眉,手劲略松,仍是牢牢得支撑住西弗勒斯的身体。   “是不是孩子……”   勉强得一笑,西弗勒斯道:“你多虑了。波特,你到底要能有几条命来让你改掉格兰芬多的鲁莽?”   哈利摇头,将魔杖高高举起,魔杖顶端发出耀眼的光芒,几如太阳,刹那间将黑暗全部撕裂,诡谲的魔力也随之烟消云散,小石屋现出了它原先的样子来:他们两人正站一个房间的入口,房门紧闭,横贯着铁锁。   但这难不倒哈利,他甚至不用魔杖,仅使用无声咒语便将这个附有魔法的锁打开。正想推门,猛回头瞥见西弗勒斯的眉头已然皱起,暗自一笑,默默得将防御魔法施展开。   门打开,里面又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空空荡荡,只除了墙角龟缩着的一个人。   那人看似全无气息,哈利示意西弗勒斯止步,将魔杖对准蜷缩成一团的人体,慢慢得凑过去。   当看清此人时,哈利发出一声惊呼。这不是幻想,真是久寻不见的查理.克莱顿,他双目紧闭,左半边脸贴着地板,比失踪时长了不少的头发则将另外半边遮住。哈利伸手拂开阻碍视线的发丝,再一次惊讶于这个男孩的苍白憔悴。   而那引起了轩然大波的□□,这时也是明显得无法遮掩——不管熟悉与否,谁都能一眼便留意到查理.克莱顿的腹部,在黑色的长袍下遮盖下仍然高高隆起。   “我们必须马上带他回去。”西弗勒斯也上了前来,只一瞥便意识到查理的虚弱已到了危及生命的边缘,他几乎快要察觉不到这个男孩的魔力了。   哈利并未反对,他弯腰抱起昏迷不醒的查理.克莱顿,与西弗勒斯一同走出石室。   “你可以在这里做个标记魔法,”西弗勒斯道,“下次进入禁林就可以直接过来。”   这里或许能找到对手的一些线索、踪迹,他们自然不会只来一次。哈利不禁为西弗勒斯的考虑周到而叹服,但又颇觉奇怪,标记魔法并不需要动用太多的魔力,按理西弗勒斯大可以自己来实施。   是不是与之前西弗勒斯突然的异状相关?哈利有些微的不安,但并没有多问,不管如何,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查理.克莱顿送回学校才是。   麦格夫人与庞弗雷夫人早已在医务室等候,庞弗雷夫人从哈利的手中接过查理之后,麦格夫人向归来的两人道:“我们在这里帮不上忙,去校长办公室吧?”   西弗勒斯点头同意,与麦格夫人步履匆忙得走向校长之塔,哈利落在后面,有些心不在焉,他总觉得那石屋中还另藏乾坤,而时隔数年再度出现的摄魂怪也让他放心不下。   但到底,他担心着西弗勒斯的身体,还是尾随至了校长办公室。   待得三人坐定,麦格率先道:“这事必须通知魔法部,西弗勒斯,同时还有我的任命问题……”   西弗勒斯苦笑:“你不需要那么迫不及待抢过我的责任,米勒娃,该是我的事情,躲不掉。”   麦格皱眉,她看向哈利,眼神示意着哈利站出来劝说。   但西弗勒斯已然抢先打断哈利未能出口的话:“米勒娃,就算你现在暂代了校长的职位,魔法部也不会放过我的。尤其是,彼特.凯利.亚当斯失踪的情况下——”   哈利插嘴道:“查理的孩子,是彼特的吧?我不懂他为什么可以看着查理受苦而无动于衷。”   “波特,不要肆意假设,这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西弗勒斯冷冷得堵住了哈利接下来的感慨,他转对麦格,“我们还是先去魔法部走一趟吧,等人家打听到消息找上门,就是我们被动了。至少,找到查理.克莱顿是个好消息,在霍格沃兹还是可以确保他的安全。”   以无法使用幻影移形需要步行而步行途中要与霍格沃兹的副校长商量事宜为由,西弗勒斯谢绝了哈利的陪同,留下的任务是要保护好查理.克莱顿。   “虽然希望不大,不过或许他醒过来可以告诉我们一些事,解开哪个谜团也不定。”   哈利将课程的时间改短,匆匆上完课,到医务室一看,查理还未醒来,庞弗雷夫人不无担忧得告诉哈利,那孩子的情况很糟糕,他将全身的魔力都用作了维护胎儿的生存,这加剧了他身体不堪重负的情况。   “魔法部并不认为我们有能力保护学生,他们又要支使所谓的专业人士过来了——那群该死的傲罗!”庞弗雷夫人的语气透露着强烈的不屑,但随之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得道,“只是没有人有能耐阻止他们,如果可怜的查理还是醒不过来,恐怕他又要被强行带去圣芒戈了。”   哈利回忆起他曾经见过的那一幕,不禁皱起了眉头,多少有点明白西弗勒斯坚持让他留在学校的原因。   在医务室待了一小会,哈利见查理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便暂时告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联络上赫敏。   当赫敏飞路来到哈利的办公室,还未来得及掸掉袍子上的灰尘,哈利已然上前拽住她的胳膊道:“走,我们去禁林——我需要你帮我分析那个石屋里的魔法构成。”   “什么石屋?哈利,你至少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哈利!”赫敏的叫声被骤然而至的幻影移形吞噬。   当赫敏粗略得检查了一遍石屋之后,哈利才将发生在斯莱特林密室以及今早发现彼特失踪往后的事悉数告知赫敏,说到一半,他猛然醒觉,毫无仪态得抓着头发,苦笑道:“糟糕透了,赫敏,我将西奥多.克莱顿忘得干干净净!他估计还在尖叫棚屋里呢,我们得赶紧去找他!”   而当赫敏再次被哈利强行幻影移形,却是面对空无一人的尖叫棚屋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得发飙了:“哈利!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将事情理解清楚?我到现在还莫名其妙着,按照你的说法,斯莱特林并不存在什么邪恶,恰恰相反,老斯莱特林是个试图与麻瓜共处的高瞻远瞩的伟大巫师?”   赫敏的口气里应当是并没有什么恶意,哈利当然也清楚好朋友的为人,正义感十足,只是这话不知为何,却让他多少有些不快,他微叹口气对赫敏道:“我知道这跟我们从最开始接受到印象很不相符,但我并不觉得那是谎言或者幻想——毕竟,那是头狮子,赫敏,而不是其它的什么形态。”   “哦?”赫敏闻言,索性双手抱胸,哈利见状,不禁深悔自掘坟墓,他怎么可以忘记好友是最爱的便是争论,尤其是关乎学识上的问题?   尖叫棚屋自然不是个辩论的恰当场所,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机,只是赫敏可以在任何时间把任何地方都变作课堂,她很认真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它是格兰芬多的象征吗?那你想过没有哈利,为什么它会是银白色的,而不是格兰芬多的金色和红色?”   这还真是哈利全然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他怔怔得瞪着赫敏,一时无言以对。   要说哈利完全不曾有过疑虑,也未免太过轻视他历经战乱的头脑与阅历,就好比说,他始终不明白最初遭遇白狮时,除去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个仿佛梦魇的景象到底是什么?   “他”的恨意深入骨髓,那样的邪恶,绝不可能无中生有。   只是众多纷乱不堪的线索交杂在一起,哈利尚来不及清理这可称作枝端末节的细小之处,现在被赫敏点破,他也陷入了沉思。   “或者我可以随你去斯莱特林的密室看看?关于魔法史上的事情,你知道,我了解的应该比你多的。”赫敏提议道。   这并不是什么即刻就要办的事,也不值得反驳,但是哈利仍然忍不住争辩:“可是西弗勒斯当时也在场啊。况且赫敏,我真的没感觉到那头狮子有任何的恶意。”   赫敏耸肩,她未曾亲见过银狮,没有哈利那么切身的体会,以旁观者的冷静道:“没有恶意并不代表它就象征着真实,哈利。再说,你不觉得奇怪吗,它是怎么出现的,还有,到底是什么东西?斯内普教授也毫不怀疑吗,平素他分明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   赫敏的话自然算不上强词夺理,但这仍然让哈利心生不悦,他强压下即刻提出异议的冲动,只道:“西奥多.克莱顿不在这里,我们先回学校去吧,说不定查理的情况有好转。”   两人一起回到学校,尚未走到医务室就迎面碰到匆匆而来的庞弗雷夫人,她看到他俩,松了口气,抓住哈利的胳膊道:“哈利,你来得正好,西弗勒斯与米勒娃还没有从魔法部回来,我联系不上他们……哈利,那学生醒来了!”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好消息,哈利、赫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得加快了步伐。   查理.克莱顿不止是醒来了,甚至还靠坐在了床头,他的双手搁在已然掩饰不住的腹部,面容憔悴不堪,但当他看到哈利等人进来时,眼中迅速地闪耀过一丝火花。   “教授。”查理端正了坐姿。   哈利深深得吸了口气,他难以抑制心头的激动,从查理的现状看来,这个孩子似乎是神智清楚到可以回答他们的疑惑了。   查理的目光在庞弗雷夫人与赫敏的脸上转过一圈,重新回到哈利身上,他轻声道:“波特教授,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可以吗?”   不待他回答,赫敏已然爽快得道:“哈利,你留在这吧,我和庞弗雷夫人去魔法部找校长好了。”   待女士们告退以后,哈利与查理对视片刻,作为成年巫师,也作为一名教授,哈利先行开口问道:“查理,你想起了什么事了吗?”   金发男孩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微微颤动着,不自然得扭曲起来,他的手无意识得从腹部挪开,又重新按压回去,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完全出乎哈利的意料:“教授,我……我想知道,那个咒语……你有没有办法解开?”   “咒语?什么咒语?”   查理快速得瞟了一眼哈利,这让哈利困惑得扬眉,若他没弄错,那目光中分明是羞愤与痛苦。   “保护胎儿的咒语。波特教授,你应该有办法的,是吧?请帮我解除这个咒语吧,我……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哈利哑然,若他的记忆无误,最初见到查理的时候,这孩子明明不是这般反应的,那么是他想起了什么吗?让他怀孕的巫师,并不是哈利所猜测的那一位,而是另有其人?   “查理,”哈利在床头边坐下,靠着查理,真该死,赫敏在就好了,谈话技巧从来不是他所擅长,习惯了对抗西弗勒斯的毒舌,面对这濒临崩溃边缘的少年,他有些口干舌燥,只能尽量得把声音放到最柔,“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我们会帮助你的,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它。你想起来了,对不对?”   泪水从查理的眼角滚落,涓涓不绝,哈利更加慌了手脚,不自觉得望向医务室外,只盼着有人能救场。   不过幸好,查理默默得垂泪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举手狠狠得擦向眼睛,既把眼泪擦干,也把眼睛揉得红肿不堪。   他抬头看向哈利,声音有些发抖:“波特教授,我……我……我说不出来,请你,”他深深得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再次才能够眼角渗出,“对我使用Legilimency吧。”   哈利傻眼,这是继西弗勒斯之后再一次有人请求对本人使用这高深危险的黑魔法,莫非斯莱特林们都是属于这不肯好好说话,情愿让人费尽心思读心的人物?   “查理,”他皱眉,劝说道,“那可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如果可以,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呢?你想保密的话,我发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校长。”   查理摇头:“不是的,波特教授,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太难以启齿了。我相信你,也相信斯内普教授,只是——求你了,你直接看,可以吗?”   哈利无言以对,不需要太多的言辞,从查理的表情中他已清楚,那有苦难言的恳求千真万切。   “并不好受的,查理。被人刺探大脑,被人揭穿看透,那滋味令人深恶痛绝——”   “我懂的,波特教授。”查理几乎在呐喊。   哈利没有再说话,他深深得吸入口气,取出了魔杖,放在掌心中微微掂了掂,他看向查理,男孩勇敢地迎接他的目光,身体在微微得战栗,眼神却没有一丝游移。   “闭上眼睛,”哈利轻声道,“把你想给我看的情景浮到最上层来,查理,你相信我,是不是?”   男孩温顺得依言照做,哈利再次深吸一口气,将魔杖的顶端对着查理:   “Legilimency!”   黑暗缓缓得化开,先是听到声音,喧闹的、欢快的、波浪状起伏的声音,当全部场景清楚地展现在哈利眼前时,他心中微微得一动。   这是霍格沃兹的大堂,正是用餐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哈利的视线由远而近,从斯莱特林长桌的方向投射到格兰芬多学生的位置,慢慢得扫过一排的身影,最后落到了——   没错,是他,一如他们心中料定,彼特.凯利.亚当斯。   定格在他身上的视线长得几乎令哈利不耐烦,但他忍下来了,这是查理愿意主动让他看到的东西,尽管他可以强行侵入到查理的意识底层,但他委实不愿做那种宛若□□一般的事。   整个场景一转,又到了图书馆,在数个个书架格挡出来的一个偏僻角落,查理与彼特半拥坐着,相视而笑。   他们低声的对话清晰可闻:   “你生日快到了,送你什么好呢?”   “圣诞得回家,没办法,家里就我妈妈一个人,我不可能留在学校的。”   “没关系,她也是斯莱特林吧?或许她能理解我们的关系呢?”   “我不知道……我……”   笑语戛然而止,彼特的忧郁与迟疑像匕首般投来,甚至连哈利都感到了胸口的倏然一窒。   这一幕又荡漾起了涟漪,一圈一圈得远去,模糊,再度清楚的画面,是马尔福庄园。满面春风的德拉科笑谈起男巫生子的传闻,哈利留意到说话时候的马尔福似乎有些醉意,拉拉扯扯的许多无关枝节之后,又故作神秘得提起他与纳威在罗马旅行时偶然发现的有关仪式、咒语的书籍——   哈利在这场景之中感到了查理由衷的喜悦,这让他心头不禁飘起了疑惑,联系之前德拉科与纳威所说的情况,很显然,偷偷带走那本记载了男巫生子咒语书的是查理无疑,但为什么呢?   这很难理解。未成年的他们本身都需要照顾,怎么会心血来潮突发奇想得需要一个孩子?   带着这样的疑惑哈利身不由己得又卷入了场景的变幻之中,四周再清晰起来的时候,他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一片黑暗之中,那由柔和的光亮而显现的轮廓清晰可见,毋庸置疑,那是曾引领哈利行动的银狮,他本想当然得以为它出自格兰芬多学院,然而,借着银色的光芒,他看清楚了站在银狮面前的,却是斯莱特林的查理.克莱顿。   男孩的双掌拼在一起,捧着什么,哈利仔细看去,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亭亭玉立一朵怒放的花,像是玫瑰,却是纯紫色的,她娇艳得带着魔力,查理目不转睛得看着她,轻轻得笑着,哈利的视线从鲜花到男孩,再到银狮,一时更加迷惑。   他听见了查理的喃喃,悲哀的,无奈的……“他会原谅我吗?我们的感情明明不需要这些旁门左道的吧?可是为什么?让他接受我就有那么难吗?”   最后的声音几乎成了呜咽,男孩的眼泪滴落在了花瓣上,紫色的花瓣微微一动,似乎也跟着颤栗难安。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哈利听到这样的鼓励,或者换个词,蛊惑,“你想要他,为什么不可以?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身为斯莱特林并非你的罪过,不是吗?”   自然不是。就如同身为格兰芬多也并非天然的荣誉。哈利皱眉,这声音是谁?   场景骤然像感染了热病一般打摆,脚下地动山摇,全然不同于适才的平和切换,记忆的空间整个扭曲了起来,不知从何处涌来的黑色潮水挟裹着吞噬天地的气势劈头盖脸得朝哈利冲过来。   对Legilimency已是驾轻就熟的哈利自然明白这是查理潜意识下本能的抵抗,感情太过强烈,以致于理智的堤坝难以起到防护的作用。他深吸口气,强行压下抗拒的本能,委实不忍对查理用上更黑暗的读心术,便任由查理的内心所制造出来的黑暗慢慢将他吞没——   所幸,哈利的耐心没有白费,查理的理性并未全部泯灭,尽管非常缓慢,但是渐渐得,犹如曙光重新占领天空,从最初的一点微光,迟缓却平稳坚定得把整片黑暗置换了去。   哈利重新看到了那两个偎依在一起的少年——既让他微笑,又让他脸红耳热,查理与彼特紧紧相拥,衣衫已然解除得差不多了。   他听见查理说:“我以为你不会同意……瞧,我什么都准备好了,花,还有……魔法……嘿嘿,我在想,要是我有了孩子,把事情闹大了去,你和你的家族总不能不认账吧,就算是你父亲,我也不怕。”   哈利恍然大悟之余,也不禁暗自好笑,果然不愧是斯莱特林,心思微妙,只是赌上的还有他自己的未来,若非真的想与彼特一起,只怕也不会有这种勇往直前的气概。   彼特哈哈一笑,握住查理的手,亲上他的脸,轻声回道:“我想好了,查理,我们要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反对……”   话音尚未落下,骤然间他原本深情款款的表情凝固了,迅即被惊慌恐惧的神色取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哈利见到了浑身带着怒气与恶意的黑袍者,那人将黑袍上的连帽戴起,整个脸藏在了暗色中,哈利不知究竟是查理没有看清来人,还是不愿将此人的容貌再次重现于记忆中,然而从彼特那声满怀惊惧的低叫,来人的身份已是再清楚不过了:“父亲……”   接下来的场景支离破碎,哈利只觉头昏眼花,置身于查理的记忆中,他别无选择得只能跟查理一起经历绝望与无可比拟的恐惧。   难以置信,过度震惊之后膨胀起的怒火灼烧着胸口,哈利断定自己没有弄错,说不出口的真相,噩梦般的事实——彼特的父亲……侵犯了查理……这就是彼特明明痛不欲生却仍要将秘密保持到底的原因吗?因为是父亲,因为是父子,血脉相连,荣辱与共?就算背负着罪恶,也必须缄默到最后吗?目睹英雄般的父亲堕落的痛苦……   哈利来不及细思,场景又是一换,他只看到了整个人伏在西奥多身上战栗不已的查理,耳中泣声未绝,阴森饱含恨意的一句仿佛在脑海中炸开:“绝饶不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情人节快乐以及……提前祝新年快乐   ☆、第 30 章   30、魔法部长强忍住了呵欠,但眼角仍然是不合时宜得挤出了一点泪光,此时部长办公室内安静得诡异,只是气氛决计谈不上祥和——准确地说,离该形容词有天地那般的距离。   在部长的办公室之前,战壕分成了两端,一端是魔法部的副部长先生,另一端毫无疑问是霍格沃兹的现任校长斯内普教授以及即将就任校长副手一职的麦格教授。在英格兰的魔法界,在场的四位无疑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们自恃身份,所以无需担心会在办公室内爆发争吵或者更严重的事件。然而……   不自然的沉默持续的时间却未免太长,长得让魔法部长发现他越来越难以忍受呵欠,在与本能的激烈斗争中,他终于明白,若是他不挺身而出打破僵局的话,这场冷战估计可以一直持续到天黑,势必耽误他的下班时间。深深地吸入一口气,魔法部长平凡无奇的脸上挤出勉强称得上阳光的微笑,他左右看看,发现无论是副部长额头上堆积的冰霜还是斯内普教授眼中的寒意,都未曾因他的笑容而消退半分。这让部长大人的睡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的头疼。   “不管怎么说,失踪的学生找回来了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大事,这避免了更大的丑闻不是吗?况且,我认为……既然学生是斯内普教授与波特教授找回来的……”魔法部长本来还想说“失踪的责任在于魔法部”,但一瞥到副部长那更加冷峻的表情,他及时得收口。   不出所料,副部长用无法再轻蔑的轻蔑神情冷笑着反驳:“我倒是不知道霍格沃兹学校除了培养年轻的男女巫师之外,还身兼调查危及魔法界事件的职责——如果学校方的管理足够严格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吧!事到如今,霍格沃兹还想推卸责任,包庇祸首吗?”   魔法部长的头疼加剧,他瞟向坐得笔直的斯内普,本期待那位前食死徒、出了名的毒舌教授会发起猛烈的反攻,毕竟不管怎么说,人是在魔法部的监控下丢失的,要说起责任,魔法部可是无论怎么推,也顶多把山顶的植被推掉而已。   斯内普的嘴唇绷紧,魔法部长的心也跟着停拍,不过,霍格沃兹的校长只是极有分寸且彬彬有礼得回答了一句:“副部长阁下,霍格沃兹现在的做法,正是在承担责任。”   这一句回得真妙,魔法部长心中暗自叫好,话中带话的真意,是绝对不会让那学生再次离开学校的保护——副部长霍然起身,怒视着斯内普,冷笑换成了热讽:“斯内普,你对那个惹起祸端的学生再怎么同病相怜也是没有用的,这件事情必须由魔法部负责追查。至于你,斯内普,你如今面临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应该在哈利.波特的后代与公众见面之前,给那位大人物一个合法的身份吗?”   他得意洋洋得瞥一眼斯内普微微变色的脸,再道:“打败黑魔王英雄哈利.波特的孩子,要是被称作杂种,这可真是一种耻辱。”   黑色的眼睛骤然烧起来,黑暗的火焰在瞳孔里跳跃,灼痛的感觉逼真得让斯内普几乎要即刻抽出魔杖挥动伤人的魔法。   不,不能动怒,他迅速得扫了一眼旁边的米勒娃.麦格,她立马会意,不带一丝笑容得对魔法部的两位部长道:“先生们,这正是我与斯内普教授前来的另外一个原因:斯内普教授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假,以便处理私事……不,或许该认为是公事,毕竟牵扯到了哈利.波特。斯内普教授对霍格沃兹负有责任,但同时也对波特家族承担着义务。”   老女巫的蓝眼睛仿佛不经意得掠过在场的三人,男士们自觉地噤声,她满意得稍稍扬起头,带着傲慢而不失优雅得宣布:“所以在这段时间内,我将暂时接受霍格沃兹校长的职权——先生们,我想你们没有人会反对吧?”   副部长动了动嘴,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米勒娃.麦格又是又道:“至于查理.克莱顿,他现在仍然陷于昏迷中,所有的事情都等那孩子醒来再说吧。圣芒戈尽管是个值得信赖的地方,但并不表示将那孩子转移到那里会是最安全、最妥当的安排。毕竟,霍格沃兹的教授们才是最适应如何跟孩子相处的专业人士。”   魔法部长再一次在心中鼓起掌来,他暗暗佩服在场三位年纪都较他长许多的人物,不愧都是老狐狸级别的人物啊,说出来的话就是这般不同凡响,无论苛刻还是圆滑,让对手动摇的程度都绝非他这个后生晚辈可以比拟。   果不其然,魔法部的副部长脸上布满阴霾,山雨欲来,却找不到发作的突破口,麦格教授的理由滴水不漏,破绽全无。   斯内普识时务得站起身,左手一挥抚平长袍的褶皱,扯出状似笑容的表情,彬彬有礼得告退:“请允许我回去与伟大的哈利.波特商量如何不让他的孩子变成魔法界的笑柄,毕竟,大英雄要是与杂种牵连,这可真是《预言家日报》怎么也报不完的大丑闻啊。”   *********************************   “我需要独自安静一会”是西弗勒斯谢绝麦格夫人陪同的理由,麦格夫人起初并不同意,“你知道自己处于风暴眼上,西弗勒斯。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   但他的固执并不是哪个人的几句话便可以改变,劝说只让西弗勒斯不耐烦得皱起眉头,道:“我还没有孱弱到需要你担心的地步,米勒娃。现在请你回到学校去负担起本该是你的责任,而我,终于得以松口气的人,大可以带着个人的包袱,找个地方缓和一下紧绷的神经,让所有乌烟瘴气的事情都离我远点吧,米勒娃。”   麦格不无忧虑得深深凝望着她多年的同事、战友,片刻之后她妥协了:“好吧,西弗勒斯,我先回学校去。但晚餐时间你得在场。无论如何你还是学校正式的校长,我只是暂代。”   西弗勒斯挥手,在终于把麦格打发走之后,他轻轻得叹了口气。   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已有数年不曾再踏足过的蜘蛛尾巷,并未荷尔蒙过盛导致他的突然多愁善感,他需要一个不容易被留意、追查到的地方来见德拉科.马尔福,不管学校还是马尔福庄园,显然都不符合要求。   当他到达约定的地方时,德拉科.马尔福早无所顾忌得在尘封的酒窖里翻出封藏多年的陈年佳酿,两个崭新的酒杯应当是用魔法招来吧——年轻的金发巫师瞅了斯内普一眼,只往一个酒杯里倒满了酒,带点幸灾乐祸得笑道:“你喝不了酒,不是吗?”   这所老房子外表看来经久失修,不过内部装潢也好,家具物什也罢,倒都还处于勉强可以使用的状态。西弗勒斯小心翼翼得在德拉科为他摆好的靠椅上坐下,深深得吸了口气。   “需要点燃壁炉吗?”德拉科问,他的语气里自然得带上关心,这让西弗勒斯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不,德拉科,我想我跟波特结婚是势在必行了。”他简略概括了刚刚在魔法部与部长们交锋的情形,便沉默下来。   德拉科不以为意得轻笑:“这不是好事么,为什么你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相信我,与伟大的哈利.波特结婚绝对是无数人的梦想。恭喜你,西弗勒斯。”   他侧了侧头,再次笑着补充了一句,“真心的,恭喜。”   “你的油腔滑调日益严重,难道是因为隆巴顿过于木讷的作用吗?”西弗勒斯反唇相讥,但看到德拉科的眼神一黯,他又有些于心不忍,将话题重新拉回正道,“德拉科,我有种预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能要尘埃落定了。只是我们找回了一个失踪的斯莱特林,却有一个该死的格兰芬多凑趣般地失踪。或许,所有的麻烦都是从格兰芬多以及斯莱特林的……矛盾开始。”   德拉科耸肩,他不明白教父突然搬出人所共知的常识,不厌其烦得强调是什么意思。   “德拉科,”西弗勒斯指挥着酒瓶给空酒杯里斟酒,然后让杯子飞到自己手上,他仰头咽下酒液,美酒的香甜里隐隐有丝苦味,“我在不久之前见识到了波特的魔力,他可以毫不费力得同时使出三种魔法。”   “哇!”德拉科瞪大双眼惊叹,“真不可思议!”   “是的。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我也觉得难以置信。”   “……所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西弗勒斯?哈利.波特走上黑魔王之路?还是小波特-斯内普成长为新一任的食死徒首领?你真的认为这可能发生?西弗勒斯……”德拉科本已到唇边的嗤笑因着西弗勒斯冷峻的脸色生生忍下来,他的教父是认真的。   “看在梅林的份上,你知道那不可能,波特一族从来就没有这么胸怀大志,不不,兴许格兰芬多大部分都是那样的类型,他们的愿望与理想只局限在找到个可心的伴侣,中规中矩得建立一个家庭——然后嘛,幸运的话就一直这么过下去。幸运的话……”   西弗勒斯注视着德拉科脸上泛起的苦笑,轻叹一声,他自然是理解德拉科所谓的“幸运”所指。但这并不表示哈利也是那样的人。他想他还是了解哈利的,那男孩身上有某种与生俱来的韧性,他不会退缩,也不怎么懂得妥协,而他已经拥有足够的战斗力。当他再一次被迫应战,西弗勒斯相信哈利会不遗余力,只是这对整个魔法界是好事吗?   “德拉科,隆巴顿先生有没有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你的……斯莱特林的小秘密?毕竟他和孩子们朝夕相处。”他换了个话题,与他们利益相关,且关联性不那么遥远。   德拉科摇头,再次露出肆无忌惮的笑容:“嗨,”他上半身贴近他的教父,亲热地道,“我真觉得你没必要去烦恼这些事情,与乐观到不可思议的格兰芬多一起生活的好处就是,他变得阴郁了不少,而我却感染了不可救药的达观。我现在用这刚刚形成的崭新态度告诉你,除了你与波特的婚礼,让其它事情都下地狱去吧,专心点,西弗勒斯,你难道不希望看到波特穿礼服吗?”   西弗勒斯不再说什么,他看着德拉科把酒喝得一滴不剩,站起身来道:“我们回去吧。”   德拉科把酒杯扔到地上,砸得粉碎,他轻蔑得笑了笑,轻挥着魔杖,将它重新还原,他把玩着完好如初的酒杯,对西弗勒斯道:“很有趣的游戏,只是,这个恢复原状的杯子还是之前的那个吗?”   在西弗勒斯开口之前,他又抢先道:“我送你回霍格沃兹吧?”   “不,”再一次坚决拒绝掉保护,西弗勒斯深深得看向德拉科,柔声道,“斯莱特林始终是斯莱特林,是吗?”   德拉科泛起一丝苦涩的微笑:“谁说不是呢?”   ***********************************   “我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哈利气急败坏得在韦斯莱家中的客厅里来来回回,“这太荒唐了!”   “你已经是第二十次重复这句话了,哈利,我知道你觉得难以置信,不过接受现实吧。”罗恩半□□着劝阻道,他实在不想再看着哈利愤怒的脚步重重得踩踏在他家的地毯上,即使那地毯厚度可观,质量优良,也难保不被哈利蹬出洞来。   马上红发的格兰芬多便后悔刚才的鲁莽了,哈利瞪大了眼睛,把怒火转向了他本人:“罗恩!这种事怎么可以发生?而你们居然说,没有办法惩罚那个该死的司各特……就因为他牢牢地把握着魔法部的权力?”   “我们不是说没有办法,”罗恩打断哈利的话,“赫敏的意思是只凭这件事还扳不倒他。”   “他□□了一个学生,看在梅林的份上,一个孩子!”   “看在梅林的份上你冷静点,哈利,”赫敏从书房走出来,她靠近哈利,拉着他的手带他到罗恩身边坐下,“我们都懂你的感受。但是,哈利,魔法界已经与你离开的时候,有了很大变化,虽然不过短短三年……我们每个人都觉得难以置信,但这是真的。”   “真的什么?”哈利看着赫敏,皱眉。   赫敏沉思了片刻,与罗恩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点点头,赫敏这才再度开口:“亲爱的哈利,在你刚回来的时候我们没有详细得跟你说起过,不过你也许自己也发现了,现在的魔法部……和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森严得吓人,而这一切,又都得‘归功’于格兰芬多……”   “……我不明白。”   “……在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里,我们连着遭遇了两次黑暗的侵袭,战争结束后,我们终于意识到,黑暗的势力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在一段时间内才得以羽翼丰满。而我们中间,却缺少能早期发现黑暗萌芽的人,或者机构。”   哈利耸肩:“邓布利多。可惜最开始没人相信他。”   “是的,哈利,这正是重点。当人们终于觉醒到他们由于畏惧而放任黑暗势力的滋长时,恐惧又让人们的行动往另一个极端发展——毋庸讳言,魔法部的再一次集权,赋予了那位司各特,或者说那个位置极大的权力,让他,以及他所组织的傲罗们有能力扼杀所谓的萌芽,你懂我的意思吗?”   哈利缓缓得点头,他觉得他应该是懂的。   赫敏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很遗憾,哈利,即使不愿意承认,我们也只得说,战后我们的魔法界并没有变得更加美好,反而……更加不公平了。”   “我还是没听明白这样的大环境与我们这件具体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关系。我不管司各特的权力是不是可以通天,以及他到底有多少狗崽子使唤,甚至是本来消失了的摄魂怪也因为他的不懈努力而重新出现,赫敏,他□□了一个孩子。梅林啊,魔法界已经堕落到连这样的事都能视若无睹了吗?”   “哈利,”罗恩站起身来,他也像哈利刚刚那样焦躁难安得在室内来回了几趟,最终,他下定了决心,沉声对哈利道,“除了那个孩子本人的指控,我们没有任何其它的证据。而,我非常抱歉得告诉你,由于那孩子是个斯莱特林,他在公众面前的可信度,几乎是零。”   哈利倒吸一口冷气:“你说什么?”   “斯莱特林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引诱无辜的格兰芬多,诸如此类的新闻,如果一方面的主角是那位司各特,哈利,它会显得更加可信。”   “梅林!那孩子只有十六岁!”   “而不是六岁,哈利,别不相信,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过,我是指人们指控所谓的肮脏交易,甚至闹腾了很久,直到他们结婚。”赫敏表情看起来也不像开玩笑,这更让哈利心头大跳,他强咽下唾沫,不可思议得问道:“纳威跟马尔福?”   小韦斯莱夫妇一□□头,哈利忍无可忍得发出一声哀叹。   “所以,哈利,就算你征求斯内普教授的意见,他也一定不会同意,”赫敏道,她注视着哈利突然变得扭捏不安的神情,吃惊得问道,“噢,梅林,你该不是已经问过他了吧?”   哈利叹了口气,挠头道:“事实上,我跟尊敬的斯内普教授已经爆发过了战争,输赢不需要挑明。唔,我来找这里是避难的,还以为你们会无条件支持我呢。”   他无辜的表情让好友们都情不自禁得笑了起来,哈利跟着一笑,心中却觉沉重。   适才所说的“战争”并非虚言,他刻意得轻描淡写,不过是不希望好友们为他担上无谓的心,对付伏地魔兴许可以群策群力,然他的教授,还是留给他自己伤脑筋的好。   从魔法部回来的西弗勒斯一脸疲惫,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应付一个难缠的波特,当他看到哈利早已坐在长桌前,若有所思时,心头掠过一丝焦躁。   微叹口气,他在哈利的对面坐下,不发一语。   哈利闻声抬头,默默得看着西弗勒斯,他不由得抬手,抚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沉默了良久,他才低声道:“我无法接受,西弗勒斯。”   没有任何铺垫,但是西弗勒斯清楚哈利指的是什么,在发现了查理的秘密以后,哈利身上那格兰芬多的特性展露无遗,他几乎能听到“活下来的男孩”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呼喊着“公平”,龇牙咧嘴得要求着“正义”!   生活本来就不是公平的,天真得期望公平,只会碰一鼻子灰,任你是打败大魔头的英雄都不行。   西弗勒斯没有挡开哈利的手,他任着那带点粗粝的温暖在脸颊停留,闭了闭眼,他清清喉咙,道:“波特先生,虽然我并不想扫你的兴,但事实上,我们现在有另外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马上解决。”他再一次得无声干咳,尽管他与哈利已经是这般亲密的关系,但有些话,由他来出口,到底是让他感到羞耻难当。   “……我们必须结婚。”   见鬼,他终于是把这话说出来了——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哈利的手僵了僵,这让他多少有些忐忑。结婚意味着什么?承诺,契约,责任。哦,梅林原谅他的现实,巫师与女巫世界的婚姻更多的是一种双方心甘情愿的自我束缚,与麻瓜们不同,魔力自亲代传承到子代不受人力的控制,也因此他们没有太多继承方面的考虑。   但是……婚姻是神圣的,因为单纯反而神圣。   见哈利不回答,西弗勒斯干咳了两声,轻轻得避开哈利的手,他侧了头,道:“我说的必须是……哈利,既然这是一起决定要的孩子,你与我,要给它一个身份,我不想它被称作私生子。”   哈利的眼睛霍然瞪圆了,他的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人再次趋前,紧紧得握住西弗勒斯放在桌面上的手:“而我说的必须是,我必须跟你们在一起,我们是……一家人……”   家庭。这个词几乎同时在他们之间回荡。当哈利的唇凑上来时,西弗勒斯没有躲闪,有种奇妙的感觉在胸口晕开,仿似涟漪,一波一波得传递着柔软。   “那么,什么时候呢?”哈利问,嘴角不由自主得挂着笑意,“一个像样的婚礼?我们是不是要交换戒指什么的?”   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祖母绿的眼眸闪动着让西弗勒斯心悸的光芒,他试图移开视线,却无能为力。   “不要把巫师们的神圣仪式与麻瓜相提并论,”西弗勒斯清了清喉咙,“我们什么都不需要,除了誓言。”   “誓言?”哈利眨眨眼,他回忆起罗恩与赫敏的婚礼,似乎与他所知道的麻瓜仪式并无太多不同,“你说的是那个……婚礼的誓言?”   西弗勒斯嗤之以鼻:“波特,我们是巫师。”   “所以?”   “我们用魔法宣誓,我们……”他略略顿了顿,“交换魔杖。”   这似乎有点出乎哈利的意料,他喃喃得重复了一遍:“交换魔杖?”   “是的,”西弗勒斯有点不耐烦得解释,“对于男女巫师们来说,魔杖不仅仅是魔力施放的工具,一个人所使用的魔杖,在经年累月中,会逐渐汇聚那名巫师自身特有的魔力。甚至,你不也是清楚吗,魔杖本身可能携带巨大的魔力,成为一种魔法圣器。”   哈利点头,他想起了他的隐身衣,以及同为三大死亡圣器的回魂石、长老魔杖,也回忆起当初手执那传说中魔杖的感觉。   “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我要做什么准备?”   看着眼前突然恢复学生身份的哈利,西弗勒斯明白,不管他再怎么畏缩,面对一个成长过程除了战斗之外几乎再无其它的哈利.波特,(不过换个角度想,他不也是这样的么?只不过他对魔法界了解更深,也曾有过所谓的浪漫想象而已)这场婚礼也只能是他来主导。   沉默了片刻后,他看着哈利,吐出他的答案:“明天或者后天。越快越好。”   哈利理所当然得瞠目结舌,不由自主得站起身,差点撞翻了长桌。   西弗勒斯扯出一个挖苦的笑:“怎么了哈利,想不到我会这么急切么?还是你仅仅是说说而已?”   “不,当然不是,”哈利复坐下,皱眉看向他的教授,眼中祖母绿的颜色深了一层,“你一定有什么理由,我想知道。”   “不,我只是担心自己再多考虑一段时间,深思熟虑的结果是我无法接受跟一个该死的格兰芬多缔结婚姻的契约,这种事还是趁着头脑不清醒的时候迅速完成没有反悔余地的好。”轻蔑与讥讽一如平日,不过却没有让哈利分神,他再次皱眉,抿紧了唇,眉尖各挑一个问号。   西弗勒斯叹气。   聪明——至少是敏锐的哈利,简直是他的噩梦。   “我……”他的手不由得抚摸向小腹,迟疑着道,“知道你的婚礼一定会吸引魔法界全部的注意,何况我们是这么不般配,”他做个手势阻止哈利的插话,“再加上孩子,不管是魔法部还是普通的巫师们,都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这里。在那天,我们可以悄悄把查理.克莱顿带走。”   “带走?带去哪里?”   “离开英格兰。德拉科正在试图联系那孩子的哥哥,如果可能,交给他最好。但若不行,我们只好作其它安排,总之,克莱顿必须离开,越快越好。”   哈利再度起身,但这回的动作却并不似刚才的急忙,他缓缓得绕着座位走了一圈,霍然抬头看向西弗勒斯:“他必须离开?”   “哈利,”西弗勒斯抬头,黑色的眼睛里没有掩饰一丝痛意,“他是个未成年的巫师,还有这样额外的负担,即便是我,也不敢说我一定就撑得下来。”   “但是司各特……”   “只要克莱顿还在英格兰,还在司各特势力能及的范围,他就没有安全可言。”   这个判断,哈利再怎么不清楚形势,他也只能认同。打一开始,查理便身处风暴中心,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将他带离魔法部,但找到他的地方有为数众多的摄魂怪包围,怎么想也不觉得那是善意的行为。   “哈利,克莱顿现在身在学校,魔法部一定盯死了这里,如果不能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开,我们几乎没有机会送走那孩子。”西弗勒斯再次向年轻的情人苦口婆心得解释,他暗叹,果然有自己的孩子对脾气的磨练大有好处,他居然到了现在还没有一丝不耐烦。   “我们不能……”哈利的手在空中做了个无意义的手势,“不能……”   “不能!”西弗勒斯断然道,他同时也起身,深深得看向哈利。   哈利沉默了,他明白西弗勒斯懂他的意思。   良久,现任霍格沃斯的校长,昔日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苦笑道:“哈利,纵使斯莱特林该背负什么,也不应该是像克莱顿那样的孩子。”   哈利低头:“当我们面临战斗的时候,谁也不能幸免。”   他们一时无言,末了,西弗勒斯叹道:“那你到底怎么想?”   哈利眼中闪过一丝调皮,嘴角微微翘起了笑意,他默默得把西弗勒斯拥入怀中,柔声道:“想象得到么,西弗勒斯.斯内普向我求婚,除了‘是,先生’,我的教授还接受其它答案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31、《预言家日报》的头条是一则闪闪发光的消息:“活下来的男孩”哈利.波特明日结婚。字体硕大,色彩斑斓,熠熠生辉,看得人眼花缭乱。在标题的下方,详详细细得报道了哈利.波特出现在魔法界的视野以来,曾经的各种恋情、暧昧,简而言之便是进入青春期后的哈利.波特之绯闻大全。相较之下,另一位主角则逊色到地窖里去了,那个人非但没有任何堪称桃色的新闻的猛料,甚至连年荣登“最受学生畏惧的教授”之宝座。   新闻自然还配有他们的照片,但也不知新闻究竟是出自哪种目的,那是斯内普在魔法部首次宣布他怀有孩子的情景。   哈利.波特无论做什么,出什么事,都会成为整个魔法界的焦点。哈利的整个少年时代都是如此度过,所以早已养成了处变不惊的心态。就像现在,他在塔中的校长办公室半坐半靠,毫不客气得霸占着校长的宝座,双眼时不时得扫过原先悬挂邓布利多画像的那一片白墙。   坐在他对面的德拉科到底也是出身不同,一样对盘旋于校长塔之外黑压压的猫头鹰视而不见,只顾一个劲得打呵欠。   唯有西弗勒斯,这位年龄最长的巫师,镇定不下来。   “波特!”他停下焦虑的踱步,冲着哈利咬牙切齿。   哈利无辜得摊手:“这是你的主意,你不能因为效果太好反过来埋怨我。”   “对,”德拉科附和,这对学生时代的克星即便不算相处融洽,至少在欣赏西弗勒斯的失措上是有志一同,“你跟波特的婚礼一定要盛大,盛大!我想马尔福庄园应该是举行婚礼的好地方……嗨,波特,我这位教父这么多年来只是靠学校的薪水生活,不管是邓布利多也好,那个人也好,似乎都没有额外得资助他的间谍活动。你好像看起来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个月能领多少钱?你确定你以后可以养家糊口?”   对德拉科的质疑,哈利嗤之以鼻,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得扫向昔日的同窗:“得了,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少钱的。马尔福,哪天你跟纳威需要救急,看在纳威的份上,我不会拒绝的。”   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闻言,从鼻孔中喷出一个更大的“哼”。   自然这让他们往日的教授看在眼中,愈发怒火中烧。波特就不消说了吧,为什么甚至连德拉科也越来越没有斯莱特林的优雅,纯血者的高贵,沾染了格兰芬多无可救药的愚蠢乐观?现在是讨论如何生活……如何组建一个幸福快乐家庭以及两个斯莱特林格兰芬多组建的家庭互相交往的时候吗?   “你们真是够了。德拉科,你还没有找到克莱顿的哥哥吗?”   德拉科的神色正了正,微微摇头:“找不到。波特说的尖叫棚屋,纳威去看了几次,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他要么是自己藏起来了,要么就是落入了魔法部手中。”   哈利挠头:“但是魔法部抓他做什么呢?他是半外国人,也不是斯莱特林……就算查理的孩子真是那个司各特的,我不认为他能对司各特造成多大的威胁。”   德拉科叹气:“有道理。可是我同样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藏匿起来。查理.克莱顿已经不在魔法部手中了,他难道不知道?如果他在,我们就可以省事了,想办法把他和他弟弟送去西班牙就可以。”   一时间三人沉默无语,哈利再次把视线投向如今空荡荡的白墙,适才与德拉科调侃的轻松心情荡然无存。除了那对兄弟,他也担心着彼特的安危,那个还没有展露出勇气的年轻格兰芬多。   应当是无所畏惧的狮子啊……   西弗勒斯憎恶得望向塔外学校上空遮天蔽日的猫头鹰军团,用丝毫不带一丝喜悦的语气对二人道:“给你两天,德拉科。至于你,波特,你必须确保克莱顿的安全——”   他顿了一顿,视线在黑发的格兰芬多上稍作停留,“还有你自己。”   哈利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德拉科嘴角翘起,啧啧两声后自我解嘲道:“好吧,我们斯莱特林是自私狡猾的,最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所以不需要任何人过多提醒,是吧,我亲爱的教父?”   *********************************   上完七年级一节灾难性的黑魔法防御术之后,哈利的心情郁闷到了一定的高度。   自然,十七岁的年龄,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幼儿,再加上即便当时年纪不大,可他们也是经历了那个战争的一代,也见识过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恐怖骇人的一代,记忆犹深,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   如何收拾残局,重新拾回有点无聊但平和……至少不至于互相敌视的学校日常?哈利直走到专为查理.克莱顿安排在医务室旁边的房间时,仍然止不住挠头,本就不服帖的头发更是乱得一塌糊涂。   刚刚的课程是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两个学院的学生一起上课,哈利让学生们练习的时候,采用的是混搭的安排,他的本意,是让学生们互相熟悉,怎么会料到居然在课堂上变成一场混乱不堪的大争斗。   所幸无人受伤,所幸他的权威与魔力还能压制得住这群半大不大的孩子,而没有惊动到校长和代校长,不然,他这个教授的脸还真不知道哪里搁。   学生们无罪,而已然在滋长互不信任的幼苗,谁之过?   哈利真的不知道答案。   他所知道的仅仅是,当初进入霍格沃兹的时候,他反感、讨厌、憎恨过斯莱特林,可如今,那个最典型最骄傲的斯莱特林,却成了他的爱人。世事难料,谁说不是呢?   在心中默默得叹了口气,哈利用魔法口令解开门禁,静静得推门进去。   房间中的两人听到声音,立刻回头看向他,表情从警觉迅速转换成放心,查理漾起一丝羞涩的笑意,打了声招呼:“波特教授。”   陪在查理身边的人,是丽萨,她见到哈利,神色却是一黯,默默得退到一边,似乎是想告辞。   哈利出声制止了她,女孩抬眼看向哈利,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溢着忧伤,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波特教授。”   这是为了方便庞弗雷夫人照顾,同时又要顾及查理的安全而特地整理出来的一个房间,就在医务室的隔壁。房间的主色调是浅咖啡色,这是查理自己的选择,不过除了床,甚至连一张多余的椅子都欠奉。哈利看查理在床头堆了好几本书,这似乎就是这个命运多舛的斯莱特林两日来的消遣。   事实上,依照庞弗雷夫人的推测,查理的孩子随时可能出生,这也是为什么西弗勒斯等人这么着急的原因。而哈利,却再次被扫盲,他一直以为男巫的孕育过程与麻瓜、女巫无异,之后才被告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由强大的魔法与魔力逆转自然而凝结的血脉后代,他们降临人世的契机更多受亲代魔力与意愿的影响。当魔力足够强大,意念坚定不移时,孩子会更快得瓜熟蒂落。若相反,那么他们可能在“父体”内停止生长,一直到更合适的时机。   哈利在瞠目结舌后,更时不时得拿关心加……好奇的目光观察西弗勒斯的变化,直到西弗勒斯发怒为止。   “不管你跟我的魔力多么强大,波特,还是需要时间!这不是气球,不可能一吹就成!”   知道西弗勒斯的愤怒中有羞涩的成分,也明白这位强大的男巫事实上始终不大能接受这魔法界里的奇迹发生在自己身上,哈利聪明得闭上嘴,决定有任何问题,请教赫敏为妙。   刚刚查理与丽萨似乎在商量些什么,当他站近哈利的时候,哈利压住退一步的念头……查理的身形至少大了一倍,他不由得想象西弗勒斯那至今瘦削的身体在不久之后的变形,喔,梅林啊,不,他居然莫名其妙得脸红了。   “嗨,查理,丽萨……嗯,抱歉,查理,我们没办法让你上课,毕竟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嗯,越少人接触你,你越安全。”   查理没有答话,只是微微颔首。   哈利看着这个英俊得几乎可以用美丽形容的金发男孩,心中五味杂陈。   自那次查理让他动用Legilimency以后,在震惊到无以复加中,他、赫敏、西弗勒斯、纳威以及庞弗雷、麦格两位女士共同商量的结果便是,即便这不是查理心甘情愿要来的孩子,但到了如今的阶段,亲与子的魔力已经通过血脉深深得融合在了一起,纵然有办法把保护胎儿的咒语清除(事实上,哈利的确能做到),已经无法在不伤害查理的情况下杀死那个不受欢迎的……   “但是很奇怪,”哈利记得当时他的老院长麦格教授知晓这事之后喃喃自语,“该死的阿不思不在这里,不然可以向他问清楚。这种事,不大可能发生的啊。”   而当哈利追问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时,麦格教授却敷衍了事,她隐瞒内情的微笑哈利从少年时期便已万分熟悉,因此也识趣得不再追问。   查理.克莱顿在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似乎是早有准备,并不曾太过沮丧难过。男孩沉默很久之后,带着苦笑,向他的师长们道:“梅林,我真的不觉得我能当一个好父亲。”   “我们会帮你,”赫敏搂住他,用她一贯坚定的温柔,“我们会帮你想办法,保证你和你的孩子安全,好吗?”   年轻的斯莱特林露出的微笑让所有人心中都觉得难过。他不该遭受这些,只不过是年轻的罗曼蒂克,只不过是身为斯莱特林爱上了格兰芬多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查理腹中的胎儿成长速度惊人。这使得没有办法在公众面前露面的查理面临的危险日益增加。带查理离开事情愈发迫在眉睫。哈利今天就是打算过来告诉查理,他们随时得做好准备,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这件事丽萨并不知情,哈利用眼神暗示查理向丽萨告别,而查理与丽萨仿佛各怀心事,两个孩子的眼神游移不定,却没有相交。   哈利再迟钝,也明白这两个好朋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交替扫过两人的脸,查理的若无其事很显然是伪装出来的,而丽萨,装模作样的本事并不到家,她无法抵御波特教授关心略带试探的目光,渐渐得眼眶开始发红,再无避讳,直直得看向哈利。   ******************************************   从霍格沃兹出来,德拉科就发现身后多了跟踪的尾巴。魔法部的人似乎还没有肆无忌惮到在他身上试验追踪魔法——如果真的成功施展而他、纳威跟西弗勒斯、波特都无所察觉的话,魔法部有这样的人才,兴许已经可以消弭魔法界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了。   小小的跟踪,自然不在德拉科烦恼的事项中。他径直回到马尔福庄园,了解并没有什么需要关注的事情之后,便一头扎进了他的书室。梅林知道,在学生时代他可从来不是个爱看书的人,现在只能说一切都变了,天翻地覆。   随手拿了本书翻看了几页,不到五分钟,德拉科就听到了书房的门轻开的声音,他故意不向声源看去,装作更认真的表情盯着书上的字看。   直到他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呼吸声。   “隆巴顿先生,”德拉科从书页上抬起头,后仰着脑袋叹息道,“如果你找我没什么要紧的事,麻烦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嗯,要紧事是指,比如魔法部又打算把你倒霉至极的丈夫抓进阿兹卡班之类的。”   没有回话,德拉科却发现自己被纳威从身后用双臂环住,那个曾经单纯天真的好脾气格兰芬多越抱越紧,德拉科的头顶一重,纳威把下巴压在了他漂亮浓密的金发中。   德拉科默默得把眼睛闭上,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良久,德拉科再度叹息:“好啦,就算你腿不酸,我也快不能呼吸了。”他趁着纳威放松力道,转过身来,对着那张从少年时期就熟悉的脸——圆脸如今已然瘦削了下来,再也不见隆巴顿当年被他取笑的圆润,一点点的伤怀从胸口渗出,德拉科舔舔嘴唇,匆忙止住这不合时宜的多愁善感。   “德拉科。”纳威俯下身,精准得在德拉科的唇瓣落下一个扎扎实实的吻,“我想跟你谈谈。”   “嘘……”德拉科反拥住纳威,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开始品尝纳威柔软湿润的唇。他的格兰芬多轻轻得嘟囔了一声,没有不识趣得抗拒,而是迎合上去,挤进德拉科的怀中。   两人深深得吻着,间或抬头对视一眼,再度沉浸在唯有两个人的世界中。许久以来,他们已经很难得再享受属于彼此的激情——当纳威闭着眼睛,从喉咙深处翻卷出一声□□,这场烈焰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管他呢,纳威,我还有你……”德拉科在纳威的耳边轻声呢喃出这句话的时候,纳威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得几乎要淌出泪来。   然而,当他们在书室的地上缱绻缠绵,享受余韵时,纳威的眼神中悄悄得渗进一丝犹豫与为难,他动了动嘴唇,轻声道:   “马尔福,我想……”   德拉科将头顶着纳威的脸颊,淡淡得笑问:“唔,要不要我们先整理好衣服,正襟危坐?每次你叫我马尔福的时候,都没好事。”   纳威扯出不自然的一笑,这的确是他的习惯。“马尔福”这个称呼,仿佛把他们都带回了针锋相对相看两厌的学生时代,就像在那样不太友好的气氛中,更方便将对抗性的措辞出口一般。   “……马尔福,我并不是个斯莱特林。”思考了片刻之后,纳威陈述了一个近似废话的事实。   德拉科嗤之以鼻,他往纳威柔软温暖处更用力得贴过去,眯着眼睛,懒洋洋得道:“纳威,能不能麻烦你别让我再次生出斯莱特林的优越感?还是你只是格兰芬多的特例,偏爱毫无价值的废话?”   纳威无意识得伸手摸弄着德拉科的一头金发,再度闭上了眼睛,下了决心得道:“我不是斯莱特林,但我是你的……你的……伴侣。我……我要知道……你们的事!”   德拉科又是淡淡一笑,他侧躺过来,灵活的舌头俏皮得挑逗着纳威的耳廓,引得纳威又是轻声的□□。不过,认真起来的纳威显然不会让他轻易敷衍过关,他力气不大而坚定得把德拉科推开,直视着英俊绝伦的斯莱特林:“如果你真的相信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知道什么?”   “……”纳威一言不发,索性直直得盯着德拉科看,即便德拉科避开了视线,他也依然坚持,坚持了数分钟,德拉科终没有忍心起身离开,只有微微叹了口气,表示投降。   “起初,我不知道,是学生们……后来很偶然得,在巡夜的时候发现他们的集会……”   纳威瞪大了圆珠:“夜晚的集会?怎么可能呢,我巡夜的次数比你多,为什么我从没发现过?”   德拉科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这里是马尔福庄园,我亲爱的格兰芬多,从我的不知道第多少代祖先开始,就是斯莱特林的地盘。我们没有在庄园门口插个表示‘格兰芬多勿入’的警示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看向纳威,这故作轻松的调侃戏谑并没有让那个该死的格兰芬多眼里认真融化掉一丝一毫,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思考着,终于还是接道:“纳威,纳威,你叫他们怎么办?上一场战争里,他们同样受了罪,不是没有错,不是——斯莱特林的狡猾不在推卸责任上,斯莱特林从一开始就正大光明得宣告纯血的高人一等。”   现在呢?   “纳威,我们低人一等。即便我有你。可他们什么都没有,他们还只是……还只是孩子,最大的罪责不该是他们去承担的。”   德拉科扭过头,不想再面对纳威染上悲哀颜色的目光。即便经历了那么多事,甚至于一生的伴侣都是个格兰芬多,仍然深深得体味到两个学院出来的学生之间那几乎溶于血液、植根骨髓的不信任。   “所以你就任由他们这么做吗?马尔福,为什么这些事你都不愿告诉我?你非要把自己置身在这么危险的境地,却要让我一无所知吗?”良久,纳威平静无波的话传入耳中,听在德拉科耳中,却宛若惊雷,他悚然一惊,猛回头看向纳威。   憔悴的格兰芬多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似乎僵硬了,他略略昂起头,说道:“魔法部搜查马尔福庄园的时候,我尽了最大的努力让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而你,身陷囹圄,几乎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的时候,仍然琢磨的是要怎么隐瞒你们斯莱特林的秘密。马尔福,我不需要斯莱特林的体贴,这一点都不感人,反而让我作呕——在我打算你要是出事,我也不会再在待下去的时候。”   纳威把话说完,便再不作声,他看着德拉科的嘴巴张开又合上,连续三次之后,好脾气的他终于不耐烦得起身离开了书房。   **********************************   稍晚些时候,与米勒娃.麦格女士商量完学校事务,刚刚走出校长之塔的西弗勒斯收到一封猫头鹰的来信,信中的内容让他禁不住皱眉。   天色已暮,西弗勒斯在指尖将信件燃成灰烬,他轻轻得吁出一口气,这样的事情,能怎么做?   他也不会告诉哈利。斯莱特林终究是斯莱特林,改变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文是件很烦的事……   ☆、第 32 章   32、   哈利做的事情,也并没有让西弗勒斯知道。   那一晚,他借口与罗恩、赫敏在酒吧相会叙些同学旧情,其中内容包含诽谤老教授们,没有带上西弗勒斯。   数日之后即将成为“活下来的男孩”正式伴侣的魔药大师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兴趣陪同,事实上,这段时间来的疲累让他有些吃不消。既然哈利愿意不在身边烦扰,他倒是乐得清静。   “希望你的格兰芬多同学们都有足够的勇气出席……你的婚礼。”西弗勒斯用一贯讽刺的口气对披上斗篷即将离开的哈利说道。   哈利笑答:“嗨,别这样,格兰芬多最不缺的就是勇气。不过西弗勒斯,你真的是我们学生时代最大的噩梦。婚礼上,请千万包容我们这些粗鲁的格兰芬多不恰当的举止,别扣分了,可以吗?”   “我现在已经不是校长了,暂时的。”   不管过去多久,听到哈利.波特和他的格兰芬多随从们亲口承认对自己的畏惧,还是让西弗勒斯的唇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   哈利瞟了他一眼,忍不住过去,亲了亲前魔药教授的嘴,他的手轻轻得抚摸着西弗勒斯佩戴在胸前的紫水晶,摇头叹息:“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当他说这话的时候,西弗勒斯顿觉一股强大的魔力通过紫水晶直接传送进身体里,那属于哈利的柔和与保护将他整个人包围。   “哈利……”他忍住心悸,低低得道,“你的孩子,兴许会继承你的魔力,可能,还有我的。可能。”   “西弗勒斯,即便那孩子是个麻瓜,我也会爱死他的。”哈利并不觉得这话里有任何深意,他又笑了笑,“只要是你的孩子。”   “如果是个女孩,你要向梅林祈求,千万不要长得像我。”   “好吧,好吧,她会长得像莉莉,你满意了吗?”哈利顺着西弗勒斯的话说,又在情人的脸颊浅浅一吻,走到壁炉前,挥了挥手,洒下了飞路粉。   西弗勒斯看着壁炉的火苗有些许的发怔,然后神色一变,面无表情。   踩着实在不算欢乐的步子走近酒吧的深处,哈利找到早已聚在一起的好友们,除了应约而来的赫敏与罗恩,还有一个似乎已经有些醉意、两眼发红的纳威。   当哈利坐下的时候,赫敏已然忍无可忍向纳威抱怨:“喝酒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都多大了,该死!”   哈利以眼神询问在旁边无奈得端着酒杯的罗恩,罗恩耸肩:“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跟马尔福吵架了。”   “纳威?”哈利苦笑,“吵架就能让你这样吗?在霍格沃兹的时候,马尔福那混蛋隔三岔五就来跟你吵上一顿,而你通常还是输的那个人。”   不过记忆中纳威似乎也曾经以“十个你也比不过一个我”这样的强力必杀技把马尔福打得措手不及招架无能吧?看他们如今的生活,总觉得纳威已经把隆巴顿家族的好脾气发挥到淋漓尽致了,那到底是马尔福做了什么事,居然让纳威来买醉?   纳威不吭声,只是一个劲得喝酒。剩下的黄金三人组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谁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赫敏叹了口气,现实得无视掉纳威,转头对哈利说道:“哈利,你的婚礼实在仓促得有点不像话,是斯内普教授有什么打算吗?”   对好友的敏锐,哈利向来只有佩服的份,他这时候也只有干掉一杯生啤,苦笑着看向他们,沉默了片刻,说:“是,西弗勒斯计划用婚礼作掩饰,将查理带离这里。他让德拉科去找查理的哥哥西奥多,我的任务,就是保证那孩子的安全。”   哈利留意到当他提到“德拉科”的时候,纳威停下了喝酒的动作。   “纳威?”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纳威低下头去,用一种无法让人信服的口气回答。   哈利叹了口气,他用手中的酒杯碰了碰纳威的,沉声道:“纳威,我不想劝你,如果你觉得需要,我们就在这里。你应该知道……但如果你真的觉得没事,接下来的事情,我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我考虑过了,这事实在不好惊动其他人,还是让我们几个从前的格兰芬多好朋友一起解决吧,就当是我们小规模的同学会。”   他有意把话说得轻松,罗恩与赫敏对视一眼,罗恩皱眉道:“我希望你千万不要再让我遭遇蜘蛛了,你老实说,哈利,有没有蜘蛛?有的话,我退出。”   三个人齐齐笑了起来,哈利的心头涌起了一丝暖意。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这样,不管他要做什么,他们都陪着他,支持着他。   纳威默默得把酒杯放下,像男孩子似的用衣袖擦了擦嘴,挤出一丝笑容对哈利说:“嗨,黄金男孩的冒险经历从来不会让任何孩子失望。我当然参加,哈利,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哈利正了神色,将他计划做的事情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得告诉了这一桌的朋友们,他从他们也愈发严肃的脸色明白,这非但不是一件像他们刚才开玩笑那般轻松的事,而是桩他们得直接与另一股势力正面交锋的要紧冒险。   正当他们开始详细计划的时候,纳威的神情倏然一变,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并不算太意外得在门口看到了匆匆走来的德拉科.马尔福。   “隆巴顿先生!”德拉科到他们面前时,面带凝霜,语出如冰。   哈利与罗恩赫敏夫妇同时看向纳威,他们学生时代的好友此刻同样面露罕见的冷硬,从眼神到嘴角。   “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走上前来,眉宇间跳动着马尔福家族的骄傲。   “你不应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隆巴顿先生,毕竟我们现在已经不是霍格沃兹的学生了,这把年纪再玩离家出走的把戏有些不合时宜。还是说,鲁莽行事是格兰芬多永远的特征,与年龄心智无关?”   曾经的格兰芬多三人组惨遭池鱼之殃,只有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得再度将视线投向纳威。而他们的那位同窗好友,却展现出出人意料的镇定,面不改色,只是眉头紧了紧,又拿起巨大的啤酒杯,仰头往里灌。   德拉科从口袋中取出魔杖,默默得瞅着纳威,待那位把啤酒尽数倒进嘴里,放下杯子时,他倏然极快得将自己的魔杖“啪”得一声,插到纳威的杯子里。   纳威猝不及防,差点被魔杖戳到脸,他搁下酒杯,错愕得看向德拉科。   当然也包括另外的三名格兰芬多好友,他们现在的立场,好像也只能静静得看戏,还压根揣测不出这到底是哪出戏码。   德拉科略略后退一步,双手抱胸,冷眼对着纳威快掉下来的下巴,毫无笑意:“我,德拉科.马尔福,向你这该死的隆巴顿,该死的格兰芬多,交出我该死的魔杖,由——三个蠢到家的格兰芬多作证——该死的隆巴顿,你能不能把你的嘴巴稍微收一收?如果你的下巴脱臼了,我能笑话你一辈子,你信不信?”   当他话音落,除了对魔法世界依旧半知半解懵懵懂懂的哈利,另外三个格兰芬多统统倒吸一口气,其中最惊讶的,自然莫过于纳威,他不可置信得看看插在杯中巍然不动的魔杖,再定神瞅着身形僵直的德拉科,期期艾艾了半天,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哈利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会走路的“百科全书”赫敏,赫敏扫了一眼无言对视的两人,压低声音,附在哈利边上耳语:“这是巫师们彻底妥协的表示——交出魔杖,等于是任由对方处置啊。”   于是后知后觉的哈利也不能免俗得大吃一惊,目不转睛得继续看戏。   见纳威没有下一步动作,德拉科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一层黯然,他略略得昂头,声音不变:“隆巴顿先生,如果你不接受,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纳威就用笨手笨脚将他打断,慌里慌张的格兰芬多朝他的方向扑去,却完全忘了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张桌子。   顿时,不管是坐在桌子旁边的格兰芬多黄金三人组,还是桌子、桌上的杯杯盘盘,全部遭了池鱼之殃,给纳威这一带,桌子倒了,酒杯摔在了地上,酒液顺势倾泻飞溅,哈利等人无不跳起躲避,一时间,热闹的小酒馆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纳威涨红着脸,忙不迭得向诸人道歉,帮着应声过来的侍应生收拾残局,期间更是看都没有看德拉科一眼。   德拉科也不着急,与哈利、韦斯莱夫妇站在一起,安静得看着纳威把桌子重新扶正,才又开口道:“隆巴顿先生?”   纳威深深得吸了口气,挠了挠头,把椅子也一一摆好,终于正眼盯着德拉科,他挠了挠头,声音细得犹如嗫嚅:“德拉科……”   “什么?”   “你真的这么打算?”   他向德拉科伸出手,微微颤抖的掌心中,正是刚刚德拉科交出的魔杖。   德拉科冷笑,并不作答。   “嘿嘿,”纳威自顾自得傻笑起来,“我爱你,虽然你是个混蛋马尔福!”   雨过天晴,德拉科接过纳威还给他的魔杖时,恨恨得加了不甘心的一句:“跟你们这群格兰芬多在一起就没好事!”   在场四个格兰芬多全都忍不住笑了,毕竟,他们当年真的没有少吃马尔福的苦头。   待众人重新坐定,德拉科神色一正,道:“我不全是来找纳威和好来的,还有件事,本来没打算把你们几个卷进来,但是我看,瞒着你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在哈利问出什么事之后,德拉科的目光转向纳威,见纳威轻轻摇头,这个俊美的马尔福露出一丝足以让任何人目眩神迷的微笑:“这也是纳威跟我闹离家出走的原因,他怪我瞒着他……是这么回事,魔法部三番五次来找马尔福庄园的麻烦,并不是无的放失。事实上,马尔福庄园里寄居的学生们,的确是成立了一个秘密的斯莱特林会。”   在德拉科开始说正事之前,细心的赫敏给他们这一桌施加了一个静默魔法罩,外面的人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因此,罗恩也便放肆得把怪声叫了出来:“什么?马尔福你这是找死吗?你怎么不为纳威想想,你是要连累他的啊!”   韦斯莱先生在韦斯莱夫人的一瞪之下乖乖收声,但德拉科却并未反驳,他只是苦苦一笑,看着纳威,道:“所以我才瞒着他,谁想到他会跟我生那么大的气。”   哈利皱眉,他即刻起了不好的预感,他压下追问的冲动,耐着性子等待德拉科继续。   “这并不是我或者我们这些直接参战了的斯莱特林组织的,是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们自发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孤儿,战争结束这几年,不管是还在学校里的,还是已经从霍格沃兹毕业出去的斯莱特林,日子都不太好过。我想他们最初,也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念头,只是纯粹得觉得斯莱特林就应该跟斯莱特林一起,斯莱特林们若不能互相帮忙的话,我们在魔法界的处境只会越来越糟。”   他不知不觉得用上了“我们”的字眼,哈利听出来了,但仍未打断。   “我也算了,那场该死的战争,我毕竟也是有罪的斯莱特林,但是还有很多孩子,他们没有参战,甚至还有年纪小的,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没有入学,但一样。我们都……”   德拉科停顿了一会,赫敏适时插嘴了:“那这些孩子们现在呢?在做什么?”   德拉科灰色的眼睛眨了一眨,倏然嗤笑道:“大概做得跟你们从前在学校里做得差不多吧。”   哈利恍然大悟:“你是说有求必应屋?”   “对,那个可笑的邓布利多的军队——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德拉科耸肩。   三人一起把“你是个叛徒”的视线之剑刺向往德拉科身边躲了躲的纳威。   哈利陷入了沉思,赫敏也抿着唇,不出声,唯有心直口快的罗恩忍不住了,他忧心忡忡得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人,说道:“我说,马尔福,我理解你不想阻止那些孩子这么做的原因。可是,可是,万一给魔法部发现,那可就全完了。先不说你吧,即便是那些斯莱特林的孩子们,估计也没有好下场。到时候,怎么办?”   德拉科深吸口气,他身子挺直,脸色苍白,说出来的话却很坚定:“之前,我一直认为这是斯莱特林的事情,斯莱特林的骄傲,就是任何事情都不应该去求助——但是,这已经不是我能解决得了的事情了,我也……不是一个人了,无论如何,请你们,帮帮斯莱特林。”   纳威无声得握住德拉科在酒桌上握成拳的手,依次看向格兰芬多的三个好朋友。   赫敏在纳威的目光看过来的一瞬,二话不说,也伸出了手,交叠在纳威的手背上。   哈利跟罗恩对视一眼,各自笑笑,依样做了。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格兰芬多,还是跟斯莱特林有了千丝万缕扯不清关系的格兰芬多?   达成一致目标之后,哈利将他之前被德拉科打断的计划重新详细说了一遍,他留意到德拉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心生疑惑,刚刚压下去的问号直接弹了出来:“德拉科,你之前说的事情,西弗勒斯知不知道……不,他不可能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德拉科欲言又止,看了看哈利,苦笑道,“你得答应我,以后不管那老男人怎么逼问,你都不可以出卖我。”   *******************************   时间又过了两日,一切算是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哈利与西弗勒斯的婚礼筹备紧锣密鼓得进行,不过事实上,并没有他两什么事,他们身边有很多时间不少事情却不太多的人,好比说老韦斯莱夫妇等等,乐意为哈利.波特这个没有血缘的儿子费心操持。   不管时间多么急迫,要配合西弗勒斯的那“明后天”的时间可能性不大——从庞弗雷夫人那里还传来了查理的身体状况愈发不稳定的消息,就她的观察,查理的孩子可能就快来到世界了,若不是有特别的加护,她并不认为以当前的状况,查理适合移动。数日来,查理一天里的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据说这也是魔法胎儿的产物,众人即使心急如焚,但一来找不到机会,二来,能陪伴查理离开的西奥多.克莱顿连影子都寻觅不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哈利除了安心上课之外,就等小韦斯莱夫妇和隆巴顿-马尔福那一对的消息了。他曾经考虑过,要不要把接下来的打算跟那位好像不怎么靠谱的魔法部长稍微说一说,毕竟,在可见的将来,他需要帮助。而,再怎么不可靠,魔法部长的头衔始终在那里,兴许能有个用处吧?   主意打定,哈利便盘算着晚上去见见魔法部长。   晚饭后,西弗勒斯又径直去研究他的魔药调配,哈利去看了两次,见魔药大师全神贯注得盯着咕哝作响的钳锅,无可奈何得叹了口气。   自打西弗勒斯暂辞校长的职务以来,他空出来的时间,不是看书,就是烹制魔药,对哈利,可以说连正眼看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只是借由他寸步不离身的紫水晶,哈利惊奇得感受到,紫水晶传给他的魔力,属于西弗勒斯的平静稳定,而除此之外,竟还有一丝非常微弱,但明显不同于他的魔药教授的魔力。   那新生的魔力,令哈利联想起一根刚刚冒头的嫩芽,他毫不疑惑那会是谁。当他有了这个新发现之后,他几乎一整天看到谁都忍不住微笑,尤其是对着西弗勒斯,简直笑得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当然无意外得受到西弗勒斯在莫名其妙之后的嫌恶。   不过,考虑到年龄与他父亲同龄的爱人那微妙的自尊,哈利“我想我们的孩子快出生了”这样的解释实在说不出口。   哈利给西弗勒斯留下一封“密语便条”——与“吼叫信”不同的是,它是淡蓝色的,顾名思义,用以私密交流,除了收件人,谁都听不见便条里的内容,告诉西弗勒斯他要离开一阵,大概要两个小时才能回来,便动身前往魔法部长的宅邸。   与上一次一样,哈利没有用隐形斗篷、飞路粉、移形术等等,他固执得使用了Animagi,继续作为一只不起眼的……但是眼珠附近仍带有闪电形标志的绿眼小黑猫。   这一次,黑猫没有知会主人,他偷偷溜进魔法部长带前庭的屋子,绕着转了一圈后,发现屋后的一扇窗子半开着,当下也不客气,“蹭”得跳上窗台,充分利用身为猫的优势,做了个不速之客。   哈利进去的地方恰好是厨房,他四处张望了片刻,动用了猫的嗅觉,没有发现任何值得逗留的食物,便大剌剌得钻进里门。   一楼巡视完毕,既没有魔法部长的影子,也没有什么有趣的家什,哈利除了再次确认魔法部长对“猫”有种奇怪的嗜好之外,别无所获——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无聊到在壁炉上面加两个耳朵的。   悄无声息得上了楼,二楼被中间一条走廊隔开,左右各有两个房间,尽头处还有一个。   哈利见每个房间都是大门紧闭,在猫心里诅咒了一声,毕竟,似乎即便是梅林,也没能耐在变身的时候念魔咒或使用无声魔法。   他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门,就他的常识判断,那通常是人们用来作仓库的地方,说不定他能从里面发现什么呢。   对那个神秘兮兮的魔法部长,哈利好奇得心如猫爪挠。   他试着支起身体,前肢攀上门,熟料,门竟在他没有用力而自身体重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情况下“吱呀”一声打开了。   开了条可供窥视的缝,不过即便以哈利这等形态,他仍然看不清房间里面笼罩在层层黑暗之下的真实。   显而易见,这里面有魔法在保护着。   哈利无可奈何,重新变回人形,闪电般得招来衣服并用魔法穿戴好,他取出魔杖,拿在手中,大步得走了进去。   使用了“Lumos”的魔法,房间里居然仍然是伸手不见五指,哈利皱眉,挥动着魔杖,用出了更强大的破解视障的魔法。   魔杖的顶端流泻出犹如河流的白光,白光拉长之后,又似绸缎,飘舞灵巧,凡它到过之处,黑暗即刻消散,不多时,房间里一片大亮。   然后,哈利就看到了他不怎么想看到的东西——前任校长,也是他们的导师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画像,它悬挂于正对门的那面墙的正中间,哈利想装成瞎子都不行。   画像里的老巫师率先发出亲切的笑声,他道:“嗨,哈利,好久不见,你要不要吃柠檬糖?我让部长先生储备了很多……”   “阿不思……”哈利有点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了对了,自然这件事我有份,不过你要相信我,哈利,这一次我可不是什么罪魁祸首。你看,我都是张画像了!”   老巫师眨了眨眼睛,狡黠得笑,“再说,你和西弗勒斯现在不是很好吗?我还担心参加不了你们的婚礼呢,那位部长先生不太好说话,他说穿着礼物,还要搬个画像,太不像话了……”   “这是事实啊,对吧,波特先生?”   正在老校长没羞没臊得诉苦的时候,哈利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更加委屈的声音,不消回头看,哈利便知道那是心计绝对不像外表那么平凡无奇的魔法部长。   那个男人果然聪明,绝口不提哈利礼貌方面的事,两人在阿不思画像的假寐下,无奈得回到了一楼的客厅。   “波特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我这里有苏格兰威士忌,还可以给你泡咖啡,如果你有需要的话,还可以提供邓布利多先生的柠檬糖……”待哈利在长沙发上坐下,魔法部长仍站着,不无殷勤得道。   哈利表示什么都不用,他盯着魔法部长,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实在读不出什么奥妙,只好叹气道:“阿不思说他不是幕后的那个人,我想,肯定就是你了。事到如今,我已经像上次对付伏地魔一样,再也没有脱身的可能,是不是就请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说?”   魔法部长也坐了下来,他同时用魔杖把壁炉生起火,在闪烁的火苗中,他瞅着哈利,嘴角流露出一撇古怪的笑容。   “波特先生,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我呢?”   哈利打量着魔法部长,茫然摇头。   “这就对了,”魔法部长笑道,“你从没有就没有奇怪过,为什么我,在大战的时候既不是什么功臣,也没有什么特别能力,却在战后一下子蹿到了魔法部长的高位呢?”   这个问题,哈利还当真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他对魔法部的印象向来不好,不管是僭越校长的事,还是后来傲罗们趾高气扬的形象,再有回来以后亲眼目睹魔法部对西弗勒斯的刁难,开除罗恩等等,他对魔法部敬而远之,要不是有个赫敏在,他连个好脸色都不想给魔法部的哪个人看。   魔法部长也不等哈利作更多思考,自行解答道:“虽然很惭愧,但是……但是,其实我的姓氏是,格兰芬多。”   哈利瞠目结舌,就算想破脑袋,他也万万想不到是这个答案。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其实是霍格沃兹学院创始人之一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后代?   “……战争结束之后,当时魔法部实际的最高领导司各特先生找到了我,他认为,既然在整场战争中,格兰芬多学院学生们,不管是就读的还是毕业生,是对抗邪恶的主力,那胜利之后,自然是应该由格兰芬多的人来掌控这个魔法世界,恢复秩序,让黑暗势力不能再卷土重来。鉴于……邓布利多校长已经亡故,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执意要离开,他认为,我是最合适的。”   “就因为你是格兰芬多的血亲?”   “不,”格兰芬多的后人苦笑,“因为我虽然姓格兰芬多,却完全是个无名小卒,司各特不需要魔法部出现一个强力的、能跟他分庭抗礼的部长,他需要一个傀儡,同时可以帮他承担所有魔法部的污名。”   哈利皱眉,他大致能够想到这位部长在魔法部是什么样的地位,事实上,即便是他,最初对魔法部长也是满怀恶感。   “短短三年,司各特按照自己的想法,毫无阻碍得排挤斯莱特林们,他最后的障碍,就剩下霍格沃兹了。”   “……格兰芬多先生,有件事,我一直疑惑不解,今天知道了你的姓,我想是不是这么回事,那个总是出现在我们面前,并且把格兰芬多跟斯莱特林的恩怨告诉我们的银色狮子,与你有关?”   魔法部长闻言抱起了头,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他□□道:“对不起,这其实不是我,我只是个……唔,这么形容吧,瓶器。借由血脉的力量,有个死了也没有安心的古老魂灵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头狮子,就是他利用现在可能谁也搞不懂的魔咒,创造出来的。”   话到这里,哈利恍然大悟。   难怪当那头巨大的银色狮子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本能得感觉到了,它是没有恶意的。   那神圣的巨兽,威武而美丽,原来如此!   甚至于,它为什么不是属于格兰芬多的金色与红色,哈利也在瞬间明白了过来。没错,那是那条海蛇的颜色,斯莱特林的银色之蛇。   “那……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劝说我的那番话,难道是在试探我?”哈利眉头又皱了起来,为什么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始终逃不开魔法世界的纷争?更糟糕的是,算计他的人,好像都是盟友?   魔法部长叹了口气,看着哈利,若有所思得回答:“我那位祖先在他自己死去了千年之后,莫名其妙得对‘勇敢’这个词有了固执的见解。打败黑魔王,是勇敢的一种,现在你做的事,大概是勇敢的另一种吧。波特先生,我虽然姓格兰芬多,但我可不是什么格兰芬多的传人,我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魔力,更没有哪方便高于别人的天赋,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不至于辱没‘格兰芬多’这个姓。”   哈利了解得点头,这么多天来,他此刻骤然觉得肩膀放松,整个人似乎卸下了一个重负。   从魔法部长那没什么特色的蓝眼睛里,哈利醒悟过来,战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少,有时候,帮助会从意料之外的地方冒出来。   “我的经历如果要写下来,大概跟可以命名作‘撞鬼记’。”魔法部长抚摸着靠椅两端的猫耳朵苦笑道,“就在司各特先生提出要废除斯莱特林学院的议题之后吧,一天晚上,我就在自己家里遇上了格兰芬多的鬼魂……呃,请不用好奇,鬼魂先生并没有实体,它看起来更像一团云,唔,对,金红色的有一人半高的云,就守在我的卧室等着我——波特先生,即便我自己是个巫师,我不得不承认,我仍然差点被鬼魂吓得尖叫。”   “格兰芬多的鬼魂先生告诉我,它出现的唯一原因,就是斯莱特林学院将要遭受万劫不复的灭顶之灾——嗯啊,这是我在抱怨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战争时期成为我们助力的时候它给出的解释。因为在千年之前,活着的第一代格兰芬多先生曾经向第一代的斯莱特林先生许下过一个誓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斯莱特林先生的学院消失,斯莱特林以纯血为尊、魔力至上的传统必须要传承下去。如果在后世,出现实实在在的威胁,格兰芬多的传人里,他要挑选出一个人来,全力帮助斯莱特林度过这一关。”   ——所以这是维持了千年的债务吗?哈利皱眉,好吧,结果也不坏是不是?要废除斯莱特林的是格兰芬多,全力阻止的,也是格兰芬多,无论怎么琢磨,都觉得那位千年前的伟大巫师会非常纠结……   “因为没有实体,所以只能附身于你吗?利用你的魔力结合远古的誓言魔法,才有了那头银色的狮子……不过,部长先生,为什么他选择的是我,不是你?”哈利喃喃之后,倏然提问。   格兰芬多的传人可不止他一个。   “鬼魂先生之所以找上我,纯粹是因为血缘可以起到很好的魔法增幅作用,我的魔力……就请你允许我藏拙吧……波特先生,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跟斯莱特林的联系并不深,从这点来看,你不觉得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魔法部长咧嘴而笑,眼睛眨得像在抛媚眼。   哈利哑然,他蓦然想起,第一次和西弗勒斯的关系突破的缘由,是那银色的狮子领着西弗勒斯找到了“爱之花”,他本以为,狮子是单纯得在给他们解决危机事件提供线索,看来,并不完全是这样……   是那位祖先,在加强他和斯莱特林的羁绊吗?   当哈利向千年后的格兰芬多先生告辞的时候,魔法部长带着留恋之情对哈利道:“波特先生,请下次再变着猫过来。”   回到学校,哈利原以为西弗勒斯已经睡了,却没在地窖里发现他的身影。放在厅里的“密语便条”已经消失,显见西弗勒斯知道了哈利的外出,然后自己也出去了,却没有给哈利留下只言片语。   这都要到午夜了,他能去哪呢?   还是那样的状况……哈利想到上一次西弗勒斯的私自外出,在翻倒巷那一幕就不寒而栗。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哈利试图寻找紫水晶的魔力踪迹,它很微弱,显然是被其它的魔法干预压抑了,但并不是全然无法追踪。属于那个小小的新生命的魔力还在,他能感觉得到它。   哈利猛然灵光一闪,联想到德拉科.马尔福告诉他的事情:西弗勒斯为了斯莱特林们集会的事情万一暴露,不至于拖累到德拉科,坚持要把地点改成自己在蜘蛛尾巷的老家。   由他来主持。   这样一来,西弗勒斯既可以掌握年轻的斯莱特林们的动向,若出了事情,也可以第一时间解决。   不管德拉科怎么反对,西弗勒斯的固执,让他的教子浪费了一吨的口水,仍然无能为力。   哈利从德拉科那里得知,今天并不是他们集会的日子,难道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哈利仍然决定马上到蜘蛛尾巷去一趟,他踌躇了一小会,觉得还是不要大张旗鼓得出现更合适。毕竟,他那麻烦的爱人极端重视隐私,在搞不清楚西弗勒斯究竟在做什么的情况,他决定带上他的隐形斗篷,不到万不得已,就不现身好了——到底还是答应了马尔福不会出卖他的。   只是,万一有危险的话,即便马上开战,哈利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这文还有三章完结。   ☆、第 33 章   33、   西弗勒斯此时的确是在蜘蛛尾巷的老家。在收到猫头鹰的来信之后,他知道事情已经无可避免了。   当他用飞路粉回到这个为了掩人耳目而显得长期无人打理、满是尘土的屋子时,心头涌起些微的后悔。   是不是不应该暂时用魔法封住哈利那个紫水晶的力量?这样哈利才能够知道他在哪里……不,还是算了。   西弗勒斯暗自摇头,他不能保证这一次需要多少时间,而哈利,肯定会在回来后不见他的第一时间,便会利用紫水晶的魔力来找到他。   而这,西弗勒斯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他需要的东西。   他在走向约定之地时,不由自主得轻抚上自己已然遮掩不住的腹部。最近这段时间,出于自尊和尴尬,他很少允许哈利近身。不管庞弗雷夫人、老韦斯莱夫人这些好管闲事的女人们怎么唠叨,西弗勒斯始终难以接受自己作为一个……波特家的“孵蛋器”……   要他习惯那毫无规律可循的胎动,以及允许哈利跟他一起感受他们的孩子在他体内的踢腾,这对西弗勒斯来说,非但没有点滴的温馨,反而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对,没错,他就是觉得难堪,羞愧,无地自容。这么多年来以挖苦嘲讽刻薄严苛乃至禁欲的形象著称于世,让他骤然间容纳自己和哈利.波特紧紧联系,他真的受不了。   幸好,波特家不依不饶的个性,似乎被伊万斯的温柔给中和了不少,哈利并没有强行贴黏,年轻的巫师很尊重他对独立空间的需求。只是西弗勒斯也不止一次抓到哈利偷偷得在关注着他,祖母绿的眼睛里漂着一丝落寞。   这让西弗勒斯感到内疚。内疚完之后他更感到羞愧,梅林,见鬼的梅林,他,居然会因为身体里藏着一个波特,而对另一个波特,有负罪感?   当西弗勒斯用开门咒语打开家中的暗门,走进他特地整理出来,为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方便打造的密室时,他心头一紧,左手紧紧得握着魔杖,右手无意识得护住了腹部。   “那是个斯莱特林。你不这么认为吗,斯内普教授?”   一个声音从黑暗深处传出,冷酷,无情,但并不出西弗勒斯的意料。   他静静得等待着,没有回答,直到那人的身影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在阴暗的光线中,脸时隐时现,待他走到距离西弗勒斯五、六米距离的时候,那人停下了脚步。   西弗勒斯清楚得辨认出了那人。   查理.克莱顿的哥哥西奥多.克莱顿,他穿着一身宽大多黑色巫师袍,与之前几近麻瓜的打扮全然不同,而更令他判若两人的是他此刻唇角噙着的微笑,眼光中闪烁着的冰冷,满怀恶意。   “你好像并不意外,斯内普先生?”   从西奥多的表情看,他似乎也不意外西弗勒斯的不意外,但他既然这么说了,西弗勒斯接口回答道:“不意外。你利用查理攻击我,想借此嫁祸给格兰芬多,可惜,那个带有司各特家族徽章的匕首实在是个败笔,太刻意的事物,通常都别有企图,是这样吧,克莱顿先生。”   那一次的经历刻骨铭心,失去了他与哈利的第一个孩子。   却也让他更懂得了哈利.波特……那个曾经倔强、傲慢的男孩,并没有像少年时那样,将所有的责任与过错推给他。长大了的黄金男孩,甚至可以冷静理性到分析出别有用心操纵查理伤害西弗勒斯的人,应该是食死徒的支持者、同情者。   若非哈利,西弗勒斯在情感上,真不愿去触碰那一点: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恨他的,相较起并无深仇大恨的魔法部,更有可能的是食死徒们,誓死追随伏地魔的——斯莱特林们。对他们来说,他,西弗勒斯.斯内普,是罪无可赦的大叛徒。   西奥多并没有丝毫沮丧的意思,他反而好奇得瞪大了眼睛,沉吟着道:“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唔,可是不管是上次还是上上次,波特先生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在表演哪……这样说起来,斯内普先生你自己出现在这里,胆子也很大么,为什么呢?明明有个放到全世界都数一数二的厉害巫师作爱人……”   他边说,边死死得盯着西弗勒斯的表情,见西弗勒斯毫不所动,不禁自顾自得得意洋洋起来:“啊!我明白了,伟大的哈利.波特并不知道这件事,对不对?所以,斯内普先生,你尽管知道与我的见面可能非常危险,但仍然只能自己前来!”   西奥多依然挂着笑容,脚步却随着狂妄自大的阵阵冷笑向西弗勒斯逼近。   魔药大师没有犹豫,手中魔杖一挥,用出一个“Impedimenta”,西奥多的身形晃了晃,止住了前进,他站定,剜着西弗勒斯,表情不变。   “克莱顿先生,”西弗勒斯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居然自认为是汤姆.里德尔的继承人,但是你为了达到的目的,毫不怜悯得利用查理.克莱顿,看来我最初打算将那个孩子交给你,让你们兄弟远离英格兰是行不通的了。”   “像你这样的叛徒,没资格这么直呼他的名字。”西奥多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他又笑起来,“这你倒错了。我毕竟是查理的哥哥,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伤害他跟他的孩子。你们帮我把他从魔法部里救出来,我还是心存感激的。”   “请恕我质疑你的手足之情,克莱顿先生,不过我恐怕你对小克莱顿先生的兴趣,不是纯粹出于感情吧?”   梅林啊,没有标志的黑巫师。西弗勒斯对这类人的了解多得他想吐,他们曾经是一样的,崇拜强大的魔法力量,迷恋病态的独裁人格,他们相信,只有让伏地魔来统治世界,才可能建立起真正让所有人都不得不臣服的秩序。   当他看到西奥多哈哈大笑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想得没错,心中又是一寒。   毫无疑问,西奥多的目的,并不是想保护亲人无恙,他要得到的,是尚孕育在查理.克莱顿体内的孩子。   自从自己遭遇了这奇迹一般的事情以后,西弗勒斯就没有停止过研究,这既与他的自身利益相关,也是一个从少年时期便酷爱钻研的学者本性。在零零星星散步在各种珍本孤本的魔法记载里,以及通过各种手段把米勒娃.麦格那只老猫翻过来摇晃着倒了一遍,基本上把她当年从邓布利多那里得知的秘闻都捡了起来,他至少是弄清楚了这么几件事:   男巫之间的孩子,的确是当时女巫人数剧减的权宜之计,但这个魔法成功的几率,实在称不上是维持甚至壮大巫师人数的希望所在。它对两位男巫的魔力要求很高,而又因为这是由人为的魔法,而非自然之力僭越性得无中生有,所以真正能够来到人间的孩子,要不是虚弱不堪活不了多久,要么,就是集中了两人的魔法力量,甚至于襁褓期便展露出极高的魔法天赋。   二者必居其一。   因此,那些由男巫生下来得以幸存,数量极其稀少的孩子们,他们魔力强大,魔法高深,更重要的是,他们无一例外,全部是纯血。   有谁比这样的孩子更适合成为斯莱特林?   西奥多的目光一闪,他在止住笑声的同时,也抽出了魔杖。在魔杖的挥舞之后,从他后面的黑暗深处,飘过来一个直挺挺横躺着的人。西奥多让那人在他身侧停下,轻笑一声,将他扔在地上。   那人被这么一摔,浑身猛然抽搐了下,却是醒了,像受惊般翻身坐起,苍白的脸上满是惶恐,他左顾右盼,发现了站在对面的西弗勒斯,口中低呼了一声。   这个被西奥多用魔杖指着的人,正是失踪多日的彼特.亚当斯。自从他与哈利在尖叫棚屋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带走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却原来又是被西奥多给逮住了。   “斯内普教授,他抓了丽萨……”彼特挣扎着试图站起,西奥多的魔杖无情得一挥,他再次跌坐在地。   西弗勒斯厌恶得看着西奥多,冷冷得道:“你就只能用这些用孩子来威胁别人吗?克莱顿先生,你不可能成得了他,还是放弃吧。”   “你别误会,斯内普先生,我没打算成为他。事实上,我很笃定我的威胁有效果。光是警告你要是不来见我,我就把我掌握到的斯莱特林们组织的成员名单公布给魔法部显然不够,我还需要一些,唔,活生生的筹码。再说,”西奥多嗤笑着瞅了一眼彼特,“这个人不是活该受点罪吗,格兰芬多的小勇士?”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哇噢,斯内普先生,”西奥多发出一声怪笑,“你不可能猜不到对吧,我找上你真正的理由。”   瘆人的视线似有意无意得掠过西弗勒斯形状分明的小腹,目光中赤裸裸的不怀好意,即便是西弗勒斯,亦不禁在暗中打了个冷战,他将魔杖握得更紧,声音干涩:“你是为了波特和我的孩子。”   从声音里听不出魔药大师丝毫的动摇,而瘫软在地上的彼特却忍不住一声惊呼,他再次试图爬起,却在支起了膝盖之后,再次无力得倒地。   西奥多露出堪称调皮的笑容,他像孩子一样将魔杖在手中旋转了一圈,彼特即刻喘不上气来,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喉咙,在地上挣扎翻滚。西弗勒斯皱了皱眉,同样挥动魔杖,解除了西奥多施加在彼特身上的黑暗咒语。   “毫无疑问,你是个了不起的巫师,”西奥多道,语气诚恳,“你发明出来的那些魔咒,有趣,实用,还没什么破绽。至于‘活下来的男孩’哈利.波特先生,那更是可以用‘伟大’形容,你们两位所孕育出来的孩子,一定是,也必须是斯莱特林最纯正的继承者,那孩子很有可能,不,是肯定能够超越他,成为我们新的君王。”   西弗勒斯冷笑:“对不起,克莱顿先生,你们的君王现在还在我身体里。我肯定自己对你设想的前景毫无兴趣。”   西奥多并不多话,他目光冰冷,倏然高高举起手中的魔杖。   魔杖顶端放射出黄色的光芒,起先是微弱的一点,继而迅速扩大,在黑暗中撕裂开一个直径有半米长的椭圆形口子。   彼特与查理的好友丽萨出现在黄光中,她人已昏迷,双腿蜷曲着,散乱的长发遮盖着不见一丝血色的脸,一条有茶杯口那么粗的青蛇将丽萨从头到脚紧紧缠绕,蛇头在丽萨的脖颈处略略昂起,向着洞头这一边不时得吐着信子。   “丽萨!”彼特大叫一声,向着黄色的光圈爬去。   西奥多的魔杖对准了彼特,他咧嘴一笑,不料西弗勒斯先行发难,他断然得挥动魔杖,当年哈利偷学过的“Sectumsempra”击向西奥多。这个攻击咒语的威力在原创者的魔杖中游刃有余得弹出,西奥多全然顾不上折磨彼特,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得对付起西弗勒斯。   一时间,两人展开激烈的魔法对峙,魔咒产生的光、热等能量让周边的空气密度似乎都增加了不少,从魔杖中发射出的咒语化成有形的攻击力量,让不管是魔力还是修为都差了不少的彼特几近窒息。   他扭头看了看专心致志对付西奥多的西弗勒斯,紧咬起牙关,匍匐着,艰难得向着丽萨的方向爬过去。   当彼特成功得来到黄色光圈的下方,他一鼓作气得站起身,正想着救出丽萨时,里面的情景让他蓦然瞪大了双眼:那条大蛇的头已然缩了回去,蛇口张大,足以清晰得看见尖锐的毒牙。而此刻,毒牙的尖端,就紧贴着丽萨脖子的动脉,仿佛下一秒钟,它就要咬下去了一般。   “校长!”眼见那蛇作势向丽萨咬去,彼特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得伸手试图去抓走那蛇,却发现黄色的洞口竟然是密闭的,他一动手,黄光爆盛,霎时将他弹出好几米远,他无暇理会疼痛,再一次扑向黄色光口,再次被弹出之后,他终于绝望得大叫起来。   西弗勒斯此时全部心神放在与西奥多的决斗上,彼特这一喊让他多少分了心,他费力得弹开西奥多袭过来的咒语,那咒语经他魔杖的反射,直直得向西奥多攻击过去。   克莱顿的兄长自然不是省油的灯,他挥动魔杖将咒语的威力消弭无形,不再进攻,身形暴退了几步,躲到黄光的后面,冷笑着对西弗勒斯道:“斯内普先生,如果我们继续这场战斗的话,一会儿,你就要眼睁睁得看着你的学生去见梅林了啊。”   经过刚才的交手,西奥多身上已经被西弗勒斯的无影神锋划割出了好几道伤口,尽管是皮肉伤,但他清楚,再这么缠斗下去,不要说这个魔药大师他占不到丝毫上风,那个哈利.波特肯定会尾随而至,到时候不止是他想要的东西到不了手的问题,估计性命都不见得能保住,最好的结局,大概也是被波特扔进阿兹卡班。   西弗勒斯也住了手,他单独来赴西奥多.克莱顿的约,的确是不希望哈利参合到斯莱特林的学生们秘密集会的事情里去。毕竟哈利也是霍格沃兹的教授,若他知道了这个情况,以那男孩的个性,他万万做不到置身事外,而只要哈利卷进来,毫无疑问,他那帮格兰芬多的朋友们全都会像参加宴会一般潮涌而至。到了那个时候,事情不闹大到无可收拾,都得依靠梅林的庇护。   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保护斯莱特林,还是保护哈利.波特,他自己也不甚明白。   对西奥多.克莱顿,他并无任何畏惧,这个男人比他更需要暗中行事,更害怕事情公诸于众。西弗勒斯并不担心他真会去魔法部告密,西奥多.克莱顿才是最需要保持斯莱特林传统的人。作为大半生都在战斗的巫师,西弗勒斯有把握能够制服这个人。他原是打算让此人带着查理.克莱顿,远远离开苏格兰这块是非之地,别再在这里煽风点火——唯有,他却没想到西奥多.克莱顿比他预料到还要卑鄙一层,他竟然把全然无辜的学生抓来做人质。   这也是斯莱特林的传统吗?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西弗勒斯苦笑。   像是察觉到了他心中的纠结,西弗勒斯倏然感到腹部一阵不自然得扭曲,痛楚从最低端蔓延滋长上来,灼烧感随着魔力在他的身体里流动,他愕然得瞪大了双眼,耳鸣中,他听到西奥多得意张狂的笑声:“斯内普先生,你看来是完全忘记了我的目的。我需要你跟波特先生的孩子,魔法创造的孩子,在魔力的催逼下,会更容易出生……我本来是打算让这两个小朋友来逼你大量使用魔力,没想到你比我更配合……太棒了,这真是一个美妙的世界啊,斯内普先生。”   全身的魔力都在往腹部涌去,之前他亲手用魔法封住的紫水晶此时突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在他的胸口像盛开的魔幻之花,西弗勒斯痛得额角全是汗水,他无法自制得跪倒在地上,魔杖掉落在地。   波特家的小混蛋啊,真的哪一个都是他的灾星,全给他带来可怕的灾难——西弗勒斯不无苦涩得想,他保护了那么久的孩子,终于要来到这个世界了,可梅林,这挑的是什么时机啊?   西奥多带着凶狠而满足的笑意向着跪倒的魔药大师靠近,未料不过上前两步,他倏然感到空气瞬间凝聚成了道道利刃,密密麻麻得向他兜头射来,大惊之下,西奥多条件反射得往后跳,一簇绿色的魔法光芒却避过了他,堪堪对准囚禁丽萨的魔法笼。   一声轰鸣,空间内霎时光芒万丈,西奥多猝不及防,被强光刺激得一时难以开眼,当他再次站定回神时,霍格沃兹的校长已然将两个学生护到了身后——   但西弗勒斯却的身形却同时晃了晃,彼特惊魂甫定,即刻上前要扶住了他,哪料到刚一近身,竟被西弗勒斯身上散发的魔力不客气得弹开,他顿感错愕,不知所措得看着西弗勒斯。   魔药教授胸前悬挂的紫水晶此刻发出的亮光,强度简直就比得上一个小太阳。   目不转睛得盯着西奥多缓慢举起的魔杖,西弗勒斯露出一丝冷笑:“你以为我会让你得到我的孩子吗?别做梦了。克莱顿先生,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古老的魔法,可以用生命来护佑孩子的安全?除了孩子的另一位父亲,没有人可以靠近……”   当他身体里的孩子遭受到外界的威胁时,所有的魔力都会自动凝聚成一个魔力球,以他的生命为代价,形成一个只有另一个血亲以血为口令才可以进入的保护圈。   他的宝贝,他的未来,即便丧命,也绝对不能失去的希望。也就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莉莉,脑海中闪回掠过他抱着死去的她悲痛欲绝的场景,也在电光火石之间,为自己曾经恼恨莉莉为儿子牺牲的“愚蠢”而深深得愧疚。   她深爱着她的孩子,所以情愿死,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而他,原来也是这样的,命可以不要,只要他,跟他的孩子还在。   在接近失去意识的边缘,他蓦然听到一声直刺灵魂的怒吼:“Avada Kedavra!”   **************************************************   再一次,西弗勒斯见到了那只集美丽与威严一体的银色雄狮。   他沉在无限的黑暗里,只有它的身边,散发着温柔冷清的淡青色光芒。巨兽来到他的身边,在触手可及的距离,默默得凝视着他,眼神温柔。   他伸手去抚摸狮子的鬃毛,掌心温暖得甚至有些烫意。   再一抬头,巨兽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那人身穿着传统的巫师长袍,他对着西弗勒斯微微笑着,手搁在了雄狮的头上,并不发一语。   “你……”   那个声音仿佛是直接进入了大脑,那人仅仅是在微笑,而西弗勒斯竟明明听到了回答:   “——我从不相信爱,直到临走……我终于明白了,自己是爱他的,不管我们有多少分歧,走的路有多么不同,而他,也总算向我承认了他爱我。我们的这一生,从未后悔,只是,若能再多些,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勇气……”   西弗勒斯闭上眼睛。周遭温暖舒适得仿佛春天降临。   “我也没有办法相信爱。”他听到自己说,“爱会伤人,会控制人,操纵人,让人臣服,一败涂地。我不需要这些,这些对我来说,太够了。”   千年前的鬼魂没有再试图说服他,只是再次流露出别具深意的一笑,然后转身。   巨兽与他一起,缓缓得移动着身躯,一人一狮,无声无息得重新走回黑暗。   光亮消失,温暖也随之而去。   西弗勒斯不由自主得打了个冷战。   空气愈发得压抑,铁锈的腥味渐渐得浓烈起来。数道红色的闪电轰然炸开,耀眼夺目,西弗勒斯只觉眼前一花,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哈利……   不,那不是哈利!他本能得感觉到,那不是他熟悉的哈利。   年轻的巫师长袍的下摆无风飘动,手执魔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戾气,强大的黑魔法具化成形作十数条黑色烟雾状的小蛇,周游于哈利的全身,时隐时现。   原本墨绿色的眼眸中,那明亮的绿色全然溃败给了深不可测的黑,巫师额头上那已然淡去的闪电形疤痕此刻竟然泛着浅浅的血光。   这个人究竟是谁?   带着邪恶的笑意,年轻的巫师走近西弗勒斯,将僵硬的他拉入自己的怀中,那个声音仍然是哈利的:   “西弗勒斯,你想到哪里去?不要忘了,你还欠着我的,你的这一生都将是我的奴隶,我要折磨你,尽我所能得折磨你,我恨你……”   耳语般的恶意低喃让西弗勒斯悚然,他握紧双拳,轻声回道:“不。”   黑暗的哈利放开了他,看着他:“我恨你。向我下跪吧,西弗勒斯,像你从前对那个人一样,我比他更强大,你应该奉我为王……你们……都应该……服从我。”   西弗勒斯无法言语,在他痛苦的目光中,哈利唇角勾起一笑。霎那间,魔药大师的身体飞了出去,重重得跌到了地上,他挣扎着想起来,哈利强大的魔力却仿佛一双巨掌,牢牢得压制着他。   忍受着堪比碾碎骨头的痛苦,西弗勒斯咬着牙,艰难得道:“让我起来,哈利。”   哈利啧啧着笑:“你说错话了,我的西弗勒斯。你当时怎么称呼他的?‘我的主人’?不要这么放肆,斯内普。”   “哈利,请让我起来。”每一个字的出口,都像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我……会臣服于你。”   力量在瞬间消失,西弗勒斯顿觉全身一松,他迅速得站起来,在哈利愉快的审视目光中,他深深得吸了口气,一咬牙,颤抖的双手在身上游弋,很快便把长袍上的纽扣尽数解开。   不等哈利发问,他猛然甩开所有的衣物,周身赤裸,笔挺得立在哈利面前。   “哈利,”他低声道,“来抱我,来带我离开这里。”   声音里满是乞求,若是换了从前,便是杀了他,他也做不出这等丢下骄傲的丢脸事情。可是现在的他,的的确确是在这里,用这种放弃自尊的方式,恳求这位年纪只有他一半的年轻巫师。   “哈利,哈利,”西弗勒斯吞了一口唾沫,尽量让声音不至于如此干涩破碎,“我臣服于你,但你不是我的主人。”   年轻的巫师似乎并不为所动,但祖母绿般的眼仁却收缩起来。   西弗勒斯强压着战栗,缓缓得走向哈利,哈利身上压迫感太强大了,那是基于深厚到恐怖的魔力而自动散发出来的威力——虽然无动于衷,但当西弗勒斯张开双臂将哈利牢牢得抱住的时候,哈利没有抗拒。   “你是我的爱人,哈利。”他如是说,为自己声音里的颤抖而在心内自嘲不已,“你爱上了卑劣的我,你给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东西,你甚至对我说,我不需要欺骗,不需要隐藏,甚至也不需要改变,你爱的就是这样的我……哈利,虽然我没有太多的自信,但你给我的,我也想给你……”   见哈利仍是不为所动,西弗勒斯将他抱得更紧,第一次在意识清醒、没有哈利热情点燃的情况下主动得将唇贴在了哈利的嘴上。   他笨拙而努力得探索着哈利身体的领域,克制不住得发抖,他甚至不敢去看哈利的眼睛,生怕那双覆盖了亘古冰层的双眸仍然难以撼动分毫。   “哈利,”他的胸口紧贴着哈利的身体,能听到自己那如擂战鼓的心跳,叹息似的,“你不是我的主人,永远不是。我不可能对一个主人奉献我所有的爱情与忠诚。”   “西弗勒斯。”   他居然因为这声呼唤而周身一震——他的黄金男孩真的改变了他太多太多。   哈利抬起双手,将西弗勒斯的脸捧在掌心之间,之前像小蛇一般游走全身的邪恶黑气已然消失。他皱着眉,眼中似乎有些疑惑:“你接受我了?”   “就如你接受我,哈利。”   年轻的巫师低下头,他的手滑至西弗勒斯的胸膛,指尖触摸着上面累累的伤痕,轻声道:“你总是自作主张,因为你不相信我……也不怪你,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我……可能比我自己能理解的,和黑暗搅合得更深。”   “就算你是愚蠢、骄傲、自以为是到极点的格兰芬多,我都接受,哈利,全盘接受……”西弗勒斯再次把身体贴近哈利,他太不习惯说这些话,口干舌燥得让他要动用坚硬如铁的意志力,“你是唯一接受我,爱我的人,是不是这样?”   哈利眼中的困惑更甚,他微微侧了侧头,倏然道:“我不这么认为。”   说话间,西弗勒斯只看到哈利轻轻扬了扬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一袭长袍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在他的心脏因为哈利的回答而蓦然抽搐的时候,哈利已然挥舞起他的魔杖,在他们的前方画了个银色的光圈,他再一点,光圈像涟漪一般泛了开去,它所至处,黑暗渐渐消去。   “你看……”哈利示意西弗勒斯看向光圈的深处。   西弗勒斯依言凝神看去,瞬间,他被自己视线抓住的东西震惊得晃了晃身子,当胸口发疼的时候他才恍然发觉,之前一直屏住了呼吸。深深得吸入一口气,他转向哈利,眼中泛出了泪光。   “这也是一个会无条件爱你、接受你、支持你到最后的人,我想。所以我并不是唯一,西弗勒斯。”   年长的巫师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哈利……”最终,他的嘴唇动了动,仍然是只能唤出那个男孩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加尾声。   结局不要期待,光明不到哪去的。   ☆、第 34 章   34、   西奥多.克莱顿并没有死,这得感谢两件事。   他完全没有想过懦弱到家毫无格兰芬多勇气传承的彼特.凯利.亚当斯会在当他试图向斯内普靠近的时候,挺身挡在前面,还用尽全力,使出了早已被禁用的杀人魔咒。   那个印象中只会一脸哭丧相的小子,更是索性哭了出来,涕泪交加,但却向他举起了那根斯内普掉落的魔杖,咬牙切齿、清晰无比得喊出了咒语:“Avada Kedavra!”   要感谢的第一件事就是:那小子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到了关键时刻毫不靠谱的小孩。当看着魔杖顶端发出的绿光,耳闻那预示恶兆的咻咻声时,西奥多已然遍体生寒。原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自己这次看来是死定了。   然而,那索命咒挥舞着死神的镰刀向他扑过来,却堪堪与他擦身而过,在惊疑不定间,西奥多发现彼特已然受到了魔咒力量一部分的反噬,跪伏在地上,不停得作呕,从他嘴里流出大量绿色里带着些许土棕色的浓稠液体。   “Avada Kedavra”的施放需要强大的魔力支撑,彼特.亚当斯显然不具有这样的能力。   西奥多不由得大笑,他鄙视得乜着已然动弹不得的小格兰芬多,不忘挖苦道:“我真的很奇怪,查理那白痴怎么会看中你?”   查理,那个性格跟他全然不像的白痴弟弟,喜欢这个一无是处的格兰芬多还是早两年的事情。这份感情是直到战后,才得到了机会发酵起来——骄傲无助的斯莱特林,死缠烂打抢着倒贴的格兰芬多,真是绝配的一对。   当西奥多从弟弟口中得知这对小情侣的关系因为彼特.亚当斯父亲的事情而受挫时,并没有太在意,他全然不希望跟任何一个愚蠢肮脏的格兰芬多打交道,遑论是兄弟的爱人。   然而,当他无意中了解亚当斯的父亲竟然是当今英格兰魔法部最坚定的反斯莱特林人士后,他突然发现里面有戏可以作。   与查理不同,因着母亲的关系,西奥多从童年时候起,便开始游历四方。到了求学阶段,更换过欧洲好几个国家的魔法学校。毕业之后,他没有马上返回故乡,而是周游世界,见识阅历,绝不是保守普通的巫师能比得上的。   当伏地魔率领着食死徒卷土重来的时候,西奥多因为自己的一些私事并没有回国。不过说来也可笑,尽管从没有一天上过霍格沃兹学校成为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但他却无比得支持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人。纯血论,野心,强大到不可一世的魔力,以及让巫师光天化日中统治麻瓜的理想,所有一切,都让西奥多佩服到五体投地。   巫师,本就是比麻瓜高贵的人。纯血统的巫师则更在云端之上,如果那个人的野望得以成真,毫无疑问,不见天日需要躲躲藏藏的,就是那些在强大的魔法力量下哆哆嗦嗦的麻瓜们。   这该是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多么让人真心向往的前景?   可是,那个人却失败了。   他的父亲和继母虽都为斯莱特林,全不如他所愿,他们拒绝加入那个人一方,在明知在劫难逃之前,抢先一步将查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送到了他的身边。战争到了末期,兄弟两才在国外得到了父母双亡的消息。   战后,为了照顾未成年的弟弟,西奥多不得已回到了英格兰。除了查理,还有个理由让他回来:了解那个号称打败了伏地魔的哈利.波特,这个人似乎是伏地魔天生的克星,两次都是因为他,野心家伟大的征服就此夭折。   哈利.波特到底有什么本事?西奥多好奇,能研究出他胜利原因的话,兴许,下一次……   对,肯定还有下次,西奥多对此可是深信不疑。巫师们,这么多人数虽少力量却无限的男男女女们,不可能永远躲在麻瓜的阴影里,总还有下一个,怀着同样野心欲望的魔王会降临。   然而,让西奥多失望的是,他才刚刚抵达英格兰,听到的却是哈利.波特已经离开了。   “活下来的男孩”似乎是受不了救世主的待遇,战争甫结束,他便像逃难似的走了,并且据说,没有告诉任何人此行的目的。他身边那几个格兰芬多便代替哈利.波特享受了洪水一般的关注,八卦记者们天天堵上门口追问波特的去向,仍然得不到丝毫消息。   尽管感到遗憾,但西奥多凭借常年与各色人群打交道的经验,加上与德拉科的关系,顺理成章得成为马尔福庄园很受欢迎的常客和重要的帮手。   他不由得暗暗感激父亲跟继母,若非他们坚持着不加入食死徒,也轮不到他在这个时候得到别人的信任和倚重。   几年下来,西奥多.克莱顿与斯莱特林的孩子们朝夕相处,有意无意得影响着他们。他将所有的事情做得低调而微妙,他自认没有“那个人”那般强大的魔力与魄力十足的个性,要达成目标,只能用更加迂回婉转的办法,绝不能让人轻易察觉——   至少,已然发现年轻斯莱特林们秘密的马尔福,全然没有发现他这个童年好友诡秘的存在。谁也没看出来,正是这个外来的巫师,在暗暗得将试剂混合,添加催化剂,然后躲到一边默默得观察反应结果。   本来应该是,孩子们,在斯莱特林遭受整个魔法世界的敌意、冷漠中斯莱特林的孩子们,一定会在这样的土壤里,孕育出天才的恶之花,尽管那可能要的时间不会短,但西奥多相信,继承那个人的伟大斯莱特林一定出现。斯莱特林的骄傲还在,始终在——然而,一个人的出现,却有些打乱了西奥多的计划。   霍格沃兹现任的校长,也是一个前食死徒西弗勒斯.斯内普。   这个人明明是斯莱特林的叛徒,罪无可赦者,却堂而皇之得出现在众多幸存的斯莱特林面前,以——梅林知道这有多么可笑,保护者和领导者的角色。这让西奥多异常得不甘,凭什么?   不理解为什么战后的斯莱特林居然堕落到这种地步,信奉一个叛徒,一个哈利.波特阵营里的人!   尽管忿忿不平,但西奥多当时并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付斯内普,他毕竟初来乍到,虽然也算积累了一定的人望,但与斯内普全然不可相提并论,更别说他到底还算是寄居在马尔福庄园里,他不能太早暴露自己。从与马尔福的交往中,他能察觉到这个表面看起来非常心高气傲的年轻斯莱特林,并不希望再卷入任何一场战争:和克莱顿兄弟一样,年轻的马尔福家长在战争中都失去了双亲。   西奥多正在一筹莫展、眼睁睁看着斯内普在斯莱特林的学生们中愈发得到信任的时候,转折意外得到来了。   当查理兴冲冲得把从马尔福那里偷来记载男巫生子的书拿给他看时,西奥多先是嗤之以鼻,但很快,他从弟弟那即便在整个家族中数一数二的魔法天赋上联想到很多。   如果这个事情能成真,好处其实很多。彼特.亚当斯虽然不成器,但却是魔法部重头人物司各特的私生子,而且那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似乎因为没有其他孩子的关系,尽管没有公开承认,对彼特.亚当斯好像是寄予希望,至少,肯费心管教就说明他不打算放弃这个孩子。让查理和那个格兰芬多年轻巫师纠缠得再难舍难分一些,说不定将来就能成为制约司各特的钳制。   更重要的是,男巫生子这样的奇迹若真发生在查理身上,那可是百分之百、全由魔法而生的纯血!这对于他们这些追求血统的巫师们来说,简直是天赐的恩宠!   不诞生则已,诞生且存活的孩子,没有一个不是能力卓绝天赋极高的巫师。   “那个人”的继承者将唾手可得!   想到这些,西奥多再也不嘲笑查理的异想天开了,他比当事人的弟弟还更激动。在查找这些古久魔法的传承方面,他那坚实的魔法基础以及良好开阔的视野起了极大的作用,他得此裨益,花费了一番苦功,终于大致弄明白了男巫生子魔法的真相。   原来,德拉科带回来的书,里面记载的咒语根本就是误导人的。   巫师们最初创造这个逆自然而动的咒语,的确有一部分目的是缓解巫师人数因为麻瓜的血腥屠杀女巫而急剧减少的燃眉之急,但因为这个魔法是纯粹靠着人为的魔法之力无中生有,没有自然界的元素帮忙,所以更需要强大的魔力,也就是说,整个过程,双方都得参与其中,少了哪一方,胎儿都可能因为得不到足够的魔力滋养而停止生长。这个魔法,可以用“麻烦得要死”来形容,跟专供女巫伴侣孕育下一代的魔法有差别的是,女性的身体天生就是可以培育婴儿的,男巫们则不是……   创造这个魔法的无名巫师们,似乎对男人的禀性了解深刻,除去至少要有一方具备强大的魔力之外,受孕的交合必须是心甘情愿水到渠成的,全心全意投入,两人还得在□□中对共同的未来有一样的期许——若还能有属于两人耳鬓厮磨时候的轻语低喃,则成功率更高。   当西奥多找到最可能是真实的魔法过程时,他判断当初创造这魔法的巫师肯定是个变态,还要强求男人——男巫在生理欲望满足的瞬间去琢磨什么未来?   要完成这个神器的魔法,这条件实在是吊诡:既要明白你是在跟爱人创造一个新生命,又不能完全专注于此而忽略掉眼前的爱人……   这样的魔法会失传根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难怪马尔福他们折腾了半天都没有结果,西奥多每次和马尔福谈到这个话题时,看着对方掩饰不住的沮丧样子都不由得暗自同情,他差点就忍不住要告诉马尔福,别想那么多兴许还更有可能成事。   至于说,为什么后世会流传下那么多复杂的咒语假称是男巫生子的魔法,西奥多也没弄懂,他唯一可以想出的解释,大概就是后世的巫师们到底多少受到麻瓜世界宗教的影响,认为同性的交合是“不道德、肮脏”的,更遑论到了生孩子这一步?   若是如此,也真是可笑,巫师们,尤其是女巫们遭受到麻瓜世界惨绝人寰的迫害,到头来,整个魔法世界竟然还是轻易得向麻瓜们妥协?   不管怎么说,西奥多为了查理的计划做足了功课,当他把这些资料交给查理,并且建议查理,在□□中一定要用话语去引导那个小格兰芬多展望两人的未来时,查理为他这个好哥哥感动得无以复加。   为了让事情进行得更加顺利,兄弟两甚至还在禁林中采来了魔力的“爱之花”,准备在最后关头用,免得男孩子们事到临头,反而紧张过度导致失败。   西奥多看着兴冲冲的弟弟,知道他的纯血培育计划实现的可能性陡增。   但是西奥多彻底失算了一件事,万万没想到彼特.亚当斯那个控制欲极强的疯狂父亲,魔法部最冷血的高官,会半途杀出,更没想到的是,为了让这对彻底得玩完,他居然会用出全然不似格兰芬多——倒跟食死徒们的残酷卑鄙有得一拼的手段,强暴了查理,在彼特.亚当斯的面前。   当西奥多找到查理的时候,那孩子已经神智不清了,他没有受什么外伤,但显然整个人都崩溃了。   情人的父亲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更悲惨的是,那个一心以为可以相依相靠的情人,却像个无耻的叛徒,毫无作为,除了痛哭流涕得在旁边看着,没有任何一丝反抗的意思。   在哥哥怀中的查理,瑟缩着,像初生便遭遗弃的小狗,然而,西奥多分明却分明感受到查理的魔力在无言中迅速得膨胀,魔力直接在他们身边炸成一句话:“绝饶不了他们!”   西奥多知道自己找到了盟军。   当查理把身体清理干净之后不多时,他便发现了魔力大量消耗的事情,在这方面做过功课的他很快便发现了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对哥哥之前所说的“男巫生子”魔法存了疑。   这兴许并不是彼特.亚当斯的小孩,当晚他跟那对父子都发生了关系,虽然一次是心甘情愿的,另一次却好像地狱里走了一遭,但他能感觉得到,单以魔力来比较,彼特.亚当斯与司各特那全然不是一个档次的。查理觉得,既然让男巫受孕需要强大的魔力,那司各特的可能性更高才是。   西奥多并不是很认同,他博览过的所有古籍、记载甚至传说都让他深信一点:强迫性的关系是无法让男巫孕育下一代的,这跟他们自身的意愿密切相关,这是魔法得以有效的基础。   即便是移动一个水杯那么简单初级的魔法,施法者也得先有这个念头才行——显而易见,除非是脑子进了蛔虫,不然应该没有人会考虑生下强暴者的后代。   只是,西奥多并不能百分百确证这点,毕竟他自己可没有亲身试验过这个魔法。   说服查理同意留下这个孩子本来不应该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查理在遭受到那么重大的打击之后,除了西奥多,他已经再无依靠,心神不定中,对西奥多的意思百依百顺,不但同意留下魔法的胎儿,甚至还在西奥多的指导下,亲自为胚胎实施了唯有血亲才有效的保护性魔法。   保住这个孩子,保住你自己,西奥多对查理说,我们必须要这个纯血的魔力之子。   然后,西奥多用魔咒消除了查理和司各特父子那一晚以及男巫生子魔法来源前后相关的一切记忆,再将赤身裸体的查理在黎明到来之前,放在了霍格沃兹的禁林前。   就如西奥多所料,这事自然是纸包不住火,很快,一个斯莱特林男学生怀孕的消息便即刻在整个魔法界传开。魔法部异乎寻常的警惕自然也是在盘算中,那些奇怪的咒语让魔法部和学校的官员、教授们都大感棘手,这也让始作俑者在背后窃笑不已。   那位霍格沃兹的校长先生也像西奥多预计的一般,挺身而出成了查理.克莱顿的保护人。西奥多相信只要有这个人在,魔法部暂时也奈何不了“一无所知”的查理,而对事情真相心知肚明的人,也做不到出来澄清什么。   之后,以照顾特殊情况的弟弟为理由,西奥多也顺理成章得搬出了马尔福庄园,重新把故旧整修到可以居住的程度。   接下来的计划本应该是这样的——魔法部无法通过查理获得任何有用的情报,不管司各特怎么希望把查理除去,只要查理还在霍格沃兹,他就动不得查理。   这自然会将学校与魔法部的战火再度点燃,不,甚至是整个魔法世界都会因为这个事情而被撕裂。   而他,西奥多只需在暗处保证查理跟那个孩子的安全便可,或者等待机会带走查理,或者就让查理把孩子生下来带走孩子——反正他除了有着“护弟心切的兄长”这样的形象,在整个乱卷风一般的事情之中,算是置身事外的。   事情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斯内普的的确确成了矛盾的焦点,做了所有责难质疑利箭最大的靶子。那个战后的新任校长越是要维护查理.克莱顿的安全,便越是遭受到魔法界以魔法部为首的各方潮涌般的为难——   然后,梅林晓得为什么,哈利.波特出现了。   “活下来的男孩”不愧是当了二十来年的救世主,无需做太多事情,这个表面上毫无气势的年轻男人只消站在斯内普那一边,就让事情起了想不到的变数。   本是横行无忌的魔法部居然也有了顾虑,将原来直截了当的攻势换成了迂回战术,不再全然针对斯内普,改从德拉科和查理身上着手,将这两人盯得死死的。   此举当然让西奥多措手不及,他原是计划将矛盾的焦点丢给斯内普,最好是能通过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让霍格沃兹里的斯莱特林们慢慢自发形成火药桶,自己逮个机会带走查理暂时置身事外隔岸观火,但现在却变成了计划彻底夭折。   饶是他再有能耐,他也不可能在魔法部的紧密监视下将弟弟带走。   无奈之下,西奥多只好找来不靠谱的彼特。幸好那个愚笨怯懦的格兰芬多似乎被愧疚负罪之类极度多余的东西纠缠得非常痛苦,西奥多的出现像是成了他的救星,虽然迫于亲生父亲的压力那笨蛋没有勇气出面承担责任,但西奥多要的当然不是这个。   多亏有那愚蠢的小格兰芬多的通风报信,在魔法部副部长暗地里打算将查理转移软禁到他们这群人的秘密基地时,西奥多可以先行一步,利用几乎言听计从的彼特,将哈利.波特引到禁林——司各特与手下傲罗们秘密建立的地盘。   不愧是哈利.波特,战胜“那个人”的巫师,魔力强大得惊人。   当西奥多.克莱顿在禁林深处远远看到波特与斯内普的护法交相跳跃,优美如林中精灵时,他倏然心中一动:要成为巫师的领袖,是不是波特的后代更好?   那个还在斯内普身体里的孩子,是两位强大男巫的魔力结晶啊!   想到这里,西奥多激动得全身都不由颤抖。   要如何才能绕开哈利.波特,得到他和斯内普的孩子呢?   唯一可以利用的,大概还是马尔福曾经对他苦笑着喃喃的准则吧:斯莱特林的事,还是应该斯莱特林自己解决,这是斯莱特林的骄傲。   不管马尔福和隆巴顿有多么亲密,两人之间相互依赖的程度甚至到了外人相信他们之间只要一人离去,另一人绝不独留的地步,但是马尔福庄园里悄悄发生的秘密,庄园的主人却无论如何也不愿让伴侣知晓。   只因那是个格兰芬多。   斯内普也是这样的人吗?梅林啊,他不仅是,比马尔福还更胜一筹。   当西奥多如愿以偿得看到前来会他的人,真的只有斯内普一个的时候,他不由得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挖空心思之后,他之所以活下来的第二个原因,竟然就是那个孩子。   在魔法的催动之下诞生于人世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完事了。谢谢一直陪到现在的朋友   ☆、第 35 章+尾声   35、   若不是亲眼所见,彼特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当时他瘫倒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已被抽干,眼睁睁看着西奥多.克莱顿走向斯内普校长却无能为力的时候,西奥多却倏然自己顿住了脚步,满脸惊恐。   当彼特抬眼,勉力举手擦去蒙住视线的汗液,看清楚在前方的景象时,他不禁目瞪口呆,哑然失色。   斯内普胸前的紫光强烈到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万丈光线射出,却在昏迷的巫师上方一米处弯曲,密密麻麻得交织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一个将斯内普牢牢包围住的紫色光球。起初还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转瞬间,随着光线愈发密集,球面全然合并,将所有视线挡在了外面。   然而,让西奥多和彼特吃惊的事情并不是这个。   就在光球完成之后,西奥多还迟疑着向前走了几步,他率先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世间的寒冰凛冽的气息,这冷的死气重得像冰成的重矛,逼得西奥多脚步居然一个踉跄。   后方的彼特已然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远处,不计其数的、本该在战后就消失无踪的摄魂怪慢慢得包围过来,它们飘动着丑陋的形状,携着森森的寒气,伸着灰色枯槁的手,不急不缓得缩小着圈子,向着紫色的光球而去。   这一幕实在是过于骇人,即便西奥多,也完全呆住了。   保护着斯内普的紫色光球上,本是极盛的紫光此刻竟然因为这些怪物们的靠近,而略略有些淡去,从球面上飘出淡淡的可见微芒,摇曳着消失在聚拢过来的摄魂怪群里。   彼特心知这样下去大事不妙,摄魂怪的目标毫无疑问是斯内普教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把它们吸引过来,但见西奥多的反应,显然这可不是他的策划。   暗自咬了咬牙,彼特在身边摸索到适才跌落的魔杖,鼓起勇气,再度挣扎着爬向光球。无论如何,整件事情几乎是因他而起,此时此刻他断然做不到就这么看着摄魂怪伤害斯内普校长……即使他大概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使出“Expecto Patronum”了。   他的身体刚刚动了动,蓦然觉得眼前一晃,银光闪动,眨眼间,一头巨大而轻盈的银色雄鹿从天而降,雄鹿恰好落在紫色光球的前方,稍稍停顿,腾空跃起,不错脚步得奔向摄魂怪们。   它身姿优雅,鹿头微垂,长长的鹿角闪耀着战意,凡它的鹿角擦过之处,摄魂怪烟消云散。   这只漂亮的守护神兽的出现,虽然因为摄魂怪的数量实在太多,没能把它们尽数消灭,但大大得阻挠了它们前行的脚步,就趁着这一喘息功夫,紫光再次绽放,甚至比之前的光芒更盛。   彼特撑着半身费力得张望,终于安心得看到,黑暗深处走出来的波特教授。   他几乎要忍不住流下泪来,哽咽了一声“教授。”   但波特并没有朝他看来,年轻的巫师眉头紧锁,执着魔杖走向光球,他的目光起先落在光球之上,目光转动,盯住了西奥多.克莱顿。   “你想要我的孩子?”   问题很简单,但那声音却让彼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西奥多笑了笑,仿佛完全不受影响,他反将魔杖插回腰间,看着波特说道:“我只是希望你的孩子成为一名伟大的巫师。”   “然后呢?”   “然后?波特先生,我知道你深受麻瓜世界的影响,所以不会寄望于你可以成为巫师界的领袖。如果你多少懂点巫师们的历史,你应该会知道,从古到今,即便是现在,会魔法的巫师们反而畏惧着无知无能的麻瓜。如果你的孩子可以,为什么他不能成为颠覆这个现状的君王呢?”   波特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眼睛的祖母绿隐隐泛出一点黑气:“你是希望我相信,你做了这些事,伤害了这么多人,包括我的家人,我的第一个孩子因为你甚至都没能活着来到这个世界——而这样的你,是为了巫师界伟大的未来?”   只要不是傻子,任谁都能感受到波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因为这样无聊的事情……   西奥多也不是等闲人物,全然无动于衷,脸上保持着微笑:“这件事不是,纯粹是私怨。波特先生,并非针对你,而是你选择伴侣的眼光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啊。对我们来说,斯内普就是个罪无可赦的叛徒。”   这番话并没有如西奥多所料那般激怒波特,年轻的巫师眨了眨眼睛,戾气反而稍稍淡去:“我们?”   “波特先生,”西奥多大笑,“你真觉得这些事只有我一个人就能办到吗?你太高看我了。即便是那个人,他也需要忠心耿耿的跟随者,何况是我。”   波特叹了口气,举起了魔杖,口气如同西奥多的微笑一般平和:“我没耐性继续听汤姆.里德尔的忠仆解释什么了,西奥多,你要付出代价。”   西奥多并没有表现出惧色,他凝视着波特,神情里竟现出一丝不加掩饰的欣赏:“令人印象深刻啊,波特先生。我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在守护神对敌的同时还可以施用攻击魔法……你打算对我用什么呢?Avada Kedavra?普通的巫师用一个魔法都够累了,不愧是‘活下来并打败他’的男孩,波特先生。”   波特皱了皱眉,西奥多的镇定自若到不正常的程度。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四周,他的银色雄鹿仍然不知疲倦得战斗着,但诡异的是,粗略得一看,那数量惊人的摄魂怪似乎并没有减少的趋势。   似乎看出了波特的疑惑,西奥多“好心”得解释道:“波特先生,如果我要付出代价的话,那么魔法部呢?”顿了顿,他从腰间复抽出魔杖,杖尖指着摄魂怪们,“这些本该消失的邪恶生物出现在这里,你总不会天真得认为只是巧合吧?波特先生,它们,都是被你的孩子强大魔力吸引来的。”   “我的孩子?”波特忍不住回视身后那个封闭得严严实实的紫色光球。   西奥多的眼中闪过一线贪婪之色:“对,凭藉你的强大魔力在另一个大巫师身体里凝聚的结晶。那孩子的诞生是瞒也瞒不住的事,可以支使摄魂怪们的人肯定是感知到了——即便是我,虽然知道这个魔法生物肯定魔力惊人,可也没料到竟到了这种程度。”   波特深深得吸入一口气,他断然转身,彻底无视西奥多,径直向紫色光球走去。   “解除屏障需要你的血,波特先生。”西奥多绽露出笑容,再次体贴得提醒。   当哈利把手放上紫色光球的球面时,炙人的热量迅速缠卷上他的手掌,他只觉得掌心一痛,一股热流从那里涌出。   紫色光球倏然产生了剧烈的变化,紫光流动,很快将他也包入其中。   不多时,哈利眼前紫光摇动,猛然炸成刺眼的白光,白光过后,周遭一片黑暗,西奥多摄魂怪都无影无踪,西弗勒斯也全然了无痕迹。   哈利攥紧魔杖,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视线的尽头处已然不是黑暗。   那里,默默得站着一只银色的牡鹿。牡鹿深情湿润的大眼睛紧紧得注视着他,他毫不犹豫得朝着那美丽的守护神走去。   牡鹿向着他的方向奔来,倏然纵身一跃,化作银色的雾气,雾气中,哈利清楚得看到了两个孩子。   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坐在秋千上,小男孩在旁边为她推着吊索。女孩显然很开心,不时发出清脆如鸟鸣的笑声。   在数年前西弗勒斯的记忆中,哈利曾经见过这两个孩子,如今在这里见到,他不禁惊讶,小心翼翼得走入银色的雾中,他刚踏入,小女孩便发现了他,从秋千中转过头来,一双祖母绿般的眼睛闪动着喜悦。   “你终于来了。”小女孩向哈利道,“我帮你拉着他好久了,他老想自己跑走。”   哈利看向那个对他的到来毫无知觉的小男孩,蹲下身,向小女孩温柔得发问:“你是……莉莉?”   在魔法世界已经混迹了那么多年了,哈利有时候还是会为其中神奇而惊叹。见到童年时代的母亲并且与之交谈,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   虽然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但哈利却明明感受到了那笑容里有着亲切的、让他怀念不已的母亲温暖:“我也知道你是谁,你是我的大宝贝,哈利。”   哈利几乎忍不住要伸手抱抱她,他忍住了,转看向那个专心致志推秋千的男孩:“莉莉,我想带走他……嗯,我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宝贝了,如果是个女孩,我希望她像你。”   莉莉点点头,她拦下了小男孩,停下了秋千,跳下来后握住小男孩的手,伸向哈利,小脸上满是严肃:“活下来的人就要好好得活下去,不要老想着躲啊躲的,这样下去的话,小宝贝也会看不起你们的。”   哈利轻笑,他想将小男孩的手握住,然而当他们的指尖刚刚擦到,哈利的眼前再次出现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银色迷雾。抢过那只手,什么也看不见的哈利只能凭着感觉紧紧得抓住它,当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啜泣,迷雾终于消散。   他们回到了黑暗中,莉莉已然不见踪影。   然后,哈利看到了小声哭泣的小西弗勒斯,倔强孤傲的小孩发现哈利察觉到他的眼泪,忙不迭得抽出手,手背在脸上一阵乱抹。   “西弗勒斯,”哈利有些心疼,却也有些不甘,“你为什么又要单独犯险,我真的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你的斯莱特林,甚至比我们的孩子更重要?”   小男孩蓦然止住了擦眼泪的动作,抬眼看着哈利,黑色的眼眸深处是带着哀伤的茫然。   “为什么你不信我?如果我真的失去了你,失去了你们,我怎么办?西弗勒斯,我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旦兴起,竟然怎么也消退不去,哈利在男孩惊惶的目光中感到心脏每次跳动都紧缩一点,直到他心痛难忍,几近窒息。   如果失去了的话,怎么办?   恶意的冰冷从脚升腾起,哈利只觉有个邪恶冷酷的声音不断在刺激着他的耳膜——不,是直接对着大脑下手。   杀戮吧,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梅林给你这么强大的魔力,那是你统治……的工具,让所有人都在你的力量下瑟缩吧,如果他们不懂得尊重你的心……   ……不对,不对……   反抗的思绪若隐若现,软弱无力——不!   黑暗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一声微弱而坚决的否定打碎了禁锢哈利心脏的东西,他在大口得喘气中,再次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惊呆了。   遥远处,巨大的银色雄狮巍然站立,凛然不可侵中,又带着一份淡淡的犹如父亲的柔软。让哈利倒吸一口冷气的是,雄狮的身边,赫然跟着一只小小的银色小鹿。   哈利忍不住擦了擦眼睛,他没看错,那不是他的雄鹿,也不是西弗勒斯的牡鹿,那真的是一只小鹿,与身边的雄狮相比,体型小得让人一见生怜。   银色的雄狮迈着步向前走着,小鹿不停得摇着尾巴,亦步亦趋得跟在雄狮的身后。   它们稳稳当当得走向无数的摄魂怪,哈利的雄鹿在摄魂怪中,停止了奔腾跳跃,它四肢微张,向着雄狮低下了一直高昂的头,然后倏然一跃,消失在空中。   雄狮带着小鹿过处,摄魂怪们像遭受强风的落叶,瞬间杳无踪影。   摄魂怪们消失了,但雄狮和小鹿却没有停下步伐,它们渐行渐远,直到笼罩哈利的又只剩下黑暗。   万籁俱寂中,他隐隐约约听到谁在呼唤他,谁在叫着他的名字,对他耳语着:“你是我的爱人!”   哈利猛然一闭眼,手中的魔杖顶端点燃起紫色的光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毫不意外得看到了西弗勒斯——他的西弗勒斯,正紧紧得抱着他。   长长得出了口气,哈利明白,不管是西弗勒斯,还是那个珍贵的孩子,他都得到了,真正得得到了。   ********************************************   彼特原以为当初什么也不做得看着亲生父亲□□自己的爱人已经是这辈子最痛恨自己的时候了,没想到梅林给的考验还远不仅此。   当紫色光球从他眼前消失,彼特只觉得心都停跳了一拍。   幸好,波特教授出现了!   他是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出现的,在彼特因为吃惊而圆瞪的双目中,紫光在波特的身后迅速得消退。   左右手都不得闲的哈利,只能一边左手环抱着仍然失去意识的西弗勒斯,另一边则把他的新生宝宝搂在胳膊中,同时左手还必须得执着魔杖以防仍然有攻击,这个姿势要说起来还是有些狼狈的。   因此从西弗勒斯的魔法球中出来之后,哈利的第一反应便是警惕与防备,不过当他环视了一圈之后,发现除了地上躺着的两个霍格沃兹学生彼特和丽萨外,不论是西奥多.克莱顿还是摄魂怪们,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彼特经过一段时间喘息,已经能勉强摇摇晃晃得站立,他见哈利东张西望,立刻道“克莱顿走掉了,对不起,波特教授,我没能力阻止他……”   说话间,哈利怀中的婴儿已然停止了嚎哭,在父亲的臂弯中沉沉睡去。   见彼特好奇得看向孩子,哈利苦笑:喜悦之情的确是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只跟随在雄狮身后的小鹿,他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身为父亲在面对一个不断成长的孩子所必然面对的焦虑。   想到眼前这个不管心智还是魔力都离成熟距离以光年论、甚至连终极巫师等级考试都没有通过的少年巫师也即将面临这一命运,就算知道是他的软弱导致了很多糟糕事情的发生,哈利也无法苛责彼特。   他放缓了声音,对彼特道:“没关系,就让他走吧,我现在也没有精力对付他。彼特,你能扶起丽萨么,我们必须尽快回到霍格沃兹。”   彼特点点头,他不想再让谁失望了,更何况,丽萨会被卷进来,根本就是他……和查理的关系,不,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   跌跌撞撞得走过去,彼特搀扶起依旧人事不省的丽萨,跟在了哈利身边。   哈利深深得吸了口气,带着这么多人施展“幻影移行”,还是第一次的体验。   他不由低头看了看昏迷的西弗勒斯和熟睡中的婴儿,一股从未体验过的甜蜜倏然占满了他的内心,内心的激荡直接影响了他的魔力,犹如海中的浪涛一波一波得涌上来,直接灌入他的全身上下。   哈利毅然得挥下了魔杖,彼特甚至来不及惊叫,眨眼的功夫,他已然见到了霍格沃兹的校门。   哈利松了口气,向着彼特笑了笑:“学校里没办法用‘幻影移形’,只能到校门口了。我们两个得辛苦点,走去医务室……你没问题吧?”   彼特自然郑重得点头。   此时的霍格沃兹一片寂静,哈利从没有哪次像今天这般庆幸,现在学校里没有出几个像他当年那般喜欢夜里游荡的学生。   当他们到达了医务室,将庞弗雷夫人从恬梦中吵醒的时候,老女巫脸上的表情让哈利顿时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六岁,他只能乖乖得听着医务士愤怒的念叨而无言辩驳。   待他终于和庞弗雷夫人一起将西弗勒斯、丽萨安顿好,他看着怀中他和西弗勒斯的宝宝,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的滋味真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来诉说。   庞弗雷夫人在他的身边,默默得看着这对亲子,等了片刻,才道:“哈利,我恐怕在西弗勒斯醒来之前,你大概没有能力单独照顾这个孩子,你为什么不马上出发去找韦斯莱家呢?”   哈利眨眼:“现在吗?”   现在可是深夜,就算是好朋友的家,但这样真的可以吗?礼貌这种东西,还是应该多少存在的吧。   庞弗雷夫人微笑:“我想他们不会介意的,你觉得呢?”   哈利低头想了一想,才道:“西弗勒斯他们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等到启明星一起,我就会去通知你从前的院长。相信我,那个女人可比我难对付得多,你尽管放心好了。”   曾经的师生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绝对无疑的信任,不由各自一笑,哈利问道:“西奥多.克莱顿似乎对查理的孩子很执着,这点请你当心。”   “我知道,”庞弗雷夫人道,“不用你说。而且,那个小格兰芬多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现在就在查理.克莱顿的身边睡着呢。我想有他在,即便不能阻止敌人,报警什么的,大概还是没问题的。”   哈利闻言奇道:“他在保护查理?”   “每个人都会长大的,对不对,哈利?”庞弗雷夫人笑了,别有深意得道,“就像你一样。我真不敢相信,这么一会儿,你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当你学会承担责任不再去逃避的时候,就必须长大了。”哈利对着庞弗雷夫人微微一笑,回道。待见庞弗雷夫人以笑容首肯后,他毫不迟疑得用飞路粉,前往韦斯莱一家。   而罗恩和赫敏,身为伟大的“活下来的男孩”的至交好友,除了一系列身不由己得冒险之外,还必须忍受在成家立业之后仍有人深更半夜做个惊扰美梦的恶客。幸好,以两人身经百战的经验,当他们从睡梦中被惊醒,然后见到少年时的好友怀里抱着个婴儿出现,并且告诉他们这是他的孩子时,两人的表现都还算镇定,谁也没有因此吓得晕厥过去。   赫敏看到哈利怀抱的婴儿,先是一声惊叫,然而很快便平静下来,喜不自胜得从哈利手中抱过孩子,看向哈利,道:“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先有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我想叫她莉莉,这个名字,西弗勒斯应该不会不同意。”哈利在两个好友面前全然没有了之前必须撑到最后的形象,他在赫敏接过孩子之后,一下子倒在了小韦斯莱家的沙发上。   小韦斯莱夫妇自然也没有养育初生婴儿的经验,没奈何之下,他们只好把老韦斯莱夫妇也吵了起来。   在诸多成年巫师一堆手忙脚乱之后,韦斯莱夫人终于让波特和西弗勒斯的小宝宝吃得饱饱,小屁股干干爽爽得睡去。   其间,不幸的德拉科与纳威也不得不闻讯赶来。德拉科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在一干格兰芬多灼灼的目光下,德拉科默默得叹了口气,不过他的确也担心着那位比他更不知死活的教父安危,向纳威交代了几句,便动身去了霍格沃兹。   罗恩将格兰芬多的几位好友引入小客厅,他为诸人准备好芝华士威士忌,便坐在哈利的对面,皱紧了眉头,道:“好吧,你还是我们的头儿,现在,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吧?”   哈利挠了挠头,在这么熟悉的氛围下,他之前急躁的情绪、偏快的心率终于恢复到了正常,梅林晓得,他有多么庆幸自己有这群朋友。   他环顾了聚拢在他周遭的格兰芬多好友们,轻轻得吁了口气,道:“这一次我真的需要你们的支持……但必须承认,我们这次面对的是和之前黑魔王全然不同的境况,可能是要跟魔法部直接对抗了,要是你们有顾虑……”   他话音未落,便被罗恩不耐烦得打断:“得了,哈利,这种无聊的开场白就省了吧,你知道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魔法部的。”   对罗恩的抢白,哈利没有半点不悦,他只感到一阵愧疚。   “好吧,我想,等天亮,就实施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计划吧。毕竟今晚,有太多人让我睡不着了,我也不能一昧得就这么忍耐下来吧。”   这个提议没有任何人有异议,赫敏看着哈利,轻笑着举起了酒杯,说道:“在此之前,哈利,我们干杯吧,庆祝你荣升父亲。”   “谢谢,”哈利道,声音里已然带了一丝顽皮的笑意,“相信吗?你们现在是和一个出生已经两个半小时的小婴儿的父亲在说话呢!”   尾声:   两个新郎的婚礼,即便是在魔法界,也并不多见,何况,其中还有一位是哈利.波特,拯救魔法世界的英雄,“活下来的男孩”,以及——好像是对抗魔法部的先锋人物?   从来不习惯接受万众瞩目的西弗勒斯如今是倍尝苦头,他在心中咒骂着波特的一家,除了最新的那位成员。   在那天,他仿佛是从噩梦中醒来,睁开眼,看到的是他的教子德拉科.马尔福。   青年英俊的脸几乎就贴到了他的鼻尖上。   “庞弗雷夫人真了不起啊,她预测你醒来的时间,误差居然只有五分钟!”   第一下听见的,便是德拉科钦佩的感叹。   “愚蠢的格兰芬多们呢?”这是西弗勒斯找回意识和声音之后的首个句子。   德拉科略略张大了嘴,但到底是对西弗勒斯知根知底的人,很快,他便恢复了常态,唇瓣浮起了戏谑的笑意:“他们把我也赶出来了。虽然没让我参加,不过我大概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吧。你的波特,直截了当得跟魔法部对抗了。就纳威反映回来有限的情报,‘格兰芬多派对’举办的地点就在禁林中,好像他们跟傲罗们直接开战了……具体,我也不清楚,纳威对我也是轻描淡写,还非常言之凿凿得称作这是‘格兰芬多的骄傲’……我想我大概是遭报应了,嗯,梅林啊,肯定是这样没错 。”   尽管德拉科吐露出来的事情颇为惊悚,只是西弗勒斯从教子的神态中,明白事态并不算严重,至少是没有太多头脑的格兰芬多仍然能控制的程度。   他见德拉科倏然眉头一皱,大概猜到了这人要来向他孤身冒险来兴师问罪了,急忙打断了德拉科,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波特……孩子,还安全吗?”   德拉科得意得一笑,道:“除非你答应我做你女儿的教父,不然,我拒绝再回答你任何一个问题。”   西弗勒斯大大得松了口气,他看向德拉科的眼睛,不禁笑了起来。   就在当晚,他见到了他的已经被命名为“莉莉”的女儿,孩子醒来了一会,在他的怀抱里挥动着小拳头,不多会,又双臂高举,呈投降状睡了过去。   直到老韦斯莱夫人从他的手中接走了孩子,西弗勒斯才犹如大梦初醒,他真的和哈利.波特有了孩子,血脉相连的羁绊,当他把目光投向一直守候在身边的年轻巫师时,霎那间心潮澎湃,曾经的所有在脑海中飞快得回放,自己亲口说下的“你是我的爱人”这句蓦然清晰得让他呼吸不缠。   下意识得抓住哈利近在咫尺的手,他叹息着道:“看来你并不打算选择一条轻松的路。”   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年轻巫师对着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没办法,你知道,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格兰芬多。”   再之后,便像做梦一般。   西弗勒斯站在这里,霍格沃兹的大堂,身边就是哈利.波特。而他们的下方,则聚满了亲朋好友,除了抱着他们孩子的赫敏站在离他们二人大概十步之遥的地方,其他的人挤挤拥拥,也就在大概二、三十步距离开外,最远的,也绝对不上百步。   对了,那些,都是来参加婚礼的嘉宾。   魔法部长当然也来了,不但这位神奇、向来低调却是正统的格兰芬多来了,他还是扛着那位前任霍格沃兹校长的画像来的,这一人一画出现在婚礼现场,想不引起轰动都不行。   西弗勒斯从赫敏手中接过孩子,小婴儿难得的没有睡着,睁着婴儿特有的蓝色眼睛,眼珠子转来转去。   孩子还太小,看不出来眼睛的颜色究竟像了谁,但不知为何,西弗勒斯固执得相信,她一定是像莉莉,有双祖母绿的漂亮瞳仁,深邃而温柔。   她的另一位父亲,哈利挤了过来,脸上挂着专属于格兰芬多的笑,下巴搁到了西弗勒斯的肩膀上,轻声道:“她真美,对不?”   “……可惜,她姓了波特。”   “啊?”哈利闻言一怔,他有些失措得看着西弗勒斯,“你介意的话,她姓斯内普也没有问题的……”   西弗勒斯冷冷得瞟了哈利一眼,学着赫敏的抱法,让孩子竖起来,孩子稚嫩的小脸正正对着哈利:“你的孩子姓斯内普?算了吧!不但梅林不同意,我也不会答应的。用点脑子吧,哈利,你已经是父亲了!”   “……”   对哈利无辜的表情,以及小莉莉更无辜的‘啊啊’,西弗勒斯只觉得已然彻底战败,他不愿去看数步开外的赫敏,那个聪敏的姑娘显然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正发出轻笑声,“我的意思是,不管是魔法部还是……一心想重走那个人道路的斯莱特林,都不会放过这个孩子,这个波特家的孩子。”   哈利眉头蹙起眉头,将西弗勒斯拥入怀中:“我知道。”   西弗勒斯点头,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至少在他们的婚礼上,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哈利跟他的格兰芬多好友差不多正式跟魔法部以副部长为首的那群傲罗们翻了脸,据说,当时哈利带着那几个朋友去捣毁禁林中的基地时,副部长甚至出现跟哈利正面对峙了。   只不过,双方都算各退了一步,并没有大打出手 ——但西弗勒斯知道,这肯定不会是最后的结果。   只是,他抱紧怀中的宝宝,在哈利的怀中,看着大堂里的诸来宾,他所熟悉的人们,几乎都到齐了:朋友们,同事们,学生们……丽萨来了,彼特要照顾查理无能□□——梅林保佑,经过了那些乌烟瘴气的事,那孩子成长了不少,他不再躲避自己的责任了,尤其是在知道查理的孩子应该是他的以后,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脱胎换骨。这对查理来说真的是好事,前阵子因为没有来自另一方的支持,他身体里的孩子几乎是完全停止了成长。   还是应该趁早把这两个孩子送出去,待到查理的身体好转……毕竟,西奥多.克莱顿也还在这里。   这么寻思着,西弗勒斯突然觉得,他好像也被传染了格兰芬多无可救药的盲目乐观,似乎只要能抱紧他和哈利的孩子,有他在,有哈利在,还有这么多人在,就算是他们仍然要面对一堆魔法世界的烂摊子,也没有太大关系。   小莉莉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安心,倏然在他怀中开心得挥动起两只小手,嘴里发出像小猫一样的叫声。   “也许是要换尿片了?”哈利研究着,琢磨着道。   “不知道,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把这小生命研究明白。现在,我们是不是差不多该退场了?”西弗勒斯话音未落,德拉科突然带着纳威冷不丁得斜地里插出,纳威满脸通红,德拉科则是一副悻悻状。   “这家伙不好意思开口,那只好我来问了,波特,看在梅林的份上,告诉我怎么让男巫怀孕?我简直要怀疑这是不是也跟倒霉的学院有关了!还是说,我该去请教彼特.亚当斯而不是你?”   “马尔福!”纳威气急败坏得叫起来,但他显然没有控制好音量,这一喊,大堂里大半人的视线全部集中过来。   德拉科挑眉:“怎么?这可是我明年的愿望,要是我不是被诅咒的,怎么也该轮到我了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略扫了一遍,错字还是很多,默……   欢迎大人们批评指正(其实就是求评么……)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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